《所谓江湖》王小进

13、所谓江湖第三章(4)

　　回到家后，爷爷已备好了晚饭。晶慧坐在爷爷旁边，艾劲坐在对面，靠着自己的师父。艾劲有些魂不守舍，他两眼发直，筷子没有夹到菜，就往嘴边送，筷子甚至偏离了方向，插到自己的鼻孔里都没有发觉。这时艾劲的师父正灌了一口酒，看到弟子的蠢相，忍不住“噗”的一声，酒水伴着菜渣天女散花般横飞出去，纷纷在对面坐着的爷爷的脸上着陆。晶慧赶忙摸向兜里，把刚才艾劲送她的手帕递给爷爷。爷爷笑吟吟递说着“没事，没事”，边展开帕子擦脸。当叠成小块的手帕被展开，爷爷两眼一瞪，大叫一声：“天啊！”晶慧好奇地歪过头，想看看帕子上有什么名堂。爷爷浑身抖动着，把帕子迅速揉成一团。晶慧只看到帕子一角上画着两个交颈的鸭头。
　　从此艾劲再也没来过晶慧家。晶慧一次陪爷爷去朋友庄上，特意找过他。她藏着块白色的帕子，想赔给他。当然晶慧更想问问那个画着鸭头的帕子上到底有什么内容，竟招来这么大的祸水。然而晶慧并没有从众多弟子中找到他。她只道艾劲还在怪她，不愿相见，不知道从自己踏进庄上门槛的一刻起，艾劲便遭到了禁闭。这是大人们的合谋。
　　就这样过了5年，晶慧脑里装了新东西，把旧记忆的空间差不多全部占下。她几乎忘了当年那个赠送手帕的玩伴。一天她去爷爷朋友庄上找爷爷，在庄园里看到一个头戴斗笠腰配长剑的少年，站在夕阳下一动不动，若有所思。斗笠和佩剑是这个派别武功修为的标志，剑技越精，佩剑越长；斗笠越大，表示内功越深厚。通过这种直观的表示，人的武功高低一瞧便知，避免了人们既不知己，又不知彼，胡乱地进行格斗。据传这个派别曾出过一个天才式的人物，刚进不惑之年，斗笠便如草席大小了，自此再也没有人敢和他交手。然而天妒英才，由于斗笠太大遮住了他的视线，他一脚踏进深水里。他极力挣扎，无奈大斗笠浸在水里，似金钟罩一般，怎么顶也无济于事，天才终于淹死。
　　晶慧见少年不过十八光景，佩剑的大小和斗笠的长度已相当可观，便忍不住上前搭讪：“这位师兄的武功修为和年纪似有不称。”少年转过头，晚霞映在他的斗笠上，通红一片。他扬起斗笠，望见晶慧，似是一惊。晶慧看着少年吃惊的表情，却也不以为意。17岁的她出落得身段窈窕，面容娇美，宛然一朵出清水的芙蓉。青年男子偶遇到她，总会忘乎所以，连连失态。失态的通常表现，先是癞蛤蟆作吃天鹅肉之想，口水直下三千尺；继而理智地看到天鹅属于天，□□属于地，两者有天壤之别，自己所想只是妄念痴梦，最终难逃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厄运，泪水顿作倾盆雨。有了以往的经验，晶慧事先低下头，不忍见少年也会涕泗横流。然而少年并未落入俗套，而是笑笑，微微叹道：“确如姑娘所言，老朽所持之技确与年纪不称，真是枉活千年。”晶慧不禁笑起来，道：“枉活千年？这可蹊跷，岁数又和模样不称了。”少年笑了笑，故作深沉道：
　　“是啊，自从当日与君一别，已有五年。这五年共一千八百二十五天，每天我度日如年，如此算来，自称千岁，还少加了八百年呢！”
　　说完这句话，少年调皮地眨眨眼睛，俊美的脸庞变红了。晶慧忆起了五年前的那个黄昏，早起的星星和美丽的晚霞。岁月真的可以改变一切，包括人的感受。五年前她由晚霞想起了鲜美的蟹肉，一门心思地想回家；现在，她体验到了纯真和浪漫。
　　“艾劲！”晶慧脱口而出，她脸颊绯红，心如鹿撞。
　　那天，在一顶大斗笠的遮掩下，艾劲吻了晶慧。晶慧嘟起小嘴说：“咱们才刚刚开始，你不要那么放肆……”艾劲笑笑，道：“对于你，可能我们的爱情刚刚开始，可于我，这份爱情已燃烧了五年，每天都是熊熊烈火。于相爱双方，爱情并不是同步的。”晶慧眼里有点湿，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幸福。来这里本来她是找爷爷，没想到竟找到了爱情，属于她和她属于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