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托》梦残

6、三：恩？(中）

　　落下的丫鬟不满的在后面暗自嘀咕：“当初还不是自己把大小姐设计嫁去焦府的，如今却又关心这关心那的还急着去看人，都不知道小姐心里怎么想的。算了，这些主人的事，我们当小人的肯定无法理解。”嘀咕是嘀咕，一步不落的还是紧跟着上去了。快到门口时却看到自家小姐脚步慢了下来，整了整衣襟，抬头傲气的不紧不慢的进了后堂。丫鬟亦见此，又忍不住嘀咕起来：“不是急着赶过来嘛，这都到了又是怎么了？”丫鬟一脸疑惑与无奈也随后进了厅堂。
　　丫鬟一进厅堂看到的是知县夫人拉着大小姐话家常，刚进门的二小姐，眼望大小姐，定定站于门边，不知是在思索还是已经呆了。但见已聊得忘我的夫人和大小姐似是感觉有人来了，忽的都转过了头，那一霎，二小姐似乎回过了神：“哟，姐姐回来啦。”一副无所谓的口吻，丝毫看不出曾有的焦急和关怀。伴着二小姐这一出口，夫人转过头时脸色已是从慈爱到愤怒：“逆子，还不快给你姐姐跪下！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你姐姐，你姐姐就……”话未说完，泪先又掉了下来。二小姐听着夫人的怒斥，赶忙跪下。
　　“娘，算了。事情都发生了，现在再怪小妹也没用了。这不眼泪刚止住，怎么说着说着又掉了呢？娘您这是招女儿哭呀！”大小姐总是又好点子劝夫人，出嫁前这样，没想到出嫁后还是老样子。
　　“是了，今天你回来，娘是该高兴，是该高兴。”夫人对着大小姐说着说着又转向了跪在地上的二小姐：“你自己说，你怎么对得起你姐姐？！”
　　“娘，您就别气了，气坏了身体不好。相信妹妹也不希望见到这种情况发生”丫鬟见着大小姐说的这，脑袋起了疑惑，不知是她自己眼花了，抑或是真有其事，大小姐看着夫人的眼睛快速瞥了跪在地上的二小姐一眼，那一眼里，充满着不屑和了然。丫鬟的疑惑一晃神而过，一字不落的听着大小姐的话：“何况焦府上上下下对女儿敬畏有加，焦老夫人对女儿更似对女儿般疼爱，女儿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事已至此，女儿尚且看开了，娘您就宽心吧！妹妹还小，您多教教她些就是了，女儿不怪她。”
　　“孩子啊，娘能不明白你吗？说什么看开，你若能看开就好了。毕竟不是这个地方的孩子，想法总是不似我们。若是个土生土长的孩子，包办婚姻可说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对于你来说……咳，为娘本是希望你在这能如在自己所在的地方一样快乐，哪想啊！娘实在是愧对你！”
　　“娘您这样说，是把孩儿排除在外人之列了？”
　　“娘怎会如此想，你和灵玉都是娘的心肝宝贝。”
　　“既然娘把我当亲生女儿，这会儿又说这样的话。这不是折杀孩儿吗？既是承认了孩儿的身份，就应该把孩儿如同这边的孩子一样对待才是。况且孩儿在这待了六七年了，以前的很多事情也都忘了，想法也跟着这边在转，感情的事，哪容得深闺大院的女孩儿们自己做主。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来了这地方，就应该遵守规矩才是，孩儿是明白这个道理的。虽然有和表哥的感情，可表哥毕竟也是土生土长的，所作所为，必定和他人无异，如今虽说是情谊在，至于以后如何，谁又能肯定呢？娘您就不必再愧疚了。妹妹还小，以后我不在了，娘您得多担待些，多教教小妹才是。”
　　“亏你倒说得有理有情的，说得为娘无话可说。照你这么一说，还是做母亲的我小心眼了不是？”夫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喜色，大小姐实在有一招呢。
　　“孩儿哪敢啊？娘您这不是冤枉孩儿嘛。”
　　“也亏得你这小蹄子心胸大，这会儿还记得你妹妹。这孩子从小就不让人省心，
　　这次更是闹出了这么件大事，咳，都是娘和你爹教管不力，才养成了她这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死样子。”
　　“好了，娘。就算了，让小妹起来吧，再这么跪着您舍得孩儿也舍不得了。”
　　“都是你这么宠着她，她才敢没天没地的。”
　　“娘您这会儿倒怪起孩儿了。是，是，是孩儿宠她，只是能宠她的时间也着实有限，娘您不能把这有限的时间也剥夺了吧？”大小姐说到这时深深的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些许哀伤的意味。
　　“是，是，你最有理了。也罢！看在你姐姐的份上，起来吧！还不谢谢你姐姐！一个女孩家的成天就只知道闹，你哪天能像你姐姐一样娘也可瞑目了！”
　　“是！谢谢姐姐宽谅我，是妹妹不懂事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谢谢姐姐的谅解！妹妹在这给您磕头了。”二小姐磕头？丫鬟瞬间睁大了眼睛，服饰了二小姐几年了，她第一次将要看到她的主子给人磕头，不得不令她诧异。只是将要发生的事很可能转瞬就改变了方向，不到了。她的主子才刚说完，坐着的大小姐赶忙伸手扶住了她，不仅没磕成头，并且被扶起来不必跪着了。
　　“知道错了就好，磕什么头呢？姐妹之间能有什么大不了的过节需要磕头呢？”大小姐从来就是知情达理的，可惜她不知道一切是二小姐设计的，如果知道了，还能再这么宽宏大量吗？
　　“谢谢姐姐不怪。都是妹妹傻呀，去拜什么呢，没想到就这么错过了时间，可是害了姐姐！姐姐的终身幸福如若就此有个什么的，小妹难辞其咎啊!”
　　“小妹多虑了，我即已嫁入焦府，无论以后生活如何，那也是我的命了，实在不关小妹的事了。”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姐姐是知县女儿，焦家只不过是个商人罢了，敢把你姐姐怎么着。叫你道歉你说的是什么？亏你姐姐疼你着呢。”
　　老夫人正数落着二小姐时，少爷恰在这时候过来了：“我说妹妹来了也不和我说声，留着我一个人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的。这不一听下人说妹妹到了，赶着把手头事情做好忙着过来呢。“
　　“哥哥挂念了，妹妹在此谢过了。哥哥一向可好？”
　　“还不是老样子。反是妹妹到那边可好？过得还惯吗？”
　　“傻孩子，你妹妹才去几天，能过得惯吗？为娘当年嫁到温府也是不习惯，过后还不是生活得好好的。女孩子家大了总是要嫁出去的，嫁出去的那个家也才是自己拥有的家庭，无论嫁过去的是如何的一户人家，过去了，也就是那的主人了。”
　　“母亲说得是，是我为兄唐突了。这不人一急就容易出错，妹妹笑话了。”
　　“哥哥是好意，妹妹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会笑话。”
　　“好了好了，不说了，你妹妹大清早的就赶过来了，这不一路也辛苦着还没休息呢。让你去厨房备的东西都好了吗？把你妹夫也请过去，好好招待招待你妹妹才是，日头都快正中了，还在这磨磨唧唧的。”
　　“好了都好了，没好我敢过来吗？还怕招待妹妹不周让娘您责怪呢。现今也是过来请妹妹们和娘一起过去吃呢。”
　　“有劳娘和哥哥费心了。”
　　“费什么心啊，我招待女儿天经地义，走，咱们一起过去，娘可是给你准备了你爱吃的坛子肉和盐水鸭呢。”
　　“娘您可得先过去了，爹说妹夫还没拜见您呢，怎么就入席了。您还是先到厅里见女婿去吧，何况姐姐这一过来还未拜见长辈们，怎么就过去了呢。还是娘您先去厅里，让妹妹好去拜见长辈们，见见礼。早先她们要过来，你又不答应，说让你们母女两待会儿，现今又要直接把妹妹拉去摆宴，这不是让婶婶们埋怨吗？”
　　“是啊，看看我都忘了这事儿了。早先还想说让你回来再去拜见拜见她们的，今儿个你来了，我倒是不记得她们了。看看我这记性，一高兴的，就什么都不见了。那我先过去了。灵儿一起过去，也把亲戚们都请过来，在翠苑设宴款待。远儿把翠苑整一整，好让仲卿拜见拜见长辈们，不能断了礼数。”
　　温夫人伴随着儿女的答应声离开了后堂。温公子紧随其后。
　　待温夫人远去后，温灵均踏出的脚步终止于妹妹的不屑嗤声一笑：“姐姐，这一去焦府，过得还算是不赖哦。”
　　“呵，还好。”苦笑而已。
　　“传言焦少爷有位貌美如花、温柔娴淑的青梅竹马的远房表亲，不知姐姐是否有幸曾经见过呢？”
　　“何必呢？如此设计，这仇，又是多大？”
　　“姐姐自认清高，又哪是我这种俗人能比？这仇也不是没有，却也不大。总是姐姐顾着自身，眼高于顶，无视我这俗人存在，不然依姐姐的聪明，哪能看不出我这拙劣的设计呢？姐姐呵姐姐，你总是把你所谓的恩情看得如此之重，若是不答应，爹娘能奈你何？”
　　“是啊，是我大意了，忘了我的妹妹已经长大成人了，有心计了。只是你是否明白，活着，总要有个支撑，情之一字，恩也罢，爱也好，总不过是个活着的借口罢了。倒是你，小小年纪，何来如此多心计呢？若是真爱表哥，从不曾见你表现一点，倘若说了，何需如此设计呢？难道我还能和你抢吗？”
　　“呵，姐姐总是如此的深明大义，做妹妹的实在情何以堪啊。也不是说爱，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呵，焦家也是不错的人家，只是多了个刘兰芝罢了。可惜我的姐姐啊，难道你还真能在焦家待一辈子，姐姐啊姐姐，咱们姐妹多年了，我怎会不清楚你绝非逆来顺受。”
　　“原来你都设计好了。那也可惜了，你千算万算，是否还是忘了个情字呢。焦家少爷虽然于我无情，老夫人的情我也不得不受，说是为了老夫人，我也只能待着，抱歉不能跟着你的预计走。”
　　“焦老夫人还不是为了焦家，要不是爹爹是知县，她对你和对刘兰芝有何区别？你就如此甘心？”
　　“无论如何我认为她对我是真的够好的了，不管是否因为父亲的官职。纵然是，也比你把婚姻当儿戏更让人愿意停留焦家！我也必要跟着你所设定好的剧本走！”说完拂袖而去。
　　留下的二小姐忿忿地跺了跺脚，伴随怒火而跟在后头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