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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三:恩?(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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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涩的心,潺潺的泪,无声的呜咽。捧着脸,靠着门,半蹲于地,无奈与伤心并存,眼泪与哭泣同命。
“扣扣”声响恰于此时响起,惊醒了哭泣的新娘。
紧接着,是笙儿的声音响起:“少夫人,老夫人和少爷来了。”
惊醒了的新娘呆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忙站起来擦了擦脸,硬是挤出了丝笑,开了门,笑道“娘您怎么来了?里面坐里面坐。笙儿,看坐。”
“来看看你过得惯吗?”老夫人边说边拉起新娘的手往里走:“乖孩儿啊,苦了你了!都是娘的错啊!”
“婆婆这说的哪的话呢,您疼爱媳妇还来不及呢。”
到了屋里,笙儿已经拉来椅子,给老夫人坐。
“儿啊,仲卿这孩子从小就没了爹,为娘一介女流,没能好好管束他,以至他不懂事,才会做出昨晚这荒唐之事,孩儿啊,你就多担待担待啊!娘没能力,教不出个好儿子来,就靠儿你好好管束管束他了!娘老了,也管他不动了!”
“媳妇明白,这一府人,靠着娘一个人维持,娘您实在不容易。媳妇刚到这边,诸事不懂,还得等娘您能教教孩儿,况且孩儿还小,还需娘您的教诲!媳妇只希望娘您不嫌弃,愿意教导教导才是。”
“儿你能有这份心,真真是大家庭孩子教出来的,这心胸当真宽广啊!”说完,转头向外道:“把少爷抬进来。”转而握着新娘的手:“儿啊,娘今日把仲卿叫来,你们夫妻两聊聊,有什么想法也好了解了解,也培养培养夫妻感情,娘也该走了,免得打扰你夫妻两谈心。”说完叫上丫鬟婆子,连着笙儿也一并叫走,在新娘的挽留中关门而去。
老夫人走后的房间陷入一片死寂。新娘兀自转过屏风坐于床上,新郎则在被扶着坐于屏风外的椅子上后没再动过。两人各自思索着自己的心思。诡异的气氛环绕新房内。
静寂的房间维持了一段时间,新郎离开了,留下兀自看着书的新娘。
新郎这一走便没再回过新房,只在期间听到了关于新郎与焦老夫人的吵吵闹闹,耳闻了两人的冷战。时间一晃到了三日回门时。
回门之日,丫鬟早早来请新娘。到正厅里拜别了老夫人正欲走时,老夫人叫住了她,而后,把一串钥匙交到新娘手上。¬
“娘,您这是?”¬
“这是焦家各个库的钥匙。娘做了焦家二十几年的媳妇,虽说没能把焦家扩大,也没落了什么。现今把家交给你,卸下这副担子。”焦老夫人吁了一口气,继而道:“我老了,也该享享清福了!”¬
“娘,这使不得呀!”新娘惶恐,忙把钥匙推给老夫人:“莫说娘您还年轻着,就说媳妇也才刚来,什么都不清楚,什么都不懂的,实在担不起这一家子重担啊!再者,媳妇年纪还小,很多事还不明白,很多事还等着娘的教诲,如今娘您把家业给孩儿管理,孩儿实在无能为力啊!”¬
“咳,为娘作为焦家的媳妇二十几年,能给焦家养了个儿子,娘本该知足。可惜啊,娘不中用,管教不了儿子啊!只能由着他去折腾!如今把这家交给你,我也才能放心,孽子就交给你多多管教了。”¬
“娘您多虑了。家里父亲总是教育孩儿过门后要孝顺婆婆,凡事听夫君和婆婆教诲,孩儿刚刚过门,正等着夫君和娘您的教诲,娘您就如此器重,媳妇担待不起。夫君是孩儿的丈夫,孩儿理当遵从他才是。未过门时父亲曾对媳妇夸耀夫君的事迹,媳妇能嫁入焦家,实是媳妇之幸。”¬
“儿你有这份心,娘实在不知说什么是好。卿儿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死脑筋。孩儿啊,娘不求什么,但求你能好好开导他。为娘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娘您放心,媳妇自然已经嫁入焦家,当是焦家的人了,此后当以焦家为重,夫君若是不喜媳妇,媳妇当做好媳妇本分,不敢越了本分。”¬
“难得孩儿你如此明理,娘实在是愧疚!”¬
“这三日来承蒙娘您的照顾,娘您能待孩儿如此,孩儿该是知足了。”¬
“你是个好孩子啊,为何卿儿就是不明白呢?孩子啊,这一回去,好好和家里人聚聚,这串钥匙,娘就代你多管些时日,天色不早了,赶紧上路吧,亲家都等急了。”¬
“娘,孩儿走了!”¬
出门时,三日不见的新郎就坐于马上,后面跟着一辆马车,马车后一列的礼品,当真占了半条街,场面浩大,一旁围观了不少人在议论。¬
笙儿忙拉了袖子帮新娘把脸挡住,把她扶上了马车,一坐定,马车便悠悠的晃了起来,缓缓向着知县府前行。¬
终于可以回去了,离了那苦闷的新家,回到六年的家,只是,这一次,不同了,这一回去,又该以何面目去见家里那些人呢?妹妹的陷害,娘亲的难受,父亲的愧疚,而她的苦涩,一切,又当如何?¬
新婚夫君不爱,婆婆虽然疼爱,谁又知道是否是因为她是知县的女儿!这一回去了,本当有母亲可诉诉苦,可.......¬
“笙儿,回去后千万不能说这几日之事,只需说我过得好就可。”¬
“小姐,这是为何?”¬
“哼……笙儿难道还不明白焦家老夫人把我拉过去目的是什么,还不就是怕父亲知晓此事,竟然整个家都舍得交给我。”¬
“可是……”¬
“我知道你为我抱不平,可有些事,该委屈还是得委屈。若是我图一时之快,我爹知晓了此事,你应该明白他会有多气,到时焦家会如何?”¬
“可是焦少爷他......”¬
“焦少爷对我如何我不管,焦家如何亦无关我事,可我不能不顾及我爹爹啊!爹爹已经是愧疚了,若是再知此事,他的心里,如何好过?笙儿,为了我爹,无论如何,此事不能说出,明白吗?”¬
“可是,小姐,如果夫人问起,奴婢实在不知如何回答。”
“你只说一切安好即可,不可多嘴泄露一言半语。如果让爹娘知道了,爹爹理当愧疚难当,娘又该眼泪难断了,更何况来时我已经答应了焦老夫人不与父亲说此事的,如今你若透露了一言半语,爹娘难免查出事件全部,回去我又该以何面目见焦老夫人,又置父母之情于何处?笙儿你千万守口如瓶才是!”
“小姐,笙儿,笙儿明白!”笙儿一开口,已是泣不成声。
或许她是委屈吧,只是恩情,渗入骨髓。六年的爱护,六年的亲情,她亦已习惯于为父母着想,习惯于给自己的亲人,一颗安定的心。就如同六年来,她的父母,总是希望给她们这些孩子最好的,用她们为人父母之心,无私的爱护着这群在她们眼中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们。代嫁,沉重的话题,父亲给了她这个命,却也给自己对女儿一生的愧疚啊!
其实,她明白的,她,真的明白的。只是,心中,总止不住悲伤和难过,眼泪,在抬头的强忍里还是潸然而下。
马车里忽的陷入一片沉默,唯余轻轻的丫鬟的哭泣声和默默流泪的新娘倔强的眼神。
“哒哒”的马蹄声在寂静的马车内一阵一阵飘荡,随着丫鬟的哭泣声越来越小,新娘的眼泪渐渐消失得只余泪痕时,外面传来了一声吆喝:到了。伴随着马车停下,外面传来了问候:“少夫人,知县府到了。”
“小姐,到了”丫鬟在马车停下时忙着掀帘子望外看后,赶忙扶着新娘下了马车。
知县的角门上,老管家带着几个下人一看便知已是等候良久了,一看着新娘下车,忙急着迎来上来,边跑着边还嘴里念着:“来了来了。怎么这个时候才到啊,老爷和夫人都等久了,快进去吧。”
“劳烦管家挂心了。”
“小姐折寿奴才了。请小姐和姑爷这边走。”
官家一边说着,一边伸手相请相让着新娘和错后几步的新郎前行。而后吩咐着几个下人招待焦府过来的下人们,之后忙赶上新郎新娘。
过穿堂转游廊,过碎石小路,再转游廊,直到后厅堂门口。
“小姐,老爷已在里面等候多时了,小姐和姑爷进去吧。奴才们先告退了。”管家说完,带着一帮下人,竟自忙去了。
大门敞开的厅堂,依稀可见一个焦急的身影独自在厅堂里踱着步伐来来回回不停歇。
新娘望着那个身影,有种落泪的冲动,人未到,声已出:“爹……”。
踱步的身影霎时顿住,面对厅里的身子瞬间转身,熟悉的面庞带着等待的焦急与听得女儿声音的惊喜,在一瞬间击溃了新娘的苦涩,眼泪就这么下来了。“爹……”边喊着父亲,边到父亲的面前,就那么哭着跪了下去。
“均儿,起来起来。即已嫁为人妻,当不得再像个孩子般轻易落泪了。”
站于一边的新郎在新娘眼泪下来的那刻愣住了,直到温知县劝女儿的声音响起才醒悟过来忙过去见礼。“仲卿拜见岳父大人,盼岳父大人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好好好,起来起来,都起来。见面就好,俗礼就免了。均儿这都回来了,快去后院看看你娘,这一大清早的就起来忙着忙那的准备着等你回来,这不刚刚还在这等着你呢,是你妹妹过来把她来、拉过去,说你们娘儿几个在里头好叙旧,不怕眼泪鼻涕流着的。你大哥这会儿正让你母亲给赶到厨房里帮忙着筹备你们的膳食,这当口你母亲估计是急不可耐了,你还是赶紧过去了让她安心安心。”
“是的,爹爹。娘一切可还安好?”
“好,都好。就是挂念你紧啊!”
“孩儿明白,孩儿这就去看看娘,孩儿先告退了。”
新娘擦了擦眼睛,拜别了父亲。新郎倒是问话了:“岳父大人,小婿合该先拜下岳母。”
“你先不急,这俗礼的,不拜也就算了。你岳母就怕和均儿见了面,情难自禁,这才去后堂等的。这倒好,你若跟着去,不是白用功了吗?你就在坐下和我叙叙,咱爷儿两聊聊。”
“是,岳父大人。”
暂且不表这两位爷儿俩的聊天,单道新娘带着丫鬟踏步望着后堂而去,一路上遇着的仆人个个都惊喜得急着报与夫人知道,只是都被新娘拦截了。自个儿带着贴身丫鬟,远远望见后堂门。
人还未到,就听得堂内有人急问:“怎么这会儿了还没到呢?翠缕,你再去看看。怎么就还没来呢?这可真是急死人了……“
新娘听着这些个话儿,刚止住的泪水又有涌出的冲动,望着堂内母亲的身影,一股温暖之意滚满全身。止不住正欲喊时,赶巧有丫鬟看到了她,忙报于温夫人相知,刚要出口的呼唤止于温夫人转身的当口。
是愧疚,是悲伤,还是想念,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在母亲转身的当口,母亲脸上齐刷刷而下的眼泪刺痛了她的眼睛,口里的呼唤便再也止不住:“娘……”
“孩子,我都孩子啊!”
那是怎样的伤感,新婚女儿回门,本该是快乐的日子,却见着一对母女抱头痛哭,惹得一旁的下人们各个擦着泪。
母女两在后堂里哭泣,堂外正有个穿大红长裙,上身一件窄袖短衣,外罩对襟的大红长袖小褙子的年轻小姐儿,带着个丫鬟急匆匆的往这赶。小姐儿边走边还带着丫鬟道:“你说姐姐已经在后堂了是吧?那她都还好吧?是胖了还是瘦了?精神还好吗?”未等丫鬟回答完话,又紧接着对着丫鬟吼: “我说你快点成不?这么磨磨蹭蹭的干嘛。”
一旁莫名被骂的丫鬟喘着气答道:“小姐您何必这么着急,大小姐这会儿正和夫人话谈呢,您就算去了也只能在一旁干站着。”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年轻的小姐儿急奔的步伐一步不停。
“奴婢错了,大小姐一切安好。只是,见到老爷和夫人就伤心的哭了。”
“什么?!她,她……”年轻的小姐儿未听得丫鬟说完,脚步跟是急着起来,也顾不得跟不上的丫鬟,径自望后堂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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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