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里的野猫》周游Zhou

56、再遇车祸

　　时间来到深秋，温度骤降，装修行业来到了淡季…大多数的活都在收尾阶段，也没有什么新的项目推进。一个个像是冬眠似的。
　　那天周游没在公司，店里面只有设计师徐夺在玩手机，监理老郑在按着计算器，业务老孙在看着窗外的雨景喝着热茶。当然还有人事薇薇和另一个女孩助理在。
　　陆清尧从办公室打着电话走出来，停在办公区，“额，有个事儿！咱家定制送货的司机啊，刚不小心把腿摔了，咱家的火车在货站呢，需要一个人把车开到南枫小区，因为这个安装工很难排，所以今天这个活必须到位，业主也是着急，你们看…谁能跑一趟？”
　　陆清尧到最后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知道眼前的这仨人都不像是热心肠的人，女士又不太适合…
　　下面的人眼神躲闪没人回答…
　　“踊跃一点，我这是马上得去见一个重要的客户也得出去，要不我就自己去了。”
　　还是无人响应。
　　陆清尧开始点名，“徐夺？”
　　“尧哥…我c2的票…”
　　“完蛋玩意！老郑？”
　　“老板我这算成本呢，这健身房价压的这么低，没赚头啊！”
　　陆清尧也没说话，在心里叹了口气，“老孙。”
　　“清尧啊，不是我不去，我在这等我那个客户呢，这个客户特别有意向签单，要是我不在我怕不成啊！”
　　这回答让陆清尧哑口无言，转头正想走的时候，周游回来了。
　　周游和小满一说一笑的进了门，周游巡视了一圈，说，“还行，我没买少，天冷，我买了热奶茶，大家分一下吧。”
　　薇薇姐和女助理闻声而来，那三个大老爷们倒是看着尧哥的脸色没敢动弹。
　　周游看出端倪，用眼神问薇薇姐怎么了，收到了一个尧哥生气了的答复。
　　周游回头调节了个气氛，“怎么着，我还得送到各位的手里啊？”
　　身边拿了一杯朝尧哥走过去，“给，尧哥，这里有茶的成文，败火。”
　　陆清尧叹了口气，接过了奶茶，超周游后面喊，“都谢谢周游啊。”
　　这句话出来，众人倒是都起了身，自己动手起来。
　　“周游，你回来的正好，你替我去你跟我谈个客户吧，我这得出去一趟送个货。”
　　“送货？”
　　“嗯，咱家司机腿摔了，货着急，顾生和陆骁也没空，我得跑一趟，那个客户啊，很重要，明年年初有个大项目，这次是他自己家有个小房子要装，你…”
　　周游打断了陆清尧的话，“尧哥，是什么货车啊？”
　　“一个微卡。”
　　“那我送货去，客户还是你来吧。”
　　“你能开么？”
　　“放心吧！”
　　“不行不行，你还是谈客户去，还下雨呢！”
　　“没事，放心吧，我也不是没开过。城西货站么？”
　　“啊。”
　　“南枫小区我工地？”
　　“啊。”
　　“那正好，安装工是…小王？啊，行，那我去了。”
　　周游拿起包就要出门，小满在后面喊，“等会我游姐。”
　　“你跟我去啥啊！我去送货，你好好在公司呆着吧，挺冷的，接着画没画完的图吧。”
　　“好吧。”
　　一套下来，陆清尧还没回过神，“诶！周游！在小区找个卸货的，别差那三百五百的，我出！”
　　“知道啦！”
　　周游一溜烟的消失在视野里，陆清尧也气吼吼的喝着奶茶走出了公司。

　　大概过去了三个小时，陆清尧打着电话径直走进了办公室。
　　没一会顾生也回来了，习惯性的看向周游的工位，想着周游不在应该是去那个工地了吧，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推了半扇门才意识到小满在！如果周游在工地，一定会带着小满的，可如今为什么小满在周游不在。
　　故又折返回去，走到小满的面前，“小满，你游姐呢？”
　　“送货去了。尧哥说什么司机腿摔了，游姐就去了。”
　　“定制的那趟货是周游去送的？”
　　“嗯。”
　　顾生转头三步并两步的跑到陆清尧的办公室。
　　陆清尧看顾生如此焦急，“怎么了阿生？”
　　“周游去送货啦？”
　　“哟！还没回来呢？我这忙忘了。”
　　陆清尧拿起手机看了眼微信，“阿生你看，周游一个小时发的安装的视频，这这这甲方还回了谢谢，一 会去看看。那许是和甲方在一起耽搁了。”
　　顾生皱着眉头盯着手机，“那也不能让她一个女孩子去送货啊，还下着雨呢。”
　　“是是是，阿生，你别着急，我这就打电话。”
　　陆清尧拨通电话，放在耳边。
　　“喂，周游？”
　　“啊，尧哥。我这手机马上没电了，你说。”
　　“没事，我就问问你还没回来呢？”
　　“快了快了。”
　　“啊，你千万注意…”
　　没等“安全”两个说出口，电话就挂断了…
　　陆清尧无奈的放下电话，“说是在回来的路上了，电话没电了。”
　　“啧，哎…怎么是她去送的？”
　　“别提了，咱们店里这几个男的都抵不过一个周游！”
　　陆清尧看着顾生实在是担心，在办公室走来走去，“阿生没事，周游稳当，不会有什么事的，来，喝茶。”
　　“不行，我得去看看。”顾生拿着车钥匙就跑出了门。
　　“不是！阿生。去哪看啊！”
　　没收到回应。

　　顾生就在公司到南枫小区的路上开着，眼睛没放过每一个货车。
　　十分钟后，周游给陆清尧回了电话，
　　“喂，尧哥，刚手机没电了，有什么事么？”
　　“没事，就是雨越下越大了，阿生特别担心你，问你啥时候回来。”
　　“我刚找地方充了会电，才接通。”
　　“阿生出去找你了。”
　　“啊？下这么大雨，上哪找我去了。”
　　“你快给他回个电话。”
　　“嗯，好。”
　　挂了电话，陆清尧感慨了句…“哎…这俩人啊！”

　　这回换做顾生不接电话了…
　　道路前面又有事故，堵了大概一百米，周游不禁感叹了句…“这下雨天的，倒是慢点开啊！”
　　好不容易蠕动到前排，周游习惯性的想看看事故是谁的责任，擦了擦车玻璃定睛一看，觉得五雷轰顶。
　　那车牌照…如此眼熟，是顾生！
　　发生事故的是顾生！
　　周游哪管什么送不送货了，打了双闪，就跳下了车。
　　顾生正被担架抬着
　　“这不能停车！”
　　“我是他的家属！”周游是喊出来的，大雨浇得周游瞬间浑身湿透。
　　周游扑到担架上，一遍遍地喊着顾生，跳上了救护车。
　　“大夫，大夫，他怎么样？”
　　“目前看问题不大，具体情况还要到医院再说。”
　　周游马上给陆清尧打了电话，“尧哥，顾生出车祸了。”
　　“什么！”陆清尧从椅子上跳起来。
　　“大夫说问题不大，但是一直没醒，具体还得到医院再说。”
　　“去哪个医院？”
　　“哪个医院？”周游转头带着泪痕的看向医生。
　　“人民医院。”
　　“尧哥，去人民医院。”
　　“好，我马上到！”
　　“对了，尧哥，货车让我停芳西路了。”
　　“别管货车了，我安排人去取，你照顾好顾生，也照顾好自己。”
　　“嗯。”

　　陆清尧出了办公室，对喝茶看报的监理老郑说，“老郑你去芳西路把货车开回来。”
　　老郑还想躲着，只说了个“清尧”两个字…
　　“我他妈让你把车开回来！”陆清尧大喊道，气势相当吓人。
　　办公室的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他以前一直是个翩翩君子形象，第一次看见陆清尧生了这么大的气。

　　“病人只是面部有轻微擦伤，手腕有点软组织挫伤，还有轻微脑震荡，观察一晚上吧，没什么问题明天早上就可以出院。你可以进去了。”
　　“谢谢大夫。”
　　周游进到急诊室，顾生挂着点滴，安静的睡着。
　　很久没来医院的周游，还是很害怕的，刚在走廊里就有点发抖，如今看没什么问题倒是好了一点。
　　“您好，姐姐，您还有多余的毛巾么？我想买一条可以么？”周游看顾生脸上被雨水浇得有点脏，想给他擦擦，就问旁边陪床的大姐借了条毛巾。
　　“诶，姑娘，给，这个是新的，没用过的。”大姐递给周游一个盒装的毛巾，粉色小猫图案的。
　　“谢谢姐姐，多少钱我转给您？”
　　“什么钱不钱的？一条毛巾。”
　　“那谢谢姐姐了。”
　　“水房出门右转，快去吧。”
　　“好嘞。”
　　周游用温水打湿了毛巾，回来给顾生擦了擦脸和手，跑回来了三趟，最后一趟回来，把热毛巾垫在了扎针手的下面，药剂打进身体里面，手就会变凉，这是周游陪床积累的经验，最好这辈子用不上的经验。
　　周游用手轻轻盖住顾生打针的手，看着顾生，又想到了那些不好的，顾生是因为自己才出车祸的，又是这样，和以前一样，和每一次一样！难道老天爷让周游就是来当旁白的？
　　“你好，患者是叫顾生么？”
　　“对。”一个护士模样的人走进来。
　　“这是掉进救护车里的手机，是他的，你收好。”
　　“谢谢谢谢。”
　　周游接过手机，准备放在床头柜上，屏幕忽然亮了，这屏保竟看着眼熟，眉头一皱…
　　是周游自己。
　　图片里是周游低头整那些笔写着什么，背景是周游现在住的房子…
　　是沈阿姨照的，那沈阿姨？是顾生的妈妈？
　　周游懊悔竟没怀疑到这一点上，装修的那么好，地段也好，房子那么便宜，周游竟然没有深挖！
　　那照片，是顾生的父亲实在想看看周游，求着沈阿姨在签合同那天偷拍的，这回去还被说不是正面，照的不合格呢。
　　周游把手机放在床头柜，继续帮顾生暖着手。
　　其实旁白并不是孤立无援的，因为旁白会提到每一个人的名字，好像从全世界路过，清楚知道每一段故事中每一个人的动作、情绪、甚至心境，可是旁白也是没有署名的权利。
　　面前的这个男人，好像那个刚高考完的少年，像又不像，一边表达自己的心意，却又害怕失去。可能也像还不知道程万礼出轨了的周游吧…

　　顾生动了几下，睁开了眼睛。
　　“你醒啦？”
　　“嗯。”
　　顾生感知了一下身体器官，都在，就是这右手…怎么又长出一只手。轻轻转头，又动了动手，长出来的手马上消失了，周游收回了手，说了句，“那个，药打得手凉，我就给你暖了暖。”
　　周游有点尴尬，就又接着说，
　　“你没什么事，就是有点擦伤，明天早上就可以出院。”
　　顾生点点头，发现头有点晕…
　　“别动头，有点脑震荡。”
　　看周游刘海点了下来，想抬手给她捋一下，发现又有点痛…
　　“手有点软组织挫伤。”
　　弄的顾生有点想笑。
　　“手凉。”勇敢顾生撒娇中…
　　之后就长出一只手。
　　“怎么不接电话？”
　　“没电了。”
　　“我很担心你。”
　　“今天情况特殊，跑了大半天，就没电了。”周游身体前倾，“你听我说，如果下次打不通我的电话，就等十分钟，十分钟之内我一定会开机的。”
　　“当时太担心你了，一分钟都等不了。”
　　周游有点不好意思。
　　“这次是例外，其实我一直是24小时开机的！”
　　“嗯，你怎么会去送货？”
　　“情况紧急，只能我去了。”
　　“可那是手动挡的货车，这还是下雨天，你胆子也太大了。”
　　“其实以前在东湖我也经常开货车的，只是没有这个大，没什么事。”
　　“你不是毕业回来西陵干设计师了么？之前怎么会开货车。”
　　周游没回答，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在应该上学放学下课逛街的大学生活，周游都用来赚钱跑工地，每天灰头土脸，挺难以启齿的。
　　“反正，下次不能再这么冒险了。”
　　“知道了，特殊情况。”
　　“喝水么？”
　　“等我去买。”
　　“那不喝了。”
　　顾生拽住了已经起身的周游，一个站着一个躺着正对视着。
　　“小心针。”

　　“生哥！”陆骁大叫着冲进病房，陆清尧紧随其后，看见两人正深情对视，“哥”字语调拐了十八弯。
　　两人立刻送来了手。
　　“尧哥。”
　　“诶，诶。怎么样？”
　　“没什么事，住一宿，明天早上就可以出院了。”
　　“那就好那就好。”
　　后面顾生用眼神骂了陆骁一句…
　　“生哥！我担心死你了，听见你出事，我就抓紧赶来了，你没事吧。”
　　“你你你，坐我手了！”
　　“尧哥，你们陪他吧，我去买水。”
　　“好好。”

　　陆清尧注意到了顾生手下的粉色小毛巾。
　　“呦！你这小毛巾，也不是周游的风格啊！”顾生也是才看见，笑了一句，“拿来，我的。”
　　“呦呦呦，真是恋爱使人改变那！”陆骁一脸欠揍。
　　“滚蛋！扶我上个厕所。”
　　“你这也没个拖鞋，凑活吧！明天就出院了。”

　　没几分钟，周游回来了，还带了粥回来。
　　“喝点粥吧。”
　　“周游还是你细心，我俩这大老爷们想不到。”
　　顾生一脸嫌弃。
　　“这是拖鞋，放这了。慢点喝。”
　　“谢谢。”
　　顾生喝着粥，抬头看看周游，陆清尧，陆骁都在盯着自己，“你们仨，都盯着我，我有点…毛。”
　　“卧槽！”陆清尧一拍大腿。
　　“怎么了，这一惊一乍的，还有别的病人呢！”顾生倒是淡定。
　　“我来的路上给你妈打电话了。”陆清尧看了看表，“差不多要到了吧。”
　　这次换顾生不淡定了，如果沈阿姨进屋，那房子的事…
　　还没等顾生想好解决办法，周游先开了口。
　　“那我就先回去了，人太多了你也休息不好，有阿姨在也没什么问题。那个如果要陪床的话，一般情况一楼可以租行军床。”
　　“啊，好。”
　　“那个！周游啊。”陆清尧支支吾吾。
　　“嗯？”
　　“明天早上你来接顾生出院吧，我和陆骁要大事要办。”
　　“好。”
　　“那个…顾生也支支吾吾，“明天帮我带一套衣服来吧。一会我把我家地址和门锁密码发给你。”
　　“额，方便么？”
　　“当然。”
　　“好，那我先走了。”
　　“等会，伞。”
　　陆骁损失一把伞…

　　周游出了门，陆骁说，“生哥，我可以挡住你妈妈的，晚上让游姐在这陪你呗。”
　　“她一个小姑娘陪我一个大男人住在医院里，多有不便懂不懂！”
　　“哦。”
　　“我到看她这套流程挺熟练的。我都想不到帮你暖手。”

　　沈阿姨和叔叔来交代了几句，非要陪着，顾生就以周游会回来为由，搪塞过去了。陆骁和陆清尧也走了。
　　晚上的时候，顾生躺着看天花板，想着陆骁白天最后说的话，熟练？一个年轻人怎么会对照顾病人如此熟练？还知道有折叠床可以租，莫非是家里有人住过院，可能是家里长辈吧。
　　顾生在一步一步的分析，突然被白天给周游毛巾的姐姐打断了思路。
　　“老弟，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姐姐，我出了个小车祸。”
　　“白天那个姑娘是你女朋友吧？！”
　　“其实还不是？”
　　“不是？不对啊，她从进门就开始担心你，从我这借了毛巾，给你擦脸，擦手，进进出出跑水房了好几趟呢。还给你暖手，看她那个样子，一定是喜欢你。”
　　“真的么姐，你看得出来？”顾生激动的直接坐起来！
　　“可不，不管她是不是喜欢你，反正我敢肯定，你在她心里啊，一定是不一般！这姑娘，懂礼貌，知进退，善良大方，模样也好！你可得抓住了啊！”
　　“好嘞姐！”顾生高兴的半宿没睡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