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三章 ...
-
第二天早晨,达奚川德、于月莉、达奚筱雅坐在桌前,一如昨晚等待达奚晨和达奚奈。
达奚晨背起书包经过客厅,一脸的淡漠。
“晨兮,吃些早餐再去上学。”达奚川德这时表现出十足的父亲模样。
但经过昨晚,达奚晨根本无法坦然的面对父亲,“不用了。”
“总该吃些东西吧。”
“是啊,晨兮。”于月莉也关心的附和。
逃避不行,他直接拒绝,“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硬塞,难道你想得胆结石。”达奚奈来到客厅,恢复了以往的神态,“过来,没理由不吃。”她拉起达奚晨的手臂,把他按在了椅子上。
达奚川德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坐下。
于月莉也不再言语。
奈子撕了块面包放到晨兮的手中,又把牛奶放到他面前,命令似的说:“吃。”
达奚晨没有再拒绝,缓慢的把面包送进了嘴里,却食不知味。
达奚川德不禁心寒,父子情还真是淡薄。
“川德,快吃吧,你还要去公司。”于月莉完全像一位贤惠的妻子。
“月莉,你刚来这儿,没事的话带筱雅到处转转,有什么需要的,去找陈妈。”达奚川德交代完,喝了口牛奶。
“知道了。”
达奚奈听着他们的对话,目光冷淡,不知注视着何方,手里拿着半片面包,冷冷的说:“可别转的迷了路,到时候陈妈找不着,可得受委屈。我看最好呢,哪儿也别去,先把达奚家训学会再说,省得惹麻烦。”
“奈子,怎么说话呢?”
“我可是好心提醒,违反了家训,可有苦头吃了。”达奚奈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于月莉一头雾水,“川德,什么家训?”
“你别听她的。”
“哼。”达奚奈冷笑,“哎呀,我看爷爷该从坟墓里跳出来,好好清理一下家风了。”
“奈子!”
“我可是完全遵守达奚家训第二条‘做人诚实’,难道也错了吗?”
达奚筱雅柔柔的问道:“奈子可以告诉我,达奚家训的具体内容吗?”
“凡是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到。”奈子毫不留情。
“你够了!”于月莉豁得站起来,她是真的生气了,昨晚她极度压抑着达奚奈对达奚筱雅的蓄意侮辱,现在她又见缝插针,摆明了是针对她们母女。
达奚奈嘲讽的看向于月莉愤怒的脸,“终于发飙了。”
“你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冲我来,筱雅并没有错,不追你侮辱她。”
“妈,算了。”达奚筱雅知道无论是谁遇到这种突发状况,都会有抵触心理。
“算了什么?再这样下去,我们还怎么呆在这里。川德,你倒是说句话。”于月莉又气又急。
“啧啧啧,一个聪明的女人从不会在两父女间制造矛盾。”她叹口气,“爸爸,我现在怀疑你的品位了。”
“你还有没有家教。”于月莉气急败坏,达奚奈拐着弯的在骂她。
达奚晨打断这种糟糕的气氛,“对不起,我吃好了,先走了。”然后他很快离开。
达奚奈讥诮的笑了笑,“家教呀,那你该与我的父亲好好探讨一下了,我也吃好了,bye-bye。”
“奈子,你就不能好好相处吗?”达奚川德叫住了她。
“哦,你提醒我了。”她恍然大悟的转过身,“那为了表示欢迎你的旧情人和私生女入住我们家,我给她们一个忠告,我家小莽见不得偷鸡摸狗的人,否则它会吃人的。”
她说完,很傲慢的离开了客厅。
于月莉直指着达奚奈离开的方向,“川德,你看看你女儿,句句带刺,你要我们怎么和她相处。”
“月莉,奈子还小,她不过是发发脾气,你别放在心上。”达奚川德也是百般无奈。
“你要我忍气吞声,凭什么?”
“我对不起你,会补偿你,可是奈子,我欠她太多。”因为他的狠心竟让一个六岁的孩子亲眼目睹自己母亲的死亡,她的昏迷不醒,差点成为植物人,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心痛不已。再加上铃木家人强行带走她,如果不是达奚老头子过世,恐怕到现在他还是见不到他的小女儿吧。
“欠她太多就要我们母女受辱,那我们呢?苦苦等待了二十年,筱雅还因为车祸失去了行走的能力,你怎么不让她迁就我们呢?”于月莉真的很不甘他总是向着达奚奈。
“月莉,这么多年虽然我没能给你们一个名分,可是我一直给予你们照顾,但奈子,离开了我七年,回来后我不曾关心过她,甚至都没有过像对你们才会有的愧疚,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根本不是一个好父亲,对她一无所知。”达奚川德忏悔地跌坐在椅子里。
“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吵了,我们一家才刚刚团聚,应该开心点,妈,你就试着去理解奈子,毕竟她也是爸爸的女儿。
“筱雅,爸爸有你这么懂事的女儿,已经很高兴了。”
“爸爸,您别这么说,是我有您这样的父亲很骄傲。”
他叹口气感慨,“要是晨兮和奈子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他们还小啊,以后会明白的。”
“希望如此。”
“妈,您之前不是还说要对晨兮和奈子视如己出吗?要做和睦的一家人吗?”
于月莉卸下气愤,万般无奈的抚摸达奚筱雅的长发,“妈是怕你吃亏。”
“我没事。”
唉!世上的父母都不容易呀。无论什么样的父母,对自己孩子的爱都是真真切切的。
达奚奈走出家门后,看到了等候在门外的玄亦恒。
他自车上下来,“上车。”一贯的平淡。
“我讨厌你。”达奚奈直白的说,小火苗在心里蹿得厉害。
“我知道。”毫不惊讶的语气是他对待达奚奈最平常的态度,毕竟他们朝夕相处了五年,他深深地了解她。
“是吗?”奈子嘲讽的看着他,“那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语毕,不留给玄亦恒任何思考的时间,她抓起他的手臂,狠狠的咬了下去。一切愤怒都倾注于这一咬之下。玄亦恒一动不动,任她啃咬。他深知,自己皮肉的痛根本比不上她的心痛。可是偏偏她不喜欢倾诉,无论什么事,她都独自承受。但她会把不满换另一种偏激的方式展现出来,久而久之,大家都会以为她是任性专横的坏小孩。
奈子感觉口中有了腥味,才结束这一咬,她的唇上染上了血色。
玄亦恒看了看手臂上的血印,心笑,她还真是狠,“上车吧。”
加害者仿佛没事人一般,泰然自若的上了车。
汽车驰骋于车水马龙的大街上,达奚奈冷眼看着窗外。
“下午我去接你。”
“如果是愧疚,那不用了。”虽然她很想他来,但如若是因为于月莉的事情觉得愧对于她才有这种想法,那么这种做法她不接受。
玄亦恒平静的坚持,“放学后,我会来的。”
“随你,只是看你找不找得到。”她不会给他机会的。
玄亦恒缄了言,他知道她又向他挑衅了,只是他可不会退缩。
到了校门口,达奚奈直接下车,走向校园。三三两两的同学看到她之后,都开始窃窃私语,不时的偷偷瞄她一眼,小声嘀咕。一直到了教室,哄闹的气氛立刻凝固,鸦雀无声。
几十双眼睛畏惧地盯着她。
她可出了名了。
程艺的事情在学校里被大肆的渲染。
达奚奈却像往常一样,坐回了她的座位上。
女生们安静的干着自己的事情,谁也不敢大声说话。
苏绫彩走进教室时,一时间无法适应。但看到达奚奈后,她的脸上漾开了笑。欢快的走到她的身边,“奈子,昨天回去没什么事吧?”
“没事。”奈子简短的回答,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家事。
苏绫彩好似放下了一个大包袱,“没事就好。”是的,她是一个善良的孩子,总是替别人着想,“那我先回座位了。”全班就只有她俩的声音,还真是不习惯。
老师们自从昨天的事发生后,都对达奚奈产生了厌恶之感,觉得一个女生要是太过于嚣张、目中无人,那就无可救药了。但是老师们没想到的是,一个早上,只要达奚奈在教室,那么这堂课就特别轻松,因为不必再费力维持课堂的纪律了。
下午的体育课,女生们一边埋怨体育老师不懂得怜香惜玉,一边谈论程艺转学的事情。
达奚奈则一个人坐在横杠上,心不在焉。
苏绫彩忧心忡忡的仰望她,小心翼翼的说:“奈子,程艺转学了。”
“我知道。”她冷淡到一动未动。
“你怎么会知道?”苏绫彩很是好奇,“她爸爸刚来学校办理了退学。”
达奚奈低下头,一脸冷漠,“你很喜欢多管闲事。”
“啊?”她的冷漠,让苏绫彩当场愣住。
达奚奈从横杠上跳下来,扔下一句,“别人的事少管。”然后离开。
当她走出了很远之后,几个女生围住了苏绫彩。
“绫彩,以后别理达奚奈了。”甲女生说。
“是啊,她根本不把你当回事。”乙女生附和。
丙女生道:“她不就是仗着自己叔叔是局长,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你们不知道吗?”丁女生发言,“听说她家有钱有势,连市长都得给她爸几分薄面,而且她外公是日本最大财团的大老板。”
“切,他再有钱也比不上比尔盖茨,再有势也比不上□□。”戊女生不屑一顾。
苏绫彩不愿意她们背后诋毁达奚奈,“你们不要这么说奈子,其实她并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坏。”
“她把程艺都打得住了院,还不算坏。”乙女生愤愤不平。
苏绫彩继续为达奚奈辩驳,“可采用才是始作俑者。”
“话虽如此,但是她也太狠了吧。”甲女生根本想不到一个女生竟会出手那么狠绝。
“就是,想当初程艺也是学校里的大姐大,可还是栽在了达奚奈手中。”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呗。”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呀。”
“好了,都别感慨了,反正变天了,以后我们还是离她远一点,省得惹麻烦。”
“其实奈子挺善良的,她还送我回家。”苏绫彩真的很想大家不要再讨厌达奚奈。
戊女生讥讽似的翻翻白眼,“苏绫彩,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居然说她善良?”
“是真的,前天晚上,我和她还有晨兮一起去击剑馆,后来还是他们一起送我回去的。”苏绫彩急切的解释。
丁女生夸张的张大嘴,“你说…晨兮?就是达奚晨?”
“是啊,他是奈子的哥哥。”
“你们一起去击剑馆?”丙女生怀疑的口吻问。
“嗯。”
丙女生完全不敢相信,“不会吧,你真的和达奚晨认识?”
“白痴,你没听绫彩都叫他晨兮了,他们学校可没几个人能那么叫他。”甲女生有些妒忌。
“哦~~,我知道了,绫彩一定是利用达奚奈接近达奚晨的,你可真聪明。”
“唉,说的也是,绫彩,没看出来,你还挺有手段的嘛。”
“我没有。”天呐,这群女生也太会想象了吧,苏绫彩急急的否认。
“你还装?”
“我真的没有。”
“没有就没有吧,你们都别乱说了,绫彩这么单纯,怎么可能耍手段。”丙女生出言帮她。
“谢谢你。”
“那绫彩,你也把我介绍给达奚晨吧。”丙女生笑靥如花。
“什么?”绫彩唇角抽动,感激的表情一下子僵住。
“花痴呀,还真以为你有多好心。”众女生对丙女生大跌眼镜。
“难道你们就没那个意思?”
“有是有,不过人家那么优秀,怎么可能……”
“喂,你也太没自信了吧,没准达奚晨就看上你了呢。”
“唉?这倒也是。”
“也是你个头,要看也是看上我。”
“哎哎哎,你们都有病呀,他可是达奚奈的亲哥哥。”戊女生提醒。
“那又怎样?”
“你们不是很讨厌达奚奈吗?干嘛还想要追她哥?”
“她又不是她哥,有什么关系?”
“达奚奈那么嚣张,达奚晨也好不到哪儿去。”
苏绫彩解释,“晨兮他很和善,待人特别好。”
“就是,听他学校的同学说,他从不在别人面前摆架子,很平易近人。”
“反正我不会去喜欢他的。”
“谁要你喜欢了。”
“就算你喜欢人家,人家也未必喜欢你。”
苏绫彩被夹在中间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无聊的从一旁逃了出去。她纳闷,明明是在讨论奈子的为人,却又一下子扯到晨兮了,还真是好笑。
她回到了教室,却没有见到奈子,又跑回操场仍是没有找到,突然想到,也许她在天台。
果然如此!
只是,她站在天台的边缘,难道是要自杀?
苏绫彩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猛扑过去,抱住达奚奈的腰,“奈子,不要自杀。”
达奚奈回神,“放开我。”
“不要不要,奈子,生命是很脆弱的,你不要自杀。”苏绫彩紧紧的抱着,头摇得像波浪鼓。
她终于明白,原来她以为她是要自杀。
这个傻瓜。
“如果我真的自杀,你会怎么做?”她想知道在这个世上到底还有没有关心她。
“你不要自杀,我很喜欢你的,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苏绫彩句句都是实话,她担忧的语调有些哽咽。
她说她喜欢她?
她说她把她当朋友?
从小到大,没有人说过喜欢她,倒是很多人说讨厌她。
从小到大,也没有人当她是朋友,所以她根本没有朋友。
从六岁开始,在日本,她和铃木楚打架,和铃木惠合拌嘴;回国后,父亲对她不闻不问,她总是欺负家里的佣人,指使小莽吓唬保镖,在学校里惹是生非。
她真的令人憎恶。
可是,苏绫彩,她该怎么看待她呢?
这个善良的有些傻气的女生,是第一个被她冷落侮辱后还对她那么好的人,她是真的关心她。
这种感觉不是她一直想要拥有的吗?
那么,珍惜她吧。“你要是再不放开我,以后就离我远一点。”
“你不自杀了吗?”
“我没那么蠢。”
苏绫彩缓慢的放开她,“那你为什么要站在这里?”
“我愿意。”就算接受她,她也不会说出什么不一样的话,越过苏绫彩,“不会教室吗?还有两节课。”
听到她的话,苏绫彩如梦初醒,欣喜的转身下楼。
但是,最后的两节课,达奚奈心驰神往于九霄云外,苏绫彩则认真地听课,做着笔记。直到放学,同学们陆陆续续的离开,只剩下了她们两个。
达奚奈没有离开的意思,她故意拖着时间,不想让玄亦恒等到她。而苏绫彩仍旧很认真的查书做笔记。
宁静致远。
静静的享受这种独特的安宁,打开窗户,她闻到了牡丹的甜蜜,菊花的清香,风中又略微夹杂着櫆豆的苦涩。这一刻,窗口的这一片蓝天是属于她的,这种风景也是属于她的,这种心情也只属于她。
四十分钟后,芳香、苦涩、宁静统统被风吹散,梦无处可去,唯有选择回到现实,不管它是多么的残酷、多么的无奈,生活总要继续下去。
“还不走?”她走到苏绫彩桌边,看到她奋笔疾书。
苏绫彩极不情愿的抬起头,眸中有些许乞求,“再等我十分钟好吗?”
看着她的眸子,奈子的心不知为何猛地疼了下。
是真真切切的疼。
“我们是朋友,当然可以。”这一次她的语气软化了许多,她深知几乎每一个人都畏惧她,而苏绫彩虽然关心她,拿她当朋友,可是经常被冷言冷语中伤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一丁点芥蒂呢?
“奈子,你承认我们是朋友了。”苏绫彩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她从没有奢望过她的示好,这一刻,她很开心。
看着一脸感动的苏绫彩,奈子由衷的笑了,真是个傻瓜。
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也不习惯别人异样的眼光,“十分钟可是很快会过去的。”
“哦,我马上就好。”苏绫彩欣喜的笑,即刻又埋头做笔记。
达奚奈好笑的在教室里瞎转,正好她可以仔细的观察自己教室的布置了。黑板的右边是电视,左边是一张课堂安排表和一张时间作息表,而后黑板上两边画着松树和一些点缀的花草,旁边用红色的粉笔画了一个大大的心,上方写着“梦想园地”,心里面贴满了五颜六色的方形纸片。
纸片上是每一个人的誓言:
信心就是所望之事的基础,是未见之事的依据。
面包明天会有的。
思考是漫长的,一直到人生终止的过程。
一个姿势孕育着一个即将实现的愿望。
要拥有希望,并且挺胸往上看,就可以看到满天灿烂的星星。
达奚奈轻笑,那群八卦女生,誓言还写得有模有样,不知都是从哪儿抄来的。她继续看,想要找到苏绫彩的誓言。
众生以菩提为烦恼,菩提以烦恼为菩提。
她好奇的看着这张纸,一头雾水,搞不清楚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不好好念书的后果。
“奈子,可以走了。”苏绫彩完成了一个小章节的笔记后,走到后面叫了声她。
“嗯。”她应了声,算了,懂不懂又有什么关系,又不关她的事。
“奈子也可以把你的誓言贴上去。”
达奚奈往外走,“我不感兴趣。”
“人总该有梦想和目标。”苏绫彩是认为人生就该有计划的进行。
“写上去就可以实现吗?”她想要那两个女人离开她的家就可以离开吗?
真是可笑!
“至少它可以提醒我们向着梦想努力。”
“如果真的有决心,根本用不着那些小把戏。”就像她的决心,一定会想方设法不让那两个女人好过的。
“话虽如此,但人总有劣根性,有时也会想偷一下懒,当这种想法出现的时候,只要看到他的目标,也许他就会打消偷懒的念头。”
“那还是证明他决心不够。”
“可是……”
达奚奈打断她无意义的话题,“别想说服我,那只会浪费你的脑细胞。”
是的,没有人可以说服她,除非她自己实践证明,否则任你口干舌燥,她也无动于衷。
听到她这样的话,苏绫彩很识趣的不再说下去,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也大概能摸索出她的性格了。
学校门口,达奚奈没有找到玄亦恒的车,更没有看到他的人,她猛的一跺脚,“骗子。”他说过会等她的,可是她才不过迟了一个小时,他就没了耐心,食言了。
从没有见过奈子如此孩子气的举动,苏绫彩不明所以的询问,“怎么了?奈子。”
“没什么,走吧。”她不悦的向马路另一边走去。
苏绫彩跟上她,“去哪儿?”
“找晨兮。”她知道,出了昨晚的事,达奚晨肯定也不会早回去。
果然,知兄莫若妹,他在操场打篮球,拉拉队的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只是,不远处的树下,那个熟悉的身影,令她开心,却也令她生气。
玄亦恒竟然在达奚晨的学校,这是令她开心的事,他没有扔下她;但令她生气的是,玄亦恒和几个女生聊得不亦乐乎。真实老牛吃嫩草,二十五岁的老男人勾引十七、八岁的少女。
正巧这时旁边有拿着足球经过的男生经过,她愠怒地抢过足球,狠狠的将球踢飞,正中玄亦恒与几个女生的脚下,女生一阵尖叫。
“奈子?”苏绫彩被吓了一跳。
被抢球的男生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酷毙了。”
“唉,她不就是达奚晨的妹妹吗?”一个男生说。
另一个男生附和,“达奚奈呀。”
玄亦恒看到一脸愠色的奈子,不紧不慢的走过来,泰然自若的看了一眼手表,“一个小时零三分四十二秒。”
“你知道我来这儿?”她完全没想到玄亦恒竟料到了这种情景。
玄亦恒嘴角挂着清浅的笑,笃定的分析,“你不会早回去,也不情愿我接你,那就只剩下了晨兮,所以,找到晨兮自然就会找到你。”
“你自以为很了解我吗?”
“不完全,但往往八九不离十。”
奈子看着玄亦恒良久,面上的愠色慢慢褪去,换上的是一副平淡如水的表情。
纵使他再了解她,可是细微的隐私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他怎能明白一个十八岁少女内心深处的秘密花园里的故事呢?
“叫上晨兮,一起去吃饭吧。”玄亦恒提议。
“我去叫他吧。”苏绫彩自告奋勇的跑去了篮球场。
“想吃什么?”
达奚奈却答非所问,“你没开车吧。”
“没有。”
“那好,今天晚饭听我的。”
“可以。”
她莞尔一笑。
街上的小摊上依次坐着达奚奈、玄亦恒、达奚晨和苏绫彩。他们的面前摆放着四种不同的食物。
奈子问晨兮,“你知道你面前的是什么吗?”
达奚晨挑起汤中白色且粗粗的条状物,一脸茫然。他从没有见过这种东西,所以坦白,“不知道。”
达奚奈叹息,他也不过是金丝笼里的金丝雀而已,离开了那个华丽的牢笼,他仿佛与世界不相融。“那是土豆粉,绫彩的是米线,但是吃多了对身体不好,玄亦恒的是拉条子,是面条的一种,而我的是拉面,庄叔很喜欢吃。”她很认真的看着晨兮,“倡议下,味道怎么样?”
达奚晨依言挑了根土豆粉,又喝了一口汤,“很好。”
“要不要放些辣椒呢?”苏绫彩也没有想到高高在上的王子竟然不认识这些最平常的食物。不过也对,他那么高高在上,怎么可能吃这种东西呢。
达奚奈替他回答,“他不吃辣椒。”
“很少有男生不吃辣椒的。”
“我没有吃辣椒的习惯。”就像他的性格,温润斯文。
达奚奈意有所指,“习惯是可以改的。”
“要想改变一项十几年的习惯很难。”
“如果有决心,多么根深蒂固的习惯都可以改变,只是看你是否愿意。”
苏绫彩这次完全赞同达奚奈的说法,“是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想要得到什么,必须自己去争取。”
“也许真的是我不想改变吧。”达奚晨轻笑,他怎么会不明白达奚奈的心思呢?她想让他反抗父亲,但是,他做不到,尽管现在他不能接受父亲再娶的事实。“快吃吧,饭凉了。”
达奚奈看着这样的哥哥,只有心痛。
自始至终,玄亦恒也没有参加这场口舌之辩。
他吃着面条,想起了自己十八岁的时候,很美好的生活。每天除了学习之外,就与同学成群结队打篮球、踢足球,偶尔带着女生在街边吃小摊,纯真的年代,如今只留作了回忆。
他从小与姐姐玄亦静相依为命,家境贫寒,姐姐为了他早早辍学到处打工,而他为了减轻姐姐的负担,找了份家教挣钱,他的学生就是达奚晨。当时达奚晨仅有十一岁,但是却很懂事,很听他父亲的话。他很聪明,学习上很少碰到疑难问题,所以他的工作既轻松又赚钱。
但是,持续到两年后,达奚晨的爷爷过世,达奚川德去了一趟日本,带回了一个与达奚晨极为相似的孩子。初次见面,他把她当成了男孩,而她狠狠的踢了他一脚,并用日文骂他。
没有人敢招惹这个小女孩,玄亦恒没想到那么谦逊的晨兮竟会有一个霸王似的龙凤胎妹妹。她比电视剧里的刁蛮公主还要难缠。
此后,他便摇身一变成为了奈子的家教兼保镖。每天她会想出许多整人的点子,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达奚川德一心发展事业,对奈子不管不顾,而他,便又担起了保姆的职责,一边上学,一边还要照顾她,替她收拾烂摊子。
就这样,大学毕业后,他直接进入了达奚集团,而他们也就共同相处到了现在。不过,还真是可笑,就因为这个女孩,操碎了他的心,他甚至连一场初恋也没有。他想,也许他比达奚川德更适合做一个父亲吧。
吃过饭后,苏绫彩说:“我想先走了。”
“去哪儿?”达奚晨问。
“我想去图书馆查些资料。”
达奚奈笑着感叹,“你还真是勤奋好学,真不愧是班长。”
“我们一起去。”达奚晨表示陪同。
“对,带上他,他可比那些书还管用。”
“那你们呢?”
“不用管我们。”达奚奈转头看着达奚晨,“你不会忘记要送绫彩回家吧。”
“不会。”
“这倒也是,你从来都是绅士。”
“走吧,绫彩。”
“嗯,奈子,明天见。”
达奚奈挥手告别,满脸得意,晨兮终于肯主动了。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玄亦恒看在眼里,太清楚她的个性,肯定又在耍什么花招。
达奚奈并未多做解释,转身就走,“你管不着。”
玄亦恒大步追上,“你别乱来。”
奈子停下,故作无知的盯着他,“我怎么乱来了?”
他顿了片刻才说:“东宫琪雪很快会回国。”
“那又怎样?”她不屑一顾。
“那个女孩太脆弱了,你会伤害了她。”
“你才见人家第一面就看出人家脆弱,不简单呀。”她一副戏谑的口吻,“该不会是你看上她了。”
“达奚奈。”玄亦恒声调高了一个分贝。
“不要在我面前谈论别的女生,况且,那是晨兮的事,与你无关。”她的态度变得生硬。
他自知是无法说服她的,轻叹口气,只好作罢。
达奚奈仅瞥他一眼,走进了手机专卖店。
玻璃橱窗里展示着许多款式的手机。
“你的手机丢了?”
“没有。”
“进来干什么?”
“绫彩没有手机,我想给她选一部。”
玄亦恒惊讶,她什么时候开始关心别人了?
他是不是错过了些什么?
“你变了。”
“我不是是非不分的人。”
“你能交朋友是好事。”玄亦恒真心的说,她能有个朋友,很难得。
“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就可以摆脱我了?”
玄亦恒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就是恨不得立刻想摆脱我。”此时的她燃起了一股无名火,任性道。
柜台小姐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小心翼翼的问:“请问,你们要不要手机?”
玄亦恒这次猜不中她的火气从何而来,但他不想在无聊的话题上助涨奈子的气焰,他转变话题,“先看手机吧。”
“不要。”达奚奈却生硬的拒绝。
“奈子。”大庭广众之下,玄亦恒很无奈,“如果想摆脱你,就不会来接你。”
“希望你不是在敷衍我。”得到想要的答案,她转身对柜台小姐说:“把这款手机拿出来。”
柜台小姐怔愣了一下,立刻从玻璃橱里拿出达奚奈指定的手机,“这款手机功能很多,而且外形美观,很适合女孩子用。”
达奚奈拿在手中翻看了一会儿,“好,就这部。”然后她掏出一张卡,这还是在程艺事件之后,她特意给身上多带了几张卡。
“对不起,小姐,我们这里不刷卡。”
玄亦恒立刻走过来,掏出皮夹,“我来付,多少钱?”
“一千三百元。”
玄亦恒数了一下,递给了柜台小姐,“你点一下。”
“我帮你们包装一下。”
达奚奈把手机交给柜台小姐,对玄亦恒说:“我把卡给你,你给我一些现金。”
玄亦恒愣了一下,他差点忘了,她出门是从不带现金的,“你要多少?”
“嗯……就像我们刚刚吃的那些饭的价钱,还有我要是去买一些零食,坐巴士或者出租车需要多少钱?”她没有了盛气凌人的架势,没有了张牙舞爪的态度,俨然一个小女生。
她是懂得街边小摊的食物,但那些都只是和庄叔在一起时认得的,每次都只扮演客人的她根本不知道那些食物的价格,所以说,她不比晨兮强多少。
玄亦恒看着这样的达奚奈,从没有觉得她小女生的模样竟然会有这么可爱。他有些着迷,但不会失态,“外面的东西很便宜,几块钱就可以买到很多东西。”
“不是金融危机吗?钱已经不值钱了,怎么还可能用几块钱就可以买到很多东西。”
“你也懂金融危机?”
她瞪他一眼,“你以为我是笨蛋吗?”
玄亦恒但笑不语,他掏了一张百元大钞,三张十元面值的,五张一元面值的,“一共是一百三十五块钱。”
“哦,那卡给你。”她的脑海里根本没有等价交换的意识。
“不用了,这张卡上有多少?”
“不知道,没用过。”
“那这两天吃饭是怎么办的?”他一时忘了,奈子这次上的是女校,不似以往的贵族学校,吃饭必须用现金,而且,面值很小。
“绫彩买的。”
“她家境怎么样?”
“不好,很不好。”
“以后自己掏钱买东西,别麻烦别人。”
“知道了,唉?不如用这张卡帮她买一套房子,不够的话,这里还有。”说着,她又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卡。
“奈子。”玄亦恒一脸严肃。
达奚奈不明所以的停了下来,“怎么了?”
“你那么做是会伤害她的自尊心的。”
“为什么?”
“贫富之间的差距会让她产生自卑感,你一味的金钱帮助,会破坏你们之间的友谊。”
“有这么严重吗?”
“当然,她会觉得你是在施舍她,瞧不起她。”
达奚奈想了想,慢慢的装回了卡,也很快恢复了以往的强势,“这次你赢了。”
“你很少认输。”
“但你说的很对。”
这时柜台小姐走过来,“小姐,你的手机,欢迎下次再来。”
玄亦恒暗想,才不过那么几天不见,她竟然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长大了许多。是那个女孩的功劳吧。
走出手机专卖店,天也黑了,“我送你回去。”
“我想走回去。”这样宁静的夜晚,她很想和他一起漫步。虽然他不懂得她的心境,但自己假装一下也没关系吧,又不碍着别人什么事。
“好。”
晚上霓虹灯下漫步,也是一种情调。
而另一边,达奚晨与苏绫彩从图书馆出来时发现天已黑了,苏绫彩看了看手表,“快点出现,还可以赶上最后一班公交车。”
他随着她一起跑向公交牌,“打车回去吧。”
“还是坐公交,每个人才一块钱,很便宜。”苏绫彩突然又觉得很不好意思,“那个,出现,要不你先打车回去吧。”
“这怎么可以?我答应了奈子要送你回去,而且,你家那条路太偏僻了。”
“谢谢你。”
“我们是朋友,不用客气,不过,我没有一块钱。”他有些沮丧,他的身上只有一大堆卡。
“没关系,我有啊。”苏绫彩很高兴的从口袋里掏出两枚硬币,晃了晃,“只要把硬币投进钱箱里就行了。”
“喔。”达奚晨抬头,看到了一辆巴士,“是不是那辆车?”
“是,快点,晨兮。”
巴士停下,然后开走。
车上人很少,他们并排坐着,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
苏绫彩没来由的显得紧张,有些拘束不安。
“怎么了?”达奚晨觉察到她的异样,关切的问。
“没事。”苏绫彩摇摇头,该和他说些什么呢?对了,“下午和我们在一起吃饭的人是谁呀?”
“他是奈子的保镖。”
“保镖?不像唉。”
“那像什么?”
“嗯,昨天下午他来接你们时,看起来像是电视剧里演的□□的人。”
“那今天呢?”
“今天?”她想了一下,“像是哥哥。”
“其实也差不多,最早他是我的家教,两年后奈子回来,他就开始带奈子,但同时也是达奚家的保镖,直到现在也有五年了,他就像亲人一样。”
“你们那么早就认识了?”
“是啊,对了,昨天给你的书看了吗?”
“嗯,看过了,真的很好。”
“那就好,如果有不懂的地方随时问我。”
“谢谢。”语毕,巴士停了下来,苏绫彩看了看外面,“到了。”
“下车吧。”
俩人依次走下了车,立刻被黑色席卷。
“我送你进去。”
没有路灯,他们脚下小心翼翼的摸索,但是总有出纰漏的时候,苏绫彩猜到碎石块,绊了一下。
“怎么了?”达奚晨立刻扶住她,语速甚快,显出他的担忧。
“没有,就是拐了一下,没事。”
“还是抓着我吧,小心再摔了。”
“不用了,不用了。”
达奚晨兀自牵住她,“走吧。”
他很小心的带着她慢慢向前移动。
苏绫彩的心不安分的跳动起来,凉爽的夜晚,她感觉脸有些烫。
到了家门口,达奚晨自然而然的放开了她。
苏绫彩有些尴尬,“那个,你快点回去吧。”
“可不可以把你的硬币给我一枚?”
“要硬币做什么?”她纳闷,这么晚了,已经没有公交了。
达奚晨简单的回答:“有用。”
“你要几枚?”
“一枚就够了。”
苏绫彩掏出一枚硬币递给了达奚晨,他看了看,攥在了手里。
“快进去吧,你奶奶该担心了。”
“你也路上小心。”
“嗯。”
达奚晨看着苏绫彩进屋后,才慢慢的走出了巷子。拦了辆出租车,直奔达奚庄园。
“少爷,您回来了。”看门的钟伯打开门。
“奈子回来了吗?”
“小姐还没回来。”
“给她把门留着。”
“就算过了十点,也会给小姐打开。”钟伯呵呵的笑,虽然家规规定十点后准时锁大门,但是达奚三小姐是例外。
“爸爸、他…回来了吗?”
“老爷很早就回来了。”
“知道了。”
达奚晨吸口气,向屋子里走去。
客厅里,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看着电视,达奚晨并不多做停留,径直上楼。
“晨兮,看到爸爸也不问候一声?”达奚川德显然对儿子的态度很不满意。
“对不起,我累了,晚安。”
“你这是什么态度?”
“父亲想让我怎么样呢?”他尽量心平气和的和他对话。
“你总该打声招呼。”
“父亲,凡事都有个适应的过程,我不是没有情感的人,但是,我需要时间。”
他是妥协了吗?承认于月莉母女了吗?
“晨兮……”
“我想回房了。”
“祛疤,好好休息。”
果然,还是儿子体谅他这个做父亲的。
“川德,快十点了,奈子到现在还没回来。”于月莉埋怨道。
“爸爸,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会不会出什么事了?”达奚筱雅有些担心,一个女孩这么晚了也没回家,真是令人担心。
“我打电话问问。”达奚川德走到电话机前,刚拨通电话,就听到了铃声。
循声望去,达奚奈正好走了进来,达奚川德放下电话,“你跑哪儿去了?知不知道我们等了你很久?”严厉的责备俨然一位严父。
“我又没让你们等。”达奚奈不屑一顾。
“野到这么晚,还有没有一个女孩样。”于月莉斜睨着眼睛指责。
“你好像没立场指责我。”
达奚川德厉声呵斥,“她怎么没立场,她就是你妈。”
“我妈早死了。”她也高声反驳。
“算了,川德,奈子她不认可我,这也没办法,别跟孩子吵了。”经过早上达奚川德的态度,于月莉清楚地明白自己不可以当众与达奚奈起冲突,否则吃亏的还是自己。
“才一天工夫,你就学会做人了,我还真是佩服。”她讽刺地瞪她一眼。
“奈子,你怎么看我都无所谓,但是你得体谅你爸爸,他等了你很久。”
达奚奈的眸光移向达奚川德,“你是在等我吗?她们没来之前,有哪一天你早回来过?”
达奚川德无言以对,确实,以前他都工作到很晚才会回来,见儿子女儿一面很难。
“没事的话,我回房了。”她轻蔑的扫视一眼于月莉,也上了楼。
“川德?”
“早点睡吧。”
他真是个不称职的父亲。
达奚奈回房途中经过达奚晨的房间,看到他拿着一枚硬币发呆,就走了进去,“哪儿来的?”
“绫彩给的。”
“给你这个干什么?”
“坐公交车投币用的,我现在才发现自己多么无知。”
“穷人有穷人的悲哀,富人有富人的悲哀,这没什么。”
“你说的很对,我应该改变。”
“哦?想通了?”
达奚晨扬起性格的唇角弧度。
“那好,明天把这个送给绫彩。”她把手机扔给达奚晨。
“送手机干什么?”
“绫彩没有手机,不方便联系。”达奚奈解释,“就说是你送的。”
“为什么?”
“你不是要改变吗?先从送女孩礼物开始,长这么大你还没送过女孩礼物吧。”
“这也算改变?”
“当然了,只要和以前不同,就算是改变。”虽然是教达奚晨改变自己,但也不排除她有撮合他们的心思。
“好吧。”
“那你睡吧,我先回去了。”
她走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呵呵,晨兮,看你怎么迷失在我安排的爱情森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