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喜欢我》漱玉瑢瑢

19、“一家”出游

　　姜意霜从寺庙回来，过了几天，收拾行李匆匆离开了。
　　离暑假结束还有两个星期，姜云家教挣够了一万块，决定脱手，毕竟伪造简历随时都容易被发现，这段时间没被发现只能说运气好。
　　她发了辞呈，今天是最后一次课。
　　到了下午两点，姜云穿上白色衬衣，披着一件蓝色条纹薄外套，深蓝色的短裤，青春又活力十足。
　　她骑着自行车到张漾的家里，敲了敲门，过了一会门才开了。
　　张漾打开门，头上顶着鸡窝似的头发，“你来了。”
　　姜云：“？发生了些什么？”
　　门后传来小孩的哭叫声，张庆死死地抱着张漾的腿，脸上挂着要落不落的泪珠。
　　张漾：“张庆，松手。”
　　张庆：“我不要，除非你答应给我过生日。”
　　张漾：“把你作业写完了就陪你过。”
　　张庆把鼻涕眼泪往他身上擦，“我不要，谁过生日的时候还写作业。”
　　姜云了解了一下情况，张庆父母忙生意，没办法陪张庆，正好张漾今天放假，就委托张漾来带了。
　　一会要爸妈，一会要过生日，一会要出去玩。
　　张庆一哭二闹三上吊，把张漾闹的不行。
　　姜云把张庆拉过来，带小孩，她还是有点经验。哄了半天，张庆终于答应把作业写完再过生日了。
　　张庆脑筋一转，想把姜云也留下来。“我把作业写完，你能留下来陪我过生日吗？”
　　张漾：“老师要下班，你别缠人家。”
　　张庆又开始大哭大闹起来。“我不要不要，别人生日有爸爸妈妈，为什么我没有，我要你们陪我。”
　　张漾：“少闹，我不是你爸，老师也不是你妈。”姜云：“……”吵得她头疼，“没事，我今天也没什么事，陪他过生日也挺好。”
　　张庆：“老师同意了！”他瞪着张漾说道。
　　张漾：“……”
　　张庆做了个鬼脸给他。
　　张庆火速把作业做完，提出去游乐园玩。张漾叫了辆车，把他们送到市区的喜天游乐园。
　　张庆进到游乐园拉着他们四处逛，玩一玩旋转木马，去看一看碰碰车，到处东张西望，像找什么似的。
　　张漾也不催，去旁边买了几串糖葫芦，分给张庆姜云。
　　姜云：“谢谢。”
　　忽然像看到了什么，张庆紧张戒备，一手拉着张漾，一手拉着姜云。
　　一个穿着粉红色公主裙的小女孩迎面走来，旁边跟着一个穿青灰色长裙的女人。
　　“张庆？你来了？”
　　张庆昂着头，“是啊。看吧，我没骗人，我就说我爸妈会陪我。”
　　姜云：“……”原来是跟同学打赌。张父张母陪不了他，他就找了老师和哥哥扮演，只是扮演者当事人并不知道这小孩的计划。
　　张庆感觉有道不善的目光，冷飕飕地刮着他的后背，他不敢回头看张漾。
　　女孩：“他们是你爸妈？少骗人了，他们看起来这么年轻，是你哥哥和他女朋友吧。”
　　张庆：“他们保养得好啊，沈薇薇你就是嫉妒我爸爸妈妈长的好看。”
　　两个小包子谁也不服谁，眼看着要扑在一起打起来，张漾拉住张庆，把他拦在怀里，一手捂住他嚷嚷的嘴。“别闹。”
　　张庆听他哥的语气有了警告的意味，鼓着腮帮子，不动了。
　　女人看着他的脸，眼神中带着不可思议，她拉住沈薇薇。
　　张漾温和地笑，“不好意思。我是张庆的家长，您是沈薇薇同学的妈妈吗？”
　　“你是小漾？”
　　张漾：“您认识我？”
　　叶清宁：“噢，你应该不认得我，我是你妈妈的师妹。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小漾都长那么大了，长得跟你妈妈好像，这些年来过得好吗？”
　　张漾怔了怔，“挺好的，谢谢您的关心。”
　　叶清宁：“那就好。看你现在出落的那么好，你妈妈泉下有知也会很开心吧。算起来，如果你妈妈没去世，今天应该她四十三岁的生日……算了，不说这个了，我们加一个联系方式吧，有事的话可以找我。”
　　张漾没有拒绝，和叶清宁加了个微信。
　　叶清宁看向张庆，“这个是你弟弟吧？薇薇说有个小孩过生日约她来游乐园，她爸妈没有时间，硬把我拉来了。那个小孩是你弟弟吧？”
　　沈薇薇没想到矛头一转对准了自己。
　　“别聊了，我还要去玩旋转木马呢，快走快走。”她拽着叶清宁的袖子想走。
　　叶清宁：“这孩子，姨姨还没聊完呢。”
　　张漾：“没事，您先走吧，我们也还有些事。”
　　叶清宁点点头，“行。”
　　沈薇薇拽着她走远了。
　　原来今天是张漾妈妈生日。她以前听到过张妈妈去世得早，跟着爸爸生活。
　　难怪感觉张漾今天心事重重的。
　　张漾没说话，没有追究张庆把他们骗来游乐园的帐。张庆反而有些害怕了，他哥沉默得可怕。
　　张漾脾气很好，张庆几乎没见过他生气，心想完蛋了，把哥哥惹毛了。
　　张庆拉了拉他的手，“哥，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沈薇薇说我爸妈一点都不关心我，我才跟她打赌的。”
　　张漾：“给老师道歉。”
　　张庆仰着头，好像要哭了，可怜巴巴的。“老师，对不起。”
　　姜云摸摸他的头，“没关系。饿了吗，前面有家餐馆，我们去吃饭好吗？”
　　张庆小心翼翼地看着张漾，像是征询他的意见。“哥，你别生气。”
　　张漾：“没生气，去吃饭吧。”
　　三人来到饭店，饭店的装饰像树屋，招牌很有艺术感地写着一串英文：The House of Happiness。
　　来来往往的都是大人和小孩，穿着情侣服的小情侣也有。
　　姜云记得她大学的时候，有个追求她的学长约她去游乐园，她想自己应该尝试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对方用着老套路，带她去玩鬼屋。姜云从头到尾没一点感觉，但还是配合着演出害怕的样子，直到学长抓着她的手，她的脑海里却是张漾的身影。
　　玩完来这家餐馆吃饭，在人堆里又看见了和张漾相似的人影，她就再没有心情继续约会了。
　　心里装着别人，腾不出位置给另外一个人。
　　姜云和学长拜别之后，没有再联系。
　　姜云不再强求自己进入下一段感情，没想到一晃就是二十四岁，连一段正式的恋爱还没有谈过。
　　姜云看着张漾的侧影，室内的暖灯温柔地抚摸着他，面部下的阴影也是温柔的。
　　张漾有所感，回头看着她。
　　姜云镇定地扫了一眼他手上的菜单，张漾会意，把菜单递给她。
　　姜云接过，“这里的辣子鸡很好吃，还有香草冰淇淋，辣椒炒肉都很好吃，我推荐给你。”
　　张漾：“看来是常客啊，那我试试。”
　　其实算不上常客，也就高二，大学来过几次，印象深刻是因为高二竞赛的时候，和几个同学相约在这个游乐园玩，然后在这家餐馆吃饭，当时张漾也在。
　　等上了大学重返故地，再点同样的菜，吃起来却再也没有当初的味道。
　　这里的厨师没有变，陈设还是原来那样。或许是因为少了某些珍贵的人和情谊，记忆中美味的食物少了最关键的一环，所以少了那个味道。
　　穿着制服的服务员走过来，以为他们是一家三口。“你们好，我们店里搞活动，只要配合做个小游戏就可以享受八折优惠，额外赠送一个四寸小熊蛋糕。”
　　张庆对店外招牌上漂亮的小熊蛋糕垂涎已久，听服务员一说，眼睛直冒光。
　　姜云：“什么游戏？”
　　服务员：“你画我猜，一个人根据提示词比划动作，另外两个人猜，规定时间一分钟内，两轮六个提示词，全部答对即为成功。”
　　姜云：“张漾，我们要不试试？”
　　张漾：“可以。”
　　姜云：“我先比划，你和小庆来猜，下一轮，你比划，我和小庆猜。”
　　分配好任务，游戏就开始了。
　　姜云根据服务员提供的提示词，先是伸出一根手指表示一，再比出一个心，又重复表示一个一。
　　张漾秒答：“一心一意。”
　　“答对。”
　　姜云一手扶额，一边苦笑。
　　张漾：“扶额苦笑。”
　　“答对。”
　　姜云指了指门口的招财猫。
　　张漾：“你指的是招财猫吗？”
　　姜云点头。
　　张漾：“财源广进。”
　　“答对。”
　　姜云双手合十贴在脸上，闭上眼睛像在睡觉的样子。
　　张漾想着相关的四字成语，张庆脱口而出：“睡美人。”
　　“答对。”
　　下一轮。
　　张漾比了两个六在头上，看起来有点可爱。
　　张庆：“喜羊羊。”
　　张漾摇了摇头，指了指花瓶里粉色的花。
　　姜云：“美羊羊。”
　　“答对。”
　　张漾双手捧腹，张嘴笑。
　　姜云：“捧腹大笑。”
　　张漾看到最后一个提示词，犹豫一会，看了姜云一眼。
　　姜云：“是有点难吗？你比划比划，我尽力猜。
　　张漾手指点了点自己，比一个爱心，再指了指姜云。
　　空气中像一阵电流从张漾的指尖传到姜云身体里，电得她心脏一震。
　　姜云淡淡地笑了笑，“我喜欢你。”
　　张漾心头一跳，像锅里的沸水遇油四处迸溅。
　　“答对。”
　　“恭喜你们完成了小游戏。”服务员从餐车里拿出装着蛋糕的小盒子，放在桌上。“你们能享有八折消费优惠，然后这是你们的奖品，六寸小蛋糕。”
　　姜云：“谢谢。”
　　“你们是我今天遇到玩亲子游戏，答的最快最准的一家人了，爸爸妈妈长得很好看，小朋友长得也很可爱。”
　　三个人都愣住了。
　　原来是服务员误会了。
　　张漾澄清道：“你误会了，我们不是他的父母。”
　　服务员一惊，“啊，你们不是吗？抱歉，是我弄错了，我们的活动奖品要亲子三个人才有效，实在是抱歉，浪费了你们的时间。”
　　张漾：“没关系。这个小游戏很有意思，我们玩得很开心。”
　　张庆眼睁睁地看着蛋糕被拿走。
　　张漾：“这个蛋糕能卖吗？”
　　服务员：“蛋糕作为活动奖品，好像不能销售，我问问老板。”
　　服务员到前台，侧身跟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女人说话。
　　中年女人相貌普通，一双眼睛的眼尾处长着类三角形的黑痣。
　　女人抬眼看向姜云那桌，姜云觉得她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
　　女人回头和服务员说话。等了一会，服务员回来，跟他们道歉，因为耽误了他们的时间，所以打算把蛋糕作为赔偿送给他们。
　　一波三折，蛋糕保住了。
　　给张庆过了个简单的生日，姜云给张庆拍了几张照片作为留念。
　　姜云：“小庆同学生日快乐，祝你新的一岁开开心心，万事顺意，学习更上一层楼。”
　　张庆：“谢谢老师，也祝老师学业有成。”
　　小孩挺细心，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出来姜云是个学生党的。
　　吃完饭后，姜云想去结账，到了前台发现已经有个身影驻足在此，提前把钱付了。
　　姜云：“提前结账抢我生意？我本来想着工作最后一天，请你们吃饭呢。”
　　他之前猜到姜云家里出了事急需用钱。不然也不会在高中学业压力这么重的情况下，每天还要当家教，甚至节日出去摆摊。
　　现在听她这么说，事情应该解决了。
　　张漾为她感到高兴。
　　张漾：“这段日子辛苦你教导张庆了，张庆进步很大，我也能偷会闲。”
　　姜云：“张庆其实很聪明。”
　　张漾笑了笑，“知道，我们张家的兵没有孬种。”
　　饭后消食，他们在游乐场闲逛，玩了几个项目，忽然有个拿着拍立得的年轻的小伙子拦住他们。
　　“诶，三位难得一日游，要不要来几张合照？我们店新客大酬宾，三十块五张照片。”
　　拍立得在这时还没有火起来，但相纸依旧卖得很贵，这个价位算是很白菜了。
　　姜云笑靥如花，问张庆：“要不要拍几张留念？”
　　张庆知道姜云不给他当家教了，以后可能也见不到了，点头答应。
　　摄影师举着拍立得，对着姜云蹲下双手换着张庆，笑容满面。
　　拍了两张，摄影师叫张漾也来。
　　“那个帅哥长这么帅来一起拍啊。”
　　张庆姜云两人把他哄过来，三人拍了一张合照，张庆在中间，姜云张漾像两大护法一样一左一右地站着。
　　摄影师以为张漾是情侣，“弟弟要不走开，让你哥哥姐姐一起拍两张。”
　　张庆非常懂事地走开了，留两人呆在原地，叫停不拍也尴尬，不如大大方方的，这样想着，两人自然多了。
　　摄影师：“站近点，两个人中间能隔条小河了。”
　　两人往对方身边挪了挪，摄影师看他们距离还是不够近，心想小情侣这么拘谨干嘛。
　　摄影师亲自上前把他们两个凑一起。
　　救命。
　　姜云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像雨后清新的树林，很好闻。她心头直跳，心脏像要跳出胸腔。
　　两人把手都放在前面，不敢碰到对方。
　　摄影师：“看镜头，笑一笑。”
　　姜云嘴角微扬，笑得端庄。
　　摄影师拍了两张，“好了。”
　　姜云如释重负般，看到张漾好像也松了口气。
　　摄影师把相片给他们，姜云抢先一步把钱给了，张漾哭笑不得，无奈地摇摇头。
　　姜云要了两张，一张和张庆的合照，一张和张漾的合照，剩下的三张塞给张庆。
　　姜云：“拿好哦。”
　　时间到了七点，太阳准备回家了，粉色的霞光从云海里溢出来，洒给土地这天最后的一抹温柔，美不胜收。
　　姜云买了一只小熊娃娃送给张庆。
　　张庆心想着自己是个爷们，不太好意思收这么可爱的娃娃，但在姜云期待的目光下，还是收了。
　　毕竟是仙女姐姐送的礼物。
　　姜云买了一束百合花，抱在手里。
　　一行人原本还想再玩一玩，张庆的父母打电话给张漾说要接张庆回去。
　　张漾：“没事，正好我们也玩累了要回去了，嗯，我现在就送他到门口，我还有点事就不一起了。”
　　姜云在门口，看着张漾把张庆送走。
　　张庆钻进车，手里提着半个他大的东西爬出来，透明的包装盒，里面是一个蓝白色的五寸小蛋糕。
　　他把蛋糕带子塞到张漾的手里，“拿着吧。”
　　张漾不要。
　　张庆：“不是给你的，是给你妈妈的。生日都要吃蛋糕，今天我已经吃过了，但是阿姨没有，你应该带给她。今天我不知道是她的生日，没有准备礼物，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快点拿着，少墨迹。”
　　张漾推拒不过，“好吧，我代替我妈妈谢谢你。”
　　张庆：“谢谢哥哥今天陪我过生日，我要回去了，再见。”
　　张漾摸摸他的头，温柔地笑笑。“再见。”
　　黑色的奔驰扬长而去，淹没在车流里。
　　张漾看了看游乐场西边的方向，那里有座连绵起伏的小山，小山里头有座坟地。
　　他回头走到姜云身边，“你回家吗？”
　　姜云：“回，但不是现在，我也有点事。你要去阿姨那边吗？今天是她的生日吧。”
　　张漾明白过来她口中的阿姨是谁，愣了愣。
　　姜云把怀里散发着清香的百合花递给他，“空手见人不好，我觉得你可能需要这个。”
　　张漾的黑眸一动不动地盯着姜云，难以名状的情绪在心中飘散。
　　姜云：“谢谢你这段时间帮助我，我也想能为你做些什么，所以你，可以别拒绝我吗？”
　　张漾喉结滚了滚，把花收下了。“谢谢。”
　　姜云：“张漾，你要天天开心，路上注意安全。”
　　张漾到了孟青云的埋骨地。
　　此处山清水秀，静谧安详，山峰一侧排着整齐的黑色墓碑。
　　冯清云的碑在角落。
　　当时冯清云被网暴得厉害，为了死后不受打扰，便没有贴遗照，碑上只刻着冯清云三个字。
　　张漾到冯清云的墓碑旁，将手上的百合花和桂花糕放在碑前。
　　“妈，我来看你了，生日快乐。”
　　其实今天不仅是冯清云的生日，还是她的忌日。
　　张漾把墓碑擦拭干净，清走飘在碑上的落叶，坐在一旁。
　　白色的百合花躺在地上，花瓣上沾着露水。
　　很巧，姜云买的百合花是冯清云生前很喜欢的花，张漾记得冯清云每次出门回来都会带一束，插在门口的透明玻璃花瓶里。
　　他摸了摸花瓣。
　　姜云似乎很了解他，像很久以前就认识他，而他很难不想去靠近她。
　　她的接近大方又坦荡，不失分寸感，让人讨厌不起来，她的眼睛像一本书，有他看不懂的故事。
　　夜色笼罩山头，耳边夹杂着回忆的声音。
　　“空手见人不好，我觉得你可能需要这个。”
　　“谢谢你这段时间帮助我，我也想能为你做些什么，所以你，可以别拒绝我吗？”
　　张漾，你要天天开心，路上注意安全。”
　　他从百合花束上取出一朵，拿在手上。“妈，向您借一朵，下次我再给您带一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