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喜欢我》漱玉瑢瑢

18、姜意霜

　　姜云以为热搜会到明天撤，但晚上回到家已经没有了，网上关于自己的照片被删了很多。
　　姜云跟冯昭昭分享，说陆思乔动作挺快。
　　冯昭昭：不是陆思乔撤的，是我哥找人撤的。
　　张漾？
　　她想到下午，张漾微微俯身，靠近自己。
　　“你不喜欢吗？”
　　“那希望你能成功‘灭火’。”
　　姜云呼吸微屏。
　　冯昭昭：我先发条微博。
　　三分钟后，弹窗一条你关注的昭昭fzz发了一条新微博。
　　昭昭fzz：最近有很多虚假消息，大家要谨慎辨别，不要轻易相信！！！
　　和我同框的美女是我的朋友，是个非常好的小女孩哦，她本人热爱学习，不爱上网，不要相信有本人的账号，都是假的。
　　评论区：
　　一楼：相信昭昭
　　二楼：人家是好朋友，营销号天天搞雌竞是在干什么，破坏别人友谊，真恶臭
　　三楼：那个女生是我们学校的，人很温柔很好，经历这些简直是无妄之灾
　　点了。
　　姜云狠狠认同。
　　虽然张漾可能是因为为了冯昭昭，才帮忙撤热搜的，但她收益人，还是要向张漾道谢。想着点开了梁雨晴发的张漾□□号，点击添加。
　　秒通过。
　　姜云：〔听昭昭说你帮忙撤了热搜，谢谢你〕
　　张漾：〔没事，举手之劳〕
　　〔方便加一下微信吗，我替张庆交学费〕
　　姜云：〔OK〕
　　姜云把自己的微信号发给他。
　　秒加秒过。
　　张漾转来了五千块。
　　张漾：〔张庆这一次考得很不错，两千是额外奖金。〕
　　姜云：〔（谢谢.猫猫jpg）〕
　　张漾：〔（不客气.猫猫jpg）〕
　　姜云的嘴角要压不住了。
　　高一下学期圆满结束，迎来暑假。
　　姜云回到家，推开沉重的红木门。姜意霜从厨房里探出头，面带笑容，“回来了，坐一会，等一下就能吃饭了。”
　　姜云恍惚，她回头看了看门号，再观察室内的装修家具，最后看了看日历上的时间，确认这一切不是幻觉。
　　姜意霜把书包放下，李霞珍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书，出院之后李霞珍恢复得不错，脸部轮廓圆润起来，有了些血色。
　　“外婆。”姜云喊她。
　　李霞珍反应过来，看到她伸出双手，“回来了？”
　　姜云把手交给她，“嗯。”
　　姜意霜端出热乎乎的饭菜出来，“可以吃饭了。”
　　李霞珍：“你妈好久没做过饭了，咱们快去尝一尝。”
　　姜云应声道：“好。”
　　她扶着李霞珍去到饭桌上坐好，自己坐到她的另一边。
　　姜意霜：“快尝尝合不合胃口。”
　　李霞珍拿筷子吃了一口面前的酸菜鱼，“嗯，好吃，云云你也试试。”
　　两边都在鼓动姜云，姜云顺从地吃下，捧场地说了一句，“好吃。”
　　姜意霜很高兴，进一步地夹了一块椰子鸡放到姜云的碗里，“你外婆说你喜欢吃这个，我特意做了，快尝尝合不合你的胃口。”
　　姜云看了一眼放在自己碗里的椰子鸡，夹起来慢慢吃掉。
　　姜意霜：“怎么样？”
　　姜云：“可以。”
　　姜意霜更高兴了，给她夹了很多菜，姜云说道：“您吃吧，我自己夹吧。”
　　姜意霜一顿，“好，你自己夹。”
　　姜云把饭吃完，姜意霜问：“要不要再来一碗？”
　　姜云拒绝道：“不用了，谢谢。我回房间了。”
　　姜意霜：“等等，我给你买了几件衣服，你试试合不合适。”她从饭桌上起来，从沙发上拿起一个购物袋，购物袋上的logo表明这是个名牌货。
　　姜意霜拿出一条裙子，放到姜云身上比对了一下，“这是我特意挑的……”把衣服完全展在姜云身上时，发现裙子小了，只适合自己穿。
　　姜意霜：“好像买小了。”
　　姜云没什么表情，好像觉得是意料之中的事。“没关系，我看这件衣服您更合适，您留着吧。我还有作业没写完，先回房了。”
　　姜意霜想说些什么，但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一样，说不出话。
　　李霞珍叹息，将筷子放到桌上。
　　姜云回到房间里，她不知道姜意霜为什么突然转了性，对她这么好。回想起曾经在姜意霜消失了四年后，突然在她上大二时候出现，补偿似的对她特别好。
　　但姜云已经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候，她已经不需要了。姜意霜给她的钱，她一分没花，依旧过着勤工俭学的生活。姜意霜想对她好，她不拒绝但也从未在心底里接受，不拒绝是不想双方都难堪，从未接受是因为太晚了。
　　有时候逢年过节，姜意霜会打电话给姜云问她要不要来家里吃饭。
　　姜云每次都拒绝了。
　　那不是她的家。
　　直到有一年除夕，鞭炮齐声，烟花绽放的夜里，姜云在家里吃着临时煮的面。
　　姜意霜给她打电话，再次询问要不要来吃饭。
　　姜云说，不用了，您和您家人吃就好，我还有工作要忙。
　　姜意霜沉默了一会，说了一句，“对不起。”
　　姜云说：“新年快乐，祝您幸福安康。”
　　此后，姜意霜没有再来找过她，她也乐得其所。
　　想来如今，姜意霜也是继着情节发展，想补偿她。
　　姜云无所谓，还是那个态度。
　　她不会拒绝，何况李霞珍也在，不想让大家都难堪。她不介意扮演母慈女孝，但她无法原谅姜意霜。
　　因为姜意霜带给她的痛苦是无法磨灭的，她对姜意霜没有多深的感情是事实。
　　姜意霜重新坐到餐桌上吃饭，刷朋友圈刷到同事炫耀孩子在她生日的时候，用工作挣来的第一桶金买了蛋糕和手链送给她。
　　还有朋友晒跟孩子的聊天记录，表面上吐槽孩子总是撒娇要钱花，实际上炫耀孩子跟自己的亲近，自己乐在其中。
　　年纪大了跟周围的人说话，难免聊到孩子，别人一问孩子，她却一窍不知。
　　姜云几岁了，什么时候生日，爱吃什么，好像都不太记得了。
　　她后知后觉地感觉自己缺席了母亲的位置，曾经对姜云一肚子的怨愤化作了茫然。
　　姜意霜的男朋友叫冯文彬，也是一个离过婚的男人，但没有孩子，同样没有当过父亲的感觉。
　　她向冯文彬倾诉，冯文彬说补偿要慢慢来，不能一蹴而就，可以先带着孩子出去逛逛。
　　姜意霜觉得是个好主意，带着一家子去了一家寺庙祈福还愿。
　　烟雾缭绕，信众如织，在寺庙中央有棵繁茂壮实的榕树，枝叶上缀满红绸，随着风懒洋洋地飘舞。
　　姜云跟着姜意霜李霞珍上完香，见有人陆续往榕树上挂红绸许愿，她心下一动，走到派发红绸的寺僧前，看到桌下吊着布帛写着“心足诚，愿可真”六个字。
　　登名领取完红绸，姜云拿蘸好墨汁的毛笔，写上了心愿。
　　张漾岁岁平安。
　　外婆活下来了，她希望张漾也能活下来。距离张漾出事的时间还有很久，她会想办法到时候告知张漾，避免事故发生。
　　她虔诚地把红绸挂上枝条。
　　另外一边，姜意霜进到一个小房间里买符，但更深的目的是让算命先生帮她算上一卦。
　　这家寺庙很灵也邪门，有情人能终成眷属，孽缘分别两地。
　　但烟火鼎盛不只是这个原因，还有是因为这里有个能算卦的女算命先生，运气好的可以让她帮忙算上一卦。
　　算得结果非常灵验。仿佛她是命运的使者，知道结局的走向。
　　姜意霜一进去，见到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双眼狭长，眼尾上挑，眼角处有类三角形牌阵的三颗痣，显得异常灵性。
　　女人低眉顺眼，见到姜意霜，抬起眼看了她一眼，眼里平淡无波，像一面镜子一样照映着她的身影。
　　姜意霜心脏猛地跳了一下，感觉自己像被剥开了外壳，里面的灵魂无处遁形。
　　姜意霜买了符，想让女人为她算卦。
　　女人掷出圣杯，圣杯落地后发出钝响，她笑了一下，抬手示意姜意霜请坐。
　　这就是愿意为她算卦的意思了。
　　姜意霜欣喜地坐下来。
　　她想知道这一次结婚能不能幸福。
　　上一次结婚以欢乐开头，最后却草草收尾，是她含在心里的一根刺，所以她惶恐又期盼，不想再重蹈覆辙。
　　女人手中的龟壳晃荡几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接着掉出几枚古旧的铜钱。
　　女人点头，“得偿所愿。”
　　姜意霜像卸下了沉重的包袱，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
　　“但施主要抛下过去，并付出一点代价。”
　　姜意霜：“什么代价？”
　　女人：“孩子，你以后的孩子身体会很羸弱。”
　　姜意霜心头一紧。
　　女人：“施主现在看起来有个孩子。”
　　姜意霜不明所以，“是。”
　　女人：“你的孩子身上有因果，可能会短命。”
　　姜意霜心惊，“那要怎么办。”
　　女人眸光一厉，“让一切回归正轨，填补因果。”
　　姜意霜心神不宁地回到了家，一路上躲躲闪闪地看着姜云。
　　姜云以为她又作什么妖，没在意。
　　姜意霜在床上翻来覆去。
　　“填补因果，你的‘得偿所愿’会付之一炬，变成灰飞。”
　　为一个不亲自己的孩子换后半生值吗，不值吧。
　　她这样想着，很晚才睡着。
　　梦里像是另外一世的自己，李霞珍患病死后，她远走高飞，认识冯文彬，生下了一个男孩。
　　可能是因为高龄产妇，孩子天生羸弱，是个药罐子，好在冯文彬家底厚实，小心翼翼地养着，也算是平安长大了。
　　忽然有天见到了冒着大太阳发传单的姜云，额头布满细汗，纯色的上衣背后湿了一片。
　　她才想起来，原来她还有一个孩子在生活的沼泽里打滚，苦苦挣扎着。
　　她恍然大悟，是她的不作为导致了姜云变成这副样子，这是报应，所以小儿子才会这么羸弱。
　　她主动联系姜云，提出要给姜云生活费。姜云一分没花，全数奉还，说自己已经不需要了。
　　她想尽办法补偿姜云，在除夕夜打电话让姜云到家里吃饭。
　　姜云还是拒绝了，让她和她的家人一起吃饭。
　　姜意霜终于明白这一切其实无法挽回，不再找姜云。
　　梦到最后，姜意霜醒了过来。
　　她摸着自己的心口，有什么东西在胸腔中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