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之末》青竹漫漫

61、第六十一章 事有不遂？

　　一路上左拐右拐，虽宅邸初看布置寒酸简陋，但若细究，内里的各处院落排布其实十分讲究精心，且也够大也够深。
　　虽无雕梁画栋，但途径几处似花园却好像也住人的院落时，石婵认出不少嶙峋怪石竟不是洞庭的太湖石，就是长江边十分稀有的灵璧石，又或挡在门前当屏风用的一面面半人多高的南州大理石。
　　乍眼看，好似平平无奇，甚至比荒郊野岭的荒宅也好不了多少，但任一拿出来怕要价值连城。
　　呃，这位郡守好似也没有传言中那么胆小？

　　石婵师徒俩一路跟随老者走了许久，可路上男女仆却没遇见多少，倒是不时就能撞见成队巡逻的侍卫，或星落散落各处或练武或散漫晒太阳的护卫。
　　如此走了小半柱香的功夫，总算在穿出一道斑驳的回廊后，进入一处相较之下略显宽敞精致的庭院。
　　只是，他们一行还没绕过屏门，就听另一侧传来断续的激烈争吵声。
　　“……如此说来，难道不是沈将军拔苗助长，过于急躁才……”
　　“呵，眼下的这点风波就算后患了？那我怕大人日后头疼的事会更多，更棘手。今日多有叨扰，在下就此告辞。”
　　咦，最后说话这人的声音和腔调，怎么越听越耳熟的感觉呢？
　　石婵正纳闷，并竖起耳朵细听分辨时，玄明正与守门的老汉边打手势边低声耳语。
　　“郡守大人正待客，咱们先避出去……”
　　但还不等他话完，屏门后伴随不欢而散的告辞声，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迅速由远及近。

　　玄明眉头微皱，暗叹一声。
　　边抬手用拂尘虚虚一拦，将石婵挡在身后，边向屏门处靠近一步，让出路来。
　　几乎就在下一刻，转角光晕一暗，紧跟着便看到一沾满泥点的云头靴交替踏出，其上长腿宽肩，明晃晃一高大挺拔的劲装武人便撞入眼中。
　　这般风风火火的架势，还有那张小麦色淡棕的脸，石婵可一直都不曾忘过！
　　“咦，你！”
　　“你是……”
　　石婵打量人时，大概是目光太过专注，以至于对方哪怕正怒火中烧，急着赶路也不由得扫来一眼。
　　两人几乎在目光相触的瞬间，异口同声开口。
　　但不等石婵或对方再开口多说一个字儿，一片白光柳絮般从上而下翩然扫过。
　　石婵的目光被引走之时，耳边已响起玄明的声音。
　　“这位大人勿怪，我这小徒儿才进城不久，对什么都是少见多怪，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说着，拱手抱拳行礼。
　　但在言行间，已不着痕迹的踏出一步，将石婵完全挡在了自己身后。
　　沈明山眉峰微皱，见状认真打量了一下这一身道袍，仙风道骨的老者，边呵笑道。
　　“这位道长恐怕误会了什么。不过萍水相逢，各走各路罢了。好自为之。”
　　话才说到一半，一眼扫到老道挡在身后半隐半现，似乎还想探头探脑的身影。便又风马牛不相及的添了最后一句。
　　一语毕，沈明山虚虚抱拳拱手，转身便头也不回的继续大步离去。
　　前后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内里已有小厮迎出来，诧异道：
　　“咦，这两位是？”
　　这话虽是看着石婵师徒问的，但显然开口搭话的最好不是他师徒二人。
　　守门老汉也灵敏乖觉，不等小厮目光转向他，已迅速上前答道：
　　“这两位似乎与老爷有约，里面的人昨日也知会过，说是今日这时辰左右该有他这般的人上门。还叮嘱我，定要亲自领进门。”
　　“嗯。行，我知道了，回去当差吧。”
　　老人闻言迅速转身，几乎是脚不沾地的飞奔离去。
　　与此同时，这不到七八岁的小童，已转身彻底面向石婵两人，边有上下细致打量了一遍，边淡淡开口，缓慢道：
　　“在此稍后，我进去通禀一声就来领你们进去。”
　　说完话，人才慢悠悠折身往回。边冷笑中不住嘀嘀咕咕自言自语着什么，边绕过石屏风悠然向内。

　　待人走后，屏风前偶一阵风过，吹起远近阵阵枝叶婆娑。
　　似乎是因没了争吵与聒噪，虫鸣声都忽然变大许多。
　　石婵可没如小厮吩咐般，老实的垂眸敛目，屏息凝神等待传唤。
　　她的目光看够了四下单调却也足够阔气的景色与排布，到底又转回面前咫尺之距的院门。
　　思绪更是一起飘回，刚刚那似乎有些剑拔弩张的瞬间。
　　‘好像对方最后一句话意有所指，那是特意跟我说的吗？’
　　‘便宜师父似乎对他十分戒备，为什么？’
　　‘不过说起来，便宜师父似乎对她也不是那么讨厌，或说是敷衍？’
　　脑中虽百转千回，无数声音交错重叠，可所思所想没一个能得出结果，四下又太过安静，便越发勾的人百爪挠心，焦躁难耐。
　　“咳，师父，您刚刚为……”
　　“咳，丫头，一会儿千万记得……”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声音交叠下，两人都没太听清对方说了什么。

　　大眼瞪小眼半晌，两人又几乎异口同声。
　　“你刚说什么？”
　　“你刚要问什么？”
　　再次静默后，玄明只怕迟则生变，立刻抬手止住急着开口的小丫头。
　　“徒儿，无论你眼下急着问什么事儿，且都先别急。为师此刻有更重要的事，要与你交代。”
　　石婵正愤愤不平的抿嘴，心中边忍不住暗暗腹议，凭什么你的事就急，我的就不能急？
　　这时只听眼前老道，声音越发被压低后，再次开口迅速道。
　　“师父有些托大，这府里怕是比为师料想更加险恶难测，一会儿你只需见机行事且不可强为，更不能显露女儿身。可听明白了吗？”
　　石婵听得越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句“为什么”不等问出口，就被便宜师父频频扫向石屏的目光挡了回来。

　　垂眸想了一瞬，她再次抬眼看向身前人时，只开口说了一句话。
　　恰在此时，石屏后终于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玄明来不及多说其他，只能用的担忧的眼神盯向石婵，并劝告般微微摇了摇头，便听到石屏后传来一连串的热情招呼声。
　　“哎呀，哎呀呀，老神仙来了，吴某人有失远迎啊，快请，快请，里面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