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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六十章 雾里看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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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俩吃饱喝足,这才慢悠悠往郡守府闲逛。
一路两人几乎谁都再没开口,甚至连眼神交汇都不曾。
相安无事却略尴尬的紧绷氛围,一直持续到日上三竿时的郡守府大门外。
“当当,当当——”
玄明一派得道高人模样,抬手看似轻敲黑漆木门,但那动静却不比石婵全力砸门轻上多少。
石婵虽眼看着人举手敲门,却因误判比门内毫无准备的还倒霉。
没那一扇门板隔着,擂鼓般的巨响,瞬间震的她双耳刺痛,一阵阵嗡鸣。
“嘶……”
本能的迅速捂耳退步,皱眉瞪眼的同时,她心底却更多是忍不住的好奇和猜测。
他们今儿不是来拜访的?
可看着架势,说是来找茬踢馆都不为过了啊。
也不知一会儿大门打开后,会不会如她初到石府一样——迎面一群手持棍棒的家丁护卫,凶神恶煞的飞扑而来。
当然,鉴于眼前这府邸住的是官家,没准守门的会有身披甲胄,手持利器的衙役或府兵吗?
那到时,不知自个能不能在兵刃冷厉寒光的威吓下步被吓得腿软。否则怕是很难逃出命来……
一瞬之间,石婵脑中天马行空竟已想出,她和便宜师父被手持刀枪剑戟的四柱,追的满大街狂奔的一幕。
恰就在此时,“吱嘎——”
沉重木门被推开的响动自面前传来,惊得石婵一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暗中更是本能的握拳微绷起爽腿蓄力。
可是,当大门被彻底打开一扇后,不仅没有凶神恶煞手持利器的家丁护卫,甚至连呵斥都没传出一声。
“咳咳咳,谁啊?敲门无需这么用力,老汉我还没耳聋呢。”
伴着说话声,开启的门扉后,绕出一个半弓着腰,慈眉善目的老人。
没有光鲜亮丽带着家徽的统一服饰,甚至不是年轻力壮的青壮年……
这,难道走错地方了?
石婵怔愣的一瞬间,并没漏看同样皱眉瞪眼,并一脸困惑退步抬头,看向门楣上挂着的牌匾。
“两位也是来拜会郡守大人的吧?不用看,没走错。”
不等师徒二人宣之于口,老人已呵呵笑着让出门口的位置,边摆手做请的姿势往里让人,边徐徐给二人解释。
“一看你们那表情就猜到了。来吧,李大人府上没那么多人,来来来,先进来。等老汉我把门关好喽,就给你二位带路。”
老人边说,边按部就班关门落锁并检查门栓。
石婵被让进门后,虽仍觉诧异,但因一时并无生命安危的顾虑,好奇心便再次占了上风。
耳中边听着老人锁门的声与闲话家常,她的目光已转向四下。
虽在门外看着挺气派,但门里既无雕花镂刻的门墙,也无掩映在花草墙头的楼阁飞檐。
一平平无奇的红纸墨福字,贴在一丈左右的大白墙面,就全做了影壁。
甚至连小富之家会在影壁脚下略做装点的,绿植或木石雕刻的小小摆件都没一个。
再往下看,虽大门内外的石砖都很崭新,但顺着廊下往左右延伸的石阶小路,越往里去砖缝间的绿色便越明显,缝隙也越大。
甚至拐角处,不显眼的阴影下,石婵觉得自己看到了几块不知用什么粘合的碎石砖。
若不是有人领路,刚刚的守门大爷又再次确认,她很难想象自己此刻正进入的是这州府的郡守的宅邸。
这与她自己的想象,甚至大多市井百姓茶余饭后的闲谈中的模样都不太相符——所谓大富大贵之家,哪个不该是雕梁画柱,极尽穷奢极欲之能事?
就算郡守比不得京城里的贵人们,但在这小小的乾州城,也是说一不二,足可一手摭天的人物了。
这种人住的地方,竟还比不上石家大宅?
甚至石家在州城内,比之真正的豪门望族还相差甚远。
但这种反差,竟意外与昨日她从石家姐妹处得来的小道消息互为印证,好似为之佐证了一般。
“郡守是什么样的人?”
石莲一脸困惑后,只实话实说道:“我没见过本人,但若你好奇……我在各式的诗会茶会上听说,郡守为人谦和守礼,中正端方,颇有当世大儒风范。”
只是复述后,说话的人对此似乎也不怎么当真的耸了耸肩。
想来,她被对方后院的家人,逼着定下一门比之冲喜也没差多少的婚事,自然对这美誉十分不以为然。
耳听到问题的另一人,则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不屑与揶揄笑意。
“哈,你问那个懦夫吗?我虽也只远远见过两面,但只看那两次的做派与行事,这就是个胆小卑鄙,没什么担当的小人罢了。大概就有点儿读书的天份?外加运气好,才做到如今这个位置吧。”
石婵听到这话的瞬间,眉心已不由自主皱起。
石莺见状,立刻跳脚炸毛。
“怎么!你可别一张嘴也是那套之乎者也的大道理!什么为尊者讳,什么位高权重者考量必是非小,女人小孩岂可望其项背。呸!什么歪理,还不许我说话了?”
也不知是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被石婵影响的?
还是因石婵这里人少,且暂住此处院落的主人本就没什么规矩可言。所以,时常来此久待的她,也跟着本性暴露——将原本心中就不甚赞同甚至鄙夷的规矩懈怠摒弃了。
石婵对石莺的怒火十分理解,这也曾是她对老爹或娘亲说过的话。不过……
“咳,首先我可什么都还没说呢。你怎知我张嘴就要批判你?再者,你如何看,如何想,自有你的道理,旁人对你看法的评判很重要吗?何苦去做随势摇摆的浮萍?又或一触即炸的刺猬?”
石莺一愣。
心底除了被怼的恼火,还有被人看透的恐慌,但更多的还是一种莫名奇妙的,好似被当头一棒敲醒敲开的通透舒畅感。
这种感觉太奇特,以至石莺一瞬似乎想了很多,看透了什么,想开了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想没抓住。
正兀自出神,石婵的声音又再次传入耳中。
“不过,说来我倒是真好奇一件事,你是从何处看出的?”
“呃,嗯?你说看出什,哦,郡守是个胆小鬼吗?切,那还不是简单。”
“只说那两次诗会,也没看这位下场做出一句半首好诗好词,却抬手张嘴就给那些或有京中人脉或家资丰厚的做锦上花。哪怕他是这乾州城一言九鼎的土皇帝又如何?左顾右盼,趋炎附势的模样还不够证明此人胆小怯懦?”
所以,这些低调内敛甚至确切说是寒酸简陋的装饰与布置,会是石莺判断的佐证吗?抑或其中另有隐情,这位会是个爱民如子,不同流速的好官?
石婵实在是希望真相会落在偏向后者。
“喂喂,小子发什么呆呢?大人暂住的这座府邸虽不大,但护卫并不少,你不跟进老汉我,怕是要给你师父惹祸哩。”
被这一嗓子唤醒的人,抬眸笑应道,“这就来,我年轻腿脚快,您老不用等的。”
说着,石婵人已迅速追上拐角处较快没了影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