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触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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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可能。”
听到元始的话，老子第一反应就是否认。
地心之物众圣皆知，盘古开天后清阳上升，浊阴下降，是为天地。
修仙者取其清，而尊天道。至于浊阴，地面上生存的万物生灵可以说都在汲取它的能量。后土化身的六道轮回本来就可以引世间一切魂灵，却还要设泰山地府存在，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镇压浊阴之气。
它又怎么可能诞生灵智苏醒呢？
“为了平衡。”
元始垂眸看着石桌，平淡的面容带了一丝嘲弄，“我等成圣都走了捷径，它为何不能诞生灵智？”
老子握着茶盏的手一紧，神情再不复平素的淡然。
众圣皆是拜紫霄宫道祖鸿钧为师，由道祖赐下的鸿蒙紫气参悟大道，斩三尸成圣。怎能算是走捷径呢？
太清圣人紧盯着元始，目光如电，
“你此话是何意？”
元始看着足下的阴阳双鱼似都因其主人的心绪波动而停顿了一瞬，不由得轻叹了声，抬眸定定看向老子。反问道，
“鸿蒙紫气当真是大道之基？大道三千，斩三尸一法当真成就七位圣人，惠泽整个洪荒？功德证道，究竟是捷径还是陷阱，大兄真的从未察觉吗？”
“住口！”
老子厉声打断元始，白须无风而动，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作为三清中的兄长，太清圣人老子自来是最稳健的一个。祂精通丹道，掌先天之宝太极图，曾以五千言阐述道法，教化人族，为人教教主。因此获大功德，最先炼化了鸿蒙紫气，斩去三尸而成圣。
即便当初巫妖二族打得洪荒破碎也没让祂产生多少情绪波动，可元始今日的话却是在动摇祂，乃至众圣的根基。
元始便不再说话，好似随意的轻握住一边的手腕，看着老子在石桌旁来回踱步。
这位清净自然的兄长甚至忘了手中还握着茶盏，如此失态的老子，元始也是第一次见。
沉寂许久，老子才又开口问，“这些话你可与旁人说过？”
元始答，“大兄是第一个。”
老子追问，“紫霄宫道祖那边你可露出过异常？”
元始摇了摇头，“道祖若知晓，吾此时恐怕就不在昆仑了。”
“那就好，那就好……”
老子的神情稍微好看了一点，渐渐恢复平和。
“你是何时开始有所察觉？”
元始面无表情的回答，“三教议封神榜后，吾第一次窥见未来。”
也是从那时起，他开始重拾空间法则，不断牵引平行时空残破的意识，直到
“难怪自那日以后你就停了经筵。”
老子若有所思，抬手欲抚长须，方才意识到手中一直握紧的茶盏，放回石桌上。
习惯性地轻抚胡须后，老子往地上招了招手，那流转于下的黑白双鱼便似受到牵引，交叠着游了上来，在老子手中化作半黑半白的太极图，又被祂递予元始手中。
“盘古幡虽说也是先天至宝，然遮掩天机还是太极图最合适，你且拿去用。地心之物吾会亲自去核实。若非必须，你就不要出昆仑了。”
元始接过太极图，久违地有一些放松。轻声道，
“大兄，当年，通天是对的。”
老子动作微滞，想起当年第三次紫霄宫听道回来后便与他们大吵一架的通天，一时心绪恍惚，复杂难言。
又静默了两息，祂道是，“通天心形急躁，恐他冒进自损，为紫霄宫所不容。此事你就先不要告诉他了。”
“大兄放心，我有分寸。”
老子微微颔首，遂唤来坐骑青牛离去，没有再追问元始方才因何情绪不稳。
祂有预感，元始一定还瞒了很多事。但今天受到的冲击已经够多了，还是等必要之时再说吧。
待祂走后，元始又闭目静坐片刻，蓦然睁开眼，面上浮现一丝古怪的异色。犹豫了几息，消失在原地。
*
此时，云霄正在心里狂骂元始这个道侣不当人子。
一刻钟以前——
自从陆压自爆逃离，大量的黑色粘液让那些缠绕在云霄身上的异物们发了狂。
那粘液也不知对它们有什么吸引力，吃得兴起，它们竟纷纷离开了云霄的身体，仅仅余下腕处的一个，像另一只大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微微发热。
这一点温热的连接，又莫名使她想到元始。
祂能随意的操纵她，随时与她吩咐，可她却无法主动联络到祂，不能得到任何回应。
属实是不公平。
云霄负气的不去理会腕上的温热，走到昏迷的孔雀身旁查看孔宣的状况。
受她连累，孔宣虽无性命之忧，但外表看起来着实不太好。
他仍是孔雀原形，华丽的孔雀羽却失去了光泽。之前黑色粘液几乎已经覆盖侵蚀了他的全身，虽然后面触手们又将粘液吃掉，但瘢痕犹在。五彩的羽毛褪色了一般，斑斑点点染上了灰白。看上去好不凄惨。
云霄摸出一小瓶灵丹，把孔雀的嘴掰开，喂他服下。惟愿这灵丹能让他快点复原。
就在云霄来看孔宣的短暂时间内，那些半透明的异物们已然吃完了地缝内所有的黑色粘液。
【好饱】
【没有了】
【还要】
【饿】
细碎的呓语传入云霄心中。她与它们每一个都有契约，故而能听得懂它们在说什么，也能感觉到，吃掉了黑色粘液的怪物们此刻空前的膨胀和兴奋。
那些杂七杂八的有关于吃的话语说着说着渐渐变了方向。
【云霄好吃】
【是我的】
窸窸窣窣……
手腕处的异物突然收紧，云霄心里划过一丝不祥，她抬起头，感到焦灼的气氛在洞中蔓延。
吃完黑色粘液后，半透明的怪物们都变成了灰白的实体。它们在虚空中盘旋涌动，争前恐后地想要扑向云霄，又被其他的缠住。看起来就像一个巨大的蛇球。
【不许抢】
【我的我的】
【是我的】
巨大的灰白蛇球缓慢靠近云霄。
她腕上的异物缠得愈发紧，好似不安，扩大了领域，黏腻的触感试图攀上她的胳膊。
“别动。你做什么！”
云霄慌忙按住已经爬到手肘处的异物。
她发出的简短呼声好似一滴水滴到油锅里，引发空气中急剧的振动。
【他不在】
【我们的】
【喜欢喜欢】
【贴贴】
仿佛只是一刹那间，云霄成了蛇球的中心。
它们缠绕她的手腕，分开锁住她的四肢躯干，自足踝攀缘而上。她的脚被迫离开地面，因此而重心不稳。
“别碰我！”
云霄勃然变色，手掐法诀，欲化作清风逃离。
然而一如五色神光和空间法则对陆压化作的怪物失灵，她的法力也在它们的围攻下失灵了。只有身躯尚能微弱挣扎。
它们的触感冰凉而黏腻，如同深海底的蛇流动着，又像是章鱼触手上的吸盘，无数的小小吸盘狠狠吸附在她的皮肤上，肆意横行。
【贴贴】
【好饿】
【我的我的】
“师伯……元始！”
云霄试图呼唤元始，却依旧得不到祂的回应。
相反的，那始终缠绕在她腕上的小家伙自然顺着手臂爬上她的喉咙。在她开口之际，黏腻腻的试图钻到她口中。
“唔……”
云霄瞪大了眼，却无别的抵御之法，只能紧咬牙关不放。
感受到黏滑的吸力擦过齿根，纵然心知这些都是平行时空的残破意识，此举是它们吃过黑色粘液后兴奋自发导致，而非元始授意。可罪魁祸首还是那个不给她任何回应的混蛋。
她的头发被搅乱，另一个过分调皮的异物勾着一缕头发轻轻搔动她的眼睛。
待云霄忍不住流出眼泪，它便舍弃了头发，快乐地覆盖她的眼睛，舔舐她的眼角。
云霄紧紧闭目，视觉一片黑暗，正如她的心情。感觉到一种极端的，超出自己认知的侵犯。只能在心里骂元始。
元始正是在此刻到来的。
遍布清光的地缝里，他看到被灰白之物紧紧缠绕的云霄。
她的衣裳残破，云鬓散乱，异物流动的间隙可见斑驳红痕。
她口不能言，在心里骂他。骂的挺凶。
实际上，他正是感觉到云霄剧烈的情绪波动才来的。此刻真正看到，心头却产生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觉。
她想必又恨极了他。
元始没有出声，没有动作，云霄也看不见他的存在。
然而它们却知元始的到来。
它们皆是他的化身，可以直白的表露元始无法言喻的真实情绪——他冷淡的将云霄推远，它们便缠绕在她身周。
【他来了】
【怎么办】
【还想贴】
灰白之物发出嘈杂细语。
在它们眼中，元始并非主人，亦是另一个自己，最强大的那一个。它们互相争夺，但又团结，等级分明。
一番简单的争论后，成团的触手们拖拽着云霄，来到元始身前，如同向神明献上祭品。顺便还体贴的松开了她的眼睛。
尽管一直在心里骂元始，然而等云霄重获光明，看到元始的第一反应却是惊喜。就像看到救星，她想要张嘴求助，却碍于口中塞着东西，只能“唔唔”的发出闷哼。
他曾无数次看到她的眼神，大多是恐惧和憎恨。仅有少数几次不同，每一次都让他印象深刻。
包括这一次。
元始静默着，抬手捏住那只调皮的触手，指腹无意间碾过她的嘴唇，将它从云霄口中一点点摘出。
小小的吸盘甚为不情愿，依依不舍的挨个蹭过云霄的牙齿，吸扯着她的嘴唇。
她终于得救，分明之前一直在心里骂元始是罪魁祸首，此刻却又感激他的相救。急切的恳求，
“师伯，快让它们松开我。”
“若能完全控制它们，吾也就不需要与你结契了。”
元始捏住从她嘴里拽出的小怪物，微微侧身，示意她看自己身后。
相比于跟着她的那些，圣人周身伴随着更多，早已挤满了地洞。
它们兴奋，扭曲，迫不及待要加入盛宴。令云霄感到恐惧。
头一次，元始发现自己原来并不喜欢被她所恐惧。
于是他微笑着，抬手擦去她眼角的水光，语声低沉，
“吾虽不能，但你能。”
“我？”
云霄不解。
她看着他，一身清辉的圣人眉眼如画，手握一只灰白触手，神态自若，看起来无比的圣洁，不可亵渎。
好像跟平常一样，可她却察觉到元始贯来淡漠的眼底好似多了一点莫名的情绪，微炽，有些灼人。
云霄分辨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只觉得祂的声音低沉微哑，如同神秘的引诱。
“云霄啊，你既要做吾的锚点，就该学会怎样控制它们，学会怎样控制……我。”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触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