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青竹叶

18、‘公寓’

　　三十三个选手，有些认识，有些听过大名，彼此眼神交接，暗潮涌动。

　　人到齐了，考官给选手发布考题：
　　“最终比赛，是为了角逐东区最后的参赛者。
　　“现在有三个封锁诡域，你们可以自己选择去哪一个，并且有十二个小时的准备时间。
　　“要求统一，在该诡域待上七天，并安全离开。我们会提供一部分资料，没有营救，不负责生死，所以感觉棘手可以半路退出。”

　　最后一句话落地，全场都很安静，他们在思考选哪个主题的把握更高。
　　只有一个人高举右手。
　　看着这位眼熟的选手，叶首席沉默了两秒，他问：“你有什么疑问？”

　　“里面通水电吗？三餐自己带还是官方提供？”
　　现场更安静了，所有人都扭头看向最后一排，江山不明所以地问：“我问的有什么问题？”
　　问题是没什么问题，就是……

　　他不知道诡域内变化莫测，带进去的食物不但容易变质，还有可能成为杀死自己的毒药，所以他们都带特效能量块的吗？

　　叶首席也是没想到有人问这种问题，但既然问了，肯定要回答：“通水电，自带。”
　　“那锅碗瓢盆……”
　　“你不介意，也能用里面的。”

　　用里面的吗？
　　他大概理解了这个比赛的类型，外国很流行的一种模式。
　　当然，是灵异世界魔改版。

　　在某间屋子，在某个超市居住一个星期，甚至一个月，住满就能拿到奖金。
　　为了增加难度，他们甚至会有‘一天随机失去一种物资’，或者‘一天缩小一部分活动范围’这样的条件。
　　待的时间越久，活动范围越小，孤独感越重，当然，奖金也越多。

　　比起来，这里的比赛居然供水供电，允许自己带物资，还允许多人居住，实在很良心。
　　人类毕竟是群居动物。

　　“我知道选哪个了，”江山心想，“选现代化程度最高的，居住环境最好的。”
　　这样的话，三号高档公寓楼就是最佳选择，其次是一号女寝，二号网吧淘汰。
　　“三号。”他上前报名。
　　“翻阅资料，确认无误后签字。”

　　江山快速翻阅一遍，他的脸绿了：“那个，我想再看看一号。”

　　救命救命救命，怎么会有蟑螂虫灾这种东西？
　　公寓楼里养蟑螂那位仁兄到底是怎么想的？养了七年的蟑螂，最后蟑螂还变异了，还出逃了。
　　这是什么二十二世纪蛊虫奇谈？！

　　“一号已经满员，十三人。”
　　咦？这么有效率？那么剩下岂不只有……
　　“二号也已经满员，十三人。”工作人员又提醒。

　　其他选手往日对封锁诡域多有关注，他们看到名字就知道是什么内容，工作人员也不理解，这个选手的画风怎么完全不同。
　　“只剩下蟑螂屋了？”
　　工作人员维持不住笑，蟑螂屋……多冒昧啊？

　　确认无误，再签上字，江山神情忧郁。
　　“你有十二小时的准备时间。”
　　“嗷。”

　　江山走了，他去准备行李。
　　“不高兴？”迟日出现在他身边。
　　“资料很全。”就是太全了。死亡的居民，肆虐的变异蟑螂，照片和资料全都有，以后这都是幻想的素材。
　　记忆力总在不应该的地方超常发挥，这么厉害怎么不让他上清北？

　　“你在笑吗？”
　　迟日反射性压下嘴角：“我在同情你。”
　　“别装了。哎，虽然是我的烦恼，但能让你高兴，就算是大功一件。”

　　江山不知道这两天迟日为什么不出现，他只隐约觉察到那天晚上他不太高兴，如今能哄人一笑，突然觉得选了蟑螂屋也没什么。
　　虫灾就虫灾吧。
　　在充满传说的地方见证传说，也是一种经历。

　　迟日这辈子没被人哄过，这也算开天辟地第一次。他看着江山轻快的脚步，听着愉快的哼唱，心中有些异样情绪。
　　‘哄我笑，就这么高兴？’

　　随后迟日上去提交选择：“三号。”
　　他后面的双胞胎黑着张脸，却不得不选择仅剩的那个：“三号。”
　　三位考官有些意外这个结果，看来三号场地会很热闹。

　　“我们都是三号，准备生活物资的事就交给我。”
　　江山只用了三个小时，就凑齐需要的东西，之后还洗了澡美美睡上一觉。

　　到了晚上，他推着叠满泡沫箱的手推车，背着大背包，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咨询：“这些能带走吗？多是食材，以及个人衣物和洗漱用品。”
　　迟日也有两个大行李箱，一只手一个推着。
　　人群中的双胞胎看着他，和见了鬼一样。

　　其他艰苦朴素画风的选手愣愣地看向主办方，还有那架停靠在地面，准备带他们去三号考场的直升飞机。
　　“可以。”
　　几人目光越加奇异，其中一人更是欲言又止。

　　这人就是宋晨，江山的室友。
　　江山出现在最终赛的消息已经传回去，但他不是以学校名义参赛，也不好放在学校官网宣传——否则别人便有疑问，实力这么强，为什么没有拿到名额？
　　据说学校正在查当时的情况，班级群也是寂静无声，大家都在装死。

　　因为都进入最终赛，校方托他接触江山。可因为他没有戴眼镜（狐狸面具），脸盲的江山完全没有认出来。
　　他几次想要上前，但见江山表现得完全不认识他，又负气后退，也作不识。
　　加上想到校方在查，更是心慌意乱。

　　七个选手，江山、迟日、花间词、花间语、宋应星、宋晨、何无为。
　　还有驾驶员、主考官和副官三人，一共十人，他们会坐直升飞机，走专用航道去往东都曾经最值钱的一块地皮。
　　靠着商业金融区，离大学城也不远，是的，就是东都新区。
　　如今万家灯火中唯一漆黑地带。

　　除了官方给的资料，江山还通过网络查询过这个地方。
　　普通人只知道这里出现了烈性传染病，死了很多人。上面转移所有幸存者，准备填平后改成商业广场。
　　可还没拆呢，负责的领导纷纷出事，拆迁的事也就搁置下来，之后这栋楼被人为封锁，成为新的都市传说。

　　事实上根本不是烈性传染病，而是虫灾。
　　之所以隐瞒，大概担心普通人反应过度，一般人家的蟑螂也不至于进化出那种恐怖的杀伤力。
　　而这件事发生后，附近的住户陆续搬家，东都曾经最贵的地块变成最廉价的地块。目前只有囊中羞涩的‘东漂’会选择租附近的公寓。

　　“咦？那恐怖传说破解，不等于白得一块黄金地皮？”
　　江山立刻看透这件事背后的利益链，只需要把这里列为选题，就能让白菜价的地皮升值回顶级，这买卖太合算了！

　　低价买入高价出，他若学着美剧玩凶宅清理，岂不大赚特赚？
　　不过他这样没有背景的普通人，涉足这种利益重大的交易，只怕来的不是横财，而是横祸。
　　江山稍稍遗憾两秒，又给自己找了情绪增长点：等过了这一关，进入决赛，就有一百万的入场费，已经赚到。

　　直升飞机停在提前清理过的广场上，从这里能看到湖对面的公寓楼，也是他们的目的地。
　　“确定要这个时候进去？”选手宋应星捏紧拳头。

　　之前还不觉得，真的到达，才觉察到铺天盖地的压力。
　　哪怕被无数符咒封锁，楼上的乌云依旧有如实质，那是诡异们不自觉散发的暗能量形成。他们根本无法想象，这里头有多少诡异，它们又强大到何种地步。

　　“对这样的封锁诡域来说，白天和黑夜，也没什么区别。”苏眉让人开启水电管道。
　　不然，诡异没把选手弄死，倒是他们把选手饿死憋死。
　　江山见着公寓楼亮起象征文明的灯，就觉得身体里充满能量，对未来几天的居住也多了几分信心。

　　这信心只属于他。

　　其他人看到的是抽风似的大楼，被诡异影响的电路时续时断，电灯也一闪一闪随时会断。
　　考官说得对，这种诡域已经有自己的领域规则，白天进去还是晚上进去，没有本质的不同。

　　带着沉重心情，选手们拿着并不多的个人行李跨过石桥去对面。
　　江山也推着他一人高的手推车，迟日拿其他行李。
　　“这些泡沫箱是什么？”苏眉好奇询问。
　　“考官好，”江山有礼貌地问好，这才回答，“都是冰鲜的食材，我怕里面的冰箱不能用，自己带了车载冰箱。”

　　苏眉快速看一眼沉默推行李的迟日。
　　据说这一任的十耀因为天赋能力的约束，需要一直保持饥饿感，所以没见过他吃东西。这些食材和设备都不是为他准备，是江山选手的个人喜好。
　　但还是任劳任怨搬东西。

　　想到这个人昨天还在几十公里外清理某个逃脱法律惩罚的小家族，黑吃黑，今天就赶过来保驾护航……
　　她有种boss洗手作羹汤的奇妙联想。

　　“如果比赛期间能点单就好了，我可以通过网络下单买菜。”
　　江山的抱怨让苏眉再一次沉默：他敢下单，别人也不敢送。退一万步，有人送，他就不怕来送菜的是哪个诡异，‘开门见喜’吗？
　　到底是实力强大，还是天生的傻大胆？

　　进去前要分钥匙和生命状态监测手环。
　　手环乃是特制，在诡域里都能正常运行。但这个手环的作用不是出现危险的时候，让主办方进来救人，而是确认最后是否无人生还。
　　钥匙，则是从诡域中获得的道具，唯一合理待在里面的‘邀请码’。

　　“我选1606。那些资料里，就属这罪魁祸首走得安详，他是死后才被虫子吞噬的。非要选的话，还是找个故事性没那么强的。”江山和迟日嘀咕。
　　迟日已经分不清他是怕还是不怕。
　　“我选隔壁。”

　　最终，除了江山和迟日拿了十六楼的钥匙，其他人多拿了十三楼和十四楼的房子钥匙。

　　公寓楼有二十六层，每层六间。
　　但他们可选择的只有十三到十八层，也就是核心区域。其中十六层是爆发点，也是第一批被卷入虫灾的，其住户几乎活生生被啃食而死。
　　这种近乎酷刑的虫噬制造了大量可怖的诡异，它们徘徊在楼层间，夜夜哀嚎。
　　后来这里成了诡域，更吸引了附近大量诡异。

　　有人说，这起事件的背后还有更深的，他们都无法触碰的黑暗，否则只是一个虫灾，怎么会形成这样可怕的诡域？
　　选手们还没真正踏入，已经聆听见灵魂深处的恐惧。心脏砰砰跳，眼前被黑雾蒙蔽，双足冰冻原地……

　　“咦？扫脸系统啊。不能直接进去吗？”
　　清晰的声音打开黑雾，一轮清晰的月亮显露出来。全身发冷的选手看过去，是江山，他已经推开门，正扭头问他们。
　　考官回神，她笑道：“可以直接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