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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人鱼传说 ...


  •   01.
      赤井秀一又问了雪莉关于人鱼岛的事,宫野志保双手抱肩,满脸不耐烦:“我说了,没有,没有一点,那就是个普遍的小岛,靠着人鱼传说——肯定是他们虚构出来的,来哄骗那些蠢货——赚得盆满钵满。那里什么也没有,没有任何异常和违背现有科学知识的东西。事实是什么都没有,水质检测正常,尸体骨龄正常,特产鱼类和树种的基因序列正常,我没从中提取出任何特殊物质。”
      “什么都没有”,雪莉又重复了一遍,刻意加上重音,“我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都对这个这么感兴趣。BOSS想长生想疯了什么都要试一试。琴酒”,提到他时雪莉下意识地顿住,颤抖了一下,把将要出口的抱怨又咽了下去,话锋一转,“还有你,这已经是你问我的第四遍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赤井秀一抓住了雪莉的避让,“琴酒?他也对人鱼岛感兴趣?对了,琴酒也没闲到要监视你的所有的行程吧,怎么就跟你去了人鱼岛?”
      雪莉正不耐烦着,赤井秀一把她从实验室喊出来就为了这种没营养的废话。“我哪里知道,估计是作孽作多了也怕死了吧?”
      毫无敬意的话一出口雪莉就后悔了,她眼前又浮现了那天晚上的琴酒,那个可怖的男人背对她站在海里的礁石上——那离海岸有三百英尺,她不知道他怎么过去的——有水即将涌没最后的凸起,而琴酒像是毫无察觉一样从容不迫。
      某个瞬间,雪莉恶毒地希望琴酒最好就这样淹死在海里,什么都剩不下的永远永远。
      就像察觉到她的想法那样,琴酒在同一时刻开口,“雪莉”,是和后来杀她时一样的悠长的语调。带着叹息,怀念那些奇怪的情绪,怎么会出现在琴酒身上?她想。
      琴酒转过身,双手插在衣兜里,肆意的带着潮腥味的海风扬起他的银发。“你相信人鱼的传说吗?”还是那种过分古怪的语气,在三百英尺外的海面上传来,晦涩而诡秘,似乎传说中炼金术师的吟唱。
      说话间海水迅然涌起,争相浸没礁石的凸起,一波波的浪潮在缈白的月华下翻涌,没上沙滩,又随着话音落下悄然退回深海。
      而琴酒对此漠然。
      一瞬间雪莉似乎见到了血色的月光,月光下的琴酒像是噬血的恶魔,獠牙将撕开每个窥探者的喉咙。但实际上他只是站在那里。
      那就像是幻觉一样的瞬间,雪莉时常怀疑这段过分真实而又虚假的记忆,逐帧的搜寻中,连浪花的微小的每一片波粼都清晰可见,却又丝毫不差。雪莉再次颤抖起来,有些迟疑地缓慢对赤井秀一复述。她严谨地为几乎每一句话都加上了可能,也许这样的字眼。“我不知道,这清晰地像真的,我什么都不清楚。”
      赤井秀一耐心等待着,给她倒了杯温水,等雪莉平静下来之后递给她,“先喝口水冷静一下。然后呢?我很好奇你的回答。”雪莉没接话,她有些迟疑,但开口说话时又重新陷入回忆里,“我说我不信,不过是哄孩子的把戏,挂了个长生的幌子就变得值钱。”
      琴酒那时似乎是嗤笑了一下,然后对雪莉说,“你该回去了。”雪莉讨厌琴酒这种理所应当的命令,当即反问他:“那你在这干什么?总不能是要抓人鱼吧?”
      这时候的琴酒就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这是我的事。雪莉,现在,回去休息。不要让我重复第三遍。”
      雪莉还想呛声,这是□□的射程之外——但伏特加来了——琴酒的走狗,但很多时候也好说话也好忽悠。她为难伏特加没有用,雪莉转身走了,伏特加跟在他身后。
      在海岸即将消失的距离里雪莉又回头望了一眼,琴酒似乎还站在那,他的银发太显眼了,比在漆黑的海面上闪着银纹的波光更尖锐。被风吹起的银□□浮在海风中,他在风里,他在海里。
      雪莉说完后喝了口水,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如果说有什么奇怪的话,就是琴酒对那里都太熟悉了,不是熟悉人,没有人认识他,但他好像知道一切。你明白吗?这不像是前期调查就可以达到的程度。”
      赤井秀一若有所思地沉默,雪莉不满地敲了敲赤井秀一面前的桌子。“你在想什么?”“我在想,如果琴酒是出生在那里的人鱼的话,是不是一切都说得通了呢?”
      一个冷幽默,毫无意外地收获了雪莉的白眼。“你慢慢想去吧,没事别打扰我做实验。”雪莉转身走了,赤井秀一跟着出了屋,打通了詹姆斯的电话,“是我,帮我查一下人鱼岛”。“没有,只是一些很荒谬的猜测,等日后证实再说吧。”
      02.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人鱼,又是人鱼。琴酒监视雪莉去人鱼岛不算奇怪,对人鱼传说有涉猎也正常,甚至于挂在脖子上,用高领挡住的鳞片也可以认为是某种护身符,虽然赤井秀一一直奇怪琴酒居然会戴这种东西。可有些东西串在一起就太奇怪了,雪莉口中对人鱼岛莫名的熟悉,印象里对人鱼传说过分笃定的不屑,和作用不明的鳞片。
      赤井秀一有时候甚至真的很怀疑琴酒是不是一条人鱼,这太荒谬了,可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这种妄想一样的猜测在他心里发酵,蒸腾出一片名为琴酒的迷云。
      有一次和琴酒出任务,是灭口的交易,附带上交易对象的全家。一切都完美无缺,琴酒在门开的一刻一枪击中对方的眉心。没能来得及叫喊为亲人示警,莱伊接住倒下的人,对方的眼中还半是疑惑,恐惧将将生出便永远凝固。
      他们踏入屋内,在客厅里隐约听见女人的读书声。径直推开房门,孩子躺在床上玩耍母亲的发梢,天真的眼睛眨了又眨,看着读书的母亲和屋顶的吊灯。妻子坐在床边读童话书,门被推开的时候刚巧翻过新的一页。真是作孽,莱伊还没来得及在心底作出感叹,琴酒抬手便是两枪,血溅了满床,女人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死神,睡前故事便戛然而止。
      一切都结束了,莱伊终于是感叹出来了。“真是让人不忍的死亡啊。”他说这话时用抑扬的语调盖住不忍,把自己塑造冰冷的杀手。琴酒没搭理他,上前去探了探亡者的鼻息。莱伊也跟上去,但他可不像琴酒一样有责任心。
      他松开枪,捡起那本沾血的童话书,书翻开海的女儿的插图,他看见正在消融成为泡沫的公主。
      “走了,莱伊。”琴酒没给他的消极怠工分眼神,自顾自划了根火柴扔到床上,从须臾到瞬间燃起火焰,烧焦了母亲的发梢。莱伊应了一声,把童话书重新扔进火里,看着书页焦卷,插画中的海公主变成泡沫又在火光中面目全非。
      可惜莱伊的皮下有着赤井秀一的灵魂。稚子的死还是引发了他的伤痛,而琴酒的冷漠无疑催化了这一切。他真的真的一点都不为此心痛吗?莱伊把话转了又转,从简单的询问最终转成了无聊的搭话。
      “大哥听到了吗?那个童话故事,海的女儿。”
      琴酒嗯了一声,径自给□□换了弹匣,又当着莱伊的面把另一把□□塞到枕下。莱伊也自顾自地说:“小时候母亲给我讲过这个故事,耳提面命我不要成为故事中的王子。现在,哈……”
      他没再往下说,有些嘲讽的很短促地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在嘲讽谁。“你呢?大哥?”他偏过头,看着身侧的琴酒。那个男人擦拭□□的手顿了一下——一个很短暂的停顿,之后琴酒就把□□放下了——但一种直觉,赤井秀一始终这样认为,琴酒在那一刻做了一个决定,一个被犹豫过的,但在这场契机的推动下做出的决定。但莱伊没有任何证据这样认为。
      琴酒抬起头,盯着莱伊,用着一种端详猎物的眼神看了他一会,莱伊任由他打量。“哦?这种表情,有故事?”
      琴酒那天晚上出乎意料地好说话,也出乎意料地古怪。他说,“是啊。”说话时他露出了那种古怪的笑意,讽刺像是浸过冰水,混上浓厚的恶意。
      “啊,在我的家乡,没有海的女儿这种童话故事,但我们那一直都流传着人鱼的传说。”琴酒意外地提及了有关自己过往的东西,很罕见,他今晚有些过分好说话了。但这是有代价的,他冷笑了一声,那些恶意终于藏不住了,从破裂的微笑下爬出来,张牙舞爪地拉向莱伊的咽喉。
      “哪里用喝下魔药一辈子不能说话,走在刀山上那么麻烦。你知道吗?传说中,只要一个小手术,人鱼就可以一旁永逸地永远变成人,就算是死了也得处理尸体,剩得下骨灰,根本没变成泡沫那么便捷。”
      平淡的语调下是不详的昭明,赤井秀一没办法知道琴酒是在对哪一种方法表示赞赏。
      “小手术?”他只好这样问。
      “对,小手术”,琴酒回应了,莱伊猜他是很愿意描述的,“把人鱼的腰部以下切开,取出尾椎骨,然后切除尾部中间的肉,把骨头缝进,养上一个月便是人腿了。”
      “当然”,他补充说,“人鱼只有一条尾椎骨,所以另一根要从直系亲属上取得,打磨成合适的长度。可惜人鱼的亲属也难一抓一个准,就只能取了存着碰运气。”
      语气像是有几分真的惋惜,可莱伊却从中听出无穷的恶意,针对他涌来,冻结他的血液。“大哥”,他开口时嗓音有些干涩,“这么清晰啊,这真的只是传说吗?”他似乎用玩笑掩盖了寒意,但是显然并不成功。
      琴酒看着他的神色满意地笑了,“当然,你总不会要天真地当真了吧,我可不信会有人鱼这种东西。”
      03.
      有时候,比起想要发现真相,真相想要被人发现也同样重要。
      在这件事上,我们的责任是fifty—fifty。
      没有巧合,巧合之下藏匿真相。黑衣组织的倒塌是计划之中的,他们突袭了boss的老巢,趁着组织骨干被调往日本。当然,不老的魔女在其中居功伟甚,boss死在连环的爆炸里,没有一个盛大的落幕,也没能留下半分骨骸。
      赤井秀一在外围架狙控场,在狙击镜里烟硝和火光也浓缩成无声的记忆里的火堆。贝尔摩德一直在他狙击镜的范围内,赤井秀一看不清她的表情,狙击镜里她的长裙被烟火扬起,背影寂寥苍茫。
      一切都结束的时候赤井秀一下来又看到了贝尔摩德,她还是保持着那个样子,目光悠长地望向只剩残火的废墟。她背对着赤井秀一为自己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后烟尘滤过肺吐出,混在眼前的硝烟里。烟被夹在手间任自燃烧,她喊住了赤井秀一,“你知道吗?Boss最初对长生的幻想来自于人鱼的传说。可惜了,他没法在水里活,只能在火里死。”
      人鱼、又是人鱼。赤井秀一,背着狙击枪站在她身后看她,“你知道什么?”
      不老的魔女把烟扔到地上,转身对他笑了。笑容里传来生命腐朽的气息,长生没能阻止金苹果的腐烂。“阿拉,真相总要自己去寻找,对吗?”她敷衍的演出一副憧憬的样子,“啊,人鱼的传说,那可真够美的”,贝尔摩德充满暗示性地向他笑了一下,“去找吧,你的真相和你的缪斯,找到他,他才能是你的。”
      人鱼传说,贝尔摩德又一次无意义地提及了人鱼,这绝不是无意义。有些巧合不得不信,哪怕它荒谬地可怕。在三天后的任务收尾中,琴酒神秘的消失在一个小岛,而他们没有找到任何船只。
      赤井秀一终于不得不信了,他独自一人踏上了人鱼岛的旅途。上岛的路风平浪静地不可思议,他在接下来的一天走了一遍岛屿,无事发生,一切正如雪莉所说那样,人鱼的传说不过是诓人的噱头。
      那天晚上赤井秀一终于去了雪莉提及的海岸,那里必须有故事的结局,海的女儿的结局,真相的结局,还有,贝尔摩德语焉不详的,缪斯。
      他在海岸边从傍晚站到深夜,湖面起起伏伏涌上浪潮,在潮起汐退的循环里一切都像是他自己一场持续多年的臆想,臆想里有好奇心的热病。
      故事里的王子终于没能等到海的缪斯,只余下浪潮拍击下泛起的白色的泡沫,消退又产生,它们别无不同。
      04.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天将亮起而泡沫消散于曙光里。冥冥中的直觉指引他,而理智告诉他,他必须永远永远地解决这件事,他们必须有个了结。赤井秀一开始往海里走,深海的神秘蛊惑他,而他不得不前来赴约。
      不过几英尺的路,几秒钟便已走尽,在他即将踏入海水中的前一秒,一支□□抵住了他的后脑。冰冷的触感,和来者同样冰冷的命令:“够了,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想转身,但加重的力道是无声的制止。“你不该来的,我本可以放过你。”
      赤井秀一没从中听出任何情绪,就好像他的闯入真的只是他的自作多情和费心刺探。他想这可真奇怪啊,琴酒做出的暗示,贝尔摩德的怂恿,他们做了局把他送入这里——让我被深海蛊惑——然后遗责他的越界。
      他这么想,也便这么说了。琴酒在他身后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呵,我说了,我本打算放过你的。”他收起了□□,在赤井秀一的毫不防备里突然出手,抓住他的肩膀扣着他的后脑把人直接按到海里。他这会手劲大的吓人,挣脱不得里赤井秀一的脸被埋进沙砾,海水涌入他的鼻腔。几秒后琴酒松了手,赤井秀一狼狈地从水里出来,吐出呛进去的水。
      琴酒俯视他,那种混着嘲讽和恶意的笑又浮现了。他冷冷地看着赤井秀一,问他感觉怎么样。“哈,这就是蛊惑你的海。”
      赤井秀一终于咳完了,他几乎称得上挑衅地笑说:“还好,我清醒多了。”这时候他终于有空好好看看琴酒了,他依旧是从前那副打扮,孑然从世界抽离。
      琴酒不管他了,径直从他身边走进海里,赤井秀一亲眼看着海水淹没他,然后他想起了那个晚上的人鱼传说。他问空荒的海面发问, “那个传说是真的吗?”
      毫不意外的没有回应,“那么,如果我死去了,你会为我流泪吗?”他跑入海中,在空茫里下沉,依旧空茫。意识丧失的最后一秒,他瞥见身后飘来的银色发丝。
      醒来是在礁石上,琴酒正飘在海面上,银白的发丝随水波流动,鱼尾微隐于波光之下。他翻身跳入海中抓住琴酒,执着去问:“那个传说,琴酒,他是真的吗?” 琴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就想问这个?”
      真奇怪啊,赤井秀一这样想,可他确实迫切地,不顾一切地想知道这个。“啊,那当然是假的。”琴酒的笑变得奇怪了,那种对可怜虫的怜悯和鄙笑——赤井秀一怀疑琴酒只懂得后者——他看着赤井秀一因为这个出乎意料地答案的诧异,他几乎呆在那里,张了几次嘴,但没能发出一点声音,甚至还呛了口水。真好笑啊,琴酒满意地欣赏了一下赤井秀一的表情,然后大发慈悲地开口:“你居然天真地信了。”
      感谢上帝吧,他起码承认了真相,没有让误会更深下去。赤井秀一只能这么说了,他开口,苦笑:“这也很难不让人相信吧?”他的思维终于回到了正轨,“所以说,你们,呃,人鱼都能上岸?”怀疑是存在的,如果是这样就太荒谬了。
      琴酒冷笑:“我说过没有人鱼这种玩意,我是塞壬。至于上岸?我是个特例,没复刻品那种。”
      赤井秀一又想起了女名星的话,“那长生呢?”“当然是假的,塞壬要能是长生也不至于死的就剩我一个。”一句话信息量爆炸,“你一个?”“对,我一个。” 琴酒终于不耐烦了,“在水里泡够了没有,泡够了就滚上去。”
      赤井秀一打哈哈,没等说什么,一个浪花劈头打来,直接将他推向岸边,被冲上沙滩的时候他有些茫然,这样吗?来自塞壬的力量。
      天已经微亮了,他隔着三百英尺的海面望着琴酒,又问了他一遍,“如果我溺死在海里的话,如果有那样一天,你会为我流泪吗?”
      话音未落,浪花瞬间扑来,把他拍进沙子里。下一秒琴酒出现在他面前,有双腿的那种。他掐住赤井秀一的脖子,盯着他的眼睛,“别讲你那童话故事了,我要吐了。我说了,我是塞壬,塞壬没有眼泪。
      赤井秀一的手抓住他的手腕,摩挲过动脉,压住青色血管,下面是和人类相同的心跳。
      “你要死在海里,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他按住那处动脉,脉搏一下一下跃动在他指尖,传送到他的心脏。
      “当然,在这件事上,我们是 fifty-ffty。”
      在琴酒的默许下,他顺着血流向的方向将五指上移,插入琴酒的指缝间,然后相扣。将琴酒的手撤离自己的脖颈时琴酒突然抬了一下无名指,赤井秀一的余光看见尖利的利甲划过他的颧骨,他感受到血开始流下,而琴酒满意笑了,赤井秀一也笑,他去亲吻琴酒眼下的伤痕:
      “你说的对,亲爱的,海里没有人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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