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账》阴谋史论

1、第 1 章

　　今年洛阳的第一场雪下得很早，几乎是一入冬就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
　　洛阳神探、大理寺少卿裴东来因为破了通天塔的焚尸案有功，得了一座宅子。本来所有人都觉得，这下子这个白得扎眼的小子肯定是要升官当大理寺卿了，但是调令就是迟迟不下。
　　狄仁杰在这个案子之前也只是一个阶下之囚，但是武后一登基，立时就封了他个户部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这可是个宰相的官职，重权在握，一时间风光无限。相比起来，裴东来得到的赏赐就要寒碜多了。

　　十月初七这天，裴东来拣空去了一趟户部，虽然说是得了一座宅子，但是具体的地址还得他自己去户部挑。在这之前，裴东来一直住在大理寺的客房，按照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个类似员工宿舍的地方。倒也不是多节俭，而是他觉得没有置办宅子的必要，加上他的薪水也没富裕到可以支持他动不动就去东市买个宅子玩儿。若是住到西市去，那种龙蛇混杂的地方他也不习惯，倒还不如住在大理寺的客房来得清净，上班也方便。

　　因为一直住在客房里，所以并没有下人，这置办宅子的事情，还得自己跑一趟。

　　宅子呀……

　　裴东来撑着伞慢慢的走在路上，办案各处跑来跑去的，习惯了骑马走路飞檐走壁，反倒不喜欢逼仄的马车轿子。
　　想到这个宅子，他就想到了小时候住在裴公然家里的时候。虽然他只是个养子，但是少爷该有的待遇他是一样不差，文武学习上被要求达到的目标也是一点不少。加上他本身格外努力，所以总是少不了各方的赞赏，老裴将军总是笑眯眯的许给他各种奖励，从新衣服新鞋子到新兵器林林总总。

　　和门口的侍卫通报一声，然后很快就进到了中堂里。接待他的是户部一个小小的书吏，姓宋。
　　宋书吏手一指桌上的一堆文件，道：“东市里所有无主、有意转让出售的宅子都在那儿了。不知道裴大人可否有什么具体的要求？是喜欢清静一些，还是热闹一点的？”

　　裴东来拿过一本翻开看了一下，里面细细的记录了那座宅子的历代主人，转手原因之类琐碎的小事情。顺手放回去，不再翻看，裴东来对那书吏道：“裴将军的宅子，现在可有主人了？”

　　宋书吏很是机灵，立时抽了一本递了过去，道：“那宅子还空着，现有两个下人日日打扫看护。您也知道到……那件事情之后，那宅子附近好几户人家都搬走了，现在可清净了。”

　　二十八人一夜灭门。想来那里早被列为凶宅了吧。也是，就几年的功夫，还不足以让人们忘却心头的恐惧。

　　裴东来随手翻了翻书吏递过来的小册，道：“既然空着，那我就要这座宅子好了。”

　　办理手续非常快，不过盏茶功夫，签字画押房契到手。

　　裴东来只身一人，雇了辆马车把存放在大理寺的一些私人东西搬运到裴府，这搬家的手续也算是弄好了。
　　裴府的老管家带着自己七岁的孙子在门口迎着。

　　虽然是一直有人收拾打扫，但是偌大的宅子还是难免显出了破败的迹象。裴东来径直走到以前自己的房间前面，推开房门，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少了不少装饰的盆栽和字画，但是房间还是能看出儿时生活的记忆。

　　冬日天色暗得早，等他被前来通报的小顺子惊醒的时候，日头都快要没入城头了。

　　小顺子站在门口露出半个脸蛋望着他，道：“爷爷叫我和你说，有个叔叔来家里找你，还拎着酒。”

　　来的是个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人。

　　狄仁杰特意带着石冻春跑来贺他乔迁之喜。

　　裴东来很意外，他白天里才搬过来，这人傍晚就跑来了，要知道狄仁杰新任宰相，他门前围着恭贺升迁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居然只身一人提着酒坛子跑过来道喜。也不知道到底是来道喜的还是来讨喜的。

　　“我升官了。”狄仁杰一打照面的第一句话差点没让裴东来抓着他衣领给甩出去，“但是你都不来道喜。”
　　裴东来道：“你家门槛都快被踏平了，不差我一个。”
　　狄仁杰道：“诶，你和他们怎么能一样呢？我们可算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呀。”
　　狄仁杰晃了晃手里的酒又道：“你都不来找我，只好我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