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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周一茗把陶济载回河阳分局时,魏谨正带着几个人从外面赶回局里,两辆车正巧在警局的大院里碰上,并排停靠在了一起。

      “师姐,你怎么来了?”

      见到周一茗,原本被案件困扰得不舒心的魏谨忽然展开了笑颜,上去就搭了周一茗的肩,掩饰不住满心的喜悦。

      她与周一茗已经大半个月没有见过面了。

      “被陶科长请回来帮忙的。”周一茗心中压着事,脸上的笑容显得不太真诚。

      “怎么叫起了陶科长?你们这么见外的吗?”

      说这话时,陶济正从副驾驶座下车绕到她们身旁。她自嘲地笑笑,碰上魏谨探究的眼神,只得无奈的耸耸肩。

      魏谨吩咐几个同事做情报汇总后,带着周一茗和陶济径直去了自个儿的独间办公室。上午离开前烧的水还热着。魏谨换了件备用的衬衫,给周一茗和陶济倒上清水,从办公桌上拿了今早还在研究的资料夹,递给周一茗:“师姐,你看看。”

      资料夹里的案件不是别的,正是陶济提到过的纵火案。纵火案发生在西星基地的经济适用房小区二栋一单元18楼1803号房内,死者有三人。

      何宝信,男,55岁,乾坤街米粉店的老板;马英,50岁,西星市场的退休职工,何宝信妻子。何琴,女,25岁,西星基地附属幼儿园的老师,何宝信女儿,未婚;还有一人是幸存者,孙喆,男,18个月,何琴儿子。

      “根据消防大队传来的火灾勘测报告和陶科长的尸检报告,我们已经确认,这是一起故意纵火案。凶手目前还没有找到。我们走访后,基本掌握了死者的人际关系,没什么可疑的地方。除了这里,”在周一茗查看资料的同时,魏谨在一旁介绍道,“师姐你也看到了,何琴的婚姻状况是未婚,但有子。所以这一点是我们优先考虑进行确认排查的。

      “根据何琴家亲友、米粉店周边店铺老板等有效人证的证词,我们查到何琴二年前曾经交往过一个男朋友,那人是西星派出所的警察,名字叫孙齐。我记得师姐大四实习的时候,也是去的西星派出所吧,不知道对他还有没有印象?”

      魏谨换坐到周一茗身旁,借着她手上的资料夹翻到装订了孙齐档案的那几页。基本信息表的照片一栏上,贴的是穿着蓝色警服带着警帽的孙齐,一张青涩的脸上都是年轻的朝气和故作严肃。

      周一茗摇摇头,让人瞧不出任何破绽。

      “当时何琴与他交往时,孙齐常常出没在何宝信的米粉店,有时候还是穿着警服,很是打眼。所以周围几家店铺的老板对他印象很深。西星派出所也证实了孙齐以前是在他们那就职的。

      “但是,自从孙齐两年前主动辞职后,就没有人再见过他了,包括孙齐的父母。而孙齐消失时,何琴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当时何家亲戚们也都讨论说,两人是不是该奉子成婚,却没想到孙齐从此消失了。”

      “孙齐的父母有说,孙齐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吗?”周一茗故意问道。

      死者档案里一般都配有图片,一张原来的生活照或是证件照。何琴那张被定格的笑脸和嘴角深深的梨涡,的确曾经多次出现在她与孙齐共同值班的夜晚。两年了,没有变过。

      “据孙齐父母提供的信息,22年春节过后,孙齐曾经说过,要辞职去创业挣钱,之后就不见了。但是,在23年和今年的春节前夕,孙齐父母连续两年都收到过一份快递。里面装的分别是两张银行卡,都有十万元存款。”

      魏谨帮着周一茗,翻到了银行卡复印件的那一页,“这两张卡我们也调查过了,是以孙齐父亲的名义开设的,西星支行的卡,开设时间都是22年春节前。每张卡里只有一次存款时间,分别是在23年和今年的春节前,具体时间点是凌晨时段,通过西星支行的ATM机连续多次存入的。”

      “监控呢?”周一茗追问。

      “银行的监控记录最长只能保存60天。离上次存款时间已经过去3个月了”

      “那出行记录呢?”

      “我们已经在和交通局那边衔接了,只是目前还没给我们回复。不过我怀疑,孙齐应该是买了□□。”

      魏谨所说也正是周一茗所想。

      假若一个人想掩饰掉自己的行踪,最方便快捷的方式,就是用别人的身份来行事。倒是孙齐是主动辞职这一点,出乎了周一茗的意料。

      她原本以为,自己在没有配枪权的情况下,擅自使用警抢并开枪击杀了行凶者这件事,必定会牵连到孙齐。事发后,她羞于联系孙齐,只能选择去西星派出所蹲守,但每次都没有见到孙齐出现过。于是,就这样擅自认定了自以为的事实。

      既然魏谨调取的档案中没有提到孙齐因为配枪一事免职,那极有可能,孙齐真的是主动引咎辞职的,所以档案中未曾记录此事。但眼下需要调查的案件,却并非是孙齐失踪案,而是西星基地纵火案。

      “纵火案上还有什么其他的线索吗?”

      “这个就有点棘手了。”魏谨面露难色。

      “怎么说?”

      “闭路电视拍到了放火的人。”资料夹里的文件页有一页在页眉处粘贴了便利贴,魏谨直接翻到了它,指了指黑白和彩色相比对的图,“那人带着面具,根据色块对比,这就是面具上的图案。师姐,这个标志我们应该都很熟吧?”

      面具上的对比图案不是其他,正是红色七芒星,外面包裹了一层黑色。这是石洲市有名的地下□□团伙的标志。在警校时,她们着重学习过这一团伙的彪悍事迹,其中拿钱杀人便是他们最为标榜的典型行为。

      “所以这也是我们现在极力搜寻孙齐的原因。何琴方面基本没有能够与这伙人做交易的对手,我们只能从孙齐身上寻找突破。他在西星派出所做警察时,应该是结下过不少仇家。”

      在周一茗未真正接触到这一层次之前,她把陶济要她参与调查的部分想象得太过简单。如今,不仅是魏谨束手无策,连她都有些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着手为好。

      “这个案子往上面走了没有?”

      听到周一茗这一疑问,魏谨和陶济不由地均产生了一瞬而过的质疑。魏谨与陶济对视过一眼,不留痕迹地从周一茗手上拿回资料夹,公式化地说道:“现在是由叶局长负总责。”

      “嗯。”周一茗往脑后拢了拢她长长了的头发,眉头比她刚来到时深锁许多,思绪不知道飘去哪里,根本看不见魏谨和陶济一起望向她的疑惑神情,“我先想想办法,有情况再联系你吧。”

      把周一茗送离分局,魏谨与陶济并肩站在分局大楼的阶梯上,目送着周一茗那辆黑色奥迪慢慢驶出分局移动铁栅栏,右转逐渐消失在她们的视线里。

      “我觉得,师姐变了。”

      冷不丁地,魏谨说着。

      “是吗?哪里变了。”今天的陶济与魏谨差不多高度,她蹭了蹭脚丫那双有点膈脚的高跟鞋,心不在焉地答着话。白色裙摆在风过之时,轻舞飞扬。

      “今天,她对我,隐瞒了很多。”

      这是陶济第一次见到魏谨伤心的模样,她那张从来坚定的脸上,流露着被击败了的苍茫。

      一直以来,陶济认为,如果有人不会被现实、被黑暗打倒,那么,这个人一定是魏谨。从她们见面的第一天开始,她就有些畏惧魏谨。

      因为这个人,燃烧得是那么炽烈。炽烈到,只要你心底有那么一丁点儿对于阳光的向往,就会忍不住地,要靠近她,要帮助她。

      “你应该要相信,周一茗不会背叛你的。”

      正午日头,阳光浓烈。陶济抬头向它望去,眼睛刹那间被四散的光芒刺花,视网膜里的景象随着光晕的滚动而不断变化。一会儿是周一茗恶作剧得逞后放开怀的笑,一会儿是魏谨完成破案后喜悦的笑。每一个都那么傻乎乎,那么赤诚。在光芒无限的背景下,让她辨不明哪个离自己更近,哪个才是真实的。

      黑色奥迪在离开河阳分局后,沿着沿江大道和跨江大桥行驶过一遍又一遍。收音机里是地方广播电台播报的午间新闻,从国内到国外,从全国到地方,独独缺了前天发生的那起纵火案。

      方向盘上的手指不自觉地不停敲打,现在的周一茗需要一些独自思考的时间。信息更新太快,内容替换太深,一时间竟让她无法从中捋出一个拨云雾的线头。

      陶济、魏谨、孙齐,一个个过去和现在的人不断在她身边来回交织,特别是魏谨回来后,冥冥之中与她牵上了关联的几件事,在今天上午的会面之后,似乎也被镀上了一层不简单的色彩。

      她向来不自作聪明,以为自己能够对什么事情掌管全局。这两年来,她也一直小心翼翼地在游戏棋盘之外游离。

      年少时的荣誉,在给了她盲目自信的同时,也给了她人生不可挽回的教训。她不再像过去那样锋芒毕露,学会了收敛,也学会了伺机而动。

      关于孙齐,她的确掌握着比魏谨展示出来的、更多的线索。在22年的年前,她曾经收到过一份快递。里面装着的是一部老旧的平板按键手机,无法联网,只能进行最基本的通讯操作。手机的联系人名单里,只存储着一个名字——师兄。短信箱中躺着唯一的一条未读短信,来信人正是这个师兄,号码未知。

      ——别再介怀。与我有关,就用这个手机联系我。

      周一茗回想着这部手机被自己放在何处。当时的她,对师兄这个名头和短信内容持有极大的怀疑。更警觉到,这背后可能蕴藏着某个与生命有关的恐惧和秘密。

      在警校培养起来的惯性敏感,并没有因为两年间的离行而业务生疏。当黑色奥迪第四遍开上大桥时,周一茗已经从后视镜中发现了那辆从河阳分局出来开始,便一路尾随着自己的面包车。

      车身灰色,车牌是石洲市当地的,号码很好记。车前窗的挡风玻璃反射着阳光,无法看清坐在驾驶座上的人是男是女,长相如何。

      周一茗没有多想,转道返回了公司。因为《被制定国度》后续巡回答谢活动的开展,公司内人员稀少。她找到后勤部门主管要了钥匙后,直接打开了储物间。那里储藏着公司不实用的各项设备和资料。

      而当时她收到的那支手机,正是被她放进了这里。

      旧式手机外壳上仍包裹着收到时的塑料袋,周一茗紧按住手机的开关键,在储物间的关门声中,手机屏幕逐渐亮了起来。而那个署名为师兄的号码,此刻还好好地躺在联系人名单当中。

      空气沉静,铁皮墙隔绝了外面空气流动的声音,只听得见排气扇的转动声。

      周一茗思考了一阵,下定决心拨通号码。

      将连续嘟嘟声掐灭的是听筒那边细不可闻的呼吸声。周一茗不敢说话。对面不曾发声。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对峙了几分钟,仿佛都在等到底会是谁,先暴露出自己的身份。

      最终还是周一茗先开了口。

      “前天,西星基地发生的纵火案,你知道吗?”

      她的声音在储物间里回荡,清亮而富有磁性。

      “我知道。冲我来的。但我不能去那。”

      只消这两句话,周一茗已经确定,听筒那边的说话声是她师兄,孙齐本人。

      “你现在在哪?”

      “晚上八点。江上3号渡轮。”

      通话终止。

      指令干净利落而准确。

      周一茗看着已经消灭光线的手机小屏幕,她知道,自己卷入了不一般的案件之中。但转念想想却又觉得理所当然。曾经犯过的错,也是时候来偿还了。她思索着,是否要把这个线索告知给魏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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