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花与修真路（女主仙侠GB）》庚申夜雪

29、云螭饮月剑

　　时间缓缓流逝，二人就这样沉浸在修炼之中，与月光融为一体，仿佛忘却了世间的一切。
　　一个月后，江南烟感觉原本枯竭的丹田终于积攒了一些灵气，她打算重新温习一下以前的符文功法。符笔被顾铠扔在洞中，她于是以指代笔，作画般在空气中画起简单的符咒来……
　　这不画不知道，一画之下，惊觉，自己竟然丝毫也调动不了体内的灵力！
　　怎么会这样，虽然现在跌落到筑基一层，但无论如何，都不该失去画符的能力才对！
　　又不懈地尝试了数十次，江南烟终于重重地垂下双手。
　　完了。
　　作为一个符修，她已经失去了安身立命的根本。
　　商聿璇出门去了，待他回来，江南烟急忙去问，这一问才知，她是由于被顾铠强迫着双修，心法破功反噬，直接导致经脉受损。虽然内伤养好，经脉却不可能和以前一样，而是改变了原先的位置、形状。哪怕变化很细微，但对于经脉要求极高的符修一道而言，却是致命的。
　　江南烟气红了眼睛：“该死的，现在我甚至没有办法施展任何符咒攻击！就算把境界修炼到元婴又有何用，遇上仇人，连一战之力都没有。”
　　商聿璇安慰道：“你别急，眼下只有放弃符修这条路，另择他路去走。剑、符、丹、阵、乐、毒、体，任何一途修到极致都可手眼通天，你还喜欢哪一种？”
　　江南烟深吸一口气，平息胸中愤慨，问道：“不知你擅长哪一种？”
　　“我是剑修。”
　　“那我也选剑。”江南烟答得很干脆：“一条路完全自己摸索是要走很多弯路的，而若有个好老师，则能够避免误入歧途。老师，请受我一拜，日后若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江南烟愿效犬马之劳。”
　　“江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商聿璇急忙扶起她，“救人于危难本就是君子所为，你……不必放在心上。”
　　“你想学的，我都会教给你。”
　　……
　　这片海域名为逝水之滨。
　　浪花拍打着礁石，如同悠长的呼吸，在那朦胧的晨雾中，有着一蓝一紫两个人影在往来飞掠。
　　长发微卷的男子穿着玉白的交领长衫，外罩一件云山蓝的鲛绡外袍，天缥色的腰带坠着成串的珠贝钻石，松松系在腰间。他手持长剑，剑身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这与他谦和的书生气质相映衬，显得格外像书中内外兼修的君子。
　　而他身旁的女子，换下了以往爱穿的粉色纱裙，上身着海天霞的上衣，配了凝夜紫的下裙。这身打扮褪去了纤弱之气，而显露出几许沉稳。女子聚精会神，面庞秀美中透着些许凌厉，只可惜双目失明，不得不以一条白绫遮面。但她的动作里透着坚毅，正在学习听声辨位，紧紧跟随着男子的动作。
　　白天，他们练习剑法，夜晚，则对月修炼灵力，不曾一日偏废。
　　日升月落。
　　为了让她“听懂”招式，商聿璇慢速地舞动长剑，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将蜃族的《云螭饮月剑》16式剑招尽相传授。
　　“听好了：‘追月式’四招，以追击、反击为主；‘对月式’四招，以破幻、解控为主；‘饮月式’四招，以制敌、扰敌为主；‘揽月式’四招，以强攻为主。此式为‘追月式’中的第一招——‘扣舷独啸’，此招需以迅猛之势击剑而出，仿佛扣击船舷般发出刚猛之力，可用于先发制人，也可反弹攻击，打乱敌人节奏，所以需要掌握蓄力的时机和速度。”
　　紫衣女子全神贯注，微微点头，认真领悟着每一个细节。
　　随后，她依照方才领悟，向商聿璇发起进攻。书生玉立不动，待她攻至身前，突然出剑格挡，说是格挡，剑招中却反守为攻，第二击便轻易以剑制住女子颈项。
　　“知道问题出在何处吗？”商聿璇停下来，让江南烟保持姿势不动，他走到女子身后，伸手轻轻调整她握剑的姿势，“手腕再放松一些，不是手臂使力，这样动作僵硬而乏后劲，需得以身带剑，对，就是这样。方才这招反击，你可以如此牵制……”
　　女子依言调整，再次尝试。简简单单的一招，他们来来去去练了三天，直到她掌握其中蕴含的二十四种变化。
　　海风拂过他们的发丝，衣袂飘飘。书生时而示范，时而纠正，耐心而细致；女子则刻苦练习，汗水浸湿了她鬓边的碎发，却丝毫不减她的专注与热情。
　　连她都是有些佩服商聿璇的好脾气。无论她做得有多烂，或是走神失误，或是犯懒松懈，或是屡教不会，商聿璇从不出言指责，只是礼貌地点出关窍，再帮她想办法调整。
　　江南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四年？也许五年？蜃族的人不怎么关心时间流逝，因为他们的寿命很长，三十年对他们而言，也不过一眨眼的时间。
　　江南烟甚至对自己的变化都不太敏感，她只知道，这么长时间过去，自己也仅仅是恢复到了筑基四层的修为，速度实在是太慢了。唯一感到欣慰的成果，就是现在的自己已可以不依靠双眼的视觉，就流畅地使出剑法了。
　　可是，这对于一个剑修来说，还远远不够。
　　唉，想当初她从筑基一层到四层，只与咸池里的那个少年双修片刻就完成了，有时候，要比别人修炼得快，还是得剑走偏锋啊，如果能再和强者双修一次就好了。
　　其实她倒不是没有问过商聿璇，只是对方听她介绍了合欢宗双修的三条禁忌之后，沉默了片刻，还是委婉地拒绝了。把江南烟弄得一头雾水，却也不好再强人所难。
　　逝水之滨常见晴空丽日，这一日练剑的间隙，紫衣少女乘着一叶小舟，在海上钓鱼玩。
　　突然，一道蓝色身影如鬼魅般闪现而来，手中长剑毫无预兆地朝着紫衣少女背后刺去。这一剑迅疾如电，带着凌厉的剑气，瞬间打破了海面的平静。
　　紫衣少女却也并非毫无防备，多年的修炼让她本能地察觉到危险迫近。几乎在男子出剑的瞬间，她低喝一声，手中鱼竿猛地一甩，当作临时武器，身形则迅速一拧，避开了书生的致命一击。紧接着，少女玉手一挥，腰间佩剑出鞘，剑如游龙，迎向书生的剑。
　　“铛”的一声，两剑相交，火花四溅！强大的冲击力在海面上掀起一阵浪花。少女双眼被白绫所覆，看不清表情，但剑法却凌厉果决，一招一式灵动却有力。
　　然而，蓝衣男子的剑术更为高超，他身形飘忽不定，剑法变幻莫测，时而如疾风巨浪，时而似绵绵细雨，让少女久攻不下。
　　书生看准时机，剑势陡然一变，化作一串绚丽的剑花，直逼少女的面门。少女连忙挥剑抵挡，但书生却巧妙地一个变招，剑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向少女的手腕。
　　少女躲闪不及，手腕被书生的剑气轻轻划过，一阵酸麻传来，手中的剑险些掉落。书生趁势向前一步，剑抵在少女的咽喉处，成功制住了她。
　　“不错，坚持了二十个回合。”商聿璇收了剑，语气里透出淡淡的欣悦。
　　江南烟咬着嘴唇，有些气恼，背对他在船上坐下：“这次你又赢啦。我于剑道果然还是天赋平平，这么多年还是不能胜你。”
　　商聿璇笑道：“剑术我已经没有什么可教你的了。事实上，这次你没有躲开我的偷袭，差的不是剑术，而是视觉。”
　　视觉……江南烟将下颌枕在膝盖上，每次提起双目失明之事，她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难过。
　　一只手轻轻搭在她肩上，商聿璇道：“我近来翻遍了族中典籍，觉得要解决你无法视物的问题，还是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我的眼睛可以恢复吗！”江南烟猛地抬头。
　　男子似乎略犹豫了一秒，终于还是开口道：“抱歉，没有办法恢复你的眼睛。不过，有办法能让你‘看见’东西。”
　　江南烟侧耳倾听，不明所以。
　　“那就是，培育‘精神力’。”
　　“精神力？”这个很少听到的词汇似乎触动了记忆里的一根弦。
　　当初她来蓬洲之前，曾与仙霞派掌门之女有过一战。那名叫花语蝶的女子，便是使用一种叫作“蝶梦”的精神力幻术，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威胁。
　　“我们蜃族刚好是蓬洲最擅长精神力的种族。”商聿璇继续说道：“精神力，也可以叫作神识，由意念锻炼形成。它并非肉眼可见的实体，却能超越□□的限制，发挥出令人惊叹的作用。精神力极难修炼，但若修炼到高处，即使没有视觉，神识的强大也可以让你在脑海中呈现这个世界的影像，神识越强，呈现的影像就更清晰。而且，精神力不仅能够敏锐洞察战局的变化，还能凭空操控物体、左右敌人的攻击，甚至控制和抹杀对方的神识。
　　“简直是杀人于无形之中。”江南烟喃喃惊叹。
　　不过，她最感兴趣的，还是其代替视觉去呈现现实影像的作用。
　　“老师，为什么你不早些告诉我这个办法？这些年来，我可是为了适应失明的生活，痛苦了好久。”江南烟问。
　　商聿璇道：“那是因为，修炼精神力的艰难和痛苦程度，是修炼剑法的无数倍，直到现在我都怕你会忍受不了而放弃。另外，这种秘法呈现的毕竟不是真实的世界，比如隐藏了气息的敌人，不能被你神识识别到，那就不能呈现。若遇到精神力强横的高手，还容易被其挟制，所以，也算是有利有弊吧。终究，还是难以媲美真正的眼识。”
　　江南烟摇摇头：“没有关系，能够再次看到世界的样子，我已经求之不得，不敢再奢求其它。”
　　“那好，既然你决定要学，那便是答应我了。即使后边再难，也不能中途放弃。”商聿璇似有深意。
　　直到真正学起来，江南烟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