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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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的休息日，黎夏汝的心情却一直低落。
她觉得自己的大脑前额叶皮层可能受了损伤，不然，她怎么会无缘无故感受到如此汹涌的颓丧感。
想要预约挂号做个体检，可打开手机，里面分明是半个月前才做过的体检报告。
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尤其是脑部中枢神经几栏数据，没有人会比她现在更健康了。
黎夏汝躺在沙发上心不在焉了半天，决定转移一下注意力。
庞大复杂的医学资料文献应该能有效抵抗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
看过三篇最新发表的神经外科前沿论文，黎夏汝在思考中渐渐忽视了时间流逝。
等到在大脑内将手术操作步骤及需要注意的事项演示一遍后，腹部忽然响起了一阵肠鸣音。
在空旷的房间里极其响亮。
黎夏汝对着电脑里的资料愣了足有一分钟，这才意识到，从早上起床到现在，她滴水未尽。
腹中空空如也，没有任何储备粮可供消耗。
所以才引得肠道不满，发出控诉。
看了眼电脑屏幕右下方的时间，黎夏汝按了按眉心，将电脑锁屏，伸了个懒腰，从椅子里起身。
黎夏汝边揉着后腰，边走近厨房。
厨房灶台案板崭新空无一物，没有任何使用过的痕迹。冰箱里只有一盒几天前剩下的鲜牛奶，黎夏汝看了眼生产日期，过期两天。
保质期是食品的最佳食用期，并不代表不能喝，最多可能味道不太好吧。
扔掉也很浪费。
虽然说是过期一天，但实际上不到三十六个小时。
……
黎夏汝给自己找着理由，在腹部又一次发出肠鸣音后，一不做二不休，拧开盖子，将那瓶奶喝了个干干净净。
咣当
喝光的空瓶精准投进垃圾桶。
黎夏汝随之打了个嗝，空气中满是鲜奶味。
黎夏汝站在原地观察了三分钟，没察觉出什么异样，准备去客厅喝杯水漱口，可刚走出两步，腹部就传来了一股奇怪诡异的感觉。
肠道拧成一团，腹部瞬间变得空空荡荡，恶心反胃感从喉口不断冒出。
黎夏汝慌忙捂住嘴，奔向洗手间，打开马桶盖，将刚才喝光的一瓶奶吐了个干干净净。
她就说不能喝，不能喝，果真出事了吧。
按下冲水键，那瓶过期牛奶的最终结局还是流进下水道。
她的胃，又充当了一回短暂的垃圾收容器。
黎夏汝没精打采地刷牙漱口。
她这种体质，不知道该说是神奇，还是矫情，或者是神奇的矫情？
对过期食品敏感得要命。
简直比食品检测仪器还要精准，凡是过期食物只要下肚，都会应激般通通吐出来。
那瓶喝了等于没喝的牛奶，在胃里走过一遭后，没有留下任何饱腹感。
黎夏汝最终决定出门觅食。
去卧室换了一套浅蓝色休闲裙，带上手机和零钱包，黎夏汝出门了。
等待电梯的时间里，黎夏汝查阅手机信息。
未接来电一通，是夏蔷的，黎夏汝扫了一眼，然后选择将其删除。
在手机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叮”的一声，电梯抵达她所在的楼层，电梯门缓缓敞开。
黎夏汝走进去，按下一楼。
微信里有连辛发来的两条语音。
沙哑的腔调不复以往爽快随性，反而多了几分无奈叹息。
“现在的小孩脾气怎么这么大，还没说几句就生气，闷不出声装聋作哑，一个人躲在屋子里，不知道整天在干什么？打也打不得，说也说不得！”
“我要快被连恋气出心脏病了，她再次坚定了我不生孩子的决心！养孩子一年，寿命折损十年！”
“……”
连恋，连辛的妹妹，一名准高三生，明年就要参加高考。
以前连辛和黎夏汝提起的时候，话里话外都说她妹妹乖巧懂事。可还没过几年，连辛再提起妹妹，文静懂事的评价不复存在，而是成了妥妥的混世魔王。
黎夏汝亲缘关系单薄，也没有什么亲近的弟弟妹妹，不太清楚怎么和这个年龄的小孩交流。
因此也只能给出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慰，劝她放宽心，不要生气。
小孩子要慢慢教，可以多带妹妹出来散散心。
连辛没有回复，黎夏汝猜测她正在忙。
收起手机，一楼正好到了。
黎夏汝走出电梯，步行离开小区。
十分钟后，黎夏汝走进一家粤餐厅。
点了一份云吞面和菠萝包，黎夏汝吃完云吞面，菠萝包还剩下一半，吃不下便让服务员打包。
从粤餐厅出来，黎夏汝拎着半块菠萝包原路返回。
正午的阳光晒人，路面上一片灿金，热意滚烫。
黎夏汝低头专捡阴凉处走，七拐八拐，脑袋有些发晕，再加上刚吃完饭，忍不住昏昏欲睡。
强打起精神转过弯，黎夏汝忽然听到一声细弱娇嗲的“喵~”。
“……”
睡意被驱散，黎夏汝精神不由一振。
顺着“喵”声传来的方向看去，透过一扇巨大的玻璃窗，黎夏汝和一只蓝金异色双瞳的布偶四目相对。
布偶猫巴掌大，蹲坐在木架上，周身由金黄雪白交织，尾巴在空中摇来晃去，注意到黎夏汝朝它看过来，那叫声变得更加娇嗲，将一颗心脏揉得酸软。
黎夏汝愣住，而后忍不住翘起唇，走近玻璃窗，蹲下身，伸手按了上去。
隔着一扇冰凉的无机质玻璃，她的手准确地按在了小猫柔软的脑袋上。
布偶猫看到她的动作，圆溜溜的眼睛目不斜视，四肢轻盈地跃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触手可及。
小脑袋努力仰起，嗲声嗲气，似乎想要感受到她手心里的温度。
太像了。
黎夏汝看着它的小动作，和记忆里的那只奶猫如出一辙。
那是高二转学后的第二个月，周五下午放学后，天气晴好，天空比任何时候都要湛蓝，云朵也比以往洁白柔软。
或许是她的错觉，黎夏汝从天际收回目光，觉得这可能是因为她的好心情而自动加成的滤镜效果。
不过，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的父母，黎京华先生和夏蔷女士今天会回国，晚上十点三十分的航班。
她已经八个月没有见到他们了。
心情有些激动，但更多的是喜悦。
黎夏汝出了校门，拐去了一家鲜花店，在店员的帮助下精挑细选了好几束花朵。
白色桔梗、蓝星花、跳舞兰、喷泉草、果汁阳台。
选好花束后，她又挑了一张绿色的包装纸，亲手包装好就是夏蔷女士最喜欢的莫奈花园油画风格。
离开花店，黎夏汝又准备去买红酒。
黎京华最喜欢的酒款是罗曼尼康帝，年平均产量约五千瓶。黎夏汝询问过过好多家西餐厅，才终于在一家法国餐厅找到一瓶。
那家法国餐厅很远，黎夏汝需要打车穿越一整个城区。
在等出租车的时候，黎夏汝举起手中的花束闻了闻，然后在浓郁的花香中听到了一声微弱的猫叫声。
起初以为是幻听，可下一秒当她转过头，从草丛间蹦跳出来的毛团告诉她这不是幻觉。
黎夏汝朝四周看了看，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洁白的云朵被晚霞晕染成橘红，刚才还热闹的人群早已散开。
这条路上，此刻只有她一个人。
出租车久久未至，草丛间的毛团睁着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喵呜喵呜地直冲她叫。
黎夏汝犹豫了一下，然后背着书包，抱着怀里的花，走向了它。
是一只小奶猫，背腹部像是被路灯熏黄，四肢是天上的云朵织就的洁白。
看着就毛绒绒，暖烘烘。
黎夏汝将花束放在一旁，然后将地上的小奶猫用双手捧起。
一人一猫互相看着彼此，奶猫完全不觉得害怕，还冲着黎夏汝兴奋地喵喵喵叫个不停。
女孩看了猫咪许久，被霞光映照着的侧脸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朝手上的奶猫笑了下。
“喵~”
“你好呀，小猫咪。”
想起中午还剩了一盒牛奶在书包里，黎夏汝赶忙拿了出来。
她打开牛奶盒，但受环境所限，这里没有小奶猫适合喝奶的碗具。
想了想，她只好往手心里挤了一点出来，然后把手心放在猫咪嘴巴旁边。
小猫咪本就不怕生，此刻闻到她手心里的奶香味，立刻低下脑袋，努力地在她手心里舔舐。
手心里的牛奶很快被舔干净，小猫咪仰起头，嘴巴旁边染了一圈“白胡子”，瞪大眼，又开始喵喵喵叫了起来。
黎夏汝被它叫得心软，不假思索地往手心里又挤出牛奶，喂到它嘴边。
一人一猫，喂得开心，喝得愉快，不亦乐乎。
黎夏汝感受着猫咪的小舌头在手心舔舐的奇异触感，一边用两根手指触摸它柔软的身体。
她沉醉在这种单纯的幸福中，忽略了身后传来的机车轰鸣声。
直到眼前落下一片黑影，一双长腿映入她的视野。
一道冷淡又漫不经心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怎么，坐了我的霸王车，现在还想霸占我的猫？”
随着这道声音落下，小猫恰好将手心里的牛奶舔舐干净。
条件反射般的，小猫仰头看向女孩，眼里是对香喷喷牛奶的渴望。
而女孩抬眸看向少年，眼底是对忽然冒出一个人的惊异。
一只奶猫，一个女孩，两双同样澄澈且干净的黑眸。
周一竞微微扬眉，将这一幕当时收在眼底，此后永远地留在了心里。
黎夏汝认出了他，立刻站了起来，想也不想的，她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凭什么说它是你的猫？”
像是应和般，小奶猫也在地上喵呜喵呜地叫着，仿佛在说：对啊对啊，你凭什么说我是你的猫？
周一竞看着她，俯身单手捞起地上的奶猫，小奶猫的嘴巴上还有一圈奶渍，但被他捞起来不仅没有害怕，还朝他手心里拱了拱，然后安逸地躺了下来。
周一竞扬着下巴，示意她往手上看。
要不是他的猫，怎么会对他如此信任？
可，这不能说明真相。
“我还给它喂奶了。”黎夏汝说道，“它也喜欢我！”
为了增加说服力，黎夏汝伸出手心，示意他看。
女孩的手掌白皙，指节纤细，手心里有奶渍被添干后留下的一小滩痕迹。
她的表情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执着，势必要让少年发现小奶猫信任她的证据。
周一竞看了半天，然后轻啊了一声，那语气似恍然大悟。
黎夏汝以为他明白了，正要和他再商议猫咪归属权的问题。
可话没出口，就听到少年不冷不热的音调。
“手太小了，看不见。”
“……”
你是瞎子吗？
黎夏汝被气得脸颊微鼓，收回手，还要再争辩，少年却抢先开口。
“我给它起了名字。”
“名字，是被认可的证明。”
“这样，能证明它是我的猫了吗？”
“……”
天际的霞光逐渐消失，夜幕来临，时间仿佛也跟着慢了下来。
他们置身于月光与晚风中。
黎夏汝轻眯起眼，看着乖乖躺在他手心的奶猫，怀疑质询：“那你叫一声，看看它答不答应。”
少年闻言，静了片刻，然后微移开视线。
唇角抿了抿，才重新转头看她。
少女的目光灼灼，坚定地不放过任何一条蛛丝马迹。
“阿拉蕾。”他叫了一声，在少女的视野盲区，托着猫咪小肚子的尾指微动。
“喵~”掌心里的小猫乖乖地应和了一声。
“……”
少年唇角浅勾，启唇再唤：“阿拉蕾。”
“喵~”刚被赋予了新名字的小猫给予回应。
“……”
“阿拉蕾。”少年的眼底露出兴味。
“喵~”
“……”
“阿拉蕾。”少年的神情中有抹得意。
“喵~”
“……”
“阿—”
“你的猫你的猫，是你的猫，行了吧！”黎夏汝一迭声打断他。
没法不生气，但事已至此，再抢夺也无益。
黎夏汝拿起放在地上的花束，以及剩下的半盒牛奶。
花束抱在自己怀里，牛奶放进他的手里。
“这是它的奶，你的猫你来喂。”
说完，她不甘心地看了眼小猫。
早说你有主人了，不要浪费我的感情嘛。
她郁闷地转身离开，却被身后的声音叫住。
“哎，你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黎夏汝疑惑问道，眼神无辜。
猫是他的，牛奶也给他了，他还要干什么？！
少年偏过脸，唇角是一抹被气笑的弧度，嗓音很凉。
“小学生，没有学过八荣八耻，思想政治教育吗？”
“霸王车真坐上瘾了，上次的三十块，赶紧给钱！”
左手掌心伸到她面前，修长的五指微挑，催促要债。
“……”
黎夏汝想起来了。
坦白说，那晚逃票，她也很心虚，此后几天都睡得不太好。
但她在校门口等了好几天都没有再见过他，便将这件事逐渐遗忘。
此刻被当事人点名提醒，连忙拉开书包拉链，取出钱包，生怕晚一秒就真被扣上坐霸王车的帽子。
三十块钱递给他，黎夏汝严肃申明，“我没有想要逃票，以后不要再污蔑我了。”
少年喉腔逸出沉闷的嗤笑，“做了还不让人说了。”
“喂，你有点过分。”黎夏汝将手里的钱敏捷撤回来，瞪向他，“你要向我道歉。”
少年懒得理她，上手拿钱。
黎夏汝则是死死护住，一定要让他先道歉，两人撕扯之际，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气势汹汹的怒吼。
“周一竞，你在干什么？”
撕扯的两人霎时齐齐愣住，黎夏汝顺着声音看去，认出远处灯光下的人影，似乎是之前帮她办理转学手续的教导主任，李真果。
“整天骑机车在大街上晃悠，现在还欺负小同学。”李真果火冒三丈，急匆匆朝两人走来。
“有没有学过八荣八耻，思想政治教育及格了吗？”
黎夏汝蹙眉，总觉得这话似乎在哪里听过。
走神间，她的手臂被忽然拉住，连带着整个人都顺着少年的力道往前扑去。
接下来的一切都不受控地发生，被戴上头盔，怀里塞进小猫，近乎被挟持着上车……
等她回过神，身后的怒吼声已经缥缈不可闻。
机车轰鸣声中，晚风急速掠过她的发丝，在眼前凌乱飞舞。
少年的白色T恤被夜风灌满，向后鼓起。
黎夏汝奋力睁开眼，透过鼓起的T恤，描摹出他后背突起的肩胛骨。
清瘦却充满力量。
她再次被他载着，从夜晚呼啸而过。
上一次的记忆被唤醒。
但黎夏汝清晰知晓，这不是一个重复的夜晚。
因为今晚的风带着丝丝缕缕的暖意，春日降临，花香满怀。
“吱—”
刹车声骤响，机车往前滑过两百米后，迅速停下。
惯性下，黎夏汝朝前扑去，额头撞上少年坚硬的后背。
隔着一层单薄的T恤，皮肤上传来一片暖意，黎夏汝缓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下车。”身前传来沉闷嗓音，冷声催促。
“……”
谁爱坐你的车！
郁闷地从车上下来，黎夏汝质问，“你要走就走，干嘛要带上我？”
周一竞唇角掀起，声线冷冰，“不然呢，等着我们被一锅端吗？”
言辞之间，还隐隐得意于自己有先见之明。
“……”
什么一锅端？
谁跟他是一个锅里的？
她学过八荣八耻，思想政治教育也及格了，怎么可能跟他一样？！
黎夏汝深呼吸了好几口气，等紊乱的心跳恢复平静后，摘下头盔丢给他。
“这次可不是我要坐车的，所以我不会付钱给你。”
“钱可以不付。”周一竞扫向被她笼在怀里的奶猫，凉声道，“猫得还给我。”
本想趁乱将猫带走的黎夏汝：“……”
板着脸把猫还给他，临走前趁机又偷摸了两把。
小猫安静乖巧，没有因为坐机车而受到惊吓。
天色隐隐黑透，黎夏汝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这条路极其陌生。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有湖边几棵老槐树的枝条在空中飘荡。
“……”
“你把我带来这里，就有义务送我回家。”黎夏汝返身回来，向他宣告。
少年的视线从怀里的奶猫身上移开，少女的脸上没有一点情绪，只有一双眼睛透亮。
明明很讨厌他将自己置于此刻境况，但因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
“这回要先给钱。”少年淡声说道。
“……”
财迷死了！
黎夏汝掏出零钱包，递给他一张红色钞票，“去城北的西餐厅。”
少年看着那张钞票，眉梢微挑，两指夹起，放入口袋。
头盔重新递给她，向后座偏了偏头，“上来。”
机车轰鸣声再一次响起，黎夏汝怀里抱着鲜花与奶猫，一只手抓住他的T恤，一路朝城北驶去。
半个小时后，机车停在了一家装潢精美的西餐厅前。
黎夏汝下车，沉默地摘下头盔，连同小猫一起还给他，没有说一声再见。
今晚的一切到此为止，他们两不相欠，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见。
她看了眼时间，黎京华和夏蔷两个小时后就会下飞机。
她愉快的心情不能受到影响，脚步轻快地走向餐厅，可刚迈上两级台阶，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是夏蔷的来电。
黎夏汝诧异，连忙接起，“妈妈，你和爸爸已经下飞机了吗……”
电话那边是熟悉的女声，可听着听着，黎夏汝脸上的喜悦渐渐消失，瞳孔里闪着的细碎亮光熄灭，最后变成面无表情。
等到电话挂断，她的眼眶已经不受控地酸涩。
她再一次被抛弃了。
他们没有想要回来，她听见的承诺不过是他们的随口一说。
父母是想当就能当的吗？
如果不想要小孩，当初能不能不要生下她。
她也没有很想要这两个人做自己的父母，可是他们怎么能一次又一次让她失望。
她在他们心里真的这么不重要吗？
委屈又气愤的情绪从心里升起，鼻尖仿佛被堵住，黎夏汝扫向手里的花束，又抬头看了眼灯火通明的餐厅。
只觉得自作多情，从未有过的丢脸。
她准备了他们喜欢的鲜花和红酒，满怀期待他们一家人的重逢。可现在，她成了天底下最傻的傻瓜。
有泪珠从眼眶滚落，流过腮边，黎夏汝尝到了苦涩的味道。
周一竞将猫揣进口袋，正要发动机车离开，无意往旁边瞥了一眼，就看到正走进餐厅的女孩忽然蹲下身来，脑袋低垂，肩膀耸动，一起一伏。
“……”
周一竞冷淡收回视线，继续发动机车。
“喵~”口袋里忽然冒出了个猫猫头，朝他微弱地叫了一声，看起来脆弱又可怜。
手上油门松动，刚起步的机车猝然停下。
周一竞侧脸紧绷，和露出脑袋的小猫四目相对。
“喵~喵~喵~”小猫的叫声持续不歇，仿佛在催促。
“……”
见他没有反应，小猫继续喵喵叫着，顺势伸出两只前爪，努力扒拉他的裤子。
“……”
一人一猫对峙许久，冷面少年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喉咙里的呜咽声低沉又沙哑，比小奶猫的喵喵叫还要可怜。
两根手指犹疑着伸出，拍了拍她的肩膀。
“喂，你怎么了？”
埋首哭泣的少女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呜咽声有一秒暂停，而后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哭泣声在朦胧的夜色里回荡着，餐厅里有客人朝外看来。
周一竞瞬间神色生硬，头皮发麻，想要拔腿离开，但少女却模模糊糊地泄露出了几个字眼音节。
拔腿的动作止住，他低头好奇去听，然后，和猛然抬起脸的少女猝不及防撞上。
红肿的眼眶，满布泪水的脸庞，濡湿的长睫……
还有熟悉的茉莉香。
周一竞下意识后仰，和她的距离拉远。
“都怪你！”少女抽噎，口齿却清晰，“你骑车太快了，我害怕……呜呜呜……你向我道歉……呜呜……”
周一竞：“……”
强行碰瓷是吧！
周一竞唇间逸出一抹冷笑，提腿迈步离开。
然而下一秒，“对不起……”
少女的声音在身后细弱响起。
“……”
周一竞被气笑，转过身，女孩红肿着眼，模样可怜，向他道歉。
“我冤枉你了。”
“……”
前一秒碰瓷，后一秒道歉，周一竞感觉自己被她耍了一通。
可抬眸对上那张苍白可怜的面孔，又实在没法把她同故意这两个字眼联系到一起。
周一竞无声地看着她，良久，再次走近，然后随意地坐在她身前的台阶上。
一条长腿落在台阶最下面一层，另一条腿屈膝，从兜里掏出奶猫递给她。
黎夏汝不明所以地接过，但听到小猫在她怀里兴奋地叫了两声，很快将这点疑惑抛之脑后，贪恋起小猫带给她的温热安慰。
少年唇角抿出星点笑意，“别哭了。”
“阿拉蕾。”
黎夏汝抬头看他，眼泪不再流下，但眼眶仍旧微红。
餐厅里的炽亮灯光透过透明玻璃门照射出来，少年的脸庞落在光晕下，好看得晃眼。
他伸手，从地上繁杂的花束中随意抽出一支喷泉草，一边逗弄着她怀里的奶猫，惹得奶猫喵喵叫，然后垂眸看她，轻声说：
“连小猫都在笑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