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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何人,辜负了信任? ...

  •   那人居然亲口说要和自己回去……真是,太好了。
      轻抚着刚从路边摘下的百合,风冥司的心情却不似福禄这般复杂,现在的他要做的只是等待,等待着即将抓到手的幸福,至于其他的事……
      “少爷!”一声仓惶的呼唤打断了风冥司的思绪,抬眸望去,来人是影卫中伏于楚宫的暗线:“城中有变,请您尽快离开。”
      “昭安死了么?”相对于来者的无措,离王并不多大惊奇。这结果他来之前便已知晓,所以才会有这趟庆兰之行,不过对现在的他来说,楚国这些人是死是活都不怎么重要了。那些网中鱼留到什么时候都可以收拾,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那先别管其他人,去皇子府把朕要的人安全送到这里,以后的事朕回到凤阳自有主张。”
      “……”
      “怎么了,为什么还跪在那里?”见本该立刻领命而去的男子此刻却仍跪在地上,离王不由蹙眉,生于皇族的他对于危机有着本能的敏感,只是这一次,那从心头涌起的不祥预兆,却让他有些……
      看着手心不断晃动的百合,风冥司突然觉得有些害怕……是害怕自己往更坏的地方想下去,还是害怕……

      “庆兰现在那么乱,还是让福禄留在皇上身边吧。我要收拾些东西,可能有一段时间,傍晚皇上派人在南门外等我便好了。”

      “是的,明若会和你回去。”

      她是这么对自己说的,亲口说的……不是么?望着城头徐徐升起的丧旗,风冥司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到底是愤怒,或是心痛,或是……
      突然,他抬手,任由手中的百合自空中跌落,离王站了起来,神情回复到往常一贯的漠然,甚至连说话的语气也和从前一般的冰凉。
      “朕最后再命令你一次,不管那个人现在在哪里,去把那人带出来,朕有话……要当面问她。”

      “属下一定遵从皇上的命令,但请皇上先离开,属下……”感觉到眼前人的变化,地上的影卫也是神色一凛,眼尾的余光却飘到了一旁的福禄身上。只是短短的一瞬,周围的气氛便渐渐地凝固起来,那是只有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之间才会培养出的默契,此时在场所有的影卫都已做好了全部的准备,那便是即使顶上犯上的罪名,也要把他们的君王强行拖出这个是非之地。

      “福禄……”就在这股浓重的气氛即将冲破临界点的时候,离王突然出声,顺而把头转向了一直站在自己身侧静默不语的影卫首领:“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朕劝你最好罢手。”
      “皇上……”黑衣男子的面色有些为难,对于站在自己身前的这个人的能力,他从来都是报以百分的信任和崇敬的,只是这一次,面对着同样冷静自信到没有一丝破绽的容颜,他却没来由地担心了起来……
      最好还是带他……
      “啪!”就在福禄仍旧犹豫不定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响声却在空中响起,等到福禄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倒在了地上,脸颊一片火辣。
      “你最好给朕搞清楚自己的身份,福禄……以后你若活腻了想怎么冒犯朕朕都不会拦你,只是这一次朕不允许。”冰冷的话语弥漫在四周的空气中,目光扫着四周默然的身影,倾长的身影望上去是如此的倨傲却又孤单:“这个时候,朕一定要留在这里。
      那个人……骗了朕,她竟在朕苦苦悔恨了三年,对他这般挖心掏肺了以后挂着满脸笑容欺骗了朕。所以朕要问她,问她如此对朕,那胆子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皇上!”
      “朕知道她还在,就在这庆兰城里,她还不敢死,不……应该说,她还不敢这么一声不吭就死。”冷声一笑,离王抬眼朝着那些飘扬在庆兰城头的丧旗望去:“所以她一定会回到朕手上……朕自登基之日起匡服四海坐拥天下,如今只剩下一个楚国也不过是苟延残喘……没有道理连一个人都搞不定。”
      你说是么,若儿?
      说到这里,离王不由翻过掌心往天际的方向慢慢举起,再收紧。

      “把宫里发生的事情,一个字不漏原原本本地告诉朕。”
      “昨日,死的不止昭安一人。”

      “昨日死的……可不止是太子一人。”正殿上,林子言望着明若,那目光仿佛要把已经五花大绑押于地上的人再穿几个洞般。
      “哦……是么?”缓缓抬起头望着那些似是要把自己生吞活剥的视线,明若脸上的表情却好像林子言刚才对自己说的不过是今天的雨比昨天大了点一般,轻轻叹了口气:“是吗……我不过只是告诉了他我不小心把哥哥杀了而已,没想到他那么不经气,人老了还真是不中用——啊。”
      “你——”明若还被说完,整个人便被林子言提了起来:“说,是谁指使你干的?!”
      “指使?哈哈,哈哈哈哈……”抬眸望向近在咫尺的怒容,明若却突然大声笑了起来:“我说林子言,你怎么就突然这么忠君爱国了呢,原来是为了这挡子事啊……”
      “你说什么?”
      “那我就来猜猜吧——阳大人?”明若把眼光转向阳朔,随即却又坚定摇了摇头:“不对,扳倒阳大人对你没什么好处,毕竟宰相再大,政变这种事情还是靠武力比较多一点,所以林大人……你一定希望我说冷将军,这样身为右将军的你就可以一步登天——”
      “你胡扯!”没等明若把话说完,林子言已经扑上去,两手紧紧地掐着明若的脖颈,那力道仿佛要把一切都拧碎一般。渐渐地,明若的脸色从苍白转到了青紫,挂在嘴角的冷笑也慢慢地淡了。周围的大臣见眼前的情况不对,纷纷围了上去,好大劲才把两人又分开。
      “林将军请住手!”
      “是啊,如今国家危难之际,当已大局为重,林将军切莫听信小人离间。”
      “没错,国不可一日无君,目前当务之急,是要在皇族之中选出一个德才兼备之人,……”
      “可诸多旁系中……”
      “若真要说起来……”
      “张大人,你要说便说吧,这个节骨眼上,大家就莫要计较那么多了。”
      “是呀,其实这也不算什么秘密了,真要选的话冷将军他……”
      “其实当初立储的时候,老臣就有这个心了,只是冷将军他坚辞,怕这次……”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这当口,也容不得他不允了。”
      “就是啊,如果冷将军承下大统,那老夫也能睡上几夜安心觉了,你们说是不是啊?”
      讲到这里,众大臣不约而同地把目光移到了阳朔身上。

      “阳大人,这里最德高望众的人是您,您发一句话,咱们一定点头。”
      “是啊是啊。”

      只是这么一会儿,似乎所有人都已经从先帝和太子驾崩的黑影中走出来了啊……一直静默不语的阳朔站在通往皇座的台阶旁,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过被禁军压制在地上的明若,过了许久之后,他垂下头沉声道:“既然人犯自己已经承认,那就削去皇籍交由刑部吧。目前重中之重是则良日尽快让新帝登基,就这点,老夫也保举冷无双将军。”

      “只是冷将军那边……”
      “说客这个角色,还是老夫来当好了。”阳朔淡淡一笑,目光却不经意地飘向明若正被禁军拖往门外的明若。正殿中的大臣们除却与太子特别交好的数人之外此时皆神色雀跃,而以林子言为首的一班太子近臣,此时也是默然沉思状,这让阳朔不由地想道,或许除了自己之外此刻已经没有人愿意记得这个犯下刺杀先帝和太子重罪的皇子了,更不会有人去深思其中的可能和合理性,他们要的只是一个可以拿的出手的犯人,如此而已。

      垂老的皇帝已死,无能的太子已亡,将要登基的人,是自十二岁起便顶着无数赞誉和英名的天才将军……这便是任何人一直想要,却又不敢去想的最好结局。

      扬手让轿夫起轿的时候,阳朔突然改了主意,他让轿夫把轿子抬往刑部看守最为严密的大牢,在见冷无双之前,他要先见一下将要和这世上的两个皇帝有过牵扯的女人,他要弄清楚大殿上的众人都放弃了解的刺杀的真相,还有……让她突然背叛先帝的理由。

      潮湿的空气中透着弄弄的霉味,肮脏的草席,可怖的爬虫……本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习惯这些,但当她第二次踏进这个名为死牢的地方时,明若却有了亲切的感觉。随意地找了墙角的方圆之地坐下,不用去在意那冰冷的地面也不用再去害怕那些在衣服上游走的爬虫,只需要静静地等待,等待自己想见的人出现,然后把准备好的话说出来,便好了。
      闭上眼睛,明若静静地等着……

      没有过多久,安静的走道上便传来了琐碎的脚步声,来的人是阳朔,并不是她要等的人,所以只是睁开了一会儿,明若又把眼睛闭上了。
      她知道阳朔的来意
      他来,是想问自己为什么放弃了撮合两兄弟的计划,问自己刺杀的内幕,问自己为什么要出面顶罪……可惜,其中的答案,没有一条是自己能说的。

      “这一生,我已经没有任何话想和你说了。”未登来者开口,明若便这么说道。
      “老夫还没说,殿下还是莫太早下断言。”听明若这么说,阳朔却是不以为意,左手一扬,却是从袖中掏出一分书信:“这封信是当日将军亲笔所写,时至今日,将军也不介意老夫代为转交离王吧?”
      “如果你来只是要讲这句话,那便请回吧。”明若轻轻一笑,甚至没有睁眼:“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阳大人想怎么做,明若自然是不介意的。”
      “……”意料之外的反应让阳朔一震,随即却又平静了下来:“老夫愚钝,当初将军不是宁死也不肯回凤阳的么,如今为何突然会改变主意?”
      “我何时改过主意了?即使是如今,明若仍是宁死也不回凤阳的。”
      “明小贼,你莫要愚弄老夫!”
      “那你就把这封信送出去看看……看看离王会不会派来使接明若,若使臣真的来了,明若自会遵守当日之诺,只是……”讲到这里,明若突然睁开眼睛,定定地望向阳朔:“我总觉得他们看到后立即出兵的可能信比较大。”
      “你如何能这般肯定?”
      “因为你这封信,一定送不到离王的手上。”如今在凤阳的人是谢及悦吧,找他的个性,看到这封信……自己也并没有撒谎吧。想到这里,明若又把眼睛闭上了。
      之后,阳朔却是沉默了许久,凌厉的目光落在明若身上,而对方却仍旧是闭着眼睛,没有一点要回应的意思。
      “真可惜,原本老夫可是想让将军回去离王身边的,毕竟……先是叶源,再是林广加上先帝和太子……”终于,阳朔把信纸一扬,抛到了走道中用来采光的火盆中:“这世上煞气这么重的人,老夫还是头一次见到。”
      “阳朔你不要忘了,”对于来者口中的恶言,明若仅报以无畏的笑容:“当初若不是我放你们一马,你和昭安四年前便被林厉杀死了。纵使不求你们感恩戴德,至少也不要在我面前讲这么恶心的话。现在的明若不过是一个亡命之徒,丞相大人又何苦费那么多唇舌。”
      “那老夫可否请将军再做最后一个承诺?”
      “往事早已尽迁,当日有叶城万名百姓等着明若,如今等着明若又有什么?丞相大人的顾虑未免多余了。”
      “那就好——未免多生事端,行刑之日便定在明日晌午,想吃什么……便告诉狱卒吧。”最后睇了一眼靠坐在墙角不动的人影,阳朔转身,走出了这到处散发着死气的牢笼。

      死牢没有窗,所以也看不见天色。提醒明若可能已经到半夜的,是那前胸贴着后背的饥恶感,还有打着哈欠的狱卒。
      “有人要见你,跟我来。”看了门锁,两名狱卒把她从地上捞了起来。
      “为什么不到这里来。”一边被牵着走,明若抬头问道,下一刻却被重重地敲了个麻栗。
      “去你妈的,你以为自己是谁啊?居然还想让咱们的皇上亲自到这种地方来见你!”重重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狱卒不客气地继续把明若往前拖了几把。
      “你说要见我的人是皇上?”明若一震,脚步却不由地停了下来……
      等的人……终于来了?
      “快点走啊——”身后,又有狱卒把自己往前重重地推了一把。

      一路连推带扯,明若几乎是跌着进的房间。屋内的装饰简单而又朴素,可能是刑部的客房吧?看见那道原先背对着自己的身形转了过来,明若这才发觉自己这披头散发的样子实在有些可怖,不由的伸手想要理一下容装,只是刚抬手,却发觉自己的双手和双脚都被铰链铐住了,根本无法抬到前额。两只手僵在空中了好久,尴尬地一笑,明若又把手垂了回去。
      以前是被绑着进了将军府,后来衣不蔽体入了御书房,再遇见是落汤鸡的模样,如今最后一次……就是死囚犯了么?
      怎么办呢,光是想着,就觉得槽糕透了,更别说……默默地看着手脚间的枷锁,明若本来是想哭的,没想到竟然会笑了。
      “把锁链解开。”不知何时,冷无双突然张口,这么说到。
      “可是将……不,皇上,他……”身后的侍卫有些为难地望向刚成为楚国皇帝的男子:“他是……”
      “把锁解开,然后出去。”目光淡淡地扫过犹豫中的士兵,冷无双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命令。
      “是。”这便是凤南的将军了吧?仅是触到那目光,自己便突然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来,士兵一边解着锁,一边这么想到。待镣铐全部解掉以后,士兵把它们收好,恭敬地退出了房间。
      看来这新皇上还真是有意放人……退出房间后,两名士兵默默地互相望着:虽然按丞相大人的命令,这是万万不可的,可若皇上真要自己放人,那自己又如何拒绝呢?唉,这两面不讨好的事情,还真是为难啊。

      而屋内,则是万籁俱寂。
      看着仍旧孤零零站在门旁的瘦小身影,冷无双突然觉得心口有些闷,转过眼,却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或许就是因为,太过了解了吧。
      知道他以前有多娇贵,出门前单是照镜子便是老半天,路走长了便会抱怨,衣服每天都要换,吃东西也是万般挑剔,看到那些爬虫之类的,更是要大惊小怪上好半天。若这是成长的代价的话,那他希望他永远都不要成长。
      那些对着河畔高声放歌,肆无忌惮地与萧然拌嘴,总是对着自己满脸傻笑的岁月才是合适他。有些人注定无法生活在阴谋中,这个残酷的世界本就不该是他待的地方。
      一而再再而三地狠着心把他赶出去,可这世上偏偏有人永远都不学乖呢?被打了那么多次,几乎都连手脚都快打断了,却还是不知道放弃 ,不知道那棍棒终究有一天是会打死人的。
      “我不想看你被铁锁铐着的样子……”这世上有些话对于他来说,本是烂在心底里也不会说的,可是此情此景却让这些涌了出来,化成这风轻云淡的一句。
      君子落魄尚且惹人怜惜,何况眼前的人,是自己的爱人呢。
      “过来这里……坐下吧。”牵手把明若引到桌案前坐下,冷无双执起妆盒中的玉梳,挽起她垂在脑后的黑发,细细地理着,一缕接着一缕,直到那四散的头发全部抚平,捋直了,甚至连鬓角都没有一点遗漏的时候,冷无双摘下自己脑后的发绳,替他把头发系好,盘了起来。
      白皙而修长的五指游走在那道道发丝中,明若闭着眼睛都能轻易地感觉到,这让她突然有些伤感,心口又隐隐地泛起痛来了,微微眨动这眼睛,几点露水透过眼眶沾到了睫毛上:“和我讲讲小时候的事好么……无双。”
      不断滑动的手指微微地停顿了一下,冷无双怔怔地看着静坐在自己身前的女子,很多往事也在此刻慢慢地涌到了心头:“母亲自小便不大管我,我是由父亲带大的。他是个了不起的人,不只是个出色的军人,诗人,更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所以年幼的时候我曾想过,如果母亲爱的人是她,那大家都会很幸福吧,只是后来我才发觉,并不是只有母亲一个人是这样。”
      “……离王他……不是你父亲啊。”沉默了许久,明若突然闭上眼这么说到:“那个人站在高处惯了,根本不会顾虑别人的感情。任何东西得来都很轻易,还有别人的忠诚……所以又自私到了极点。”或许无论是他或是昭安,还是无双,有一点都是共通的,那就是无论什么时候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该做什么……想到这里,明若突然觉得有些可悲,抬眸无言地注视着桌案前的梳妆镜,透着镜子她能看到那张沉静而又温柔的容颜,还有那为自己盘着长发的手……这是做梦都不会梦到的场景,发生在眼前的时候,心却比往日更加的酸痛……
      只是无双,风冥司他没有你的宽容和仁慈啊。让这样一个人天长地久地处在失望中,天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来。岁月会冲淡所有的感情,尤其对那些习惯了拥有的人,对那些得不到回应的感情,当爱意渐渐转化为恨意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伤会很深,痛也会更深……有些东西的确是只看开始就能看到结果,那么多事情以后,明若也会了,只是看到了,却什么都做不了。
      坚持了那么久之后又当了逃兵,无双,你可会责怪明若?
      昨夜你父亲和兄长生死之日,明若却主动向那人求欢,你知道了,会不会更加看不起明若?
      一定会吧。
      所以明若才那么做了。
      明若以前是宁可死都不愿意那么做的,昨天那么做了,便是想要今天来告诉你,告诉你明若原来是个多么不堪的女子,这样我们彼此就都可以彻底死心了
      ……可现在,明若却说不出口了。
      无双,明若不想让你瞧不起……不想啊……

      “不要……再提那个人了。”闭上眼睛,明若决定把那些事情带进黄泉。

      “我一直都希望成为父亲那样的人,可惜……”提到记忆中的那个男子,冷无双的语气变得有些柔和,可惜转而一叹又化成了清冷:“骨血里,我却像先帝比较多一点。”
      “无双……你不要这么说。”深深吸了一口气,明若摇了摇头:“任何时候,我都是以你为荣的。” 你肩上的担子,明若曾经想帮你分着挑上一些,可惜却连一个角都挑不起来。换成是明若,可能早就压垮了……也只有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没用,真的很没用呢……
      “无双,你没有什么事情想问明若吗?”略略抬起头,明若这么问道:“什么事情都可以,只要你问,明若一定会回答的。”
      “就说……”从妆盒中掏出一个翠绿的半月髻插入明若的发际,翡翠的色泽晶莹而温润,就如同镜中的女子般,为她抚平了鬓角,冷无双淡淡一笑:“你想说的吧。”
      “那无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明若回过头,神色有些慌乱。如同很久已经一样,她抓起了冷无双的袖角,握在手里。
      “记得以前我曾说过,如果这么抓着,无论无双走到哪里,明若都永远都不会跟丢了……所以我现在抓着你,我要你答应我,不要输,无双的话一定能够做到的,对吗?”
      “若儿……”
      “明若这一生只有这一个请求,你答应明若,明若就可以安心地去死了。”
      “……”冷无双看着明若,此时的她就像一个任性地拽着母亲要糖葫芦的孩子,看着她这样子,时光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以前,那个爱撒娇的孩子:“好,我答应你。”
      听到这句话,那双死拽着衣袖的手松了开,明若抬起头看向冷无双,高兴地笑了。那笑容冷无双许久不曾见到过,没想到记忆中如此欢快的笑颜,此时映到眼底却是入灼伤般的痛呢。
      之后,明若转过头,低声地唱起了歌,那是她以前最爱唱的歌。因为每次唱的时候,无双总会侧过头默默地聆听。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

      “皇……上,我们现在去哪里?”见冷无双从刑部的大门走出来,一直等候在门外的萧然不由小跑过去为他披上披风,只是那称呼……练了几次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去宫里……我要,见一个人。”

      翌日
      碧空万里无云,是个大晴天呢。
      从刑部被士兵们带出来的时候,明若抬头望着高挂在天空的太阳,突然觉得有些不适应。围在街边等着囚车的百姓很多,可能是因为这次要斩头的人是皇子吧。对于他们投来的异样视线和指指点点,明若只是淡淡报以微笑,前者却是表情一窒,似是见到怪物般地转头走了。
      一路由着囚车拖到了刑场,此时距行刑以不到半个时辰,台下也以挤满了围观的人群,明若注意到,前排的人群中,有不少是曾经与自己相处过多日的凤南军士。
      “殿下,我们相信您是无辜的。”其中,有一个士兵这么大声的吼道。
      明若冲他们看了看,此时能做的,也不过是微笑。
      心既已死,万般尘事,此刻也皆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只是临死前能听得这些真言,如何也算是不少的安慰吧。
      高大而又肥硕的侩子手已经端着长刀仰头直立在刑台的中央,还有旁边不断扑腾的公鸡,和叫嚣的人群,一切都想电影中的场景一样,茫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脑中却突然闪过了一个疑问,此刻,那人会在干什么呢?

      也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士兵把明若推进了刑场旁临时搭建的帐篷里。
      “好久不见了。”坐在帐篷中央的是个衣着华丽的女人,见到明若她浅浅一笑,却是笑不露齿却更显雍容:“我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不知你还可曾记得?”
      “你是……”明若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美艳过人的女子,这面容隐约地有些相熟,却又不知道这份相似源于何妨,突然,脑中一个激念,人也不由往后退了两步:“你是——”
      “可不是么?”抬眼看着明若,那女子的笑意却是更深了:“当日皇兄生日,你祝酒作诗好不威风,躺在皇兄的怀中,只怕也是睡得更欢吧?”
      “你怎么会知道的?”看着突然变得满面怒容的女子,明若也只能傻傻地问道。
      “自然是有人清清楚楚告诉哀家的。”突然,那女子站起来死死地抓住了明若的手腕:“明若你真是有手段,哀家那个冷血皇兄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千里之外还托人来让我救你……”
      说到这里,那女子深深地喘了几口气,却把松开了:“可惜哀家被他愚弄了这一生,这一次,却不想听他的话了……所以哀家决定亲手送你上路!”
      说完那女子又重新坐回到太师椅上,那坐姿端庄得没有一点的瑕疵,她已经回复到了往日的模样,那个从仪表到容姿都没有半点疏漏的懿太妃的模样:“把东西端上来吧。”

      距刑场不远处的酒楼里,一个男子已经靠着帷栏站了两个时辰了。四楼的视野极佳,从这里望过去,刑场的一切便尽收眼底。看到囚车推着进入的时候,男子的身影微微地颤了一下,而如今,即使是那握在手中的瓷杯,也开始微微地晃动着。
      “侩子手挥刀的那一刻,所有人的注意里便都会被引开,所有的防卫也会降到最低,那是动手的绝佳时机。”口中一字字地做着陈述,心却不知为何越来越往下沉,明明是最正确的布置,十分的把握,为什么从口中吐出,却越发地觉得无力呢?
      “少爷……”见男子突然失了神,福禄不由担心道。
      “福禄,你有把握的是么?”没有预兆地,男子突然扯过了福禄的手,手掌间的力道更是大的惊人,风冥司从未如此紧张过,不知为何,从明若进了那帐篷便开始有了不祥的预感,而现在,这种不祥感不断地蔓延着,以致于生平头一次,他竟得倚仗旁人的肯定,才能为自己挽回些许自信。
      “照目前的防守阵势,臣的确有九分的把握。”看着脸色苍白的皇帝,福禄坚定地回应道。
      “那就好。”或许是从属下那里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又或许是看到明若好好的从帐篷里走了出来,风冥司终于感觉那紧绷的心稍稍有些松弛,只是有一块疙瘩仍旧是让他有些不安。
      昨日,懿铭的回答……未过有些暧昧。
      但不管如何,她并不知道若儿真正的身份,所以即使怀疑也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动静才是……

      一边想着心事,一边,他看着刑官把刑牌高高的执起,再重重地抛到地上;魁梧的侩子手捞起不断挣扎的公鸡,轻轻一挥,那鸡头便连着脖颈一起滚到了地上……整整放满了一碗的鸡血。他看着那满脸横肉的男子把鸡血咕噜咕噜喝了下去,再一大口一大口喷到明若的脸上……
      “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他?”突然,心口一抽,身体的力量渐渐的没了,风冥司往后推了一步。
      这时的他想到了四年前,四年前的叶城前……这些场景,好曾相似。只是当时,挥刀的人是明若,而给他递刀的人,则是自己。
      当时叶源的血也是喷洒的她的脸颊,就如同现在一般……

      “皇上,明若如果说爱你,那一定是骗人的。”

      你不会原谅朕的是不是?
      突然,风冥司明白了,抓着帷栏的手也倏地收紧,似是要把那些桧木都抓断般
      你不原谅朕,所以要朕眼睁睁地看着着一切,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贱民当着朕的面砍你的头?
      明若,你好狠……又往后退了一步,风冥司转头,望向不远处的阶梯,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他拂过身就要往楼梯那里走去。
      不会的,朕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死,朕要去救你,亲手把你从那些贱民的手里救出来。

      “皇上!”看到主人与平日截然不同的脸色和举动,福禄闪身,几乎是立刻拦在了风冥司的面前:“在等一会儿,在等一会儿属下们就能把她救出来了。”福禄的语气几近于哀求,可抓着他腰际的手却丝毫没有半点的放松,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自己君王的口中,突然发出近乎于疯狂的哀叫声。
      先一步侩子手抬刀,一大口,一大口的鲜血突然从明若的嘴里流了出来,紧接着,整个刑场也跟着沸腾了起来,不断有人吆喝着,质问着,可那些声音,比起四个影卫一起抓着才挡下的人,就不那么重要了。
      死死地推着拽着自己手肘,大腿,腰背的手,离王整个人都处于失控的状态,此时的他已经听不仅手下的劝言,和无法再用脑子思考任何东西了。
      他只是想快点跑到楼下,赶在那人把全身的血都吐光之前把她救回来。
      那一口一口的鲜血令他害怕,那血色泛在地上,就如同一把把利剑刺在他的心口。
      他张嘴一声一声地感着,可过来拦自己的属下却越来越多,他不断推桑着围住自己的人群,不知抓出了多少血痕,慢慢的他知道,自己一定是拖不开这些人了。
      “福禄……朕求你……朕求你……”突然,他想起了为首的人的名字,扑过去抓住了那人的前襟,风冥司一步一步地往窗拦边靠着,或许是因为太过的惊讶,这一刻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了一顿,所有人都被离王拖着,靠到了帷栏旁:“朕求你让朕过去,她就要抛下朕了……她就要抛下朕了啊……”
      “皇上!”只是片刻的迟疑,离王便以拽着栏杆做势要直接往楼下跳去,这让众影卫暂时断路的神经又再一次的接上绷紧,十几双手七扯八拉终于把人拉了回来,而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秀丽的女子从白色的帐篷中款款步出,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她走到明若身边,拽起了她的头发,此时的明若已是奄奄一息,她却抬脚,重重把明若踢了个翻身,这让本已失去知觉的人,突然一震,猛咳了数声后,终于手一直,没有了动静。

      “人犯死了。”老太医上前,把了三次脉之后,终于上前叩首,宣布道。

      “昭麟毕竟曾是皇子之身,哀家也总得顾及皇家的体面,所以先一步赐他鸠酒,也好保个全尸。”懿铭做着陈述,心思却飘到了千里之外,她想到了那个坐在九龙椅上,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又不可一世的哥哥。
      王兄,这结局,你可曾有料到?

      几乎是所有的人都忘了动作,离王瞪大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猝然间,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皇上……”
      “皇上……”
      “皇上……”
      “朕错了,朕错了……朕知道错了……”不知手下的人唤了多少声,离王才稍稍地有了些知觉,他抬起头,无措地望着四周,就像是一个被迷途被困在树林里的孩子,弱小得仿佛羔羊般:“若儿……不要……不要抛下朕……不要抛下朕一个人……”
      “皇上,皇上,皇上啊……

      翌日,太妃懿铭暴毙于宫中。

      三月后,凤阳宫中传出噩讯,离王病重,移驾漠北行宫休养。是日起,离国所有国事皆由宰相谢及悦及辅国大学士叶子澈代为掌管。

      此时已没有一个人知道,当夜告诉懿铭明若身份的人,就是楚国现任的皇帝冷无双。

      如果停在这里,不知道算不算合?
      #-#
      如果不算的话,那就是还有一章了咯。
      今天应该能写完,黄天在上,这次偶不用“争取”了^-^
      亲亲们再等等吧。

      Ps: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偶自己也疙瘩了一下,不顶锅子,趴在地上跪求大人饶恕了。
      说起来也是一把血一把泪啊,公司新来了一个短期培训生,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所以咱们两个就好上了(女滴- -!!!)可素好上之后才发觉,自己被那人用万能胶水粘住了。每天晚上要陪她聊天看连续剧,周末周日也要和她一起过。有一天我说我要写文不能陪她看,她就说是不是我讨厌她不想见到她(我滴妈。)
      后来她又说她本来一直不觉的连续剧好看的,但和我在一起看她觉得很开心- -,偶也不知道偶素怎么坚持下来的,但是就是不忍心拒绝啊。已经熬了三个星期了,三个星期,每天晚上3集,周末周日10集,带过来一年没摸过的《24小时》偶从头陪她看到第5季。现在除了烧饭上班洗澡,基本就是在一起看片子,私人时间是一点都木有了。每次想开口,但想着她一个人来挺孤独的,加上又是短期就忍下了。
      今天她突然说要去涉谷见老同学明天都不回来的时候,偶真是感觉中了500万大奖啊。
      筒子们,有更新,一定有更新,偶会争取在明天之前贴完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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