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与风筝》朽月天雎

5、匆匆而来

　　“嘟...嘟...嘟”
　　容月摁断了电话，眼泪掉到满片都是‘未接来电’的手机屏幕上。
　　日子平淡无波的时候，异国只是见不上面的偶尔惆怅。
　　真遇到了坎坷，异国、时差变成了压垮情绪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不想指责或者埋怨什么，谢燕回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不能及时接到电话也不是第一回了。
　　但是人在遭遇到自己无法一力消化的打击时，所想到的第一个可以寻求帮助安慰的人此时也杳无音讯这件事，还是让她崩溃了。
　　冯叶便是这时候出现的。
　　“你还好吗？”
　　闻言，容月抬头，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
　　手里朝她递过来一包新的抽纸，身上还围着围裙。
　　容月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哭完了一包抽纸。
　　“谢谢”容月勉强控制住情绪，接过抽纸回答道。
　　男生手里的抽纸被接过去后，立在原地没走，神情有些犹豫纠结。容月看了一眼店内，便了然地起身。
　　“不好意思，你们应该要打烊了。我先走了，谢谢你的纸巾，拜拜。”
　　她能理解男生的犹豫应该是见她哭得伤心，怕开口赶人显得落井下石。
　　冯叶关上门走到公交车站的时候，又遇到了容月。
　　他本来不想多管闲事的，但是公交车来来去去，斜倚着睡着了的容月迟迟未醒。
　　眼见马上是末班车的时间点了，冯叶终于鼓足勇气轻声唤道：“你好？”
　　容月还是不动弹，冯叶正要上手推她一下的时候，容月的手机响了。
　　置身于路边，车辆来往喧嚣都能睡得安然的人，冯叶本不寄希望于手机铃声能将她叫醒的。
　　没想到的是，容月居然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然后看也不看地滑动接听，张嘴便是：“阿回。”
　　这一套流程下来，行云流水。
　　但人明显意识还在神游。
　　比起理智回笼，更像是...习惯使然？
　　冯叶挠挠头，想着自己是不是可以走了。
　　“你好，有没有充电宝？”
　　容月突然问他道。
　　冯叶从书包里摸出一个白色充电宝递给她：“你用吧。”
　　“谢谢”
　　容月给电量只剩下百分之二的手机插上电后，对着手机屏幕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你..充电宝要用到什么时候？我的车快到了。”
　　冯叶看了一眼手机上的预测公交车到达时间软件，有些犹豫地问道。
　　他下了班后只剩下这一班公交能回家的。
　　“我加你微信，给你转100块钱当押金。明天送回给你可以吗？”容月急中生智地开口道。
　　“可以，明天我也上班。就拿回店里给我好了。”冯叶说着，匆匆与容月加了好友便踏上回家的公交车。
　　电话那头终于等到容月落单的谢燕回一时拿不准容月到底是出什么事了，想开口打破这要命的沉默，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从最苍白的问候开始：“你在外面吗？”
　　容月吸了吸鼻涕，眼眶突然开始蓄泪。
　　她本来已经哭累了的，但是一听到谢燕回的话，又忍不住。
　　“嗯，我回不去家了。”容月强忍着崩溃，努力地装作若无其事回答道。
　　谢燕回的声音有些着急：“怎么了？你别忍着，有事说，把钱收了先找个地方住，外面冷。”
　　容月再也撑不住，情绪崩塌哭了出来：“我..我发现我爸的事了，他和男的搞在一起，我妈..我妈也一起。我不是他们的孩子，我是捡来的。”
　　短短的三句话，信息量何止爆炸。
　　饶是谢燕回也一时顿住。
　　片刻之后，容月才听他说：“我订了个酒店，把你的位置发给我。我现在叫人过去接你。”
　　容月点开对话框，给谢燕回发完定位，才看到他转了2万块钱。
　　“你先，不要想那么多。你父母是你父母，你是你。”
　　谢燕回显然不擅长安慰人，话说得磕磕绊绊。
　　“但是我..我是被捡来的，不被爱的。”
　　“他们又..好畸形也好窒息阿”
　　“我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你知道吗？阿回，我不知道。”
　　容月的哭腔越来越明显。
　　寒冬本就沉闷，一句又一句的哭诉出口，更将周围的空气压得稀薄。
　　在这样越来越窒息的环境里，容月听见谢燕回一字一句地说：
　　“不面对也可以，不用逼自己。”
　　“无论如何，都有我在。”
　　谢燕回看不到容月此时的神情，只能通过抽泣声判断容月此时还在掉眼泪。
　　他不是心软的人，但是此刻容月的每一声抽泣都像钝刀子割肉一样，生剜得他心头痛。
　　微信单日转账的限额是2万，不是谢燕回此时只想给容月转2万。如果此时开一个价能让容月不再难过，哪怕是天价，谢燕回也不会有二话。
　　直到容月平安到了开好的酒店房间睡下，这通长达两个小时的跨国电话才划上句号。
　　容月本以为隔天再与谢燕回联系又是通过语音通话的。
　　“你...？”
　　听到门铃响，一打开门就见到风尘仆仆的谢燕回。
　　容月甚至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还没梦醒。
　　“安心睡一觉吧，我守着你。”
　　谢燕回身着深色风衣，红眼航班又是加急行程，一双俊眸里布满疲惫的血丝，但语气是叫容月眼眶又一红的温柔。
　　容月素来心事不过夜，也因为心大，所以基本都能睡好。
　　这就导致了，容月一旦有心事，就会翻来覆去地睡不踏实。
　　在公交站台眯着眯着睡过去是因为一下子哭太狠，哭累了生理性强制休息。
　　回到酒店里，大床再柔软，容月也总是半睡半醒地胡思乱想。
　　她这个毛病好治也不好治的。
　　好治是有人哄着就行，不好治是得有人知道她的小毛病，又愿意做她的良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