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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得如所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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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黑夜彻底吞没机翼,谢燕回与容月也没有见到萧牍。
容月察觉得到谢燕回的情绪有些低迷,担忧地捏了捏他的手。
谢燕回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
这样的局面,他早有心理准备。
“站在每个人的角度,他们都没错。”
容月站久了有些累,一屁股坐到台阶上。
萧家以军功立世,代代治家严明。
同性相恋在普通人家尚且难以被接受,何况在萧家。
而谢家...
谢家这一辈就谢桉这么个独苗。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更是集齐所有期望于一体。
这满腹的绝学天资要在这一辈断灭。
试问,哪个谢家长辈能接受这一结果?
但是谢桉和萧牍就错了吗?
爱本就不是理智的产物。
“我替他们想过,也许可以有个孩子。”
谢燕回话音刚落,没等容月开口,又自己驳了这一句:“但也不可能,谁能接受自己的爱人与别人生下血亲。”
容月点点头。
愿得一心人,恩爱两不疑。
爱本就具有排他性。
这样想着,容月突然想起冯叶。
这么多年过去,当年横亘在两人中间的爱阿恨阿的,多少也淡了。
可是冯叶依然不肯再见余寒一面。
多少都有余寒刚娶了妻,便公开新婚妻子怀胎之喜的关系吧...
容月思忖着渐渐出了神。
不对,电光火石间,容月突然捕捉到了一丝不对劲。
余寒父母双亡,余寒后来的那些都是靠自己挣回来的。
就情理而言,余寒之上再无长辈可以牵制他。
余寒再怎么痛恨余家当年的事与冯叶有干系,毕竟最落魄的时刻是冯叶陪他渡过的。
那份情,怎么也不至于才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就转头与他人有了孩子再匆匆结婚。
见容月神色有异,谢燕回问道:“怎么了?”
“我在想,不对。”
“什么不对?”
容月回过神来,只是犹豫了半秒便坦白道:“我突然想起来,余寒。”
“他们...哪里不对?”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容月没有注意到谢燕回神色有一瞬的凝滞。
“说不上来,只是余寒太突然了。”
“结婚,生子。突然又迅速得好像在赶着什么一样。”
容月说着,终于回过神来。
便见谢燕回的脸色渐渐沉默下来。
谢燕回这个反应告诉她,他是知道些什么的。
“能告诉我吗?”
容月第一反应是真正的原因,她能不能知道。
“你也知道,余家不如以往了。”
“甚至,有些联姻能做到的事情,从前余家最鼎盛的时期都办不到。”
“例如身份。”
“一个可以申请政治庇护的身份。”
恍然间,容月突然想起来了。
余寒的新婚妻子,头衔似乎是哪国王室的后裔。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
“余寒需要一个身份,而那个孩子,需要一位明面上过得去的父亲。”
谢燕回淡淡道。
闻言,容月沉默了许久。
久到谢燕回以为她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容月突然问道:“你也会有一天,需要为了某个目的,牺牲自己的婚姻吗?”
谢燕回也同她一样仰起头,望着满是星星的夜空。
“我不确定。”
容月听见他很轻声地回答。
意料之中。
容月不再做声。
“莫红绯也要走了。”
谢燕回开口,将话题转开。
“墨钊终究还是没能走出那一步。”
说者无心,吹到当事人耳中又是另一番滋味。
墨钊提着一袋刚出炉的鲜花饼,正好经过。
两人听见脚步声,不约而同地看去。
就见墨钊神色有些沮丧。
“你做的?”
容月听莫红绯讲过,墨钊做糕点的手艺不错。
只是从来看心情下厨,所以享口福只能看时机。
墨钊点了点头,将鲜花饼递给两人。
“你们吃吧。”
“我拿点给飞飞。”
“不用,她不喜欢了。”
容月觉得这个喜欢似乎不只是指鲜花饼。
她轻叹一声,看着墨钊离开的背影终究是没做声。
“你竟然没有出言相劝。”
谢燕回有些意外。
容月嗤笑,又似是自嘲。
“我以前信人定胜天,后来无数次被命运作弄。如今也明白了,聚散离别终有定数,非人力可改。”
话至末端,容月的声音依然飘散在风中,几不可闻。
谢燕回却从这飘渺中捕捉到一些令他心慌的东西。
不由人,万般不由人。
他这样强自镇定地安慰着自己道。
莫红绯走的那天,外面下着瓢泼大雨。
容月撑着伞送她上车,又看着车辆消失在雨幕里。
她怔愣了许久,知道谭欣上前握住她捏着伞柄的手。
“回去吧。”
谭欣握着她的手,已经是刺骨的冰凉。
容月却好像无知无觉地,没有反应。
“走了,都走了。”
容月喃喃道。
谢燕回也于前两天深夜,匆匆启程。
多少离别风雨中。
他们也差不多要离开。
谭欣怀着孩子,做不了体力活。
几人思来想去地,总算是琢磨出一条谋生之道:冯叶重操旧业--再开一家花店。
冯叶从前独自一人的,写稿收入有时便有,无时便勒紧裤腰带花。
而今不同了,而今有个孩子。
虽说富有富的养法,穷有穷的养法。
但毕竟要寻一个安稳的门生谋。
花店的活并不粗重,谭欣可以操持收银采购的轻松活计,剩下的冯叶一力可揽。
为了方便,冯叶寻了间两层小独栋。
上面两个房间留给谭欣与容月住,地方离她上班的垂虹也不远,几站地铁的距离。
小独栋本是一间婚礼工作室,装修倒也精致。
转成花店只需要小改,冯叶忙活了两个星期便已经解决完大半。
于是他们也迎来了与墨钊道别的时刻。
莫红绯走后,墨钊愈发的沉默。
只是该予以援手的地方,始终没有吝啬。
宴到尾声,醉意上头。
容月看着被酒熏得面色桃红的墨钊,不知怎的脱口而出一句:“开心些,飞飞离开是希望彼此分开之后,都过得更好。”
“不会了。”
墨钊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满腔的涩意答道。
他漫长生命里,剩余的所有乐趣,都在一人身上。
已经被他亲手推开。
“都会过去的。”
好与不好。
容月将三人的酒杯满上,举杯。
四个杯子相碰,三酒一果汁。
“祝,得如所愿。”
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
而我的朋友,祝你得到的都是祈愿。
周彦一直没有露面,但是容月敏锐地察觉得到。
他们的一举一动,一直都在周彦的掌控下。
花店取名‘再经年’,开业那天有份花篮送来。
“愿疲惫的人不再奔跑。”
落款空白。
容月与冯叶看着名片一头雾水,谭欣只一眼便明白了花篮出自谁手。
“周彦。”
“这是他的笔迹。”
愿疲惫的人不再奔跑....
冯叶想着这句话,轻笑一声道:“倒也应景。”
他们三个,谁不是满身的疲惫,终于寻得一片落脚处?
莫名的,谭欣往街对面的一条小巷深处望去。
周彦一袭修身墨色大衣,立于晦暗中。
两人隔着一条街,隔着人来车往。
就这样,对视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