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与风筝》朽月天雎

25、有惊无险

　　谢燕回赶来的时候，手术室上亮着的灯依然未暗。
　　“小舅？你怎么会在这？”
　　闻言，几人都看向萧牍。
　　小舅？
　　萧牍见到谢燕回也是吃惊，“小回？你怎么来了？”
　　小回？
　　没等两人叙情，手术室门开，走出来一位身着白大褂的医生。
　　“子弹在腹腔内，位置不好。”
　　医生有些犹豫该如何说下去。
　　“能坚持多久？”
　　谢燕回已经明白他的未尽之言，接话道。
　　“最多，一个小时。”
　　估算着时间，医生回答道。
　　“好，等着。”
　　萧牍已经猜到谢燕回要干什么。
　　“有停车坪吗？”
　　谢燕回这次是问墨钊的。
　　墨钊点了点头，“随时能配合。”
　　谢燕回同萧牍对视一眼，又看了眼冯叶。
　　两人都对他点了点头。
　　“给我个办公室。”
　　谢燕回道。
　　“跟我来。”莫红绯二话不说便上前引路。
　　一小时后，一架私人飞机准时落地。
　　从车上下来的男人见到立在谢燕回身旁的萧牍瞳孔一缩，却也来不及说什么就被塞进了手术室里。
　　“你先去处理一下你的伤口。”
　　手术室外，几人都面色凝重地等待着。
　　墨钊见莫红绯呼吸声愈发不畅，开口道。
　　莫红绯还想说什么，墨钊不由她分说地直接将人带起身。
　　“我来吧。”
　　结果护士端来的药箱，墨钊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不用担心，来人是谢桉。国内数一数二的外科大拿，有他出手，容月不会有事的。”
　　墨钊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揭开已经粘在伤口处的布料，给莫红绯上药。
　　“万一呢？”
　　莫红绯难得带了点哭腔说话。
　　万一容月真的有什么，那怎么办？
　　是她拉着容月陪她去的，也是她决意帮墨钊一把，连累了容月受伤。
　　如果容月真的出事...莫红绯甚至不敢想下去。
　　墨钊不语，只是沉默着加快了处理伤口的速度。
　　将纱布覆好，墨钊又把外套脱下盖到莫红绯身上。
　　他蹲下来与莫红绯对视。
　　“天塌下来，我替你扛着。”
　　墨钊温声安慰着，摸了摸莫红绯的头。
　　莫红绯眼眶突然一热。
　　与这边的温馨画面不同，谢燕回与萧牍之间弥漫着的奇怪氛围，连冯叶都明显察觉到了。
　　他们两人刚才一齐调度交通的时候配合倒是默契，此时却...
　　“小舅是？”
　　冯叶开口道。
　　“我妈最小一个姐姐的最小一个孩子。”
　　谢燕回淡淡道。
　　“哦。”
　　谢家家大业大的，亲戚直系多倒也正常。
　　只是寻常见到亲人，不都是热闹寒暄的么？
　　何况听容月说，萧牍还是当兵的，几年都可能见不上一面。
　　怎么看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倒是很微妙。
　　“出去抽根烟？”
　　冯叶问谢燕回。
　　谢燕回点了点头。
　　“亲小舅？你俩看着也不像舅舅和外甥。”
　　冯叶问他。
　　“亲的，如果他没有在祠堂惊天一跪，说他爱我堂哥的话。我俩会看着比亲的更像亲的。”
　　冯叶手里的烟盒直接掉到了地上。
　　“你堂哥？你堂哥不是...”
　　正在做手术的谢桉吗？
　　一个是谢燕回的堂哥，一个是谢燕回的小舅。
　　“嗯，谢桉。萧牍有次出任务，伤得太重。正好谢桉在那附近，我小姨联系他飞刀一趟，他去了。”
　　“就这么爱上了？”
　　冯叶默默地捡起来烟盒，接道。
　　与冯叶的震惊不同，谢燕回气定神闲道：“也不是，他俩小时候有段时间就一直在一起玩，后面各走各路没见过而已。不然我小姨也不可能同萧牍开这个口。”
　　“那...？”
　　“萧牍成人礼吧，我小姨夫当众宣布他的婚讯。谢桉当时脸色就不对，萧牍也撑着不肯上台应下。晚宴匆匆结束，萧牍被罚去跪祠堂，谢桉也去了。”
　　“他那惊天一跪，差点让两家人决裂。”
　　谢燕回讲得风轻云淡，冯叶却听得心惊肉跳。
　　“然后呢？”
　　“封锁消息，一个送去军队，一个流放在外。逢年过节再也见不到两家人出席。”
　　说到此处，不难听出谢燕回语气中的一丝惆怅。
　　他得知此事说不震惊是假的，只是毕竟一个是自己的亲小舅，一个是自己的亲堂哥。
　　都是有感情的家人，他们被视为洪水猛兽，破坏纲常伦理的异类。
　　但其实在谢燕回眼里，他并不觉得爱有什么分别。
　　爱而已，男人能爱女人，女人能爱男人。
　　怎么男人就不能爱男人？
　　女人不能爱女人呢？
　　如果爱是要看条件的，那爱就不是爱，是交易了。
　　看得开是一回事，毫无芥蒂又是另一回事。
　　毕竟曾经闹得那么僵，谢燕回后面也没有再见过这两人。
　　再碰面，又是在这种场景下的碰面。
　　谢燕回不知道该怎么与之相处，倒也正常。
　　没等两人的烟抽完，一名护士便匆匆出来报了平安。
　　谢燕回快步过去，容月在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病床上躺着，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众人都默契地将脚步停留在病房门口，留谢燕回跟进去。
　　容月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睁开眼看到的是脸色憔悴的谢燕回。
　　见她转醒，谢燕回毫无征兆地落下一滴泪。
　　然后手忙脚乱地去摁床头的开关，叫护士过来。
　　容月想伸出手替他抹去那滴泪，却沉重得怎么也抬不起来。
　　等护士检查完情况，谢燕回才重新坐回床边。
　　容月出不了声，只能眨着眼睛询问谢燕回。
　　“都没事，莫红绯的伤重了点而已。谭欣的胎还不稳定，就没告诉她，只是跟她说你回学校取东西了，过几天才回来。”
　　谢燕回有读心术一般，将容月一一想问的都答完。
　　容月艰难地点点头，意识又有些模糊起来。
　　谢燕回等她彻底睡沉，掖了掖被子便起身出门。
　　人醒了，那有些账就可以算了。
　　“没有留下活口，但是看招式，应该是雇佣兵。”
　　萧牍与莫红绯作为当事人，自然责无旁贷地应该出现在茶室里，与谢燕回共讨后事。
　　墨钊和冯叶本就常待茶室，没有不在场的道理。
　　至于谢桉...他只是沉默地坐在一旁，笔下挥毫不停。
　　谢燕回点了点头，“清剿。”
　　闻言，众人皆是眉头一挑。
　　雇佣兵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谢家黑白交涉之间不一定没有利益掺杂。
　　只是因为伤了容月，便直接清剿...
　　气定神闲地抿了口茶，见众人不语。
　　谢燕回环顾了一圈，问道：“有问题吗？”
　　莫红绯本就心下有愧，自然不敢有。
　　“好，我派人去清查据点。”
　　“不用，都查清了。小据点你负责，其他的我有安排。基地还在定位，这两天应该会有消息。我亲自过去，到时候就麻烦你们帮我照顾两天阿月。”
　　谢燕回不紧不慢地说着，语调平和。
　　论资排辈，他其实算小的。
　　只是他的气场实在强大，让人无法因为他的年轻而看轻他半分。
　　一直沉默的萧牍终于开口：“我跟你去。”
　　说到底，莫红绯是因为出手救他，才连累了同行的容月。
　　于情于理，他都不能置身事外。
　　墨钊细心地注意到闻言，谢桉手上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