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娘子日行一丧》小禾喵

4、零人在意

　　“这位是？”罗焕也发现了楚灵犀。
　　这么一个容姿出众之人施施然走来，想不看见都难。
　　袁寰带着她拜见绥王，介绍道：“这是我妹妹，袁家五娘子。”

　　宁昌伯府不曾对外说起有个五娘子，也没一个正式的宴请介绍，越无烬自然不知晓，他也不关心这些小事，更不会多问。
　　打过招呼，袁寰就带着楚灵犀离开了。

　　道路疏通，人群散去。
　　兄妹二人继续步行回府，袁寰顺道跟楚灵犀说一下，家宴都有哪些人。

　　他一番好意，楚灵犀岂会不知，淡淡道：“你的脾气，和他们都不同。”
　　虽然跟袁家几位只是一面之缘，但是从老太太到袁则珉庄慕两口子，再到那个小嘴叭叭的袁洛骁，也就袁寰为人厚道了。
　　仿佛是抱养来的。
　　“因为是庶出？”

　　“这……”
　　袁寰摇头一笑：“我生母虽是崔姨娘，可爹娘都待我很好，读书识字，还请过武夫子。不过身为家中长男，难免要多顾及一些……”
　　大姐早就出嫁了，他就是家里最大的孩子。
　　楚灵犀听明白了，无非是‘懂事’二字，这个要求却不会落在七少爷身上。

　　袁寰笑道：“今晚姨娘也会出席，她和嫣然给你准备了见面礼，还有你未曾见过的六妹妹，以及二叔一家。”
　　“嫣然是你妻子？”楚灵犀听丹雀说起过，闻箬阁是二少夫人帮忙布置的。
　　“对。”
　　提到媳妇，袁寰眼神柔和，又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楚灵犀点点头。
　　袁寰忍不住问道：“点头是什么意思？”
　　楚灵犀：“看在你的面子上，对她态度好点。”
　　他听出了言外之意：“那其他人……？”
　　“看心情。”
　　“……”

　　回到府里，时辰已经不早，家宴开席之前得先换身衣服洗把脸。
　　中午那会儿，丹雀就准备好了一套衣裳首饰，她道：“五娘子刚来，尚未量过尺寸，这些是二少夫人置办的，暂时洗换用。”
　　衣裙首饰不多，也不一定合身，但先凑合着。

　　楚灵犀随意扫了一眼，举起一朵珠花，问道：“伯府会和绥王结亲么？”
　　“应该会吧，”丹雀笑着挠挠头：“毕竟六娘子受到邀约了。”
　　“是个好人家？”楚灵犀对京城权贵一无所知。

　　丹雀想了想，觉得要跟她说清楚，低声道：“其实……如意公主邀请了好些贵女，咱们伯府并不是最有希望的那一位……不过我们都希望六娘子能当选王妃。”
　　“还有呢？”楚灵犀想知道的不是这些。

　　丹雀解释道：“绥王殿下文韬武略，贵不可言，命格也不一般，想成为王妃的女子多不胜数。”
　　越无烬是陛下第三子，十八年前出生时来了个老和尚批命，说他替父消煞，必须白衣轻裘，不到十八不得破戒。
　　当时只当是胡言，那会儿陛下不过是越氏的偏远旁支，无缘无故何来消煞一说？听完就把老和尚给驱逐了。

　　谁知两年后大庚朝就变天了，各地起义军冒出来，还一举攻破京城杀了皇帝。
　　群龙无首，山河割裂，百姓受战乱之苦，死者不计其数。
　　这时，陛下也集结了一群兵马，为这天下奔走，他义薄云天，又心怀仁慈，还身负‘越’的姓氏，结果一呼百应。
　　最终镇压了各地起义军，一朝称帝。
　　任何权力更迭的过程中都少不了流血，需要一条条人命去填，再回头看那老和尚所言，竟是一语成谶。

　　也因此，绥王穿了十八年白衣，亲事也比弟弟妹妹晚，选妃的动静甚至盖过了当初的太子妃。
　　如意公主是越无烬的姑母，她相中之后，还得宫中皇后娘娘过目，这一层层通关，方能成为绥王妃。

　　楚灵犀听着，直接问道：“他养了许多幕僚？”
　　“啊？”丹雀没想到她忽然问到这一点，迷茫了一瞬，摇摇头：“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绥王殿下封地广阔，富可敌国，府里要养多少人都行吧。”
　　楚灵犀对绥王府有了一个浅显的认知，没再继续往下问。

　　李婆子回来就不见人影，估摸着是急忙忙去给庄慕告状了。
　　没人管她，楚灵犀听从丹雀的安排更衣梳头，前往玲珑馆等候开饭。

　　从闻箬阁出来，恰好在庭院中迎面撞见一行人，两个丫鬟簇拥着中间的小姑娘，后头还跟了个婆子。
　　小姑娘远远瞥了楚灵犀一眼，两人不曾见过，她也未作停顿，抬着小下巴视若无睹，径直路过。
　　只是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蹙眉打量起她的衣裳：“你怎的也穿着流光裙！”

　　“六娘子，她好像是五娘子。”婢女百灵提醒道。
　　袁泠梧不需要她提醒就猜到了，府里就来了一个生面孔，丹雀的主子还能是谁。
　　她不高兴的点在于，这个乡野丫头凭什么和她穿一样的裙子！

　　什么裙？
　　楚灵犀低头查看自身。

　　裙子是丹雀准备的，她连忙道：“六娘子有所不知，二少夫人将自己的流光裙赠与五娘子了。”
　　流光裙珍贵，当初伯府就得了两匹布，分别给了赵嫣然和袁泠梧裁衣。
　　一个是碧波流光，呈青翠色，轻盈飘逸，如诗如画，便是袁泠梧这条。
　　而楚灵犀这件是属于赵嫣然的烟霞流光，芙蓉色泽，娇艳灵动，也更挑人的气色。

　　当时袁泠梧觉得粉色俗气，可如今它在楚灵犀身上，肌肤胜雪，与此刻的晚霞相映衬，简直是流光璀璨，耀眼夺目。
　　以至于，袁泠梧都没正眼看人，也不错漏这条裙子。

　　楚灵犀不知道裙子的事，知道了也不在乎，流光裙或者布衣对她来说都一样，并不会带来半分情绪上的愉悦。
　　袁泠梧却很介意，大感侮辱：“谁让你穿这条裙子的！”
　　跟她穿的一样！

　　“怎么，你想把它扒下来？”楚灵犀缓缓侧目。
　　“反正你不准穿！”袁泠梧深受冒犯，气恼得很。

　　这嗓音不小，同样要去玲珑馆的赵嫣然听见了，不由一惊。
　　她步伐匆匆，从假山后面转了出来：“六妹妹别气！”
　　“是我觉得此裙颜色娇嫩，才将它赠与五妹妹。”
　　两件裙子颜色不同，也不算撞到一起，赵嫣然没想到自己一番好意，竟然惹得六娘子不快。

　　“二嫂来得正好，”袁泠梧冷笑一声：“你即便不喜欢，也不该赠与她。”
　　“我没有不喜欢……”赵嫣然蹙眉，裙子很漂亮，她怎会不喜。
　　只是考虑到自己多穿蓝色紫色显稳重，才将烟霞流光裙送给刚回府的五娘子，她怕楚灵犀多心，必须解释清楚。

　　楚灵犀一双水润双眸望向她，她就是袁寰的妻子。
　　既然如此，她也不跟袁泠梧多言了，免得赵嫣然为难。
　　楚灵犀抬手放在腰间，一抽一解，利落地取下腰带，褪了外裙，毫不迟疑，一气呵成。
　　“我退让一步，行了么？”

　　她把烟霞流光裙一抛，给呆愣的丹雀拿着，就要往玲珑馆方向走，全然不看目瞪口呆的袁泠梧和赵嫣然。
　　“五娘子！”
　　“五妹妹！”
　　“你脱衣服干什么！不知廉耻！”
　　三人脸色大变，又红又白的，丹雀和赵嫣然迅速将外裙给她裹了回去。

　　春寒料峭，一层里衣一层中衣，绝不单薄，也无走光的可能。
　　她们反应这么大，不是担心楚灵犀衣不蔽体，而是女子在庭院里公然除衣这个行为，骇人听闻。
　　尤其是大户人家里头，哪有这样的！

　　偏偏这时，袁则珉和庄慕从水云园出来，还跟着袁寰袁洛骁两兄弟，瞧见庭院乱成一团，待定睛一看，脸都绿了。
　　“这是在做什么！”
　　家主一声呵斥，所有人都老实了。

　　楚灵犀回头看他，道：“你来得正好，还请管好令爱。”
　　人多就是麻烦，这一人一句要说到什么时候去。
　　“谁让你脱衣服的！”袁则珉怒道：“姑娘家的名节都不顾，脸也不要了吗！”
　　“袁则珉，零人在意这件事。”
　　“？！”袁则珉的脑门突突疼：“我是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