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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楚总跳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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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信投资的老总刚刚跳楼了!”
荡满苦味的咖啡间挤满七嘴八舌的员工。楼顶楚信投资四个字在灿眼日光中,模糊投射在暗沉的水泥地面上。医护人员已经退了,周围连起警戒线,殡仪馆的车在拥挤的人群中缓慢驶入。几个带着口罩处理尸体的殡仪员,皱着眉,将那一团□□合力放入裹尸袋,其他碎的肢体则用特质的夹子弄起,然后放入袋中。
消防水枪喷射的水一遍遍冲刷,地面污血慢慢淡却。看热闹的人开始离去,买菜的,逛街的,接孩子的,上班的都重回自己的轨道。人形的暗红渗入水泥,这里有一个生命离去。
巨大澈清的落地玻璃窗旁,渊宏地产的员工伸长脖子,惊恐疑惑地看着楼底下的跳楼现场。隔壁楼的楚信投资,那个不拘言笑的女老总,不是前段时间在跟渊宏谈项目,怎么今天就跳楼了!
张远走出办公室,轻声将门带上,抚抚直皱的眉头,僵硬地走入电梯,事情太过突然,他的脑子一团乱,额头一滴汗水正好打在修改好的合同书上,楚信两个字模糊开来。张远盯着那两字,一张凌冽但又柔情的脸矛盾合在一起,组成了那个前几天才跟他握手告别的楚信。这女人,什么大风大浪都经过,就因为这个,她会去跳楼?张远无奈摇头,拿起合同书,步伐匆匆走入电梯,电梯直达26层,苗秘书露着职业微笑已经等在门口,张远走过秘书身边,将她手中冒着热气的咖啡端起,瞄了瞄总裁办公室的暗灰门牌,顺手推门而入。
“渊总,你的咖啡到了”张远扯了扯嘴,将咖啡重放在墨黑沉木桌上,沉闷磕碰声,似是张远无奈的控诉。
“谢谢”清亮又倍感慵懒的声音从落地窗前的躺椅中传来,那人的头覆盖着薄薄的纯白毛毯,一双修长纤白的手从毛毯中伸出,然后非常舒适地起了个懒腰,毛毯从他头顶滑下,长睫毛下的眼揉揉睁开,又似被这明媚的日光所闪,转而又闭上了深渊的眼。他转过身,太阳光经过玻璃的折射泛着蓝,柔和地撒在那清俊的脸上。张远微一怔神,扣手紧握,那奇怪的感觉又莫名其妙浮起。渊青看着出神的张远,嘴角抹上一笑。
“合同修改好了?”渊青走至沉木桌俯身拿起咖啡,抿了一口。
张远点头,随意往旁边的沉木椅一靠,双手交叉于脑后,玩味地看着如猫般抿嘴喝咖啡的渊青。
“老爷子什么时候回来?”拿起办公桌上的鹅卵石,张远摩擦问道。
“他跟他战友好不容易出国一趟,没几个月肯定回不来,要不是政府看他们这把年纪,单独下的政策,恐怕老爷子死都出不了国。”渊青退却刚才的嬉闹,目光冷然地翻看合同书。
“楚信投资毁约赔偿的金额为什么减少一半?难道你心疼跳楼的楚信?”
张远手中把玩的石头掉落桌上,发出刺耳咚声,对上渊青直视清冷的眼,苦涩一笑,“人都死了,而且公司也破产,应该没那么多的钱赔偿。”
“张远,你的心肠好像没那么软吧?”不由张远回答,渊青又继续讽笑叹道“你能坐上现在这个位置,可是踩了不少人,也没有见你可怜谁”
渊青的嘴毒寒人,张远深有体会,平常嬉闹散漫的渊青,一但涉及某些事时会立马谨慎刻薄,甚至异常冷血,就像对待自己在妹妹微安,决绝的将十多年的情感全部碾碎,毫不留情赶出渊家。张远收回思绪,眼前的人绝不会因为可怜谁而给予怜悯,因为以前的渊青早就死了,跟他母亲一起死在了四年前的冬天。
“那我把金额改回来,明天向法院提告。”
“好,今天他们忙的很,我们就不去打扰了,办事的时候你替我送个漂亮的花圈。”说完话的渊青又躺回椅子,眯着眼,嘴里哼着Bruno Mars的Grenade.
517寝室的电风扇吱吱摇晃,又是高温,背阳的寝室闷热难受。两点一过,方木鱼迷糊睁开眼,背心已被汗湿透,全身像淋过雨。洗漱回来的方木鱼在换衣服时,桌前的手机嗡嗡震动,看了一眼陌生号码,直接挂断。袖子还没套上,手机又嗡嗡振了起来,又是这个号码,现在搞推销的还挺拼命。方木鱼挂断电话直接把手机往包里一丢,穿好鞋,关上门,下楼朝文苑楼走去。包里的手机又叫唤着,方木鱼摸了半天才找到,还是那个号码!
“喂,您是哪位!”她压下怒火问道。
对方明显感受到了她的不满,停了会。“请问你是方木鱼女士吗?”舒雅干净的声音也拯救不了她想挂电话的心情。
“你不要挂电话,我是楚总的助理,她有遗嘱留给你!”对方快速的把话说完。
“遗嘱?”方木鱼神情疑惑。
“楚信她怎么了!”反应过来才察觉事情的不对劲。
对方沉默的顿了顿,才开口“楚总跳楼了”。
方木鱼踉踉跄跄返回寝室,倒在床上,眼含泪水沉沉睡去,梦到母亲在水里挣扎,拼命地抓着一根小小的稻草,那稻草漂来漂去,就是抓不住,突然稻草升了起来,像箭一般朝方木鱼的眼睛刺去。惊恐张开眼,满身冷汗,失魂落魄起床,搭公交,转地铁,坐上了去TJ的动车。
下车时方木鱼茫然了,她甚至连母亲的公司都没有去过。这时手机嗡嗡震动,是那个陌生号码。
“方女士,你往西出口走,我在出口右拐角等你。” 方木鱼平淡应下,往西出口走去。
丁要其抬头往前张望,一个娇小的,披着长发的姑娘向他走来。待走近时,他才看清她的样子,弯弯淡淡的眉毛,不大的眼睛红肿地透着冷然,缓缓的鼻梁,微婴儿肌的脸颊,跟楚信一样纤薄的嘴唇,半干的头发湿黏地沾在两侧,显得那张脸极其苍白。她的双臂无力悬着,手却紧紧握着手机。悲凉飘忽的样子刺着丁要其,让他觉得压抑难受。
“你是方木鱼吧?”对上那漠然的眼睛,丁要其低声问道。
方木鱼点头。
二人在车中沉默无言,让路途漫长沉闷。
“能不能带我去楚信投资?”后座吐出微微询问声,丁要其点头,将车拐弯,往市滨路开去。
两边只有稀落的店面营业,加班结束的白领匆匆走过,白天熙熙攘攘的金融街显的冷冷清清。楚信大厦犹如孤峰般立在黑暗中,旁边的渊宏地产灯火通明,高于楚信大厦,一明一暗,一高一矮。
楚信是个厉害的女人,白手起家创建楚信投资,买下这栋大厦作为公司运营总部。方木鱼站在大厦下面,抬头看向楚信投资四个灯牌,这才是母亲的生命,起于这里,亡于这里,有始有终,无牵无挂,是楚信能干出的事。
方木鱼会在财经杂志和投资频道看到她那耀眼的母亲,意气风发,谈吐温雅,但又凌厉不拘。这些都是陌生的,这种陌生是双方刻意疏远的结果。她的母亲以事业为生命,对于她,无暇顾及,稀落的亲情血缘浓度本就低,尤其是那一巴掌,彻底将稀薄的亲情消除,换来的是彼此间的冷漠。一直以来,她独自生活,笑自己如孤儿般,现在,她真成了孤儿,唯一的血亲毫不犹豫舍弃自己,独留她一人。
丁要其靠在车旁,看着方木鱼踩过掉落在地的警戒线,来到残留血渍的中央,然后双膝跪地,重重将头磕在地上,一下,两下。。。。。。丁要其心揪了起来。六个磕完,方木鱼站起,回头朝丁要其微微一笑,然后转身走到他身边,轻轻说了句谢谢。看着她的笑,丁要其怔住了,这一笑,痛苦,释然,解脱,万般滋味绕在心头。嘴角微微动着,一句不用谢随着夜风吹走,干燥蒸发。
“这次你跟我一起去,除了度假村,还有一个项目需要我们考察”渊青幽幽说着,眸里泛着寒光,有些事他必须防着某些人。
张远听出话里玄机,默然点头。他瞥见渊青深思模样,心里突生颤动,这个城府极深的人,只有二十岁!二十岁,青春洒脱,放荡不羁,上大学,谈恋爱的灿烂时节。但他却已被勾心斗角,明争暗斗的涡流卷住,或许一辈子都将深陷其中。
“什么时候走?”
“明天,给他买了飞机票,我们坐高铁过去。”
“这……”发懵的张远,困惑看向渊青,这个人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不跟讨厌的人一同走,这能理解,但坐高铁,他想不明白。平常出门司机专送的少爷,突然想坐高铁?心血来潮吧!
渊青挑挑眉,意味深长严肃说道“他一个小时到,我们坐高铁六个小时到,而且我把行李都给他托运,这样他就会等我们五个小时……”
呵,张远苦笑,这个崔苑中,也是活该了。
“那你不如坐火车,第二天才到……”张远打趣说着。
“火车?我不是没有考虑,但票抢光了。”现在临近学校放暑假,有票才怪。
渊青说出这话时,语气柔和,眼神也渐渐涣散。他把火车当成一种温情的向往,母亲坐着火车来tj,然后认识父亲。爷爷退伍回来也是坐着火车。好兄弟去南方读大学,坐的也是火车。新闻里说学生寒暑假回家抢票难,过年回家买票难,所有与火车相关的一切,都是那么温暖,暖的渊青孤独寂寞。
渊青跟张远有说有笑地走出渊宏地产的大门,无意间,渊青看到远处楚信广场有个披着长发纤小模糊的背影正对着一个男人。渊青微一出神,这个小小普通的背影,他似曾相识,快速在脑子扫荡搜索,浮起的却是无数高挑靓丽倩影。渊青无可奈何暗笑自己,这微妙表情却被张远待个正着,疑惑朝楚信广场望去,却见一个黑影快速钻进后座,而丁要其则若有所思地站在车边。
“你认识丁要其?”在车里,张远忍不住问道。
“嗯?丁要其?”张远的问话打断他的思索,迷茫盯着同样迷惑的张远。
“就是刚刚楚信广场靠在车边的男人,那是楚信的助理。” 张远不依不饶具体指出,“你刚刚一直盯着他”
“我盯着他看?我又不是石头对男人感兴趣”轻巧戏弄的回答让张远很是疑惑。
“他身边的女人,我好像见过。。。。。。”渊青眸里掠出微光。
“女人?”张远更加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