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踏足夺嫡之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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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熠直截了当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今日来就是告诉你，晋王提过要纳妾室，父亲有意将你许给他，晋王没拒绝。晋王远没有他看上去那般好相处，更多的我不便说。晋王自见过萧峰后，便怀疑上了皇家别院。”
“从前所有皇子公主均不得入皇家别院，故而晋王也没在意过这院子里的人。只是前段时间晋王偷着派人去皇家别院查，才发现里面根本没有九皇子。那负责照看的老妇说，九皇子被人接应走了，晋王为此迁怒于她，将她打得只剩一口气。”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地看着江星遥，“晋王寻不到九皇子，却查到了些蛛丝马迹，认定是毅王暗中策划了这一切。他在朝中散布流言，说毅王早早布局，指使心腹将其调包送出宫，秘密养在某处。”
“他四处造谣，说如今圣上年迈，毅王图谋不轨，暗中带走九皇子，是想待时机成熟，借九皇子生母孟才人的旧案做文章，给淑妃娘娘泼脏水，构陷其陷害皇子之事，以此扳倒淑妃娘娘，稳固自身势力。而那个‘藏匿皇子’的忠臣府邸，矛头直指咱们江家！”
想来圣上大概对孟玉是有情的，否则孟玉死了这么多年，宫中的娘娘们竟还会担心孟玉这个无家世背景的才人之死，会牵连自己。江星遥点点头，示意江熠接着说。
“晋王的手下故意放出风声，说江府便是那藏匿皇子的‘巢穴’，毅王与我和父亲则是幕后主使。你昨日也看到了，晋王党羽打着各种冠冕堂皇的旗号，驱使那些趋炎附势或不明就里的人蜂拥至江府，为的居然是拜见赵予知。”
“拜见赵予知？这合理吗？”江星遥忍不住吐槽。
“是否合乎逻辑并不重要，如此多人在江府附庸赵予知，在圣上眼中，这便成了毅王党羽齐聚江府、图谋不轨的铁证！再加上晋王知道毅王身边那个最擅追踪探查的赐姓兄弟萧峰，最近又恰好‘消失’了——晋王便借这事密奏圣上，说萧峰定是奉毅王之命，把九皇子护送到安全地方了。”
“你等等，”江星遥打断他，“晋王这招着实狠毒，可我听安阳公主说，是布衣，无权无势，根本没资格争储，晋王拿他做文章有什么用？即便流言坐实，也伤不到毅王根基啊。”
江熠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却很快沉下去：“九皇子是谁，你我心知肚明，不必兜圈子。他母族没势力不假，但他生母孟才人当年的死，就与淑妃脱不了干系。晋王要的从不是‘扳倒毅王’，他这么做，是要先发制人，假借九皇子生母之事，嫁祸姚贵妃。”
“加害皇嗣是重罪，晋王定是伪造了各种证据，只差抓到九皇子，屈打成招使其替他作证。这一步虽险，胜算却大！晋王定是知道淑妃迫害孟才人之事，若能将这脏水转头泼到姚贵妃身上，既除去了淑妃的危险，也会重创毅王的党羽，如此晋王的夺嫡路才少了最大阻碍。
“至于圣上，他年纪大了本就多疑，‘密谋皇子’的罪名足够让他震怒，根本不会细查背后缘由。”
江熠这话点透了权谋核心，江星遥后背一凉，晋王无大才，想不到这么多，可他有崔志恒在身后出谋划策，倒是给毅王殿下带来不少麻烦。
若是圣上听信了此番谣言，晋王的脏水不但能泼到毅王身上，连带着毅王的生母姚贵妃，都要被人构陷是害死孟玉的主谋。此举能轻易将孟玉之死的始作俑者——淑妃从此事中摘出去。
一想到又是崔志恒在背后搞鬼，江星遥再压不住怒火，单刀直入：“所以父亲为了讨好晋王，要把我送进晋王府当侍妾？”
江熠脸上的戏谑彻底淡去，目光沉静地看着她，片刻沉默已是默认。
江星遥胃里一阵翻涌，冷笑出声：“江琮盛这算盘打得真响！眼看着你这边尚公主不得行，又打起我的主意了。我说这几个月我在外经商，他如此顾及体面，为何不处置我，甚至不找我麻烦，原来是看中我的能力，想让我去了晋王府能帮晋王打理皇商暗产；又仗着我有几分容貌，说不定能得宠。”
“他为了往上爬，真是什么都能干出来，押宝还得押两头啊。若毅王登基，我一个庶女弃了也不可惜；若晋王上位，我是潜邸老人，江家就能借势飞黄腾达。”
“你有闲心嘲讽他，不如想想怎么应对晋王上府要人。” 江熠被她尚公主的话刺得黑脸，语气冷若冰霜，起身就要走。
江星遥知道自己话说急了，赶紧上前半步拦他：“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愿意与安阳在一起的，在苏州时你们明明……”
江熠脚步一顿，背影绷得笔直：“我不尚公主，永远都不会。” 他侧过脸，眼底藏着江星遥看不懂的沉郁，“我是毅王心腹，若尚了公主，便是‘外戚攀附皇子’，圣上第一个容不下我，整个江家都会被我害死，还会连累毅王被猜忌‘结党外戚’，更是会将安阳也卷入党争之中，她不该成为政治的祭奠品。”
江星遥愣在原地，这才懂他话里的 “山雨欲来”—— 原来他的拒绝从不是无情，是权谋场中的身不由己。
江熠走后，院中的枯枝被风吹得乱响，江星遥正沉心思索，院门外传来王妈妈的脚步声。
王妈妈进门时，眼神先在江星遥脸上扫了一圈，暗自啐了一口：这小蹄子生得一副狐媚相，跟她那教坊出身的生母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天生会勾人。
不过面子上总要过得去，王妈妈压下厌恶，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三姑娘回门，和姑爷的马车就快到了，主母让我请姑娘过去，姑娘还是早些梳妆吧。”
她瞥了眼江星遥的腿，敷衍了两句便要走。她是林氏的心腹，巴不得江星遥失势，怎会真心关心？江星遥点头应下，看着她的背影，指尖悄悄攥紧了帕子。
刚梳洗完毕，灵乡就喘着粗气跑进来，江星遥赶紧倒了杯温水递过去。“姑娘，信送到了！” 灵乡喝尽水，压低声音，“我回来时碰到宋家马车，姑爷没在车上，除了三姑娘，樱兰也跟来了！”
江星遥笑了笑，江青月还把樱兰带来了，好啊，一石二鸟，不然樱兰躲在宋府，江星遥还要发愁怎么能把她揪出来呢。
文心阁江星遥来得少。从前林氏根本不顾她的死活，江熠中探花后，林氏倒喊她来过几次文心阁，还带她出门装了装 “善待庶女” 的样子。那时她瘦得像豆芽菜，谁也没把她放在眼里。
江星遥感慨不多，她今日来，是要与江青月算账的，昔日旧情泛泛，她无心回顾。
厅中，林文若和林家姨母正坐着说话。林文若眼下泛着乌青，粉盖了厚厚一层——除夕的折腾、昨日的权贵喧闹，显然没让她歇好。见江星遥被搀扶着进来，她没让人通传，只任由江星遥瘸着腿站在廊下受冻。
林家姨母斜睨着江星遥，眼神里的鄙夷藏都藏不住。江星遥倒不恼，反倒饶有兴致地打量她。这位姨母来江家，说是撑腰，实则是来看戏和打秋风的。
要说青州林家的女儿们，高嫁的没几个。大多都许配给了潜力股，谁也不比谁强到哪里去。就比如江琮盛，生的倒是很好，会说话会做事，写的一手好字，家中仅此一个儿子，父母早晚，却依旧是京中为数不多的富户。
林家将嫡女许配给江琮盛后才发觉，此人庸碌，小聪明有，却并无大才。所以一开始这位林家来的姨母，是根本不羡慕林文若的。她甚至觉得林文若不过是嫁给了一个读过几天书的商贾，这商贾之子找舞姬当外室，林文若最后还给迎进了门。
就这一点，足以让林家来的这位姨母将嫡姐鄙夷的踩在脚下。
可近些年风向却变了。江家的几个孩子长成后，竟一个比一个争气。
大儿子拜入国公将军门下，嫡女还嫁入国公府，这便也罢了，林家门生众多，人脉甚广，宋家看中林家势力，与江家交好倒也无可厚非。
最让她想不到的是，遭众人嘲笑迎舞姬生了个探花儿子，得了公主青眼，连她生的女儿，竟也要嫁入皇家做妾室。眼看着江家势头隐隐起来了，让她如何能不眼气。
江星遥心中明白，今日这场闹剧，无论闹得多难看，这姨母都不会帮着出好主意，说不得明日街头巷尾便会议论纷纷，世家秘辛成为百姓谈资，别说别人了，便是江星遥自己，听这样的八卦也是欲罢不能的。
挺好，江星遥杀人诛心，她正愁今日扳倒了江青月一事，无人替她声张呢。
江星遥在林文若的院子外面站了近三刻钟。她裹着大氅仍有些发抖，昨日受的伤原本好了些，可站了这许久，江星遥如今有些摇摇欲坠。
“三姑娘的马车早该到了，怎么还让姑娘在这儿冻着？” 灵乡心疼得直跺脚，“姑娘的腿还没好呢！”
江星遥拍了拍她的手，声音轻却稳：“无妨，是江青月要给我下马威。”
她往厅内瞥了眼，“他们要真打算把我许给晋王，绝不会让我瘸着嫁进去 —— 定是在里面商量怎么逼我就范呢。”
正说着，院外的丫头跑进来通报，她刚喊了一声“三姑娘”，抬眼看到江星遥站在廊下，旋即翻了个白眼，故意扯着嗓子尖声说道，“国公府二夫人来了！”
江星遥心中有些想笑，她抬眼望去，只见江青月扶着丫鬟缓缓走来，身后跟着的樱兰低眉顺眼，只是瞥见廊下的江星遥时，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怨毒。
而本该同行的宋洺，并不见踪影——看来他是一点脸面也不愿给江青月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