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归混沌，魔镜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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穴弓梦见了与天地相处的时光。
“你就是灭世镜吗？”他温和地笑着，黑袍猎猎，“我叫天地。”
“我叫穴弓。”穴弓生硬地说，眼神里流露出警惕，手中紧握着灭世剑。
“恭喜你成为六大最高毁灭者之一。”天地伸出手。
“嗯。”
“不握一下手吗？”
穴弓有些不知所措。在天地春风般的笑容中，他终于缓缓伸出自己苍白的手。
有力的手握住了苍白的手。
这是他们的初见。那天，好像是灿烂的阳光。有和煦的暖风。有浅蓝的天空和雪白的云彩。有盛开的蔷薇花。有四溢的花香。
有两个命运从此纠缠在一起的生物，一个是人，一个是镜。
穴弓从梦中醒来，总会看到满屋的月光。天地是非常爱月光的，只要遇到闲暇的夜晚，天地总会拉着他坐在毁灭者宫殿的屋顶上，盯着月亮一动不动，也很少相互说话。巡夜的几个毁灭者从屋下走过，总会不约而同用意味深长的眼光瞟一眼天地和穴弓，再互相交换意味深长的眼光，然后意味深长的点点头，走过去之后又会进行意味深长的窃窃私语。
“为什么你没有影子？”有一次天地指着穴弓面前满是月光的琉璃瓦问。
他耸耸肩说：“因为我是镜子嘛。”
“那你为什么又会有人的身体？”
穴弓有点想笑，六大最高毁灭者之一的天地想不出这些原因吗？他伸了个懒腰，双手撑在身后的琉璃瓦上，随意地回答：“邪神大人为我造的，本体还是镜子。”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几个懒散的动作，引起了身边人心中多大的波澜。
事后他才明白，天地这么问不过是想跟他搭话罢了。
月光下没有自己的影子，却能闻到蔷薇花的香味。
穴弓的剑——灭世剑未央很喜欢蔷薇花。闻到蔷薇花香的时候，未央就会从剑化身为银发的小女孩，寻找香味的来源。如果是一片花丛，她就会在其中跳舞；如果是几朵，她就会静静地蹲在花前，似乎要把那花香吃下去消化掉。
也许是爱屋及乌，也许是本身就喜欢那种花香，总之穴弓也喜欢上了蔷薇花。他的院落里总是栽满了蔷薇花。
不知从何时起，毁灭之宫几乎飘满了蔷薇花香。
“就算你们喜欢蔷薇，也不用那么过分吧？我的海棠都枯萎了。”夙夜为此找到了毁灭之宫环境负责人天地抗议。
如此种种，诸多投诉，全都被天地压了下去。
“不喜欢蔷薇？那就去当创造者吧。听说他们那里有很多霸王花……”抗议者看到天地危险的笑和隐含威胁的话，都默默地回去了。
和他在一起，还是有些愉快的回忆啊。可惜，又要被毁灭了。穴弓拿起灭世剑，他感受到未央还在休息，但现在必须要去邪神大人那里一趟。
冥王在白天时对他下达命令：诛杀天地。
他表面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心底却已翻起了滔天巨浪。天地的实力，一直是深藏不露的，自己能杀掉他吗？即使可以，又能下的了手吗？
想到这里穴弓不禁皱了皱眉头，自己这是怎么了？不该考虑下不了手的问题，自己是杀手，还有什么人没杀过？自己只是一面镜子，与他人非亲非故，怎么变得顾虑重重了。
如果……是让自己杀未央呢？穴弓打了一个寒颤。他一定下不了手的，未央是从他诞生之日起就一直陪着他的。既然不愿杀未央，那么同样不愿杀天地。
穴弓突然对自己厉声说：“怎么能把未央和天地比！未央是你一生的同伴，而天地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同僚吗？好像不那么简单啊。
穴弓紧闭双眼，但那些事还是从脑中涌现：天地为他包扎伤口，天地为他作掩护，天地守住了他的后背，天地在冥王面前为失败的他求情……
天地对他的关心，天地对他的温柔，天地对他的支持，天地对他的鼓励，天地对他的庇护……他不能就这么忘记，就像不能忘记他与灭世剑之间的情谊。
但是不忘记又能怎样呢？终究是要杀了天地的。
穴弓想着这些，已经来到了邪神的宫殿。
“冥王让你杀天地？”邪神有些怒气。
“是。”
“你打算怎么办？”
穴弓深吸一口气：“杀了他。”
“杀了他？”邪神失笑，“你杀得了他吗？天地的实力与你相比，就相当于神的实力与人相比！我真怀疑冥王这么做是为了杀天地还是让你送死。”
杀不了他吗？那就自己死好了。穴弓反而有一丝轻松。
“但他毕竟不是神，他也有弱点，”邪神话锋一转，“而他的弱点，就是你！”
穴弓一惊，慌忙抬起头，正对上邪神犀利的目光。
“借天地对你的感情，杀了他。”邪神一字一顿地说，紧紧盯住穴弓，观察他的表情变化。
“是。”穴弓的嗓音有些奇怪，他深深低下头，退出了宫殿。
“你觉得穴弓真的能办到？”冥王问。
“我对自己制造的东西还是有信心的。”邪神冷冷地说。
天地正在处理一些毁灭之宫的事务。他突然感受到穴弓的气息，迅速起身走向门外。
穴弓浑身是血，脸色苍白，双目紧闭。鲜血还不断从伤口流出，伤势及其严重。天地吃了一惊，立刻抱起穴弓奔向自己的寝室。
天地轻轻褪下穴弓的衣物，被血粘在皮肤上的部分用刀割开。胸口是触目惊心的伤痕，据心脏不远处插着一把剑。天地猛然拔出剑，迅速默念凝血咒，使他的血没有喷射而出。
这样的情形，也有好几次了呢。
穴弓这家伙，还是这么不爱惜自己啊。天地不禁想起有一次天地帮他包扎一个很严重的伤口，两人在一起斗嘴：
“穴弓，下次别受这么重的伤了。你可是我们毁灭者的希望啊。”
“你才是我们的希望呢。”
“你是主角，我只是陪衬。”
“得了，我受伤了不还是要靠你。”
天地看到穴弓皱了皱眉头，忙问：“醒了吗？痛不痛？”
穴弓缓缓睁开双目，眼神却极为闪避，似乎有些不愿见到他。
“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天地轻松地说。
穴弓听到这话心里却是一惊：他知道我要对他下手了吗？
“下次要再让我看到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就不给你善后了。”天地佯装生气。
穴弓把脸埋进枕头里。还在关心我吗，天地？我是来杀你的啊。
“不会有下次了。”穴弓努力控制好自己的语调。是的，这是最后一次。因为我们中有一个，会死。
“别那么垂头丧气的，开个玩笑，”天地散开自己所有的护体灵力，把穴弓温柔地搂在自己怀中，不由地一阵心神荡漾，他以检查伤口作为理由，在穴弓受伤时才做这种动作，“这次又是什么任务伤成这样？成功了没？要不要我替你求情。”
天地没有发现他拔落的那把剑化作一到银光，直刺向他的后心。等察觉到危险，天地之来得及避开要害，仍是被剑刺中。
天地来不及重新聚起灵力，灭世剑突然从正面刺入他的心脏。
拿剑的人，是穴弓。
“我的任务，就是杀了你，”穴弓冷冷地开口，“现在看来是成功了，所以求情就不必了。”
天地抓住穴弓握剑柄的手，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下，他的瞳孔中充满愤怒与不甘：“那么，杀我，不用这样残害自己的身体。”
穴弓挣脱他的手，把灭世剑抽出。
“谢谢你。”穴弓低语，在浓郁的花香中，转身离去。
剑上的血一滴一滴落下，如绽开的蔷薇。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归混沌，魔镜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