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天非要当我跟班》凌霜寒

50、拍卖

　　听海潮，群玉楼。

　　因着巫皇长生灯的现世，群玉楼外大街上香车宝马、权贵巨贾，络绎不绝。
　　此刻想来，那自称“青衣候”的皇家子弟来这偏远边壤之处的宁州，只怕也是为了谋求巫皇长生灯。
　　若是今日在拍卖会上相逢，林茵定要给这个不知好歹、仗权欺人的废柴侯爷一个教训。

　　群玉楼高门深院占地千亩，入口处是数十丈高的阔丽大门，顶上的牌匾用晶莹剔透、暗夜犹明的东海碧蓝宝石，颗颗雕琢铺排成端雅大气的隶书，“群玉楼”。
　　相传，此三字为群玉楼楼主一生挚爱的先发妻所书。

　　也就是秋鸣燕在幻境中一直提起的先夫人。
　　横平竖直，典雅端方。
　　的确是一手好字，定是个极富才情的端秀淑女，林茵这般想道。

　　“群玉楼楼主与其夫人伉俪情深，这么多年来，这牌匾上的字画竟是一直没变。”
　　“哪怕群玉楼的生意遍布九州，夫人早已身死神消，群玉楼楼主却还是没有一点续弦的念头，听说那府里竟是连一个姬妾都未曾纳过，只有收留的当家女儿，群玉楼仙子沈世嘉。”
　　“一生一世一双人，也算是难得情深。”
　　......

　　今日往来之人多不是听海潮当地人，见此名动九州的深情夫妻，总是免不得要赞颂一番。甚至有些年龄小的少年男女，诚挚的双眸间流露出希冀与祈愿的盼望。

　　不知怎的，闻此言，林茵却回忆起幻境中秋鸣燕那晦暗难明，甚至带着些怀念的痴缠目光。
　　那目光总是令她不适。
　　林茵眸掺深思，抬首凝视着远在天边的牌匾。

　　凌翊似是感觉到她微妙的情绪起伏，抬手附在她双肩，那是安抚的动作。
　　林茵转头看他，但心下念着大概不会再与群玉楼楼主秋鸣燕有所想见，说道:“无事，我们快些进去吧。”

　　林茵见凌翊轻微点头应许的弧度，却未曾等到身后人的动作，扭过头来见到凌翊深锁的眉头，便沿着对方的视线往那处看去。

　　只见群玉楼门口三丈外的地方，一形容枯槁、衣不蔽体的乞丐老头狼狈跪坐在身高八尺威风堂堂的侍卫身前，嘴中还念叨着些听不清的东西，更是不时向人磕头告饶。
　　修士吸纳天地灵气修炼，本就可以强健体魄，耳聪目明，更甚至凌翊还是剑修，日日天不亮就起身练剑，两三个时辰也甘之如饴，身体素质自是绝佳。
　　更遑论凌翊修为已达化神期，耳辨百步外，目视千丈中，那不是现在的林茵可以奢求的高超境界。
　　但凌翊此刻浓密鸦睫低沉，神色冷肃，想必乞丐老头此刻确实狼狈可怜，触动了凌翊的怜悯之心。
　　于是林茵说:“不若我们去近处看看，兴许可以帮上那可怜的乞丐。”

　　凌翊却说:“不了。”
　　“这乞丐一月前将家里的传家宝卖与群玉楼解燃眉之急，现下又后悔，想请群玉楼宽限他些时日用原价买回传家宝物，故而在群玉楼门口纠缠多日。”
　　“于情于理，群玉楼此番做法没有丝毫过错，卖出的物件又岂能轻易后悔，还在门口胡搅蛮缠，平白耽误群玉楼的生意。”

　　林茵明白了。
　　二人步入群玉楼内，沿着熙攘人流，缓步跺过富丽堂皇的大厅，轻门熟路地迈进拍卖会所在地。

　　那是个极为隐蔽的地界。

　　林茵跟凌翊第一次来的时候，还是六年前接下宗门任务抓捕一个偷窃富商财宝的邪修时，为了找回雇佣者丢失的财宝，二人在拷打邪修一番仍未逼问出结果，翻遍全州也没有丝毫线索。
　　最终被当地县丞提醒，可以去群玉楼的拍卖会看看，这才找回富商所有丢失的财宝。
　　富商心里也清楚二人颇费一番波折，除却任务中本就应支付的银两外，又大手一挥多拨了三千两白银。
　　那应该是二人第一次拥有上千两白银的巨大财富。林茵激动不已，凌翊无甚情绪起伏，只眉目平淡地看着少女欢欣雀跃。
　　当然，对于现在的她们而言，这点银两属实已经不太够看了。

　　林茵递过群玉楼给消费三千两白银以上的贵客特制千金令，通过会场护卫的检查，二人这才进入拍卖会内场。

　　拍卖会是个极封闭的场所，客人只有一个进出的口，进去前必相隔半刻，以防有人心存歹意，故意试探，也防止有人团伙作案，声东击西，妄图盗窃珍宝，造成巨大损失。

　　林茵与凌翊被侍者牵引，在一处密闭的小隔间坐下，这隔间四四方方，内置放着上好雪山灵狐皮毛做成的一尘不染的雪白坐垫，柔软万分，足见群玉楼的财力。
　　在客人的面前两寸的距离，也就是小隔间的中心，精心雕琢过的红木方桌上端正放置着一流光溢彩发着碧蓝亮光的灵珠。

　　拍卖会已然开始了。

　　几乎在林茵与凌翊落座的瞬间，封闭空间内正对着二人的墙壁消失，可以清晰看见十丈左右远处的拍卖台。
　　四周皆是昏暗，唯独广阔无边的拍卖台中央，一束碧蓝清透的亮光逶迤而下，洋洋洒洒布满了半人高的古朴黑曜石高台上的拍卖品——
　　一只刚出生的吞金兽。

　　《风物志》所述，神兽饕餮的后世血脉，牙尖嘴利，时间去万物皆可为食，纵是天下间最坚硬的黄金，亦可轻松咬断，故得名“吞金”。
　　因其敏锐的五感，尤其是对铁质玉石等天生的嗅觉，吞金兽受到广大盗墓贼...以及抓捕飞贼的衙门所喜。
　　传言，中州天盛皇宫中便有一只百年的奇种吞金兽，偶尔被皇帝拿来去吓唬某些心虚的贪官污吏取乐。

　　当下被拍卖的这只不过刚满一旬，皮毛甚至都尚未长好，如同林茵两个指甲盖大小的小鼠身上只稀稀落落披着不能遮掩身躯的嫩黄色毛发。
　　吞金兽像是不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眼神湿漉漉的，但已表现出种族习性，一眨不眨地看着头顶碧蓝的宝石。

　　主理人未在拍卖台上，只用法咒千里传音，传到被空间符咒分割的一块块狭窄的领域。
　　他说:“未满月不曾认主的吞金兽一只，起拍价三千两白银。”

　　买一只吞金兽不难，但养一只吞金兽难上加难。
　　吞金兽可寻财宝，也只食用天材地宝，金银宝石，别说养一辈子，养一年都至少要耗用万两白银，所以除非大富大贵之家，少有人敢养吞金兽这种饕餮后裔。

　　而尘枫手中那只林茵掌心大小的皮光水滑的吞金兽，估摸着至少也已经花费十万两白银。
　　林茵预计此等珍贵珍稀之灵宠，成交价不会很低，因为买者不在乎那点银子，多半会五百两五百两往上喊价;但也不至于很高，因为没必要浪费那么多钱财在一没有攻击力的灵宠身上。
　　故而大概在五千五百银子以上，但不会超过七千两。

　　果然经过了几轮报价，发散碧蓝亮光的灵珠上面，数字随声音一直不停地变，直到那个有点熟悉的语调喊出“六千七百两白银”这才停滞，变成吸睛的火红色，随着拍卖会主理人的倒数一下一下跳跃。
　　直至锤音落地，拍卖结束。

　　赢家将六千七白两的银票从储物戒中掏出，放在红木方桌的碧蓝灵珠旁，下一刹，银票瞬间消失，半刻后，那只楚楚可怜的小吞金兽就睁着雾蒙蒙的如同黑曜石般的双眼，来到了赢家面前的桌上。
　　赢家肩头立着一威风凛凛的黑鹰，见到这个孤立无助的小家伙，连忙召唤出藏在自己衣袖中的另一只，将二个小东西抱离拍卖会的灵珠，放进怀里让它们互相依偎去了。

　　下一瞬，赢家脑海里响起一道有点生疏的温和声音。
　　那是千里传音符的功效。
　　他曾在邪修的幻境中听到过。

　　[尘枫，是你买了那只刚出生的吞金兽吗？]

　　赢家面上带着纯质黄金的面具，被灵珠碧蓝色的亮光反射得金光闪闪。
　　面具下，细薄的唇角勾起，他“嗯”了一声。
　　[因为小七一只跟着我，太孤单了，给它找个玩伴。]

　　语落，下一件藏品出现了。

　　那是个在亮光下清透纯粹到看不到一点杂质的，如同三月桃花般美丽的粉宝石。
　　据主理人介绍，这是他们在宁州一家非常灵验的月老庙中收集到的，被一堆相守一生彼此扶持的夫妻送来的，象征着坚贞不渝的爱情的宝石。
　　而且这枚宝石的形状还是个弧度饱满的爱心。
　　简直就是爱情的代表。
　　连宝石本身价值最高的储物性能都不再被着重介绍。

　　群玉楼的拍卖会还是这种一件宝物，一件装饰物的顺序。
　　说什么让买家在紧张的拍卖环节可以缓口气，换换心境。

　　主理人说:“爱情储物宝石一枚，起拍价三百两白银。”

　　林茵觉得这种全是概念的没用东西，应该没有多少人会去拍。
　　更不必说这还是高达三百两的起拍价。

　　事情的最初，也确实如她所预料。
　　仅仅只是十两十两地往上涨。

　　但林茵还是觉得浪费。

　　却不曾料到，这般没有用处纯粹美丽的废物，也会被人争抢。

　　[五百两。]
　　是风何故的声音。

　　[七百两。]
　　是尘枫的声音。

　　[九百两。]
　　凌翊的掌心握住碧蓝的灵珠，低沉冷淡的声音传遍拍卖会空旷的全场。

　　林茵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远方传来的回音，她双目圆睁，不敢置信地望向凌翊。

　　还没完。
　　这是更令林茵意想不到的声线。

　　[九百五十两。]

　　幸好方士初没有如那三人一般，轻易地就加上了两百两的昂贵筹码，但...
　　那三人好歹还是个冲动的性子。
　　为什么向来温润如玉理智细心的音修方士初也要来买这个没什么用处纯粹好看的珠子。

　　林茵一时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莫非这是个不幸流落民间尚未被慧眼识珠的天阶法宝？
　　真的是这样吗？
　　她思虑着要不要也加个一两来表示自己的合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