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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我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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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界向来有喊女修作“仙子”的前例。
故而,尘枫口中句句不离“仙子”二字,凌翊虽心中不喜,但依礼法,也是勉强接受。
而风何故堂堂八尺男儿,却对着林茵这个未出阁的妙龄少女,喊作“娘亲。”
罔顾礼法,辱人名节,屡屡冒犯,竟仍不知悔改。
自凤清湖畔遇见此人,听其称谓,凌翊便对这个尖伶狡诈之徒,顿感厌恶。
但风何故作为药王谷传人,被沈世嘉拉去救治伤残修士,再未见过,凌翊也就未曾多言。
只今日秋露寒夜,风何故冒然闯入林茵房内,还这般亲昵喊着不合常理的轻佻之语。
凌翊自当是需给他个教训。
但风何故也自请治病救人,有点良心,凌翊心里有数,打算吓唬一下,不会真的动手杀人。
只为遏制住风何故再出言不逊的念头。
持剑之人气质沉冷,字字威压,“敢问风少谷主年岁几何?”
“林茵年岁几何?”
“你这般荒谬言谈,又打算置林茵于何境地?”
“望、自、重。”
风何故闻言笑了,他丝毫不在乎舔血的刀尖,张扬的眉眼直直盯着凌翊,“林茵娘亲让我这般喊他的,跟你有何关系。”
他甚至还有闲心,白皙的指尖触碰着脖颈间淋漓的鲜血,然后将血一点点抹在不器剑银白的剑身。
嚣张的姿态,挑衅的动作,明晃晃地表示着自己决绝的态度——
有本事你就一剑封喉,杀了我。
凌翊闻言,向来冷淡从容的双眸显示出几分不可置信的神色。
当然那并不是因为眼前这个张狂的疯子。
而是因为...
他沉默看向林茵,像是无声的质问。
林茵唇瓣轻颤,张了又合。
既怕应了,凌翊这副万分失望的神情。
又怕不应,凌翊真会动怒出手打伤人。
既清楚,凌翊再失望也不会忍心问责于她;
又明白,凌翊只是出手教训不会重伤于人。
说不出那是多具体的时长。
可能只是一瞬,但风何故和凌翊却只觉漫长无比。
林茵犹疑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来回穿梭,纠结不定。
最终她像是决断出来哪个更重要,颤颤巍巍地开口,“我没...”
“罢了。”凌翊出声,“不过是个称谓。”
林茵猛然抬头,有些不解。
明明刚刚不是还坚决要个结果的吗...
果不其然,凌翊接下来又强调了一句,“不许在外人面前称呼林茵为...那个。”
凌翊似是觉得那个称呼难以启齿,仍是不可忍受,但他态度却柔和许多。
林茵顿时松了口气。
这件事情算解决了吧。
虽然她也觉得“娘亲”这个称呼过于离谱,她跟风何故又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本就不能使用这个称谓。
但凌翊跟风何故又都是性子执拗、说一不二之人,被称呼得多了,她也就觉得这事好像没那么重要,至少跟现在这番刀剑相向来比并不重要。
不过林茵心中自然还是很感激凌翊的。
如果凌翊不是真心为她着想,肯定不会当众呵斥风何故的。
但就在所有人都认为这件事结束的时候,在林茵心定的那瞬间——
“凭什么?”
风何故并未答应,“你不就是担忧我喊林茵为娘亲,会辱没林茵娘亲的名声。”
“但若林茵娘亲名花有主了呢?”
风何故状似不经意间,轻飘飘掠过在场与林茵同穿绯红衣衫的尘枫。
凌翊气得紧攥刚从风何故颈侧拿走的不器剑。
银白剑身上猩红的血珠沿着细长的血线滴滴掉落。
不知凌翊此时此刻,有没有后悔刚刚拿走神剑。
毕竟若剑在颈侧,这狂妄之徒定不敢顶风作案,再次对他挑衅。
林茵若是知道凌翊这番心绪,定要暗嘲,那可未必。
半刻钟前剑在脖侧,你看风何故一言一行,哪有一个“怕”字。
在他人心生慌乱之际,风何故却如同身处风暴的中心,安然得很。
“我知你心中所想。”他薄红的唇瓣间,冷冰冰吐出字句,“那我便顺你所愿。”
林茵到这就看不明白了。
明明她才是这段争论的中心,但风何故不是不愿改口吗,又怎么会顺从凌翊的心愿。
秋露深重,偶尔只能听见几声天居楼小厮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室内一片静寂的安详。
所有人都直愣愣地盯着风何故傲然直立的八尺身躯。
然后听他喊出那句惊世骇俗的“爹”。
许是太过于惊悚。
自从揽芳阁比武大会夺魁后,早就被各路人马邀请,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凌翊都愣了神。
凌翊眉头紧箍,着实不敢相信。
尘枫:啊?
林茵:啊?
方士初:啊?
但片刻后,仅尘枫一人反应过来:!
喊林茵为“娘亲”,喊凌翊为“阿爹”?
好你个风何故,这是能瞎喊的吗?!!
这下才是真的万籁俱静。
连身旁人细微的呼吸声都觉得突兀。
林茵只觉得漫长得像是一个世纪。
半晌后,她双目圆睁,被这突如其来的震撼消息,刺激得身体还没有反应过来,同手同脚顺拐走到风何故面前,瞪着风何故。
纤长白皙的指尖先是指了指自己,紧接着又指了指三寸外,显然还没有缓过来,有点呆地等着回应的凌翊。
开口,是一种格外扭曲诡异到林茵自己都形容不出来的腔调。
“你说,我俩?”
“你说,我跟凌翊...”林茵像是觉得那两个字烫嘴,遮遮掩掩地,支支吾吾着,最后还是选择坦然接受风何故真挚的目光,“是夫妻关系?”
凌翊其实在林茵指向他的那刻,就心有灵犀地明白林茵在含糊些什么。
明明被风何故莫名其妙的话语弄得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但只要在心里想到那即将被林茵吐出来的词语,凌翊的呼吸都下意识放缓一下,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林茵清丽的面容。
望着那因羞怯而格外分红的双颊。
被气得柔软的唇瓣嘟着鼓出来,小巧的唇珠被含着红艳艳的。
向来清透的双眸间视线也是飘忽不定,半点没有去质问别人的理直气壮。
看着就特别乖巧,格外得好欺负。
但不允许任何人去欺负她。
凌翊...
也不行。
凌翊看着风何故十分坦然地点头。
一边懊恼于自己竟会被这狂妄之徒无由来的三言两语弄得心神俱颤。
一边又想起自此次下山来,均被这些说不清楚的男女之事紧紧缠绕。
先是铲除魅妖那日,他竟被魅妖的幻术所迷惑,竟诡异地看到了林茵方寸未着裸露在外的白皙躯体,还...还不知为何唤出了一声亲昵到甚至有些粘腻的“阿茵”。
然后就是被林茵误会成“江芳吟”的“阿吟”,扯到了《剑道魁首凌立羽》这本邪书。
自那以后,凌立羽与江芳吟两个名字就死死缠在了他的身上。只要他在外袒露“凌翊”的身份,过往之人只要认识他,都会假装不经意间问到“江芳吟”,又或者在他走远后,偷偷摸摸地聊着“凌立羽”与“江芳吟”,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明明之前从来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要把他跟一个不熟悉的女修名字交缠在一起,平白辱没女子的名声。
为什么如果必须有,那个人不能是林茵...
明明他们才是自幼熟识、生死相托的青梅竹马。
凌翊对这些众人细说纷纭的男女之事感到厌烦。
他自有记忆起,便是在孤身一人的闲清山苍灵殿内,跟着修习无情道的剑宗萧池睿,一板一眼,一招一式地练剑。
只有每次门派内例会,凌翊才会被剑宗萧池睿带着走出苍灵殿,然后也就是在那时,尚是稚童的他看到了数不清的温柔照拂门内弟子的父母。
小时候的凌翊总是不由自主地望着别的孩子的慈爱爹娘,然后再看向一向冷酷薄情、修习无情道没有半点人味,连教他练剑也只是把秘籍随手丢给他的剑宗。
他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于是在凌翊第一次逃离时,修为不高的他一步步迫不及待地跑出苍灵殿,从内门高耸逼人的院墙下,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到了一个能容当时八岁的小凌翊的洞。
一个不知是那个内门弟子调皮才留给宠物进出的狗洞。
小凌翊不觉得丢人。
他只觉得所有的筹划得到了完美的进展。
直到见到了林茵。
一点点向他温声讲述着外界的凶险,告知他年龄太小不能一人走出山门,然后诚恳答应他未来陪他下山找爹娘。
小凌翊当时并不觉得这些话的期限是永久,毕竟他的师父剑宗萧池睿,就总是忘了他练到哪页剑谱。
小凌翊并不气馁。
他很小就知道自己是被门内各位长老嫌弃,才不得已流落到剑宗萧池睿手中。
他从未觉得谁该万分真切地待他。
直到此后千百个日日夜夜里,林茵千百次向他奔赴而来。
林茵向来真挚。
林茵从未失言。
他与林茵相依为命就好。
不需要任何聒噪烦人的男女之事。
不能忍受任何妄图辱没林茵名声之事。
不容许任何人欺负林茵。
纵是凌翊也不行。
凌翊:“我与林茵二人清清白白,风何故你再胡言乱语,惹林茵苦恼,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林茵闻言,视线凝滞一瞬,也义正言辞地呵斥风何故不要妄言,平白辱没凌翊天下第一人的清白。
风何故却懒做理会,锐利的视线直切进凌翊混乱的思绪,“凌翊你扪心自问,对林茵,你当真没有半点想法吗?”
我对林茵当真没有半点想法...吗...
从林茵怒气冲冲赶走出言不逊的风何故,然后再借夜深人静该睡觉的借口,推开门请走凌翊、尘枫、方士初,再到静默一人枯坐半夜,吐纳灵气修炼却毫无进展之时,凌翊脑子里还在盘桓着这一念头。
他...当真...
毫无想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