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撤退计划》享受月光的猪

21、番外（傅X周）

　　接到电话的时候，程立风正在睡大觉。
　　对于一个不抽烟不喝酒，没什么兴趣爱好没对象的医务工作者来说，睡觉是休息日里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了。
　　来电显示是周宁，声音却不是他的：“你好，我是傅响，周宁他出事了，我现在正赶往医院，你可以安排一下吗？”
　　程立风登时清醒了，急忙问道：“周宁他怎么了？”
　　傅响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我也不清楚，他流了很多水，裤子都湿了，可能是羊水，但是明明还没到预产期。”
　　“他已经足月了，没到预产期提前发作也是有可能的，”程立风一边下床穿衣服，一边对电话那头说道，“你们现在在去医院的路上对吧？注意安全，我也马上到医院。”
　　“嗯，麻烦你了。”傅响挂了电话，又抽出一张纸巾为周宁擦汗。
　　周宁脸色发白，躺在傅响腿上，蜷缩着身子，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紧紧攥着他的手。
　　一开始还能忍受，但是随着疼痛越发频繁，痛感愈加强烈，他再也忍不住呻吟出声：“肚子好痛啊，宝宝会不会有事？”
　　傅响轻声安慰他：“不会有事，”他将程立风的话转述给他，“程医生说你是要生了，不会有事的。”
　　车子一路飞驰，窗外场景飞速倒退，无数嘈杂的声音被隔绝，傅响耳边只剩周宁细弱的呻吟。
　　他头一次有这种无力感，太糟糕了。
　　“傅响。”周宁闭着眼寻找他的味道。
　　“我在。”傅响将他往自己怀里搂了一点，同时还要注意他的肚子。
　　“我刚刚是说气话，我没有不喜欢这个宝宝，我真的很期待他的到来，”说着，周宁忽然激动地想要坐起身，被傅响按住了，他很急切地看着傅响，“宝宝是不是听到我刚刚说的话了？所以他才……”
　　“没有，”傅响坚定地说，“他知道你喜欢他，我也知道，没事的，我在这里。”
　　“我也很喜欢他，我不会走的，你不要怕，我一直陪着你。”
　　他一直重复着这些话，事实上，他现在除了这个，真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没一会儿，脚上传来一阵触感，他低头一看，发现是周宁在他脚腕上摸索。
　　“锁……会被电……”周宁看起来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傅响拉住他的手臂，一路向下与他十指相扣，轻声道：“我已经取了，不痛。”
　　只是取一个电子锁而已，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傅响抱着周宁，嘴唇在他脸颊轻吻，不知疲倦地哄道：“没事的，没事的，我会一直陪着你，周宁，别怕。”
　　我怎么可能不怕，周宁迷迷糊糊地想，我很怕的，怕失去这个宝宝，怕失去你，所以你千万不能离开我，不然我真的会疯掉的。
　　可是他没力气说出来了，只能用尽所有力气攥紧傅响的手，不让他离开。

　　一到医院，周宁就被推进了手术室，傅响等在门外，盯着门上方的“手术室”三个字出神。
　　期间，一个接着一个的医生带着严肃的神情走进手术室。
　　不知怎的，傅响内心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不知过了多久，护士匆匆打开门大喊：“周宁的家属！”
　　傅响连忙站起身：“我是。”
　　“麻烦你签一下。”
　　傅响接过一看，“病危通知书”几个字格外醒目。
　　“什么意思？”傅响眼睛酸涩。
　　“病人现在大出血，情况比较危险，可能会出现一些无法预料的情况，您是他什么人？”
　　傅响不敢去想她说的无法预料的情况是什么，只能说：“我是他……丈夫。”
　　护士因为他这一下停顿起了疑心：“只能有法定关系的家属签字，如果你不是，还请你把他家属喊过来。”
　　傅响是个没有身份的黑户，怎么可能和周宁有法定关系？
　　一旁的司机早在看见病危通知时就已经打电话通知了周家，他挂完电话对护士说：“周先生的父亲很快就会赶来。”
　　护士拿回通知书，又进去了。
　　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傅响仿佛又回到了年幼时，那天他正在学校上课，老师将他从课堂上匆匆带离送到医院，又牵着他来到手术室门口，对他说：“你两个爸爸正在里面抢救，你就在这里等他们出来，不要乱跑。”
　　那时他也是这样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望着那扇门，心里期盼着父亲们快点出来，然后一起回家。
　　结果等来的是盖着白布的尸体。
　　他那时正是被宠坏的年纪，哪懂这个意思，他天真地拉着父亲从白布下垂下来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喊他们回家。
　　旁边的医生不忍心，蹲下身对他温柔地说：“小朋友，你父亲已经走了，就是去到天堂了，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他后来知道了，所谓的去往天堂就是死亡，而死亡就是来过这世界的痕迹被慢慢清除，从所有人的记忆里被淡忘，然后真正地、彻底地消失。
　　傅响从回忆中猛然抽离，恍惚间看见手术室的门打开，露出一截白布。
　　他忽然前所未有地感到害怕，比前几年中了三枪将死之时更害怕，这种感觉让他心脏传来一种疼痛感，他捂胸口，艰难呼吸，同时背过身，不敢再看。
　　“傅先生？”
　　“傅先生，您怎么了？”
　　直到肩膀被按住，傅响才回过神，茫然地看向司机。
　　看见他的脸，司机愕然收手：“傅先生，您……”
　　我？傅响后知后觉摸了一把脸，满手水痕。
　　他刚刚怎么了？
　　“不好意思，傅先生，刚刚我叫您，您一直没回应，所以才……”司机话锋一转，表情带着庆幸，“对了，您听到了吗？医生说周先生情况稳定了，孩子也很平安，一会儿就能出来了。”
　　傅响眨眨眼，慢慢消化这个消息，他沉默很久，声音沙哑地说：“平安就好。”

　　不多时，周宁的家属纷纷赶来。
　　周蕴、周辉、周安、温雅优，包括苏然和陈榆西。
　　周辉走在最前面，满脸怒气，司机连忙将护士的话又说一遍：“周总，刚刚护士说周先生情况已经稳定了，孩子也很平安，马上就会出来。”
　　听见这话，几人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但周辉怒气未减，他看向傅响，冷声质问：“你就是傅响？”
　　明明只是站着，傅响却感觉比杀了个人好累，所以他刚刚缓过来后一直靠在墙上，现在也是，身体岿然不动，直视着周辉：“是。”
　　“你！”周辉差点绷不住了，他这是什么态度？把别人儿子搞怀孕了还这么理直气壮是不是中心城间谍的传统？
　　眼见他要发火，周蕴在后面拉了他一把：“有什么事等周宁出来再说。”
　　等周宁出来还有他教训这小子的份儿么？
　　周辉不干：“他拐跑我儿子，让他怀孕，孩子都要生了也不跟家里人说，我不可能放过他。”
　　周蕴叹了口气，想当初他也是这么想的。
　　“爸爸，还是等宁宁出来再说吧。”周安也劝他。
　　周辉更气了，还没结婚呢，怎么一个二个都向着他？
　　周安听见这话要喊冤了，并不是这位大哥可以原谅傅响接纳他，而是他知道自己弟弟对这位前中心城间谍有多看重，要是让他知道周辉难为傅响，到时候吃亏的只会是前者。
　　“舅舅，”苏然适时拉着周辉往一边的椅子靠去，“先来这边坐。”
　　面对苏然，周辉实在是发不出脾气，只好不情不愿地坐下，狠狠瞪了一眼陈榆西，然后有一眼没一眼地瞪着傅响。
　　傅响对此不痛不痒，他靠的地方有扇窗户，此时微微开着，正好能看清楼下的情况。
　　车来车往，行人匆匆。
　　一辆救护车闪着灯从应急通道开进来，车还未停稳，车门打开，车上推下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行人纷纷让道驻足观望，而医生护士已经将车推出残影，看不见了。
　　难怪周宁讨厌来医院。傅响心想。
　　这时，手术室的门又一次打开了，护士抱着小孩在门口问：“周宁的家属！”我
　　霎时间，一群人提心吊胆地齐刷刷靠了过去。
　　周辉挤在最前面：“我是他父亲。”
　　护士瞧了一眼他，又问：“他丈夫呢？患者本人说要让孩子父亲第一个抱。”
　　行，还能提要求，看来是没事了。
　　周辉脸色一黑，眼刀子飞到傅响身上，脚步往旁边挪了一步。
　　傅响得以站到护士面前，沉静道：“我是。”
　　护士这才笑开了，抱着宝宝给他看：“是个很健康的女宝宝，你看一下。”
　　傅响低头，看见一张睡着的皱巴巴的脸，脸上还有些没擦干净的羊水渍。
　　这是他的孩子，与他血脉相连。
　　傅响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这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紧张，一颗心怦怦乱跳，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他喉咙干涩，下意识伸出手想触碰孩子，伸到一半又陡然惊醒，问道：“周宁呢？他现在怎么样？”
　　护士说：“患者情况稳定下来了，医生正在为他缝合，等手术结束后，会直接转入ICU观察一天，之后再转回普通病房，具体的待会儿程医生会为你们解释，现在我要给你们说一下照顾宝宝的具体事项……孩子很健康，你们可以抱走自己照顾。”
　　护士说完往前一递，傅响两只手捧核弹一样接过孩子。
　　“不是这么抱的，”护士给他做了个动作，“这样抱好点。”
　　但傅响根本不敢动，全身比当年在中心城训练拆弹时还要僵硬。
　　他下意识把目光投向陈榆西：兄弟，帮我！
　　陈榆西正欲上前，却被苏然抢先一步：“我来吧。”
　　直到孩子脱离自己手臂，傅响才松一口气，他拉住护士：“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护士拒绝了：“现在不行，等患者转入ICU之后，家属可以根据医生的指示探望。”说完便无情地关上了手术室的门。
　　大概一个小时后，周宁被推出来了，他艰难地寻觅着傅响的身影，直到看见人才放心。
　　周辉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想骂人又舍不得，只好将这股气按在心底，打算秋后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