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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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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本身也不远,十来分钟就到,陈含章平时也不是奢侈的性格,不用专车接送,都是步行过去。
他步伐平静地经过路边的早餐店,清晨的江南在这里掀出白烟,滚烫的水面翻滚着刚下锅的面条,旁边的油渍桌板上一字排开十来个碗,都放好了调料。
老板吆喝着“17号欸!煎蛋!”,抓着勺子的手腕一抖,“哗啦”一声熟练地持勺从十来个碗上轻巧掠过。
每碗的面汤都不多不少,被浇下来还没平静的汤面就被长筷夹着面条按量分好。
旁边新招的帮工大概是第一次上手,动作生涩地抓着碗往上放切得薄薄的牛肉片和葱花,还留着蛋液的荷包蛋金澄澄地被筷子一夹,稳稳地放在17号面上。
老板看到陈含章,习以为常地笑道:“陈二少,今天也是牛肉面小碗不要辣多放香菜?”
陈含章摇了摇头,“今天不买。”
今天是周末,大学生们估计都还没起床,但是他早早就出了门,以防时间不够,遇见沈父无法解释。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背后的书包,被坠得下沉的包底还有些温热的触感。
这个托包的动作直接彻底经过了被雨水冲刷得发黑的青石板路,经过了一片郁郁葱葱的小道,钻进豪华住宅区的侧门,停在一栋五层独栋别墅面前,才稍微放松了下来。
陈含章将包缓慢地拿下,特意挑了个有些松软的草地,抓着两边的包带才平稳地放下来。
接着,他似乎有些僵硬地站在那里定了一会。
确定没有别的办法后,他不熟练地微微抬起腿,生涩地跨过楼侧的盆栽花草,定在了一层的窗户口,敲了敲窗。
现在才七点钟,刚好又是周末,除了晨练的人们,大多数人还在昏睡中,清脆的敲窗声即使是刻意放轻了,也足以穿透玻璃传入室内。
陈含章敲了两声没动静,刚想继续敲,却措不及防看到窗帘被“哗”地一声拉开了。
沈翩睡眼朦胧的穿着吊带真丝睡衣,腰肢窈窕,细嫩雪白的肌肤毫无顾忌地裸露在空气里。圆润的脚趾踩在落地窗的边缘,伸手抓着窗帘,还有些懵地看着他。
陈含章见她状态还可以,心里高高拎起的大石头都放了下来,“沈……”
沈翩受惊一样地拧开窗户捂住他的嘴,“嘘,别说话……我爸的司机刚走,这边保安也多。”
她顿了顿,声音放得更低,“……没事,你从门口走就行了,我给你开门。”
“……”陈含章听话地沉默了。
他的嘴被捂了个严实,触碰着嘴唇的细嫩指缝间都是她身上若有似无的暗香。
明明都是毫无勾引意味的动作,却对他的影响成百倍放大,勾得陈含章置于身侧的指节都微微地蜷曲了起来。
陈含章抱着书包在门口站了两秒,门就开了。
沈翩像做贼一样地扒在门口左看右看了一会,伸手火急火燎地抓着陈含章的衣领就把他往门里拽,
“快进来,我爸去公司了,家里其他人都不在。”
陈含章看着她裸着两只脚,吊带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露出了纤细雪白的脚踝,视线有些躲闪地提着包进了沈翩的房间。
明明屋里没人,但两个人就跟偷情一样地溜进门还扭上了锁。
其实这和偷情也没什么区别。
直到确认了锁是锁严实了,不会被沈序像上次抱着电脑找她做PPT一样随便一脚就蹬开,沈翩才长出一口气,抓着陈含章坐在床边,戏谑道:“小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她的床非常软,整个房间都是她身上的暗香,两个人胳膊擦着胳膊挤在一起,体温仿佛透过薄薄的衬衣传了进来,煨得陈含章整个人更是有些坐立不安。
不过说到底,这件事的源头就是他……
全是他一个人的错。
陈含章有些不自在地轻吸一口气,稍微后撤了一点,心里打着鼓从背包里翻出了一个小巧的保温桶,有些试探地递给沈翩。
沈翩好奇地接过来,拧开盖子看了两眼。
炖得浓醇的奶白汤汁上飘着细碎的葱花,透明的鱼腹处藏着些砂仁,生姜蒜末和姜丝的味道混合在汤里,香气扑鼻引得人食欲大动。
沈翩不解地笑着调戏他,“这么早就为了过来给我送鱼汤?你真是个好贤惠的人儿啊宝宝。”
陈含章确实是有些难以启齿地微微避开视线,一副想说又不太好意思说的样子。
沈翩看他这样,更是逗弄的心思大起,红唇一勾就凑上去亲了一口陈含章泛红的耳根,轻缓地贴着他的耳侧发出带着笑音的吐息,
“陈家小少爷,这是……想我了?”
“沈翩。”陈含章胸口起伏,低低的吸气,抿唇看向她。
沈翩的手都要搭在他身上了,“欸,在呢!怎么啦,你想跟我说点什——”
“补汤。”陈含章斟酌着字句,低声道:“……给你补身体。”
沈翩指尖一顿。
下一瞬,沈翩在反应过来之后,也是一反平时狐狸精的样子,难得有些手足无措,“哦——哦!给我补的、好,好……”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有些尴尬,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仿佛谁也不好意思率先出声。
半晌,陈含章还是先出声了,“你——”
第一次面对这种状况,想想昨晚破防撞大墙的状态,沈翩也有点不好意思调笑,再也没有往日的伶牙俐齿,“我……”
“昨晚用……测试的,结果确定了?”陈含章耳根愈发通红,每个字都像是从齿间极其艰难地挤了出来。
也不怪他,毕竟他也只不过刚刚上大二,20岁的年纪,完全没有预料到……
沈翩好像是也瞬间头疼起来,从一旁堆满化妆品的妆台上扒拉开故意用做掩饰的一大堆口红,拿出压在最底下藏好的东西,细细的眉眼垂下来又看了两眼。把细长的仪器递给了陈却的眼前。
白玉般的指尖里握着一个验孕棒,上面有两道杠,一深一浅。
偷尝禁果早就不是一个新鲜词了,特别是刚刚成年高中毕业的年纪,一来二去和自己的小情人干柴烈火的实在是数不胜数。
但是像这两个人,稀里糊涂把人命都搞出来的情况……倒也不多见。
沈翩是沪城沈家的大小姐,名满江南的美人,仗着绝无仅有的冷艳美为非作歹,不知道勾走了多少人的魂魄,甚至有人为沈小姐殉情投江,而她自己则置身事外,无动于衷。
恶鬼索命,沈翩勾魂。沈小姐在沪城有一名号。
——恶鬼美人。
而陈家,则是盘踞在沪城数百年的世家大族,似乎早就已经淡出世事纷扰,听不到他们的消息,甚至有人怀疑陈家是不是已经消亡了。
但是上层人都知道,陈家,是整个沪城背后最恐怖的势力,看似不问世事,实则一手遮天。
沈小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其实早就跟陈家的大少爷陈守白指腹为婚。
陈家这一代嫡系只有陈守白和陈含章兄弟俩。
所以准确的来说,沈翩是陈含章的亲长嫂。
沈翩比陈含章大六岁,两年前陈含章成年礼,沈翩喝得酩酊大醉,醉醺醺的不知道摸到了陈家的哪个房间里去。
等到第二天醒过来,她被洗得干干净净裹在被子里,浑身上下都是青紫的痕迹,她感觉自己都要被啃烂了,更是差点以为自己已经双腿截肢。
她脑子里只剩下哔哔哔的电报声,然后就在充斥着意乱情迷味道的房间里,看见了手里捧着炖盅推门进来的陈含章。
耳根脖子通红,喉结处更是有一个清晰的牙印,在她几乎要死掉的注目里走到床边坐下,笨拙但郑重地说:
“沈翩,你能对我负责吗?”
沈翩欲言又止地和陈含章对视着,抓着验孕棒的手一时不知道该收还是不收。
她和陈含章已经稀里糊涂地在一起搞了两年,到底是哪次出的事,她真是有点搞不清楚。
自从那晚一夜荒唐之后,沈翩直接出国躲了他三个月,等到她回来,陈含章就在沈家应聘成了沈翩的私人秘书,上完课就来沈翩的办公室。
沈家公司来来往往的员工就经常看见小沈总的办公室挂着“休息勿扰”的牌子。
以至于陈含章每次回学校上课,沈翩都有点无法直视她的那舒适的人体工学椅和巨大的老板台。
此时两条杠鲜明地烙在仪器上,让沈翩想起她昨晚难以置信地将脸埋在被子里,翻了无数遍百度都难以找到“两道杠不是怀孕”的证明。
她也就是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两个月没来姨妈,最近有些反胃还嗜睡,灌了两杯伏特加混着宵夜的柠檬虾下去,直接吐了个天昏地暗。
沈翩隐隐有些猜测,但是她放纵惯了压根不放在心上,还是该怎么睡陈含章就怎么睡陈含章。
但是最近实在是嗜睡得过分了,浑身酸软无力。于是她便偷偷摸摸地又是口罩捂脸又是帽衫套头,跑出去买了五六个牌子的验孕棒,挨个试了一下。
竟然全是两道杠。
她昨晚打电话给陈含章的时候,自己还是懵的。
满脑子就剩下两个字,“完了。”
陈含章在电话那头就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瞬间静默了。
须臾,沈翩举起手机好几次看了看电话确实是没有挂断,还在接通时,陈含章那边终于出了声。
“我来找你。”
沈翩:“哦。”
“——啊?!”沈翩下一秒就反应过来,看了眼外面凌晨两点的路灯,震惊道:“你,你你你你疯了!这么晚你不是找死吗?万一被发现,这——不就直接送上门了吗!”
陈含章在电话那头地磁的声音都在颤抖,藏着极度压抑的不平静。他低吸一口气,声音格外压得格外哑,“沈翩……”
“呆子,你千万别过来!你过来我就把你腰子打出来!!!”沈翩咬牙切齿的把高跟鞋砸到地上,几乎要把鞋跟摔断,“你现在过来有狗屁用!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赶紧滚去睡觉!!”
陈含章却是格外坚持,“不行,我来找你。”
“你不许来!你来了我们就要被捉奸在床了!”沈翩一边刻意压低声音,一边小心观察她老爹有没有回来。
他俩谈恋爱本来就是违背婚约,甚至可以说是乱.伦,万一见面一个失控闹出点动静,那陈含章就要被浸猪笼了。
沈翩知道他是个多么执拗的人,她听着对面穿衣服的悉索声简直急得跳脚,只得下出最后通牒:“你要是赶来,我们两个就分手,我死也不会让你找到我。”
电话那边瞬间一片死寂,
沈翩的心脏慢悠悠地放了下来,她最知道什么话能拿捏住陈含章的命门。
“沈翩。”
电话那头沉默太久,终于又有声音响起来,沈翩心脏霎时又拎了起来,她真担心这人又要发疯。
沈翩:“啥?!快放!!”
“这只是设想,等到……”
陈含章低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格外低,却又很郑重。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沈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