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丞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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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片刻，苏茂才出来请他们进去。
鎏金烛台映得殿内恍如白昼，沈晏刚跨过门槛，便听见皇帝含着笑的尾音荡在殿中：“七弟和谢卿可算是来了，可是让朕好等 。”
青金石铺就的地面沁着凉意，沈晏应声“扑通”跪下，“皇……皇兄恕罪，是……是臣弟今晨起晚了，不小心误了时辰。” 他垂眸盯着皇帝玄色靴底的鎏金云纹，指尖掐进掌心，将声音里的颤音掐得恰到好处 —— 既像惊惶，又藏着几分刻意的瑟缩。
沈鸿本来是想借此向定北王发难的，没想到却把沈晏吓成了这副样子，脸色一时有些难看。
沈鸿搁在龙案上的指尖微顿，原想借这句寒暄给定北王一个下马威，不想沈晏竟先认了错。他望着玉阶下蜷缩成一团的身影，嘴角的笑意凝了凝，面上却依旧温和：“七弟这是怎么了？朕不过是开个玩笑，没成想把七弟吓成这个样子，倒成了朕的不是。七弟快起来吧。”
他伸手搀住沈晏时，指腹在对方腕骨上重重碾了碾，耳畔传来压低的警告：“莫要失了分寸。”果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沈晏顺从地被搀起，“多……多谢皇兄。”
沈晏心中暗笑，这下看你怎么发作。他把这事给揽过去，沈鸿的计谋就进行不下去了。传出去，也只会道他沈晏目无尊长，反正原身本就声名狼藉，他也不介意再加一项。
沈鸿转向谢洵时已换了副好兄长姿态，微笑着道：“让谢卿见笑了，朕的这位弟弟多少有些不禁吓。”
谢洵垂眸行了个半礼，墨色衣摆掠过青砖：“不会，臣倒觉得殿下率真可爱。”
沈鸿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是么。”不过他很快便收拾好神色：“朕还有些话想对七弟说，爱卿不如先去御花园里逛逛，那里面的海棠花开得不错。”
“既如此，那臣便先行告退。”谢洵行礼退下。
谢洵一走，沈鸿瞬间变了脸色。他走至书案旁，忽然冷笑一声：“几日不见，七弟倒是长进了。”
殿内热气突然抽离，沈晏指尖掐进掌心，面上却做出惶惑模样：“皇兄说什么？臣弟……”
“少装糊涂！” 沈鸿猛地拍案，茶盏里的碧螺春溅出几滴，在明黄桌布上洇出暗痕，“方才若不是你抢着认错，朕岂会轻易放过谢洵。好好的机会，全被你搅合了。”
他忽然凑近，龙涎香混着怒意扑面而来，“朕让你盯着谢洵的把柄，你倒好，还真成了他的贤妻不成！”
沈晏心里冷笑，沈鸿未免也太过天真，以为凭这小小的一件事便能为难住谢洵么。
虽说谢洵不会有什么事，但如果任由沈鸿散播谢洵不敬皇帝的罪名，那些视谢洵为眼中钉的人更加会抓着谢洵不放。
他是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
沈晏一副惶恐的样子，“臣弟不知道皇兄是这样打算的，臣弟只是……臣弟知错了，是臣弟坏了皇兄的事，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
如果沈鸿之前看见沈晏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他确实会心里很痛快。但沈晏今日坏了他的事，只觉得心烦。
“行了行了，收起你这副模样，被别人瞧见还以为朕怎么你了。记住你嫁给谢洵的目的，再有下次，朕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饶了你。”沈鸿不耐烦地说道。
“是，臣弟知晓了。”
“朕交代你的事，你办的怎么样了？”
沈晏闻此，做出十分屈辱的样子，“皇兄有所不知，谢洵此人十分嚣张，根本不把臣弟放在眼里。他不仅让我吃残羹剩饭，还让我住在破院子里。”
“他还出言羞辱与我，他的侍卫也看不起我。皇兄，陛下!我真的待不下去了。”为了演的更加逼真，沈晏还在沈鸿旁边跪了下去，还扯着他的衣袖。不管沈鸿怎么拽，他就是不松手。
沈鸿闻此，心里总算是有些痛快了。但他还是虚伪地对沈晏道：“朕知道你受苦了。但是，只要你抓住了谢洵的把柄，朕保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为你报仇。”
“多谢皇兄！”
这时，有太监进来禀告：“启禀陛下，丞相大人到了。”
只见一人身穿紫色官袍缓缓朝殿中走来。
他头戴官帽，隐隐可见他花白的头发，银丝间夹杂着几缕黑发，显得格外显眼。他虽已年过半百，但一双眼睛深邃而锐利，似乎能洞察人心，举手投足间流露着掌权者的威严。
这就是谢洵的死对头，大雍的第一奸臣，丞相李淮。
李淮本是寒门子弟，却在先帝还是太子时主持的春闱当中高中状元。寒门出贵子，一朝成名天下知。从此之后，他就成了先帝的左膀右臂。
当时先帝的太子之位坐的并不稳当，是李淮忙前忙后帮先帝收揽人心，出谋划策。自那之后，先帝便对李淮信任有加。等到先帝登基，更是把李淮封为丞相，还为他废除了左相一职，任由他一位丞相独大。
但李淮拥有权力后，他逐渐露出了真面目。他利欲熏心，贪得无厌，在朝中大力扶持他的门生。等先帝醒悟过来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先帝本想废除李淮的丞相之位，但李淮在他身边安插的有眼线，就率先对先帝下了手，并且和五皇子勾结在了一起。不久，先帝便撒手人寰。
李淮走过来，“微臣参见陛下。”说着作势就要跪下去，却被沈鸿制止。
“朕不是说过吗，丞相是我大雍的功臣，见朕可以不用行跪拜礼。丞相再这样，朕可要生气了。”沈鸿装作一副生气的样子看着李淮。
如今沈鸿对李淮的信任比之先帝，可谓是有过则无不及。
“陛下恕罪。只是礼不可废，微臣贵为丞相，更应以身作则。”说罢，又要跪下。
皇帝及时扶住，他眉头微蹙，“好了好了，以后丞相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多谢陛下。”丞相这才抬起头，见沈晏在一旁站着，“原来七殿下也在。倒是是臣疏忽了，今日是殿下的归宁日。既然陛下与殿下有话要谈，臣不若明日再来找陛下议事，容臣先行告退。”
“丞相且慢”沈鸿出手拦住，“今日不过七弟回门的日子，也无甚紧要。再者说，天下难道还有比国事更重要的事？”
“陛下恕罪，是臣言错。”
“说来，七弟还要谢谢丞相呢。若不是丞相，七弟怎能嫁给定北王这等良人呢？”沈鸿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向沈晏。
沈晏是得好好谢谢他。若不是当初他说沈晏是劫煞命格，而谢洵的生辰八字刚好能化解他的命格中的煞气，主张让沈晏嫁给谢洵。若不是因此，原身又怎会中毒，他又怎会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
这一切都是他的奸计！
沈晏异常愤怒，但抬头时已换上感激涕零的神色：“谢过丞相。”无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桩桩件件，他沈晏总有一天会一笔一笔的朝他算清楚。
“殿下客气了。”李淮眼里充满善意，好似一个慈眉善目的长者，正在温和地看着一个后辈。
沈鸿道：“那七弟你就先退下吧，朕与丞相还有要事相商。”
“是，臣弟告退。”
“宿主，这狗皇帝和丞相实在是太不要脸了！”它作为一个系统都看不下去了。人类真是一种可怕的生物!
“没关系，我以后会好好待他们的。等着瞧吧。”
这边，谢洵在御花园中闲步，墨色衣摆掠过垂丝海棠的枝桠，粉白的花瓣簌簌飘落，沾了他半幅衣襟，宛如雪点落在乌木之上。
沈晏走至假山旁，看见的便是这幅景象，心中微动。
谢洵正在思考着沈晏今日的种种表现，忽然，耳边一阵鬼鬼祟祟的动静。他步子微微一顿，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他倒要瞧瞧是何方宵小，敢在这皇宫之中对他出手。
胆子不小。
沈晏还在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的动静瞒过了谢洵，却忘了他可是武艺超群、战无不胜的大雍战神。沈晏找准时机，快速朝谢洵冲过去，本想抓住他的手腕。结果，人还没到谢洵身边呢，就被人家给控制住了。
“嘶，疼……”沈晏被谢洵一手制住肩膀，一手紧紧握住他的胳膊向后折。
系统扶额，简直没眼看。这还他刚刚那么聪慧过人，沉着稳定的宿主大人吗？不会是被人掉包了吧？
谢洵看清楚这胆大的人是谁后，微微愣神，“沈晏？”察觉到两人的姿势有些亲密，他快速放开了他。“殿下这是做什么？”
谢洵一松手，沈晏立马拉开了与他的距离。谢洵不愧是战神，手劲就是大。就那么一会儿功夫，他的胳膊和肩膀就疼的厉害。
“丞相找皇兄商谈国事，我在那也不方便，只好出来寻你了。见你一个人在这里转，本来是想吓一吓你，没成想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着沈晏就叹了口气，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不能再轻易招惹他了。
听着沈晏带有一点埋怨意味的口吻，险些气笑了。他还真好意思，明明是他先招惹他的。不说他自不量力吧，他竟还敢埋怨于他。
“殿下一来便偷偷摸摸地跟在本王身后，本王还以为是谁派来的刺客这么大胆子，青|天|白|日又皇宫之中就敢来行刺本王，没想到是殿下。”谢洵慢悠悠的说道。
明明是他一贯的语气，但沈晏就是听出了他话的调侃之意。
好吧，这样看起来他确实有些不成熟。
本来沈晏是没想这样的，但他见谢洵就一人在此处，他的背影又透着孤独寂寞之感。沈晏一时心里有些不舒服，然后头脑一热，就做出了这等不雅正的事。
沈晏抬起头看向谢洵。不过经他这么一闹，谢洵身上的那股感觉就没有了，观他的心情好似也好了些许。
二人又在御花园中的小亭里小坐了片刻，见时辰快到了，便起身准备去赴皇帝为沈晏准备的归宁宴。出了御花园便见到李淮正朝他们这边走来。
出宫的路可不经过御花园啊。
两人对视一眼，知晓这是李淮专程绕道来见他们的。
果不其然，李淮目不斜视地走至他们面前，刚好堵了他们的去路。“见过定北王、定北王妃。”
谢洵微微颔首，“不知丞相特意前来所为何事？”
李淮爽朗一笑，“无事无事，只是来恭贺定北王喜得良缘。定北王成婚当天老夫因有事未至，心里一直惭愧。碰巧今日定北王进宫，老夫特来道一声‘恭喜’。”
不愧是老狐狸，杀人诛心。这良缘怎么来的他心里不清楚吗？明道恭喜，实为幸灾乐祸。这人怎么能这么坏！
谢洵嘲讽道：“丞相操的心就是多，本王自愧不如。这声恭喜本王就收下了，本王与王妃还有事，先告辞了。”
谢洵从李淮的旁边走过，走至李淮身后，他稍稍停了一下，“另外提醒丞相一下，你派来的刺客本王已悉数斩杀，稍后那些刺客的尸身会送回丞相府。丞相记得收敛一下。”
随后谢洵就若无其事地与沈晏走了。
他们走后，李淮盯着谢洵的背影，脸色一点点地阴沉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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