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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打个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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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赞美你母。”蔚禾从善如流,又问店小二:“她怎么没有脸?还有,刚刚你说她的坟?她死了?”
店小二盯着她:“岑娘子是我们所有人的母亲,我们要把自己的血肉全部供奉给母亲。”
言下之意,也包括她和明十七。
蔚禾无语,甚至笑出了声。
本来只是想从这个狂热信徒嘴里套套话,结果人家现在要让她认娘,认娘的对象明显不是人——开什么玩笑?
她懒得再跟这个店小二再说一句话,正要打发他走,突然从她背后走来两名道士,将剑不轻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那剑上,刻着上清宫的徽记。
蔚禾作为上清宫的头号通缉犯,在看到这个标记的一瞬间,就下意识召唤出了系统,只待对方动手。
却没想到,这两名上清宫道士不是冲着她和明十七来的。
“小二,给那一桌再上一壶酒。”道士说。
店小二自然也看清了那剑上的徽记,似乎被这两声叫回了魂,又变回了那个挂着微笑的店小二:“客官稍等。”
他转身正要走,被高点的那个道士叫住了:“哎,你的东西忘记拿了。”
他用剑指了指桌上的两个小木人。
店小二一瑟缩,抓起桌上两个小木人,塞进怀里跑了。
等他一走,那道士才对蔚禾和明十七说:“两位道兄,那木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再碰上千万不要拿。”
蔚禾和明十七一对视,万万没想到这两个道士是来帮他们俩的。
无尤这根歹竹下面,还是出了几根好笋的。
不过,真是瞌睡的时候来了枕头。
明十七一抱拳:“多谢这位道兄相助,要不是道兄提醒,我们两个差点着了道,道兄不愧是上清宫门下。”
矮点的那名道士脸上露出点与有荣焉的神色。
“我是刘大,这是我弟弟刘二,我们兄弟两人是来参加今年的天师试炼的,不知道两位道兄如何称呼?”
那高点的道士说:“我是戚钧,这是我师弟方青。”
蔚禾热情道:“原来是戚道兄和方道兄,两位也是来参加今年的天师试炼的吗?”
戚钧点头,听到有人叫他,原来是他要的酒到了。
他与方青原本已打算离开,想了一想,还是没忍住,又对明十七低声道:“我们今晚会在客栈停留一夜,明日辰时出门。”说完就匆匆走了。
待落座之后:“方青才问:“师兄,你跟他们两个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看他们两个不像是什么名门大派的弟子,恐怕不太清楚今年的凶险,所以才暗示了他们两句,要是他们两个机灵,就知道不能单打独斗,悄悄跟在咱们上清宫的队伍之后,遇到什么妖魔鬼怪,难道咱们会见死不救?”
方青不解:“既然这样,何不明说?”
戚钧摇头:“师弟,你下山的少,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是只要瞧出来你对他有一点善心,就要千方百计赖上你,以防万一罢了。”
方青恍然。
“多谢师兄教我,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方青问。
“这木人古怪得很。”戚钧说,示意方青去看,这客栈的不少桌子上都摆放着一模一样的木人:“走之前把这些木人处理掉,以免有人中招,然后咱们还是按照原计划,去和门中师兄弟汇合。”
“好!”方青答应着,放下心来,由衷道:“幸好进秘境的时候,咱俩没被分开,不然我可抓瞎了,我还是第一次进秘境呢,之前谢师兄说……”
他说到这儿,意识到不妥,猛然噤声。
他所说的谢师兄,就是谢羽士,谢羽士叛出师门,与魔物勾结,已经是上清宫人尽皆知的事了。
因为是家丑,上清宫诸人对这件事都默契不提,算是一个新鲜出炉的禁忌。
只是方青和谢羽士系出同门,年龄相近,平时关系,反而比同为师兄弟的戚钧亲近许多,这才一时不察,说漏了嘴。
戚钧叹口气,好心提点他:“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师父他老人家,本来就把此事视作奇耻大辱,何况……”
何况门派里还出了那样的大事。
连颇得掌门厚爱的燕师叔都落了那样的下场,谢羽士只是被逐出师门,并没废去他一身修为,已经算是很宽大了,他要是一心向善,远离了上清宫,自己修行,也不是不行,又偏偏和魔物搅缠到一起。
方青连连点头:“我晓得轻重,师兄,对别人我一个字都不会提的。”
两人匆匆离开,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溜过一只狐狸。
温姬仰面躺在蔚禾的膝上:“……他们就说了这些。”隔了这么久才出系统,温姬还是很兴奋的。
不过偷听了一耳朵消息回来之后,她就强烈要求蔚禾再次把她收回“监狱”里了。
“这儿的味道不好。”温姬大力摇头:“除了臭道士,就是臭妖怪。”她一个也打不过,还是藏起来的好。
蔚禾和明十七环顾四周,在相邻的几个桌子上,也看到了岑娘子的木偶雕像。
“看那儿。”明十七示意。
他指的是饭馆结账的地方,平常饭馆酒家会放招财金蟾的桌子上,正放着一尊岑娘子的无面木偶,这一尊雕像比普通的小木人大得多,约有小儿半身那么高,看上去却没有那小木人雕得精细,似乎连最简单的抛光都没有,大喇喇露出木头本身的纹理,脸上只有两丸黑玉一样的眼睛,烁然有光,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有一种正被木偶注视的错觉。
蔚禾将结账的钱放在桌上:“店家,一间上房过夜。”
“好嘞!”账房麻利地将钱收起,又问:“要热水么?热水和晚饭一块算五十文,便宜你们十文钱。”
“店家,你别哄我。”蔚禾说:“我们可听别人说了,这儿的水都有毒,用都用不了,还要花钱买?”
“您说的那是黑水镇。”账房急了:“那鬼地方离咱们这儿远着呢,起码还有十里地,我们这儿的水可是好好的。”
“怎么只隔十里地,会差这么多?你莫不是在唬我们?”明十七走上前来,一巴掌拍在桌案上,粗声粗气地问。
账房看着眼前这两个无知的黑汉子,想了想那五十文钱,还是捏着鼻子忍了。
“您瞧,我们这儿供着岑娘子呢。”他说:“只要供了岑娘子,那边的黑水就过不来。”
“岑娘子什么人,有这么大本事?”
“这就说来话长了。”账房叹道:“岑娘子原本只是个苦命人,她是在我们这儿戏班唱戏的,被一个恶霸看上,受不住折磨,趁恶霸喝醉酒,将他刺死了。”
“恶霸死了,岑娘子也活不了了,她逃到我们这儿的山里,东躲西藏过了好久,还是被抓住了,判了绞刑。”
“我们这儿的人,哪家没有受过那恶霸的气?岑娘子刺死了他,我们这儿的人都得了她的济,大家就凑钱,把岑娘子的尸首掩埋在了山上,为她立了碑,叫她不至于做个孤魂野鬼。”
蔚禾忍不住问:“后来呢?”
“后来也奇怪了,一开始是山上有猎户说,有时好像能在山里看到岑娘子,不过大家都没放在心上。再后来,我们这边突然冒出来许多妖魔鬼怪,都快要过不下去了,那时我才六七岁,我爹娘都要抛家舍地,往别处过活去了,嘿,您二位猜怎么着?”
蔚禾配合地问道:“怎么着?”
“我爹说,那天被妖鬼追到岑娘子山——哦,就是埋着岑娘子尸骨的那座山,那些妖魔鬼怪突然就不敢上山了。”
“人们就挨着岑娘子山住了下来,为她盖了庙,家里只要供奉了岑娘子的塑像,那些妖鬼就不敢上门了,自从立了岑娘子庙以后,说来也奇怪,那些妖魔鬼怪,通通都不见了。”
“您瞧,就隔十里地,那边的妖魔鬼怪也好,黑水也好,通通过不来咱们这边。”账房很得意的样子:“所以您就放心吧,我们这儿的热水都是净水,再过十里地,您要用水,可就不是这个价格了。”
“行,那热水我们就要了。”蔚禾笑着取出五十文钱,账房心满意足地收了下来,正要安排,突然被蔚禾叫住了。
“店家,供奉岑娘子,需要什么祭品吗?”蔚禾压低声音,似乎十分好奇:“我听说,有的神像,是需要供奉人的血肉的。”
账房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没有的事,我们也就是给岑娘子供些鲜花鲜果,哪有那么邪道,你说的那些,怕不是什么邪魔歪道吧。”
“说的对,需要供奉人血人肉的,能是什么好东西?”蔚禾瞥了一眼桌台上的岑娘子雕像,木偶面目模糊,黑玉眼睛却微微闪烁,十分传神。
蔚禾与明十七一同上楼去。
“账房说的黑水镇,应当就是洛水秘境了。”蔚禾若有所思。
很多事情,从不同人的角度看,会得出完全不同的结论。
道士们习以为常的试炼秘境,是账房眼里相隔十里地的黑水镇,密卷中的神秘鬼市话事人,则是当地传说中庇护百姓的保护神。
明十七掩上房门:“你有没有觉得,店小二和账房提到的岑娘子,有很大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