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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进个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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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禾和明十七一路往洛水秘境赶去。
虽然他们脸上都敷了婴面萝易容改装,但两人还是十分谨慎,只挑小路走,尽力避开这一路上大大小小的修行门派,以免发生不必要的争斗。
临走时持盈说他们二人的追缉令已经发往所有门派,蔚禾和明十七一路留心,也在一些村镇发现了他们两个的画像,只是那画像跟真人相去甚远,只依稀看得出来是一男一女,围观的百姓看完热闹也就散了。
但小心起见,到了下一个镇上,蔚禾便去买了两身男装,又加上婴面萝,与明十七站在一起,看上去就是面貌普通的兄弟两人,放在人群里毫不打眼。
这一日蔚禾和明十七宿在丘城,为了方便赶路,两人商议后没有进城,歇在了郊外的一处破庙。
蔚禾和明十七在上一个村镇买了些吃的,此刻就着火烤起了肉干,烤到微黄滴油时,夹在烧饼里,吃起来满口生香。
大约是离洛水秘境越来越近的原因,不多时,庙里三三两两走进来了好几拨人,粗粗一看,几乎全都是修行者。
蔚禾和明十七在角落里吃饼,并不主动和人搭话,一边吃一边侧耳听这些人都在聊什么。
占据了庙里最好位置的是三个男人,其中一个脸上有道伤疤,从眼角一直横亘到后脖颈,蔚禾瞧着他有点眼熟,想了半天,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他。
那刀疤汉正跟旁边两人大骂三大道门。
“天天跟狗看屎一样看着秘境,就叫三大道门的人先进去,等我们听到消息,秘境早就关闭了,还有脸说什么三大道门,我呸,叫三大狗门才对。”
与他同行的黑衣汉子深以为然:“别人吃肉,还知道给留口汤,他们倒好,盘子底都要舔个干干净净,连个渣都不给别人留,活该他们在翠火碰到黑山,听说死了好些人,上清宫那个牛气轰轰的周翱,就是跟六哥有过节的那个,听说也死了。”
他说到这里,蔚禾终于想起来,那个被叫作“六哥”的刀疤脸是谁了,她和明十七第一次跟周翱动手,起因就是这个刀疤脸跟周翱吵了起来,只是那时他脸上还好好的,没有这道长疤。
“老六老七,少说两句。”余下的灰衣汉子忍不住说刀疤脸:“少犯嘴欠,忘了你这疤怎么来的?这回再被人家听到你说坏话,我可不管你。”
刀疤脸嘿嘿一笑,不以为然:“三哥,三大狗门的人怎么会住这庙里?他们现在肯定在城里的大酒楼吃香喝辣呢,你放心吧。”
老三的话还是有点用的,刀疤脸说完这句,原本已经闭嘴不说了,旁边却有一个干巴老头接着他们的话茬说:“周翱不是死在秘境里的,我听说他是被一个女道士杀了,叫何十九。”
刀疤脸一听又来劲了:“何十九?”被老三一瞪,缩了缩头。
“不是女道士,是个男道士,叫明十七,听说人家本来是一对道侣,周翱看上了那个女的,强抢民女,这才被杀了的。”又有另一个好事者插嘴。
牵扯到男女情事,破庙里的人一下子都精神了起来,蔚禾和明十七一个饼还没吃完,已经有人编扯出了四五个情杀的版本,一个比一个离奇。
“谣言就是这么来的。”蔚禾很不满,跟明十七嘀咕了一句。
众人正说得热火朝天时,突然有人重重哼了一声。
所有人都朝着那冷哼的人看去,见是一个年轻男子,穿一身和这个破庙极为不搭的白袍锦衣,束着金带,手持一把银扇,扇面上镂刻着“七星斋”的标记。
“真是世风日下,什么人都敢对着上清宫说三道四了,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条命。”他盯着说得最凶的那几个人,那几人一听他的口气,以为他是上清宫的弟子,纷纷闭上嘴巴,假装烧火的烧火,喝水的喝水。
庙里一时极静。
蔚禾盯着这个人看了一瞬,实在没印象,低声问明十七:“你在上清宫见过他?”
“不记得了。”明十七道:“但我猜他不是上清宫的人。”
蔚禾:“怎么说?”
“你看他穿的衣服,拿的扇子。”明十七说:“那个七星斋是这里最有名的卖法器的店铺,有价无市,这么冷的天,人家都在生火,就他一个摇扇子,而且刻着七星斋的那一面老是对着我们,就是摇给我们看的。”
蔚禾灵光一闪:“你是说?”
明十七:“他要是上清宫弟子,不得穿着上清宫道袍睡觉,挂整整一腰带的上清宫桃木牌?”
蔚禾扑哧一笑,放下心来。
一屋子的人原本已经闭口不言,那白袍男子却还不肯罢休,径直找到刀疤脸身前:“刚刚是不是你第一个开口骂上清宫的?”
刀疤脸“噌”地一下站起来,盯着他:“是我怎地?”
白袍男子气得青筋直跳:“你给我向上清宫道歉!”
老三连忙出来打圆场,却被白袍男子用扇子不耐烦地拨开,这一下子连“老七”也跳了起来,眼看两拨人就要打起来,原本虚掩上庙门突然“嘎吱”一声,整扇门被踢得飞了进来,砸在破庙的贡台上,一门一台顿时变成一地的破碎木片。
这一下动静太大,庙内不少人警觉地看向门口。
灰尘散去,门口显出三个人影。
被追赶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不过十七八岁,那年轻女孩身着绿衣,手上抱着一把墨玉弓,嘴角依稀有血迹。
年轻男子手忙脚乱地扶着她:“哎哎,你没事吧,别往地上倒呀!”
追杀他们的是一个黑袍男子,看不清面目,一袭黑袍,将他整个人从头罩到脚,像只夜里钻出来的蝙蝠。他使的是飞刀,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的功夫远在这一对年轻男女之上,他却像猫捉老鼠一般,每刀故意只划破那年轻女子的衣服,带出一道道血痕。
“你干什么?”刀疤脸从一堆木片中跳出来,他们所坐的位置正对着门口,要不是闪得快,早被这一堆木片给砸了,饶是这样,升起来的火堆也被淹灭了。
那黑袍蝙蝠不理他,又朝着绿衣女子甩出一刀:“明十七,何十九,还不受诛?”
这两个名字一叫出来,庙里所有人都震惊异常。
刚刚他们还在说这两个人的八卦呢,现在就碰到真人了?
真·何十九和真·明十七张着嘴,双双对视。
“怎么回事?”蔚禾目瞪口呆。
那被追杀的年轻男子连连摆手:“不是,我不是明十七,她也不叫何十九,你认错人了!”
黑袍蝙蝠不理他,冲着那绿衣女孩怪异一笑:“你说不是就不是?那个明十七是使弓的,听说还是把难得见到的绿弓,你也使绿弓……”他手持一把带刺的飞刀,要甩不甩,缓步逼近。
蔚禾忍不住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哎,那明十七还是个男的呢,你怎么不说?”
黑袍蝙蝠不料真有人会管这闲事,向蔚禾看来,见只是个穿着普通,平平无奇的道士,跟他同行的另一人也是毫不起眼,一点也没把他俩放在眼里。
“你管什么闲事?我看你也是他们两个的同党!”
蔚禾冷笑:“他们要真是追缉令上那两个凶徒,还能被你的飞刀逼成这个样子?”
明十七跟她一唱一和:“别不是你看上了人家的宝贝,故意往他们两人身上泼脏水吧?”
黑蝙蝠冷哼一声:“关你们屁事!”
庙中却有不少人因为蔚禾的话嗡嗡议论起来。
刚刚讲八卦的老头,带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孙女,小姑娘问白衣男子:“你不是上清宫的弟子吗,你认不认得明十七和何十九长什么样?他们俩是吗?”
黑蝙蝠不妨庙里真有上清宫中人,一时踟蹰,白袍男子却张口结舌,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黑蝙蝠嘿嘿一笑,向白袍男拱了拱手:“凶徒狡猾多端,乔装易容也是常事,但这两人对上清宫大不敬,罪不容诛,宁可错杀也不可错放啊,您说对不对?”
白袍男子见他对其他人都视若无睹,唯独对自己礼遇有加,一时不免有些飘然,摇了摇扇子:“你这话倒很有些见地。”
趁着这个间隙,那绿衣女子转身向庙中众人哀求道:“这弓是我家传的宝物,我和这位小道长今天才认识,怎么可能是追缉令上的那两个人?这个人是贪图我的宝物,这才……”
庙中一时嗡嗡声四起。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以这两名年轻男女的功夫,怎么也不可能是凶名在外的何十九和明十七。
但那黑袍蝙蝠的功夫不弱,又与场中唯一的一名“上清宫弟子”达成了一致,为了个素不相识的年轻女孩,跟上清宫对上,实在划不来。
再说了,那绿衣女孩所说的也未必全是真。
老三把老六按了下来,低声说:“闲事莫管。”
这句话几乎是在场所有人内心的写照,一时虽然众人心中各有推测,却无一人为这绿衣女孩出头。
只有那个和她一道的年轻道士拔出剑来,对着黑蝙蝠:“我告诉你,我师父知道我在这里,马上就会来了,我劝你不要乱来。”
黑蝙蝠嗤笑:“你师父是哪个牌面上的人,敢和上清宫对着干?”
绿衣女孩“呸”他一声:“你脸真大,狐假虎威,不嫌害臊!”一咬牙对年轻道士说:“胜遇,你别管我了,你……”
胜遇却一抱拳,似乎黑蝙蝠真是在请教他师门来处一般,平心静气道:“我师父是玉泉山慈英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