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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褚明远伤得很重,无法走动,姜维抱着他回到司礼监,一路颠簸又让他伤上加伤,刚止住的血又污了衣衫。

      姜维看着血迹叹了口气,给他用了副猛药。

      “睡吧,修养十天半个月,会好的。”

      褚明远点了点头,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姜维守在床边,看着他苍白的脸心中后怕。

      如果不是方少艾和春桃外出散心,看见了跪在地上摇摇欲坠的褚明远,他们还真不知道他在受此等惩处。

      春桃着急忙慌跑来尚药局找他,他又匆匆忙忙去找太妃,也幸好太妃愿意帮忙,力劝太子饶恕褚明远,他才能捡回一条命。

      只是今后和太子之间恐怕嫌隙更深,他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

      褚明远修养了不少日子,碍于太子随时可能发难,方少艾和春桃不常来,只委托姜维代为照顾。

      褚明远终于能上值那天,姜维松了好大一口气,回尚药局睡了个昏天黑地。

      本以为太子会继续为难,没想到并未有后续,熬了一段时间后褚明远便又寻了个由头去见方少艾。

      方少艾正在小厨房忙碌,案板上铺着好些切好的桃片,春桃正在清洗一口小瓮,见他过来立刻停下手,笑着迎上去。

      “褚内官,你好些了吗?”

      久违见到人,褚明远竟有些心潮起伏。许是孩子也想念母亲,他看着她片刻,竟不由自主地将人拥进了怀里。

      春桃憋着笑吐了吐舌头,识趣地溜了出去,贴心地关上了门。

      方少艾呆愣地被压进褚明远胸口,双手满是桃汁不方便回抱,愣怔片刻,便更深地埋进他的怀里。

      无人说话,每一次呼吸都是思念的叹息。

      “以后……还能常来吗?”

      褚明远哑声:“不知道……这段时日太子常入宫……”

      “你万事小心,我这里最不要紧,你和孩子才是最要紧。”

      褚明远沉默了一瞬,摇着头开口:“你也要紧。”

      在方少艾的记忆里,褚明远从未说过如此直白的情话,即便在床上,也只是呼唤着她的名字,把一腔爱意融入一声声带着颤抖的呢喃。

      她突然想落泪,顾不得两手黏腻,轻轻拥住了他的腰。

      平时看不出痕迹的地方被搂住时能察觉到明显的臃肿,褚明远微微一僵,继而放任自己沉溺下去。

      *

      正如预料的一般,此后太子常常入宫,一入宫便要找褚明远不痛快,有时让他磨墨,有时让他沏茶,总不让人得闲,随时还要贬损两句。或许是长街一跪也吓到了他,此后倒也没有再做更过分的事,褚明远咬咬牙也能应对,只是再也抽不出空去找方少艾。

      偶尔太子不入宫,二人才能见一面,摸一摸日益长大的孩子,亲吻对方有些憔悴的脸颊。

      本以为日子会这么熬下去,所有人都已经在准备生产之时的应对之策,不曾想一个多月后,突然传来皇帝返程的消息。

      下江南怎么也要一年半载,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他看着脸色骤然苍白的太子,心弦绷紧,又不敢问。

      太子露出不知是悲痛还是暗喜的复杂神色,面向他时又变得狠厉,道:“父皇母后在南下途中染疾,此刻正在回京。你快去备下侍疾的东西,龙船半月就到。”

      褚明远暗暗皱了皱眉。能让人立刻返程的疾病,可不会是什么温柔的病。他如今……怎么能侍疾?可他若称病避灾,下一刻便要人头落地。

      定了定神,褚明远问明缘由,忍下太子言语之间的攻讦,终于了解了事情的大概。

      恐怕是瘟疫。

      孩子不轻不重地在肚子里踢了一脚,褚明远悲从中来。

      他这条命死不足惜,可这孩子实在无辜,这一劫恐怕是避不过去了,和她相守的愿望终究还是成了奢望。

      退下去安排防疫和侍疾事宜,又是忙得脚不沾地,抽空和姜维见了一面,告诉他事态严峻,姜维冷着脸要他离开,可顾念到方少艾,他还是选择了冒险。

      如果她死在这场疫病里,他在宫外独活又有什么意思?更何况他仅剩的朋友也无法离去。他们都被困在这里,他怎么能独自离开?

      “你呀你呀!”姜维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两句,隔几日给了他许多带着药香的布巾,“到时候多戴几个,一定要护好自己!”

      “谢谢你,阿维……”

      姜维不耐烦地打断他:“别谢我!没几日了,多去见见她吧,这事瞒不住。”

      他也没打算瞒。既然和她心意相通,就要同甘共苦。他知道她不喜欢自以为是的爱,如实相告,才会让她安心。

      方少艾还是抱着他哭了。

      “真的不能不去吗?还有那么多内官……”她自己也知道问得可笑。就算有再多内官,褚明远也逃不掉。

      褚明远抚摸着她瘦削的脊背,叹息着开口:“我躲不掉的……只是对不起美人,今后恐怕……”

      方少艾着急忙慌地打断他:“没有恐怕!我们都会好好的!我会等你回来找我!”

      褚明远不忍再说下去,更紧地抱住她,吻在她头顶。

      这一面或许就是诀别。

      皇帝很快回了宫,养心殿被团团围住,伺候的宫人鱼贯而入,人人面色惨白,都写好了遗嘱。

      皇后也已经感染,腹中胎儿没有保住,如今母体也生命垂危。只是褚明远见不到皇后,也不知这位仁慈的国母能不能熬过这一劫。

      他戴着重重面罩,见到了这位喜怒无常的皇帝。他害死了褚家满门,却又留下他极尽侮辱,在他向死而生终于找到寄托之时,又以这种可笑的方式摧毁他的幸福。

      怎么能不恨?如果死了就好了。

      可死了又能怎么样?他已经进了这牢笼,还能逃出生天吗?

      还是别死了,大家都别死,太子就不会对他怎么样,方少艾还能做无忧无虑的美人,他还能见到她,还能……

      思绪飘远,皇帝一声轻咳,他陡然醒转,目光落在皇帝脸上。

      不正常的潮红,嘴唇苍白,身上有红疹,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看起来不太好。

      御医围在床边,虽提心吊胆,但为了家族前程,还是尽心竭力地诊治。

      诊了半天,众人交头接耳几番,最后连奉医大夫都大汗淋漓。

      褚明远心凉了半截,看了眼昏迷中的皇帝,压低声音问:“陛下怎么样了?请大人直言。”

      “这……”奉医吞吞吐吐,“褚内官……这……”

      “我们出去说。”

      奉医来到外间,哆嗦着擦了擦额头的汗,声音极低道:“褚内官……陛下这不是瘟疫……是……是……”

      听闻不是瘟疫,褚明远惊喜交加,不动声色掩了掩肚子,追问:“是什么?”

      奉医双眼一闭,破罐破摔道:“是花柳病……”

      “……”褚明远难得的语塞了。

      “能治吗?”

      奉医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能治,但不能根治。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年五载,还是得……”

      褚明远了然地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奉医大人,此事事关皇家威严,一旦泄露,这宫里所有人都没有活路。”

      奉医连连点头,又擦了把冷汗:“褚内官说的是啊……这可怎么办……”

      “陛下得的就是瘟疫。”

      奉医茫然一瞬,望向褚明远明亮的眼睛,忽然福至心灵,腰背都挺了起来。

      “褚内官说的是,是我老糊涂了,陛下得的就是时疫。”

      “大家都要活着出去。”

      奉医颔首,转身回了皇帝身边。

      腹中一阵抽痛,褚明远靠在桌边缓了缓,心里仍有些惴惴不安。

      这算是弑君了,但凡有一人口风不严,这里的所有人还是得死。可只要没人揭露,他们就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去皇后宫里,在他们把真相说出来之前统一口径。那边有姜维,应该还可以撑一撑,他必须要快。

      拉着奉医入了皇后寝殿,果然也见到了同样呆若木鸡的半屋子人。姜维眼中有主意,但似乎还没有说出口。

      两拨人迅速统一了口径,临走时褚明远偷偷递给了姜维一张字条,让他用药制造些不轻不重的咳嗽。

      既然是时疫,就得有人病一病,否则堵不住悠悠之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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