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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九、映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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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登基翌日,尧泷因放不下朝中事务,极力辞行。
在送别的路上,月霓女王望望前方驱马并行、正细话别后的两个兄弟,轻轻问着:“陛下,容我问一句,他们之中,你到底喜爱谁?”
尧泷面露温柔笑意:“如女王所料,我的确喜爱这两兄弟中的一个。”
“听逐水哥哥说,陛下后宫佳丽三千,如何也爱起少年?”女王淡淡地说着,似乎无关自身。
“佳丽,三千?”天子显然吃了个哑巴亏,“呵呵,呵呵,改日请女王来我朝中,朕期望两国永为邻好的一天。”
“现在不就是吗?”女王巧笑倩兮,娉婷地自辇中起身,“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各位,后会有期。”
行经溟河,“皇上,我不随你回朝了。”逐水与冶火相视一笑,旧日的王爷如今放纵形骸地说着,当年是在此处开始的,就在此地结束吧。
“为什么?”尧泷是答应过靳逐水,他不回来,自己纵是难过,也不会强求,但,皇弟为何要离开?他如果就此离开,可得大乱了。
“那又何妨?”靳逐水拿起一件透明的薄膜,往额间一按。
“你,靳卿,你要代皇弟……回朝?”天子消化着这个事实,的确,面前站立了两个一般无二的尧河王爷,很难分辨,即使是眉间的伤痕,都像极了。
“皇兄。”靳冶火翻身上马,面上的神情满是欣然,“我是昊天门怀火堂堂主,若非失去记忆,怎会稀罕那个王爷称号。我哥么……”换来靳逐水一个老大白眼:“还不快走,你的腾火居已经荒芜得不像样子了。”
“是!”曾经的王爷对往日全无留恋,他策马奔驰在辽阔的大地上,欢笑声朗朗地行远。
“他终于回到他自己的天地去了。”尧泷爽然若失,吐露着真心话,“不过你还在朕身边,真好。”
回到京城,御辇与御马上正上演这样一幕。
“靳卿,你随朕入宫吧。”任尧泷磨破嘴皮,他依然无所动摇:“我既然扮成冶火,自然应该住在王爷府。皇上请回吧。”
“今日入宫,朕要和你好好谈谈。”
“皇上先行,我申时必到。”
尧泷在宫里不断踱步,显示内心的焦急。
“对了,靳卿的行踪向来神出鬼没,说不定此刻已经在那里了。”
“信?”回到寝宫的尧泷轩眉轻扬,对蓦然出现在自己龙案上的白色信封表示惊奇,在费解地看信之余,他习惯性地抬头寻找着什么。
“不是靳卿么?”他有些失望地步出宫廷,向御花园而去。
“呼,呼。”内宫的翡翠池内游上一个自由的身影,他星眸璀璨,在水的包围中,他是自由而高傲的。
本该走远的尧泷却在宫廷中央长叹:“春夜如昨,秋寒似明。”
逐水一惊,立刻将身子沉没于水底,屏住呼吸。
碧绿的水波,让人怜惜,真龙天子凝视那震荡的波动许久,忽然笑了,轻轻拍打水面:“靳卿,别躲了,出来吧。多日不曾好好看你,朕想你了。”
逐水的心思,不愿现身,但隔着茫茫水幕,他看得真真切切,他的泷的确面容憔悴,千里跋涉到扶桑,又立刻返回,哪是普通人能承受的:“靳卿如果不打算出来,朕也愿意陪你待在池子里。”话音甫落,只见金光闪烁,真龙天子跃入水中,他虽不擅水,但在这池内,想必可以游刃有余的,逐水想着,依然潜伏于池底深处。
尧泷站起身,似乎水只及他的胸口,他四顾当下,忽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到似的向前倾倒,意外呛了两口水之后,发出“呜呜”的呼救声。
几乎是瞬间的,自水底浮上一抹轻灵的白色身影,他踏水而来,如凌波仙子,将踉跄于水池中的皇帝托起,让他倚靠在自己身上。
“靳卿,你终于肯出来见朕了。”尧泷勾起一个不可名状的笑,趁他失神之时轻轻吻吮那小巧可爱的耳垂。
“你!”逐水恍然大悟,忿忿道,“你使诈?”在惊觉自己刚才表现得多么在意后,他不禁气恼地将尧泷远远地推开。
“靳卿,还是你喜欢我叫你的名字?”尧泷果然游得挺好,他悄悄潜至逐水的身后,冷不防将他身子举高,并按住他挣扎的双手,“逐水?”
“放开我!”逐水抬起脚,就要向身后的王者脚上踩去。
看得清楚他的攻击模式,尧泷敏捷地避开,笑得灿烂:“只要你高兴,打朕一顿都可以。”
“打你一顿?”他白皙的胸前不断滴水,双腕处血红的的伤口无辜地暴露在空气中,“真是个好主意,不过我不想这么便宜你。”
“你怎么受的伤?”尧泷的语气有着不自知的温柔,忽然回想起靳冶火说的“我哥的心事很难猜的,他习惯把所有心悸的事都藏在心底里。”“但是如果你故意猜错,错得离谱的那种,那么他会生气,就会把真话说出来。”,天子豁然开朗,“要怎么怪我都行。我明日就下令,把所有秀女送出宫去,好不好?”
“你胡扯什么啊?”靳逐水果然怒了,“你的意思难道是我喝醋了?你自己醉酒时候叫皇弟的……”他猛然惊着,自己怎么把这事都说出来了呢。
尧泷却是十分开心的表情,终于可以真正接触他的心思了,知道他内心症结所在,也可以彼此坦诚:“以前,朕不明白自己的心,一面心里想着洪水中挣扎的皇弟,一面与你共眠。朕的心中,曾经有过矛盾,皇弟是姑表亲,是不能碰触的皇族,所以只有怜惜而无其他。或许,朕有意无意地已经把你陷于替身的境地太久了,以至于你忽略了朕对你的心意。而那天醉酒,只是我酒后失言,我现在已经懂了,疼爱不是爱嘛。”
“我也是你的表弟。”经历了那么事,逐水显然已不复当初的柔顺,他扬起轩眉,瞠大双眸的模样竟让尧泷有些心惊。
“对你,朕就不在乎这点了。”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皇帝笑了,惩罚性地轻轻咬了他的侧颈,“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吧?”
“这只是你的想法,”逐水淡淡地推开他的拥抱,“我已经不再是和你并肩作战时的我,也不是禁军统领。陛下当知,昊天门与朝廷不相往来,你我甚至连君臣都谈不上了,现在自然更不能有什么的。”
“不!我好不容易明白了自己对你的情感,你不能这样拒我于千里之外啊。”尧泷有点慌了,虽然不知道他在扶桑遭遇到了什么,但从靳冶火那里旁敲侧击的结果告诉他,那一定就是让逐水不愿再面对他的理由,“如果是你的那些遭遇,我不会在乎,真的,只要你,再次回到朕的身边,其他,我不会过问。”
逐水抬起头,他撩开水淋淋的额发,犀利的目光似乎在嘲弄皇帝的心思:“发生过什么,你真的知道吗?你难道不会在乎吗?呵,如果你感受过那一望无际的绝望,那永远没有终止的摧残,你还能回到当初么?”
真龙天子恍然醒悟了什么:“难道,发生了……”
靳逐水垂下眼睑,明亮的眸子似乎蒙上薄雾,“既然你明白了,那么就放手吧。不要让我再难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