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端倪（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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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斋外，风过竹响。
一个侍从从远处匆匆而来，单膝及地跪向李涂，垂首道：“师兄，昨夜太子那处失窃，翻遍整个住处都无果，怀疑府上宾客中混入了贼人，非要一个说法。”
李涂眉间很轻地蹙了一下，沉声问：“所失何物？”
那人摇头：“太子不肯说，想来是极其名贵之物。”
“先安抚着，”李涂平淡地移开目光，“既然是曹爷做东请太子来澜州踏春，切记，别给水墨堂丢面子。”
那人却面露难色，斟酌着道：“可太子吵着要见曹爷。”
李涂挑眉：“现在？”
那人颔首应是。
李涂微微侧首，视线从紧闭的大门上扫了一个来回，道：“曹爷昨夜受了风寒，此时不宜见客，我代他走一趟。”
那人还想说什么，李涂却没给他插嘴的余地，下一刻便驭气腾空而起，再落地时人已在赵澄院外。
依稀能听见里面传来阵阵骂声。
李涂面无表情，不轻不重叩响房门，里面的人声一轻，门很快打开。
“曹炎来了？”赵澄坐在屋内深处的八仙桌旁，没好气问道。
开门的侍从道：“不、不是——”
赵澄怒而拍案：“本宫不是说要曹炎亲自来见？！”
那侍从吓得脸色一白，李涂的表情则没有什么变化，只对赵澄拱手道：“家主昨夜偶感风寒，实在不宜面客，只好由我代劳，还请太子见谅。”
赵澄冷哼一声：“见谅？你们烟雨十二阑出了贼，要本宫如何见谅？”
李涂眼神微动：“不知太子殿下丢了什么东西？”
一提这茬，赵澄面色一僵，似被戳中什么，冷哼着别开脸去。
见状，一旁的内官只好上前，在李涂耳畔压低声道：“李公子，殿下丢的是一方玉印。”
李涂：“玉印？”
内官点头。
“此玉印可曾离身？会不会是掉在哪里了？”李涂看向赵澄。
这话本来没什么起伏，但配合李涂那张死人脸，听起来就很像阴阳怪气的嘲讽。赵澄昨天先是没能拿到那朵花，早就对李涂积怨在心，现如今又被这样一怼，难免再忍不住，怒道：“你这话何意？莫非是说本宫自己弄丢了不成？”
李涂道：“殿下误会了。若真在烟雨十二阑丢失，我等自当彻查。”
赵澄猛地拍案起身：“你是在讽刺本宫保管不利不成？！”
赵澄正在气头上听不进去人话，李涂懒得和他胡搅蛮缠，方才那本就不多的耐心也荡然无存，“太子殿下，这里是烟雨十二阑。”
赵澄竖眉：“烟雨十二阑怎么了，就算是曹炎本人——”
“他本人来也照样如此？”李涂眼皮一掀，“需要我原样转述给家主吗？”
“你……！”
赵澄反而噎住了。
气氛僵持不下，一旁内官及时附在赵澄耳畔插话：“殿下慎言，您这次来是做给满朝文武看的，映阳宫那位正等着挑您的错，江湖民心都系在曹爷一人身上，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和曹爷的人闹不愉快，先找玉印才是重中之重啊。”
赵澄眼珠一动，攒紧的拳头慢慢松开，最后只冷哼一声，重重落座。
这内官转向李涂，赔着笑道：“李公子，昨日多有得罪，我们殿下已经惩治那个不长眼的了，李公子莫怪，还劳烦您把那玉印早日物归原主。”
李涂的眼神从赵澄身上收回来，问道：“殿下的玉印长什么样？”
“如成人食指般粗细，两个指节那么长，以白玉制成，刻着殿下的名讳。”内官答道。
“私印？”
“是。”
“若真是为人所偷，可有怀疑的对象？”
内官一边回忆一边道：“昨日斗花之后，有位女子在烟雨湖畔撞到了殿下，入夜之后，院里传来奇怪的声响，我等出去一看，又看到一个男子的身形隐入夜色之中，之后再去查失物，玉印便不翼而飞了。”
李涂重复：“一男一女，不知何时下的手。”
内官连连点头。
李涂：“我知道了。”
赵澄冷笑：“知道了有什么用，空口白话谁不会说？你们府上出了贼人，曹炎打算怎么给本宫一个交代？”
李涂抱拳，语气无波无澜：“若不能物归原主，不需家主动手，我自提头来见。”
赵澄一愣：“你开玩笑呢？”
李涂：“水墨堂中人从不食言。”
他看起来真不像在开玩笑，赵澄被他放的这番话给唬住了，张了张嘴，半天只僵硬地道：“哦……那、那行吧，记得把本宫的玉印还回来。”
李涂再一抱拳，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赵澄不知道的是，李涂之所以敢如此口出狂言，皆因整个澜州基本都是水墨堂的囊中之物，就连澜州刺史也与曹炎交情不浅，想找两个可疑的不速之客实在太过简单。
李涂甚至都不必亲自往澜州城走一趟，派个人传个信，他们那边压根不敢怠慢，想知道进来有无可疑人员进城、在哪里歇脚，都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李涂前脚才遣人刚走，还没过正午，赵澄那边倒是先派人来说玉印找到了，就在行囊之中，之前大约是被衣物遮住了，这才有所疏忽。
此事毕竟关乎天家颜面，赵澄也一口咬定玉印从未丢失，还让李涂也不必再费周章去查什么贼人。
李涂忙活半日，也没有一声抱怨，二话不说便把派去澜州城的人撤了回来。
做完一切之后，他才去敲曹炎的门。
“曹爷，可要传膳？”
“不急，你进来。”
李涂推门而入，在门口的地方端正跪下。曹炎还躺在之前那张逍遥椅上，身上坐着个婢女，见了李涂便拍着臀让她起来。
待屋内人都散了个干净，曹炎才慢条斯理地支起身，道：“皇后亲自写信请我照应太子，面上要过得去，水墨堂的威名也不能折，你可明白？”
“属下明白。不过我还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涂话到此处顿了一顿，待曹炎应允，才继续说下去，“曹爷押注东宫，然此人色厉内荏，遇事则乱，恐怕难堪大用。”
"哦？”
李涂微微敛着眼皮：“您曾与我说过，当年——”
“李涂。”
“我只是想，若能多一条路，水墨堂从此便不必再看东宫和皇后的脸色。”
曹炎看了他很久，而李涂一直跪得端正。
不知过了多久，曹炎终于开口：“当年皇后放了那场火，摆明了誓要将一切都封在死人口中。若我们执意要查，那孩子还活着便罢，若他真已不在人世，不仅竹篮打水，反而还得罪了皇后和未来的圣人天子，得不偿失。”
李涂轻轻蹙眉：“可若无您襄助，赵澄也未必争得过赵清宵。”
“你说对了，那女人野心不小。“
曹炎笑了一声，笑声未落，后话却戛然而止。
李涂耳尖一动，几乎是同一时间破窗而出，果然看见一道身影朝远处闪去！
这人覆以面具，从身形来看是个女子，身法灵动宛若鸿鹄。
李涂独步行云紧跟其后，一路追着那身影数十里，距离渐渐拉近，在澜州城郊终于追上那人。
按道理，李涂应该先问她姓甚名谁，但李涂一向不爱废话，是神是佛都待捉回去再说。
他一息之间便如鬼魅般逼近，堪堪扼住那女子左肩，五指如爪几乎嵌进关节，再以强悍之力反向一拧，只听一声闷响，整个胳膊应声脱臼！
他整个动作快得只在瞬息，那女子只来得及作一招抵御。李涂一掌震向其后心，这道掌风犹如雷霆，却在半道上被一股雄浑气劲生生截断。李涂虎口一痛，竟连退三步才卸去余劲。
抬眼望去，十步开外，一道坚定高大的身影背阳而立，身定如苍波万顷。
李涂心中一凛。
他师从曹炎这么多年，如今武功已然出神入化，却从没有人能如此轻描淡写地破解他的杀招。
而且这人气沉如山，招式间看不出杀机，也看不出生道，朴素且狠辣，他竟从来没有见过。
“你是谁？”李涂慢慢眯起眼，右手按上了佩刀刀柄。
那男人并未作答。
李涂眼中，杀意骤现。
既然如此，便灭这男子的口，再捉那女的回去，一问便知。
他出手极快，转眼间利刀出鞘！
这一刀是抱着必杀的架势去的，如今江湖之中，能在这一刀下全身而退的绝对屈指可数。
然而，尘器之中，那男人却依旧岿然不动。
他就站在原地，连眼神都未有半分闪躲。
——这人为何不躲？
李涂心口一紧，在电光火石间意识到了一丝不妥。
他怒喝一声，挥着灌注十成功力的快刀强劈而去，动作之快几乎没有任何反应的余地。
面前那人始终无动于衷，直待刀锋渐近，在他眼底映成一条线，才微微侧首。
李涂瞳孔骤缩。
只见这男人眼神一变，身过无影，只一指，则如万重青山磅礴倾倒！
——他与李涂擦肩而过，云散之时，胜负已分。
微风骤起，只听当啷一声，宝刀落地——
李涂愕然看着空空如也的右手，喉中一甜，吐出一口血。
他双目骇然圆睁，满脸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
他有自信，就算是碰到顶尖高手也定不会落于下风，可他在这人面前却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
李涂扑通一声跪在血泊之中，犹抬起头，惊疑未定地看向那个男人。
他浑身汗毛倒竖，透骨的寒意兜头而下。他开始发抖，手心也渗出冷汗，胸口剧烈的痛楚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那张死人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惨白的恐惧。
李涂眼睁睁看着那人走上前来，仿佛要给他致命一击。
他浑身颤抖却躲无处躲，而那人仿佛并没有杀意，只在他颈后一敲，他眼前一黑，登时晕了过去。
……
叶尘音看着身侧的霍无归，心中亦是惊涛骇浪。
从流觞洲回来，短短一个多月，霍无归的武功居然更有精进了。
而且明显看得出，方才对付李涂，他充其量也只用了半成功力……所以他现在到底有多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