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二次探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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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罗米亚无意将自己的烦恼让伴侣承受，那天的小小失态过后，她便半个字也不曾提及诸如‘世界虚假论’之类的哲学话题。
即便李努维不久于人世，丽珠星的雌虫们仍旧兢兢业业地致力于打理农田中的作物。精心筛选培育出来的优良品种保持了不错的产量，而实验性质的新品种也长势喜人，大多结了好看的果子。
安德和老师分别摘取几颗品尝，有的味道甜到牙疼，有的味道酸到牙根，也有连博学的老师都寻不出类似滋味的奇特果实，咬进嘴的一瞬间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五味杂陈的具体感受。
虽然她自己也遭了罪，但看到老师停止咀嚼，一副不知该不该吐出来的凝重神情，安德笑得尤为大声，清脆地在渺渺茫茫的田野间回响、消散。
登上高塔俯瞰风景，规整的田垄分成苍翠与金黄两色。
即使在老雄虫为观赏景色特意建造的这栋高塔之上，迎面吹来的风依然带着谷物瓜果的清香。
“生机勃勃呀。”
注视着这片大地，再坏的心情也会好起来。
和老师根据所见景色挑选要采摘哪些来用作今日的晚餐时，安德不免想着，就算作为星球主人的祖父不在，丽珠星依然照常运转。
“老师，祖父过世后他们会怎么样？我指生活在这颗星球上的雌虫，依旧和往常一样，按部就班地完成照料田地的任务吗。”
安德从前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然而随着日期推进，她似乎不得不开始考虑了。
柯诺森显然对此早有准备，他连酝酿话语的时间都不需要，直接解释：“全看您如何安排之后的丽珠星。如果维持冕下的布置不变动，他们的工作与生活自然不会改变。如果您想将丽珠星按照自己的意愿重新打造成别的模样，他们就会被安排去别的岗位。其中多余的人手将由联邦统一调遣至别处，而如果现有的人手不足，就做相反的处理。”
“听起来似乎维持原状更简单便捷，重新设计星球很费功夫吧？维托继承收藏星已经很久了，到现在都还没有打造完成呢。”
亲自思考一栋别墅的家装就足够头疼好久，小雄子难以想象亲手操刀一整个星球的景致得有多耗费心力。
但显而易见，收藏家大人和正常雄虫有极大区别。
“维托瑞殿下在正式继承康帕斯殿下的遗产前就已经着手于星球改造了，他实际上用于建立收藏星的时间比您以为的至少多出十年。”
柯诺森对前主家的事如数家珍，他修正安德的漏洞之余，也劝导道，“不过像维托瑞殿下般对星球改造细致入微的人极少，大多数雄虫殿下大致地规划一番各个区域要设定成何种地貌，然后对主要居住地周围的风景做出详细的安排就好……当然，您也可以委托星球设计师。提出需求，让他们去费脑筋。”
安德罗米亚不用想就知道，假如她感叹居然还有这种职业，老师马上就能列举出一份合适的名单供她挑选。
先不提安德无意改变丽珠星如今的状态，她都还在犹豫是否要继承丽珠星呢，谈论这个未免有些超前。
“不急，晚餐更重要。”
她低头给卡因发送要求，把刚才谈好的内容一股脑地堆过去，里头用到不少产自各个区域的蔬果，需要管家逐一给区域负责人下单。不过丽珠星虽说是颗农业型的星球，物流输送链倒也建设得非常完整，远在千里外的作物在一小时之内就能到达雄虫殿下的宅邸。
当小雄子再次抬起头，丽珠星短暂的黄昏正巧降临。
红彤彤的人造恒星散发出温和的光芒，被染成紫红的晚霞转瞬间侵蚀了大片蔚蓝天际。白云躲藏己身，银河显露倒影。田野中接连亮起点点灯光，吹向高塔的风温暖中带着一丝夜晚的冷意。
尽管以现代虫族的身体素质，安德并不会觉得冷，但她仍旧习惯性地拢了拢外衣。
俯瞰的风景虽好，看久了难免心生寂寥。
人造恒星彻底隐没到地平线的另一端时，安德和老师也走下高塔回到庄园。
别墅内新管家早就提前将壁炉点燃，一推开门就能感受到左手边散发出的微微热意与亮橘色火光。
晚餐已备好，随时都能呈到两人面前。卡因轻声询问主家是否需要立刻用餐，安德摆了摆手示意他待会儿再说。
小雄子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
此时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转瞬即逝的黄昏未能留存到两人抵达庄园为止，令安德稍觉可惜。她望向未被窗帘遮挡的外部，摆在四周的路灯照亮草丛与湖泊，睡莲安静地睡下，合拢成一个个花苞。
“还是家里看出去的风景更定心……吃完晚饭后一起出去散步么，老师？”小雄子感受到身后雌虫正在靠近，便笑着邀请。
“好。”
两人不是第一次在夜里到庄园四处闲逛。
安德在布置家园这块比较懒惰，基本祖父将庄园交到她手上时是什么样，现在就还是原原本本的那副样子，唯一区——多了一小片睡莲。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风景，熟悉的身边人。
淡淡的花香侵入鼻尖，小雄子在伴侣惊讶的视线下邀请他共舞。
安德第一次在真实的野外做这件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触景生情，单纯地萌生了试一试的想法。
然后……她发现确实有点意思。
毕竟哪里的卧室都长得差不多，可野外就不同了。
花草叶片刮擦到脸颊、裸露的肌肤时的感触，唇齿相抵间流入的冰冷气息。
躲在路灯之光触及不到的黑暗角落，压抑着声音与动作完成一场隐秘的亲密关系。有时候它能成为情绪的宣泄口，安德未能道出的言语与困惑全都转化成与往常不同的粗暴行径，逐一施展在雌虫身上。
即便如此，小雄子依然没让虫性彻底掌控自己的理智。
或许因为不喜欢彻底失控，又或许是骨子里不愿意真的伤害到别人，安德罗米亚尽量将野蛮的虐待控制在‘情趣’的范围内，不让一直以来都无争无求的老师在重要的亲密关系里受到伤害。
安德如同刻板印象中的吸血鬼似的，在柯诺森的左肩留下一个深入血肉的咬痕。
在信息素的作用下，由雄虫造成的伤痕没那么快愈合。从牙印处渗出的丝丝血迹顺着肌肉紧实的肩膀流向后方，滴落在身下的草丛里不见踪影。但更多的却被安德舔舐干净，嘴唇格外殷红。
有那么一瞬间，安德甚至觉得莫非前端日子和黑狼进行过太多次血腥的床事，导致她在这方面的取向也逐渐诡异起来……当时小雄子没去细想，后来她反复琢磨，认为大约只是因为伤痛比甜美更能代表某种意义上的真实。
长发在很多时候都不如短发方便，落入树丛间的雌虫被安德解开了束发的发带。在黑暗中，依靠其润泽反光彰显存在感的发丝，被灌木的分叉枝叶勾住，比安德见过的任何时刻都凌乱。
在环境的衬托下，安德时不时有一种——好似在降服野兽精怪的错觉。要
说为什么，老师给她留下的印象很像马儿，那种常在社交媒体里见到的，鬃毛亮丽飘顺地飞舞，通体漆黑的纯血马。
而她，是黑马的骑手。
顾念着晚餐，安德没浪费太多时间在野外的小小尝试上。
让一位基因等级稍微有些低的雌虫过多承受她这具躯体的基因并非好事，尽管老师攀附着她肩侧的手并未垂落，小雄虫依然主动起身结束突发的荒谬。
被她欺负一顿的老师略显狼狈，好在安德没有兴致上头时撕扯对方衣服的习惯，不必面临需要让卡因捎件新衣服过来，对方才能从灌木丛中走出的尴尬局面。
两人的衣服稍作整理便好，算不上难事，雌虫的长发可就有些麻烦了。
安德没带梳子，柯诺森也没带。
于是她只能勉强帮他把缠在头发里的几片树叶揪出来，再把散乱的长发用手指梳理得勉强算是顺畅。要回到原本的柔顺整洁着实颇具难度，好在将它们重新束起来后，效果还算不错……至少能见人。
小雄子不知道老师喜不喜欢与之前相比略显出格的亲密行为，反正她自己从中获得不少乐趣。
有机会的话，下次还想试试。
柯诺森在安德的别墅内没有自己的房间，因为安德向来没有和伴侣分房睡的习惯。既然都将对方邀请了过来，她当然会好好接待。
晚餐前的开胃菜自然不会成为老师所享受的全部，更多的亲密关系还要在床上构筑。思及过去种种的经验与自己今天莫名高昂的兴致，安德在开始正餐前先把想问的事给问了。
“过两天我准备再去探望祖父，老师要和我一起来吗？”
“殿下想要人陪同，我可以去。如果殿下在单纯地征询我的意见，我的身份其实不需要特意去探望。”
虽然柯诺森是丽珠星的副指挥，但在成为安德的伴侣之前，他和冕下的关系么——并没有什么关系，平时也不常见到他。一般而言会去探望李努维的雌虫，要么是他的伴侣，要么就是和他打过很长时间交道的联络员。
撇开与安德的关系，他并没有特意过去的必要。
安德姑且思索了一会儿，祖父现在的病情好像也不适合太多人去探望，便决定不带老师同去，把剩下的这两天开开心心地过好就行。
***
第二次去探望祖父的时候，安德的脸色和精神状态都比上回好了不少。与之相比，李努维的面容则肉眼可见地又衰败了一些。
小雄虫挑了早晨探视，此时的老雄虫刚用过早餐。
身体运转所需的营养大部分经由吊瓶直接输入进李努维体内，至于那些分量极少的餐食，则出自李努维个人的兴趣爱好。趁着进食功能还完好的时候，他想尽可能多品尝食物的滋味。
安德走近病房时，餐盘刚刚被医务员撤下去。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规格，一个几近于茶碟的小盘子，一个只有半张手掌大的小碗。
根据残留物判断，没有意外的话，它们原先盛放的是面包和浓汤。
“大半个月过去了……你看起来已经有所收获，我的孩子。”
可能是安德错觉，也可能不是，她觉得祖父的嗓音又哑了几分。
“上次和您说的事情还没解决，但姑且有了新的感受。答案，我会继续寻找下去……总有一天会找到的。”安德说，她也并没有别的选择。
老雄虫眼皮抿了抿，瞧着还有几分困顿。
“嗯……你要自己去寻找，自己去寻找……”
最后半句话被不太清醒的李努维含糊地重复了许多遍，安德一直在等下文，却发现竟没了下文。老雄虫既没为安德鼓劲加油，也没夸赞她迅猛的进度，就仿佛安德做得好与坏都无所谓。
看着记忆中坚朗的祖父变成眼前的模样，安德罗米亚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顿时觉得选择与老者说话并非明智的决定，因为交谈对后者而言已然极为费力。在进来之前，自己应当向塔甫厄兹多了解一番近况，而不是见到祖父还醒着就直冲目标。
“这些无聊的事您就别惦记了，总归我自己会想办法解决。至于现在，是我们俩难得的相处时间，做些其他开心的事吧。比如——我念书给你听？”
见李努维点头同意，安德打开通讯环搜索起最新的出版书籍，语速平缓的读了起来。这本书大致描写了一系列的冒险故事，剧情起伏安排得很合理，读起来完全感受不到时间流逝。
等安德觉得口渴，拿起床头柜子上的水杯喝了口凉水润嗓子时，她发现李努维已经靠在床边睡着了。小雄子在念到的段落尾端添加标识，随后异常小心地将老人的姿势更换成平躺，盖好白色的被子。
由坐到躺的姿势变动很大，一般来说即使再小心谨慎也难免会惊醒梦中人……而李努维没有醒，安德便对祖父现下的身体情况有了非常具体的认知。
她又瞧了眼时间，距离踏进病房连一小时都未到，合理推测祖父也才醒来至多九十分钟。清醒时间大幅度缩短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安德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在病床前无言地伫立了半晌。
安德探病期间，塔甫厄兹一直待在等候室内。
照理来说，他应该和之前一样找个地方消遣时间，免得打扰到李努维和安德罗米亚。塔甫厄兹没有这么做而选择就近待在等候室，显然就是因为老雄虫每况愈下，他担心在安德探望的时候出现意外情况。
小雄子出来和他打了照面，代表时间的数字距离她进去时根本没翻转多少。
“睡下了？”
“嗯。”
塔甫厄兹不意外，他进入病房简单查看一番，发现安德处理得不错，便马上又出来了。
探视的小雄子坐在等候室的软椅上，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正好，塔甫厄兹也有需要交代清楚的事情。
他说道：“你亲眼见到了，应该能明白，父亲的各器官衰竭得非常厉害，剩余的时日不多。据医生推测，最多还有半个月……安德，做好准备。届时我会负责准备葬礼，你们几人有想法也可以告诉我。”
“我相信塔甫哥。”提及老雄虫的葬礼，安德竟也变得能心平气和地说话了，“对于葬礼我没有旁的想法，但如果需要人手，可以叫我来帮忙。”
雄虫怎么可能缺人手？
再加上要举办的是李努维冕下的葬礼，即使人员不够联邦也会立刻调派雌虫过去。安德一个人的力量能帮上多少忙？不坏事就不错了。
塔甫厄兹分明一清二楚，却说：“好，那到时候我会通知你过来。”
雄虫的性格各不相同，有人难以接受亲自安排抚养人的葬礼，有人想最后为抚养人做些什么。
在塔甫厄兹看来，缇灵是前者，安德是后者。
“父亲再醒来要等晚上，现在时间还早，你可以随处逛逛，这里我有照看。”
塔甫厄兹通讯环忽然亮起，他瞧了眼信息，心想真不能在心里念叨谁，马上对安德补充了一句，“等会儿缇灵也要过来，到时候你们可以一起行动。”
“……缇灵？”安德罗米亚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是兄长之一？”
塔甫厄兹嗯了一声，并不意外小朋友不认识。
他解释道：“你应该没见过他，这家伙从不在父亲抚养幼子的时候拜访丽珠星。缇灵……他清楚，但一直不承认自己不是父亲最偏爱的孩子。”
“啊，那看来他大概会讨厌我。我们也许不应该见面？”
安德对自己被偏爱的事实心知肚明，想着果然有兄长不满于祖父的偏心。现在祖父只剩最后的一段人生路程，她不愿在这种特殊的时刻引起争执。
然而塔甫厄兹那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面容粗犷的雄虫不在意地摆手：“不用。他就是心里矫情，人很好相处——反正见到之后你就明白了。嗯，对了，早饭吃过没？从丽珠星出发的时候，应该还是凌晨。”
“在星梭上的时候用过了。”
“那就好。”
塔甫厄兹对安德没因为着急来探视，就忽略自身的健康感到十分欣慰。
他收回视线，在通讯环上回复了几句话，随后就见缇灵发来一串问号和感叹号。雄虫扯了扯嘴角，关上通讯环不再管这位情绪极端的兄弟。
“塔甫哥。”坐在对面的小朋友唤道，“你们想继承丽珠星吗？”
“……什么意思？”
雄虫略显意外，没料到当年躲在书房里不愿意见人的小朋友，竟然会在这样的时刻，说这样的话。
安德早有准备，流畅地道出她的想法。
“出于某种原因，祖父将丽珠星留给了我。但是……在这颗星球上存有特别回忆的人不只有我，你们也都在这里长大。祖父将晚年的时光都倾注在我身上，对我而言已经足够了。至于丽珠星的归属，是我的，还是你们的，其实没有太大区别。”
塔甫厄兹换了个姿势，他抓一把短而散的蓝发。
它们被薅到后面一瞬，又极有弹性地跳了回来。
“父亲大概没和你说其中细节。事实上，让你继承丽珠星，是我们全员通过的决定。”他别过眼，正巧视线前方即为病房，“况且我们虽然在丽珠星长大，但丽珠星的主人始终是父亲，他想将自己的东西给谁，就给谁，你收着就是。将来要维持原状，还是想改造得天翻地覆，都看你自身的意愿，用不着顾及我们几个的感受。”
在将话说出来之前，根据联邦雄虫的大致性格，安德罗米亚就差不多想到了塔甫厄兹会如何回答。
她并非不愿继承丽珠星，可塔甫厄兹的劝言除了让安德放心继承祖父的遗产以外，还额外把小雄虫本来有些进展的‘寻找真实’的任务往回拖了几分。
这就是联邦虫族，这就是雄虫间的情谊，友善到令安德罗米亚感到虚假。
她犹不死心地刨根问底：“好吧……但你们真的对丽珠星没有兴趣？一点都，没有？”
“安德罗米亚，你要知道——我们现在都有各自的星球。丽珠星很美好，一望无际的田野，风中总有果实的甜香……但人总会更偏爱由自己亲手打造的家园，你理解么？至于儿时的回忆，它们早就留存在脑海里，不管丽珠星存不存在都构不成影响。所以我们几个没必要与你争夺星球继承权，也确实对成为丽珠星的主人兴趣寥寥。”
塔甫厄兹第二遍的强调反倒让安德接受良好，她乐于、也期望着见到他们出于各自考量决定不接手丽珠星。
“我明白了。”
这回，安德真的明白了。
她做出承诺：“我对改造星球没有兴趣，祖父在时丽珠星什么样，祖父离开后它也依然会是那副模样。如果你们想寻觅回忆，随时都可以过来，也不必特意知会我。”
“好，我会把你的决定通知给另外的人。”
塔甫厄兹仿佛成了连接安德与其他几位兄长的桥梁，自发地帮她将种种与他们有关的事情一一传达。
等待缇灵到达之前的这段休息时间颇为无趣，医院内部除了散心用的花园，并没设置游乐设施。从网络上寻找书籍、影片或其他的什么聊作消遣倒也不错，但安德与塔甫厄兹似乎都更青睐与对方交谈。
安德对祖父抚养的第一位幼子有些许好奇，塔甫厄兹则对父亲抚养的最后一位幼子抱有极大的兴趣。
作为长兄的塔甫厄兹对后面的每一位幼弟都极为照顾，而十几年间未曾联络过安德、出现在安德的面前，主要原因显然出在安德身上。
幼年时的小雄虫不愿见客，李努维无法将真实情况道出，对外便一概用‘腼腆’作为借口。
说得多了，他们这些兄长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安德罗米亚不喜欢与旁人接触，性格比较自闭。就连神经大条的肖恩索多斯也慢慢发现了这点，之后格外注意着没去打扰小朋友的生活。
话虽如此，塔甫厄兹也并非完全不关心幼弟。
几位兄长与李努维见面时的第一句通常是打招呼，第二句必定会顺带问一句小雄子的近况，只不过安德本人不清楚而已。
所以当塔甫厄兹得知安德举办茶话会的消息时，他极其震惊，立刻发讯息询问李努维安德有没有被联邦逼迫。后者回答茶话会出于安德自己的想法后，他又不免感叹没想到看起来最不愿接触外人的幼弟，做了个出乎他们所有人意料的决定。
正好有闲谈的机会，塔甫厄兹便将他们所有人的疑惑问了出来。
“你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安德。”他说，“我们都以为你会和康帕斯一样，成年后独自在庄园内过着平静的生活，没想到竟然弄出了那么大的动作。肖恩还说下次来看望父亲的时候要顺便来找你聊聊，结果不凑巧，每次他过来的时候你都不在中央星，便一拖再拖，拖到今天都没能好好打招呼。”
“嗯，正因为小时候太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长大后才发现我好像对外界一无所知……就选择了茶话会的方式。”安德笑了笑，曾经的回忆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肖恩哥想找我，直接通知我就好了。我不在中央星的时候，大概率是去了其他人的星球串门，杜特、维托瑞那边之类的。”
提起维托瑞，塔甫厄兹就更有话想说了。
“维托瑞……”雄虫浅浅地叹息，“他和他父亲实在太相似了。康帕斯……哦，对。安德知道康帕斯吗？你太年轻，可能无人向你说过关于他的事。”
“维托告诉过我，大致情况我都知道。塔甫哥和维托的关系，我也听说了。”
省了塔甫厄兹一番解释的功夫。
他也没问维托瑞为什么会将康帕斯的故事讲给安德听，颇有些头疼地说：“既然如此，安德，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担忧。那孩子和他父亲太过相似，我一直担心维托瑞会走上和康帕斯一样的结局。”
“就我目前的感觉来看……好像还不至于。他现在挺好的，不久前我们还在一块儿呢。”
安德回想一番维托瑞在客舰时的表现，给出了客观评价。
客舰抵达中央星，客舰上的雄虫们就各自分开了，维托瑞固然想多和安德相处，但他再不通情理，也知道应该让安德罗米亚抓紧最后一段能与李努维冕下待在一起的日子。
收藏家殿下从他的管家那里了解到冕下实时的健康状态后，就去找杜特将自己先前寄宿时留下的杂物收拾干净，顺便将安德的消息带给杜特，随即回到了收藏星。
崔格迦那自不必说，他不放心绿雉一个人面对联邦那些人，自告奋勇地当旧友的代言人去和联邦高层讨价还价。边缘星系雄虫转籍成联邦的事情不算少见，只不过破卵几十年后才转籍的，还真就这一例。
崔格对联邦的不信任，致使任何与绿雉转籍相关的流程他都要亲自督察，花费了许多心力在上面。
当安德和伴侣们谈笑之际，崔格迦那还在向联络员拍桌子呢。
“好，维托瑞那孩子麻烦你多照看一二。”
他放心地将任务交托给安德。
真论起来，塔甫厄兹也没比维托瑞的年纪大几岁，去康帕斯那里教导维托瑞时，塔甫厄兹也不过刚成年没多久，而维托瑞更是比安德罗米亚年长不知多少岁。可根据他接触下来的感受，安德作为各方面都比较正常的雄虫，就是比收藏家大人成熟稳重许多。
安德点头应下：“维托本来就是我的好朋友，塔甫哥不说我也会注意的。”
小雄子其实并不觉得康帕斯的结局有多坏，假如维托瑞真到了那种地步，她估计会尊重好友的意愿。但如果能够像祖父这般寿终正寝，安德自然希望所有人都能好好活到那个时候。
两人又聊了些许琐碎的日常事务，安德不清楚塔甫厄兹是否知道边缘星系的事，便没有提及。
通过一系列的交谈，两人对对方的了解又上升一截。安德不免稍稍有点后悔当初将所有访客拒之于外的心态，假使她迈出一步，就能提前十年认识一位如此值得依靠的长辈。
“走廊尽头有花园，等得无聊可以去那边逛逛，缇灵来了我再通知你。”
雄虫贴心建议。
他看安德的视线在到处游移，就知道小朋友应该坐不住了。
安德也确实想走几步活动活动，她顺势问：“塔甫哥不一起吗？你在这里等得更久，稍微走动一会儿为好。”
他却摇头：“父亲这边总得有个人盯着，你去吧。”
“可是……这里让医务员来也行，塔甫哥从祖父倒下时就在负责照看，到现在为止都没怎么休息过吧？”
安德感到疑惑的一点——医院内的医务员都会听从塔甫厄兹的安排，但他却连这些小事也亲力亲为。照顾病人，尤其病了的老人是一件非常消耗精力的事。哪怕有现代虫族的体质摆在这，小雄虫也觉得他应该合理地偷懒。
“在房间里坐着而已，哪能累到我。”塔甫厄兹摆摆手，一副被看扁的神情，“而且也就这段时期的事了，我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
话说到这份上，安德便没有再邀请，独自去了花园散步。
花园里花卉反倒不多，种植的都是些高大的绿树，环境清幽，十分适合闲来无事走两圈。安德一边观察绿园的景观，一边想着也许应该趁祖父清醒的时候用轮椅带他出来逛一逛。
思忖间，塔甫厄兹发来消息，说是缇灵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第二次探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