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花》白色史莱姆

17、第十五章

　　大殿之下，鸦雀无声，众人埋着头不敢有一丝不敬，深怕惹怒那人便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怎么，你们有胆子毁残魂，没胆子承认？”
　　话刚刚说完，不远处一个妖艳女子的头颅当场被割下，血溅三尺，顶端的男子像是看了一出好戏放声大笑道：“主动一点，或许没那么疼？”
　　“尊上！那可是罗刹的女......”后方一老头仗着自己有点权势，战战兢兢地抬头劝说着，只可惜下场比前一位更加凄惨，被碾压成肉泥不说，连魂魄都被撕毁得七零八落。
　　“吵死了。”
　　男人勾起嘴角邪魅一笑，还很嫌弃似的擦了擦手，看似温润和雅但周身的威压早已让人喘不过气，暗藏反心之人更是惊恐，这怪物深受重伤反倒是突破了，甚至是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的渡劫期！
　　飞升之门不知为何从千年前从未开启，更离奇的是众大能纷纷陨落，现世唯有一人突破渡劫期，便是凤灵宗的仙君。
　　余下的众人独自叹气，孽缘，他们终究逃不过这一战。
　　一场宣誓实力的血洗结束，血肉四溅，满地残尸，在场只剩下寥寥几人紧咬牙关压制恐惧，都在祈祷着这场酷刑的结束。喜怒无常的魔尊似乎不在乎损失多少部下，浅笑着玩弄手中的一朵圣莲，柔和地问道:“该换天了，你们说对么？”而他身边的两位心腹，一人沉默一魔艳笑，皆无异议。
　　三千世界，即将面临一场血雨，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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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鸢手执白棋不知从何落子，心想，他在凡界这几年竟从未和贺寒莲下过一局，尊上曾笑着打趣过，仙君只是看起来正直，实则最擅心计谋略而非剑技。
　　所以为什么老是想着那混账！
　　“鸢儿，你心神不宁。”对面披着墨衣的男子语气中带有一丝责备，但并无殿前凶狠残暴，冷清的眼神反倒多了几分典雅，行为举止更谈不上暴君，如果不是眉间显眼的魔纹，无人会信他已堕魔。
　　“许久未下，生疏罢了。”纪鸢索性推散棋盘，慵懒地靠在椅子背后，看着手中的灵酒忍不住冷笑一声，味道果真一模一样，抬头重新挂上以往邪魅的笑容，轻声问道:“尊上，还打算瞒我多久？”
　　魔尊怀着歉意重新为纪鸢续上一杯:“你不是早发现了吗？或者在怨我让你独自应对这群老狐狸？”
　　纪鸢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魔尊，某些方面真的挺像的，都喜欢绕着弯说话，心里多了不少苦涩，似乎尊上的名字也是由仙君亲自命名的，萧晚枫，与仙君同姓。
　　“不敢，只是可惜我太弱了，玩到最后还不是被一群人打发扔进小世界自生自灭？”纪鸢放下灵酒，太过于苦涩的酒实在难以下咽，心想，如果不是他厌恶杀戮，给那群狐狸留下一点退路，或许也不会遇见贺寒莲产生这份孽缘。
　　萧晚枫听出了几分不满，微微挑眉，凡尘果真连纯粹的魔逃不脱，不过这也正是他所期望的，他能教导权谋心计，但别的他自己都一塌糊涂，何谈教学，纪鸢毕竟是欲魔，终将要学会情感，那不如亲自去红尘游历一番。
　　“人心难测，但也不过如此，名誉、权利、情欲，是人皆逃不过的欲望，再怎么坚韧都很轻易击碎，你只是太心软，从不下狠手，不然无人能逃过你的欲。”
　　纪鸢知道尊上对他的期望，不再言语，他什么都明白，换做从前定然会期待几分，如今。
　　真不想作为敌人亲自站在他的面前。
　　贺寒莲不该心软，他也应该如此。
　　“尊上，不苦吗？”
　　“这是我的执念与偏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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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大宗门望向远处不断蔓延的魔气，惶恐不安，纷纷哀叹因果循环，曾经犯下的罪孽终将反噬回自身，他们唯独能祈祷那位魔尊看在他师尊的面子上能有一丝心软。
　　“仙君......您神魂还未稳定。”
　　贺寒莲望向拦着他的众人，微微一笑，拿在手中的银色面具细细打量，犹豫一会还是选择放下，他再怎么逃避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他不会杀我。”他了解自己的徒弟，性本善，只是他的淡然造成了那孩子的误解，偏执越来越深，正如他没料到纪鸢会寻死报仇，自嘲地摇摇头，没想到自以为是的坏毛病竟刻进魂魄，连变成凡人都丝毫没有改变。
　　御剑而去，久违的飞行让他一时恍惚，上一次还是被魔抱住怀中，不知下次还有没有这种机会，不过纪鸢大概会先骂他一顿。
　　堂堂仙君是瘸了吗？
　　来到边界，艳红嗜血的魔花遍地盛开，唯有一棵红枫树屹立于其中，他无心栽下的树却成了另一人无解的心魔，只是再也没有一个瘦弱的少年在树下偷偷练剑，而是一位俊美男子带领一片凶残的魔与魔修，静静等待着主角出场。
　　各大宗门的修士也不甘落后，紧握法器警惕对面突然出手，更何况仙君本就重伤，他们可没脸再依赖一次，能守多久只能随天意。
　　“我师尊醒了，怎么，不舍得让他来了？现在才知道他的好，晚了。”
　　萧晚枫看着远处依旧神魂未稳的师尊，心像被剥开凌迟一般，刺骨的痛让他压抑不住怒火，究竟还要护着这群伪君子到何时！
　　贺寒莲未到达前方，便被一群魔兽拦住，为首那只看见他的脸愣了好半天，凡人怎么在这里？
　　但还是听从命令，嘶吼着警告对方后退，哪怕它知道根本拦不住，更想不通凡人怎么变成了仙君。
　　【仙君，请止步，尊上不许你冒险。】
　　贺寒莲只是轻轻一跃，指尖点上魔兽的额头，正如从前小猫用爪子轻触他的眉间，偷偷传声调侃道：“小黑，还是当一只小猫比较可爱。”
　　【！？】
　　黑兰转眼间就被变成了一只黑猫，被拎住后颈无法动弹，愤怒地挥动爪子准备破口大骂，还真是矫情凡人！主人这次也来了，要是知道了，是不是又要露出那幅难过的表情，想想尊上，它还是闭上了嘴。
　　主人被发现了后果很严重。
　　“我以为你更衷心魔尊，小黑看来更在意纪鸢。”贺寒莲柔和地把它抱入怀中，久违地为它顺顺毛，继续传音调侃道，原打算暂时封了小猫的嘴，结果同纪鸢一样让他出乎意料，果然该放下往过的看法，往前主动才能获取更多。
　　“小黑，抱歉，我必须过去。”
　　黑兰第一次感到迷茫，它无法违背命令，却更担忧纪鸢，最终不满地咬了凡人一口，传音道：【主人也在，能不能不要告诉尊上，纪鸢会死。】
　　贺寒莲心微微一痛，魔兽更加单纯，只知道背叛的下场意味着死亡，他何尝又不知道，曾经魔护着他，现在该他护着纪鸢了。
　　安抚地揉了揉小黑的头，转头狠心挥剑强行破开魔兽们的包围，将小猫扔向前方提醒众人他的到来。
　　“比起见他们，你不是更想见我吗？”
　　仙君手持灵剑，身穿浅白云纹审判服，挽过零散的鬓发不慌不忙站在了众人前方，虽仍是冷清的面孔，但不同于以往银色面具那般铁面无私，眼神中添了少许温度。从未见过本貌的修士更是吃惊，算不上惊艳的容貌，但周身气质却让人心生敬佩，威严不减半分。
　　纪鸢瞧见从未见过的庄重神情，一时愣住，暗自感叹，这就是仙君吧，冰清玉洁，大义凛然，原来不是浪得虚名。
　　“师尊。”
　　萧晚枫还未来得及开口叙旧，仔细打探那一瞬，压抑的魔气再也控制不住肆意侵虐。
　　“师尊，是谁。”
　　别说是修士扛不住这股威压，魔尊身后的属下同样喘不过气，他们尊上怎么突然发疯！唯独能在仙君面前保持理智的怪物，竟然当场失控！
　　“师尊，为什么.......为什么！他是谁！你与谁欢愉了！手腕的红痣为何消失了！”萧晚枫完全丧失理智，拔剑刺去，无心无情的师尊贞洁以破！嫉妒与恨意瞬间占满内心，他渴求了几百年的情，究竟被何人占有！
　　“谁？！那该死的风流剑修？！还是花苑宗那个贱人！”
　　“......”
　　贺寒莲差点被问懵，什么红痣，他怎么不知道？接下猛击细细思索，始终想不起他何时有过红痣，那铁定是这混账兔崽子擅自搞的，压制怒火，无奈地问道：“你究竟在我身上下了多少禁制？”
　　“他是谁，师尊......求求你告诉我他是谁。”
　　众人原以为的大战变为仙君私人情感问题，都有点猝不及防，想上前帮忙却无能为力，毕竟这怪物除了仙君无人可拦，不过他们也很好奇，清心寡欲出了名的和尚究竟与谁有了纠葛？
　　纪鸢死死紧握衣袖，痛苦的情绪根本压制不住，仿佛他被众人拉出来凌迟一般，背叛尊上让他羞愧难当，更何况他的身份对仙君来说不过是污点，永远不会被承认。
　　死了是不是就不会如此难受，尊上更不会如此癫狂。
　　贺寒莲不用看，都知道笨魔在想什么，微微叹气：“告诉你，你打算做什么？杀了？威胁我？”
　　“......”
　　萧晚枫无话可说，他从来都没有资格询问，不甘与委屈几乎难以忍受，几百年他仍看不透他的师尊，更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心，不然怎么会残忍地拒绝，明明最爱师尊的只有他！他不信，师尊不可能会爱上别人，只会是有人欺骗。
　　最终咬牙咒骂：“我定然杀了他，胆敢欺骗你的感情！”
　　“在你眼中，别人的感情都毫无价值？心悦我的，你都要一一杀尽？”贺寒莲很少对徒弟说教，原因之一是晚枫太过于聪慧，其二只要不是大错他从不主动责备，或许正是如此，鸿沟越来越大。
　　深吸一口气，不再心软，一击挑开魔尊的剑，缓缓说道：“枫儿，你真的是因我入魔？”
　　“......”
　　似乎预料师尊会说什么，萧晚枫静静地盯着那双眼睛，是什么，想毁了这双始终清明的眸子，想把他拉入红尘让他被欲望撕毁，或者是锁住变成只会讨好的小鸟，哄他高兴，想看着他被玷污，变成只会求欢的玩物。
　　他的心性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你对我不过是毫无遮拦的欲望，偏执的占有欲，明知我厌恶血，一次又一次当着我的面杀戮，明知我不喜被控制，你在我身边放过多少蛊虫，明知我修身养魂，无故给我下过许多春药。”
　　贺寒莲将一件件事抛出，他怎么又不会难受，再怎么说也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师徒情再怎么断也不清。
　　“因为我心悦你啊......没有谁比我更在乎你，这群伪君子只会利用你，我只是在保护你......”
　　像小孩子一般小声任性地狡辩着，这话更是滑稽可笑，萧晚枫太清楚了，可偏执往往难以放下，得不到的只想毁了。
　　“你想要的太多了，我教导你抑制血性，不要被仇恨一时蒙蔽，你何时听过？甚至，你现在做的，你打算收手吗？”
　　被抓住把柄的人慌乱地低下头，企图躲避那双看透一切都眼睛，师尊原来一直都看在眼里。
　　眼中净是无尽的仇恨，狂笑着嘲讽道：“不，他们都该付出代价，罪有应得！”
　　贺寒莲也没期望他能听进去多少，入魔之人本就偏执，拉回最初的话题微微一笑：“所以心悦一人怎么会入魔。”
　　看向远方，主动跨出这一步，缓缓述说：“纯粹的情感从不沾染欲望，更谈不上污秽，我是人，也有心，我心悦他在你看来也罪不可赦？”
　　放下仙君的威严，像在凡界那般嬉戏微笑着调侃道：“那我更不会说，我可不愿给心悦之人带去麻烦，只想让他高兴让他快乐，哪怕他不喜欢我，偷偷祝福就好了。”
　　随后拿出一朵诡异的白色彼岸花，当即斩断，警示道：“魔尊殿下，你想玩，我也能随时奉陪，不过，千万别拿情当做借口了。”
　　陌生的称呼，赤裸裸的威胁，果真师尊认真起来可真迷人，也对，他们直接早该结束那可笑的师徒情。
　　不再掩饰欲望，轻笑道：“师尊，真想让你被玩哭，放浪的死在我身下。”
　　贺寒莲同样轻笑一声。
　　“可惜，你不是那人，别做白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