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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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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太妃大喜,忙招手叫褚泠上前来。
褚泠低着头,缓缓行至最前面,跪了下去。
薛太妃:“好孩子,抬起头,叫王爷好好瞧瞧。”
褚泠抬头,一双杏眼如盈盈秋水。她本想趁机偷偷看王爷一眼,不料竟直接对上了暄王的视线,吓得她又赶快低下了头,生怕露馅儿。
可在谢自新眼里,不过是少女的娇羞罢了。眼前之人,虽身着素衣,未见绫罗绸缎缠身,但却肌肤胜雪,纯净洁白,不见一丝瑕疵。双目含情,几缕碎发垂落在如凝脂般的颈边,更衬得她身姿楚楚,难掩天生丽质。
谢自新:“你当真愿意嫁进王府?”
褚泠贝齿轻咬下唇,而后缓缓点头:“臣女此生非王爷不嫁,还望王爷垂怜。”
谢自新踱步至她身前,衣袂随着步伐轻扬,周身自带的压迫感让空气都似凝了几分。“王府规矩森严,不比你家中自在,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你可明白?”
褚泠深吸一口气,抬眸对上王爷的视线,依她自小看了许多话本的经验,此刻眼里早已暗含着泪光:“臣女一心爱慕王爷,只要能伴王爷身侧,哪怕是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谢自新:“本王一人独处习惯了,未必能时刻顾及你,若叫你独守空闺,你可会怨?”
褚泠:“臣女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谢自新目光微微一凛,有些意外。他本想说些狠话,把这姑娘给吓回去,却没曾想这姑娘竟是个衷情人物。
而褚泠这边,表面上还维持着一副深情温婉的模样,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谢自新每说一句,她都在心底欢呼雀跃一番。直到听到“独守空闺”这四个字时,差点没笑出声来。
谢自新有些感动,凝视她许久:“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爷的话,臣女名叫褚泠,‘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的泠。”
谢自新低声重复着“褚泠”二字,脑中回想着朝中有哪位大人姓褚。
禄喜在一旁提示着:“年前好像有个从淮州刚升上来的褚大人,位居六品,是个闲散文官。”
谢自新想了想,确有此人。
若真要纳妃,恐怕褚泠便是最佳人选了。
一来,她父亲只是个刚升京的闲散文官,手中没有实权,而褚泠背后也没有错综复杂的势力牵扯。
二来,在皇兄眼中,这样的选择无疑是表明了自己无心朝堂纷争,也好让他那时刻防备着的心弦松一松。
三来,既然左右都要纳妃,倒不如选择个钟情自己的,就当是做好人好事,圆她人之愿了。况且眼前这女子,即便是簪着简单的钗环,也能看出是个丰腴富贵的面貌,实在貌美。
能集齐这三点之人,简直是天作之合,而褚泠恰好是这样的存在。
谢自新:“既如此,那便就你吧。”说完,便从嬷嬷举着的托盘内,拿出了一枚绣有同心结的香囊,递了过去。
褚泠小心翼翼地接过香囊,不经意中,指尖还碰到了王爷的手。
薛太妃见状,终于是喜笑颜开,连连从头上摘下来一支红宝石的鎏金凤簪,替她簪在了发间。
薛太妃上前拉着褚泠的手,笑得合不拢嘴:“好孩子,今日这缘分算是定下了,往后进了王府,可得好好与王爷相处,这簪子便算是哀家给你的见面礼了。”
褚泠赶忙福身行礼,脸上满是受宠若惊的模样:“多谢太妃厚爱,臣女定会好好侍奉王爷左右,不负太妃所望。”
谢自新心中暗暗起誓,即娶了人家,便要好好待人家。像方才那些说的什么独守空闺,不过是试探之语罢了,断不能让其成为现实。
他要好好伴她共度余生,不能让其受一丁点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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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秀结束后,其他秀女都纷纷出宫回了家,提了一整天的心终于是放下了。
唯有褚泠被嬷嬷们扣在了宫里,说是要教她学宫中的规矩。
褚宅小院里,月上枝头,褚崇与方泽兰眼巴巴的干等着女儿回来。
结果人没盼到,倒是先把赐婚的圣旨给盼来了。
褚崇吓的紧忙正衣,跪下接旨。在听到女儿被选中王妃以后,脸上的表情,分不清是喜极而泣,还是忧从中来。
宫中内监嘱咐道:“褚姑娘被王爷选中,日后少不了要参加皇家宴席,断不能失了规矩,所以要在宫中学习礼仪,褚大人今日不必等姑娘回来了,您早些歇息便是。”
褚崇听闻,赶忙躬身应道:“是,多谢公公提点,一切但凭宫中安排,只望公公能多多照看些小女。”说完,还不忘从袖兜中掏出几两银子递过去。
待宫中传旨的大人离去后,褚崇与方泽兰两人久久愣在原地,不能回神。
方泽兰更是一时委屈涌上心头,乱拳锤在了褚崇肩头:“都怪你!咱女儿前几年就到了及笄,你非说不舍得,要再留两年!这下好了!咱女儿嫁了一个那样的王爷!你叫我的泠儿以后可怎么活啊!”
褚崇神色骤变,抬手便紧紧捂住她的嘴,压低了嗓音急促说道::“悄声些!隔墙有耳!仔细叫王爷的人听见了,以后给泠儿穿小鞋,那可如何是好!”
夫人本就泪眼婆娑,被这一捂,呜咽声戛然而止,只剩肩头微微颤抖。两口子本就满心悲戚,此刻却更似被扼住了咽喉,连哭都不敢大点声,只能相互依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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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晚膳,薛太妃叫瑄王与褚泠都留了下来,一同用膳。她看看左手边的儿子,又看了看右手边马上要过门的儿媳妇,笑意盈盈地开了口。
“往后啊,你们二人要相互扶持,互相体谅,断不能轻听了小人嗦白。等泠儿入了王府后,诸多繁务纷杂,一时半会儿摸不着头脑也在所难免,王爷你可得多多照顾着些,不可让其受了委屈。若遇烦心事,二人需坦诚相告,切莫相互猜疑,心生嫌隙。”
褚泠唇角弯弯,笑的如花一般,嘴角还勾起两个小梨涡,盈盈福身回答道:“泠儿知晓了,谨遵太妃教诲。”
谢自新也郑重点头,朗声道:“母妃放心,儿臣记下了。儿臣既选定了泠儿,自会将她妥帖安放,护她周全,断不会让那些腌臜事扰了她。” 一边说着,还一边看向褚泠的笑颜。
薛太妃这才展颜,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连,满是欣慰。
用罢晚膳,众人又稍坐片刻,便散去了。
月朗星稀,是个顶好的晴天。谢自新独自踱步于庭院之中,脑海里反复琢磨着婚事。听母妃说,婚事定在了下月十八,日子算起来确实快了些,但这也是承了太妃所愿。且诸多事宜早就在几年前就已筹备妥当,所以也不会觉得仓促。
只是褚家那边……褚崇官职不高,家底也算不上丰厚,骤然听闻要将女儿嫁入王府,惊喜之余,怕是要少不了一番手忙脚乱。虽说皇家婚事,一应花销皆由宫中承担,但若要让褚泠的嫁妆比上王府,谢自新又知晓,确实是在为难褚家的财力。
他负手站在回廊下,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微微蹙眉思索片刻,便唤来禄喜:“你回王府,按照母妃前几年给的聘礼单子,原样再备一份,送到褚家去。就说本王念及褚家筹备婚事不易,这皇家亲事虽有诸多规制,但也不能让褚大人太过劳神伤财。这些物件算是本王的一点心意。再者,泠儿日后便是王府的当家主母,万不能因嫁妆之事,平白受了委屈,还望褚大人切莫推辞,安心收下。”
禄喜领命后,不敢有丝毫懈怠,脚步匆匆回了王府。
褚泠在宫中学规矩的七日,过得很快。她机敏聪慧,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所以教习嬷嬷们都很喜欢她,常常忍不住在薛太妃跟前夸赞。
直到规矩学成后,褚泠才随着引路的太监出了宫门。
宫门外,停着一辆以乌木打造的华丽马车,车厢上还精心用金线绘制着祥瑞云纹。
褚泠认识那马车旁站的人,他叫长安,是瑄王身旁最得力的心腹之一,从前在街上见过。长安身形高挑,一袭劲装利落又贴身,显见是个练家子。
常听说瑄王身旁有一文一武二人相伴,如今都见了,果真是名不虚传。文的那位,自是禄喜无疑,是选秀那日刚见的,这人生得眉清目秀,身形偏瘦,一袭素色长衫透着股儒雅书生的气质。
而武的这位,显而易见,指的是长安。
长安见着褚泠后,抱拳行礼道:“褚姑娘,王爷叫我护送您回褚家,马车已备好,请上车。”说罢,便抢先一步,将车帘高高掀起,待褚泠稳稳坐入车内,才轻轻放下。随后,他翻身上马,缰绳在手中一抖,一声清脆的鞭响,马车缓缓启动,辚辚前行。
褚泠撩起车窗的一角帘子,望向宫门外不远处站着的谢自新,竟全然不知,他何时站在那的。褚泠张了张嘴,想要唤出声,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褚泠轻轻将帘子放下,身体缓缓靠向车厢壁。刹那间,一缕淡雅的熏香悠悠钻进鼻腔,那气息轻柔又缱绻,带着丝丝缕缕的甜意,恰似女儿家闺阁里常燃的香。
而这椅上的软垫,针脚细密又泛着光泽,显然刚从绣娘手中完工不久。粉扑扑的颜色鲜嫩欲滴,置身于这周遭暗沉的乌木车厢里,着实突兀。凑近细瞧,还能发现上头精心绣制的花纹。那是并蒂莲,向来寓意着佳偶天成与夫妻恩爱。
褚泠指尖轻轻划过绣纹,心中疑窦丛生。因为无论她怎么想,都不觉得王爷会是谣言中传的那样。
王爷他分明……很会怜香惜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