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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你到底是谁 ...

  •   “……那日喝多了,是意外。”青容继续理直气壮,“弟子酒量不好,师父也是知道的。”

      慕砚恒阴沉沉看着她:“所以,如今清醒了,连‘冒犯’二字都省的说了?”

      毕竟此事理亏,青容的气势不由自主矮了半分:“……是弟子冒犯了。”

      她抬手搓了搓鼻子,小声嘟囔。

      “记仇的男人就是麻烦。”

      这句抱怨极轻,然而房内过于安静,慕砚恒自然能听到这嘟囔,他眼角微微一抽,眼神愈发幽深难测。

      “麻烦?为师倒觉得,某些人酒后失德,清醒时又妄言妄行,才更令人头疼。”

      “……弟子知错了。”

      此男记仇且心思深沉,满腹黑水,她不敢再顶嘴,试图用示弱蒙混过关。

      “知错?”慕砚恒轻哼一声,“为师看你,是放肆得愈发理直气壮了。”

      “……”

      有完没完了。

      察觉到青容有点想对他拳打脚踢的端倪,却因被身份压着只能在心里默默想,慕砚恒终于感到心情十分愉悦,他伸手想拿那个小面人,然而青容眼疾手快,护食般先于他把面人收了回去。

      慕砚恒:“?”

      青容盯着他:“师父先回答我一开始的问题。”

      慕砚恒:“这是为师买的。”

      青容震惊:“就为了一点点小争执,师父您就开始翻账了?”

      “……”

      慕砚恒噎了一下,堪堪收回手:“暂时没商量出什么对策,因为人选未定,毕竟,目前也不知门派内有没有愿意主动联姻的。”

      自始至终,慕砚恒的目光都未曾移开,仿佛一直在等待她的反应。

      青容自然能瞧出,这是在试探她。

      她攥着身后的小面人,面上倒是天真烂漫:“看来师姐师妹们都跟弟子一样,觉得门派修习比那深宫自在的多。”

      慕砚恒微微蹙眉:“那……若为师,亦或掌教,最终决定应下此事,需选一人嫁入东宫,换来安宁,你身为首徒,是依旧觉得此地自在,还是会为那被选中的同门,感到惋惜,甚至不平?”

      “……”

      这问题简直是个坑,说依旧自在,显得冷漠无情,说惋惜不平,又像是在暗示自己反对联姻。

      “容容,他在挖坑。”鎏虹也看出不对,连忙提醒。

      青容脑中飞速运转,电光火石间,她灵光一闪,脸上迅速换上一副无比诚恳的表情,主动迎上慕砚恒探究的目光。

      “弟子自然会为同门惋惜,离开门派前往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自是困难,但……”她话锋一转,“弟子更相信师父和掌教的决断,师父和掌教深谋远虑,所做的一切决定,必然都是为了临霜教的长远之计,为了大局着想,若真有同门被选中,那也定是她有旁人不及的过人之处,弟子虽会惋惜她离开,但更会敬佩她为门派牺牲的大义。”

      这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冠冕堂皇。

      饶是慕砚恒心思深沉,也被她这番滴水不漏的腔调给噎了一下,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以对。

      他这徒弟,什么时候把这套虚与委蛇的本事练得如此炉火纯青了?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半晌才从喉间溢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呵,你倒是深明大义。”

      青容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讽意,反而像是得了夸奖,脸上笑容更盛:“都是师父教导有方。”

      慕砚恒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然而青容也没放过他的意思。

      “师父,弟子有一惑,不知当问不当问。”她忽然正色,起身主动向前踏了一小步,“若真有弟子心系师门,顾全大局,愿意主动请缨,担下这份重任,师父可会成全于她?”

      她的气息带着少女特有的清甜,混合着淡淡的墨香,慕砚恒被她这主动靠近弄得微微一怔,他下意识想后退,身体却像被钉住,只是眼神更深沉了几分。

      那沉寂许久的烦躁在心底重新燃烧起来。

      几乎是同时,青容识海中传来鎏虹看戏的腔调:“容容,他好像脸黑了,估计想看你跳脚,结果被你反将一军,恼羞成怒。”

      青容差点破功笑出来,死命绷住脸,摆出严肃求知的样子等他回答。

      只是她还是高估了慕砚恒的道德。

      慕砚恒的脸色确实沉了下来,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隐约的恼怒,他像是急于摆脱这针对自己的审视,猛地向前一步,衣摆带起一阵冷风,随即将她笼罩在自己身前。

      “……”

      青容呼吸一窒,她本能往后挪,却撞到书柜,恰好有一本放在边缘的书掉落下来。

      慕砚恒抬手接住,又把书放了回去,但他的手顺势搭在了架子上,没有收回。

      刚好把青容锢在了这片方寸之地。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掩盖住自己的狼狈。

      慕砚恒的脸离得很近,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额发上,只是这一次,当青容抬眼时,他却微微侧头,避开了视线。

      “成全吗?”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什么样的如此顾全大局,甘愿赔上自己,踏入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禁苑?”

      青容被他禁锢在书柜与他的胸膛之间,心跳比以往快了不少,但她还算冷静,没有因此慌张,依旧在平和的对峙。

      “所以弟子才要问师父啊,若真有这样的弟子,您成全她,是敬她大义,还是觉得正好遂了愿,省去了推人入火坑的麻烦?”

      说者有心,听者更有意,而且是比说者的心多得多的意。

      直刺慕砚恒内心深处那个最隐秘,也是最不堪的角落。所有的质问和怒火,如同被泼了冰水般,都在这顷刻间完全哑火。

      慕砚恒喉间发涩,后退两步,拉开了距离。

      “……等商议出结果,再说吧。”

      他又败了,他知道。

      在穹川殿时,他就想过直接把青容搬出来,看她在那金丝牢笼里挣扎,最终跌落,这本就是他最早的计划。

      可当这个念头清晰浮现,预想中的快意并未如期而至,反而涌起一股莫名的滞涩。

      见青容不作声,他挥了挥手,声音恢复了惯常的疏离:“你歇息吧,晚些我带你去地牢,有个人,还未处理。”

      青容如蒙大赦,恭敬行礼:“弟子告退。”

      退一半停住了。

      “不对,这是弟子的房间,要不,劳烦师父退一下吧。”

      慕砚恒:“……”

      …

      两个时辰后,青容被带去了地牢。

      这地牢不算多脏,也不热闹,毕竟仙门里没人闲着无聊发疯砍人,此处常年空置都是正常的。

      直到不久前,在这当差的弟子才算来了活。

      “参见护教。”

      唯一关人的牢房缓缓开了锁,青容紧随慕砚恒跟了进去。昏暗的光线下,只见一个青年蜷缩在角落,手脚皆被沉重的玄铁镣铐锁住,正呆呆地望着进来的两人——正是恒山派亲传弟子,李观。

      李观已经在这牢里被关了许久,本来仙门大比结束后,慕砚恒就想带青容来解决此事,奈何二人那时正是冷战之际,谁都不搭理谁,此事便被搁置,直到今日才算提上来。

      “说说吧。”慕砚恒的声音在空旷的石壁间回响,“临霜教的剑法,你们是从何处学来的?”

      临霜教没有严刑逼供的习惯,李观虽衣裳脏污,神情憔悴,但好歹没有缺胳膊断腿,也没受什么伤,可身为仙门弟子,被逐出门派,和死也确实没什么两样。

      李观默不作声,手里捏着半块已冷硬的馒头,显然是知晓这辈子没有再出去的希望,打算破罐子破摔。

      “不打算开口?你不会真以为,本君是什么正人君子吧?”

      慕砚恒指尖微动,昆吾剑凭空出现,剑尖悬在李观的心口前,剑气气流涌动,竟让这牢内起了风。

      李观身体猛地一颤,空洞的眼神终于聚焦,目光却越过了慕砚恒,直直落在青容身上。

      “你的剑术……”他沙哑开口,“究竟为何,如此之强?”

      青容:“……”

      怎么又扯到她这了。

      不远处跟来偷看的弟子也是面面相觑,恨不得竖起耳朵,一个字都漏不得。

      这也是他们疑惑许久的事,只是仙门大比结束以来,青容的状态始终不太对,和护教之间怪得很,他们也一直没敢问,怕触什么霉头。

      青容的剑术确实强到了令一众天之骄子心惊的地步,先不提那骇世惊俗的右手剑,遑论后面那令一众弟子至今瞠目结舌的双手剑术,单是一开始破招的那剑法,仿佛洞悉一切的从容,就绝不是一个十七岁的人所能掌控的。

      慕砚恒神色微动,也没有矢口驳了这个看似跑题的疑问,反倒是给了条道:“先回答本君的问题,再说其他的。”

      实话实说,他也好奇许久了,这给青容挖出来的坑,他当然得帮着扔两撮土。

      青容站在一旁:“……”

      真的越来越不要脸了。

      李观眼中黯淡更甚,颓然道:“我确实不知那剑法具体来源何处,是师父直接传授于我的,而且,护教应当也知晓,不止我恒山,其他几个门派也有人习得,只是所用武器不同,但针对临霜教剑招的法门,却是同出一源。”

      “至于剑法来源,师父他……讳莫如深,只道是机缘所得,为保我恒山在仙门大比中,争得一席之地……”

      “机缘所得?”慕砚恒冷笑一声,“看来,是问不出其他的了,那你也没有再活着的必要。”

      他手腕微沉,昆吾剑尖几乎要刺破李观的衣衫。

      “护教。”李观嘴唇哆嗦着,“弟子所言句句属实!师父……师父只说是从一处残卷中参悟得来,其他的,弟子真的不知。”

      慕砚恒盯着他看了片刻,眼中寒光闪烁,似乎在判断其话语真伪,最终,他缓缓收回了昆吾剑。

      “即便你不知源头,但胆敢在切磋落败后,暗下毒手,意图取他人性命,恒山教出你这等败类,亦有管教不严之责。”

      他这才侧身,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旁观的青容:“你认为,当如何处置?”

      青容耸肩,语气轻飘飘的:“废修为,赶下山。”

      “这么轻?”慕砚恒眉梢微挑,语气竟是哄劝般的轻柔,然而吐出的字眼却极其冰冷,“你……不想杀了他么?”

      李观打了个哆嗦,偷看的弟子也打了个哆嗦。

      青容轻笑,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凉薄:“不了,弟子最近想积点德。”

      这番话,无疑是羞辱。

      李观本就没什么求生意志,闻言更是怨毒上心,他猛的抬头,双眼布满血丝。

      “积德?好一个积德!青容,你告诉我,你的剑术,到底是从哪练来的?”

      他挣扎着想要扑过来,铁链哗啦作响,慕砚恒上前一步,挡在了青容身前。

      “你破招时的那一剑,精准毒辣,仿佛你早就知道我的剑会从那个角度刺出,你早已掌握这套剑法所有的变化和死穴……不,是克制这套剑法的,再与之对应的死穴。”

      他喘着粗气,眼神狂热又恐惧:“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你练的到底究竟是什么邪魔外道,竟能在十七岁时有如此造诣,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是青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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