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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2章 ...

  •   自从妈妈病逝后,凌波就对时间没有了太多的概念,一个学期一直在封闭着自己,除了课堂,就是图书馆和严欣家,三点一线。甚至于暑假来临时,张宇死皮赖脸地缠磨他去乌镇旅游,凌波都没有答应,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练琴、看书、就是发呆、睡觉。张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于是一个假期都在陪着他,时不时央求着凌波陪他去打球、游泳,可是无论凌波到哪里,人总是懒懒的,提不起精神,仿佛总是想着什么事情。张宇心里不免有些着急,可面对凌波的寡然无趣,又没有什么好办法让他提起兴致。张宇甚至越来越觉得,自己开始看不透凌波了,那一双淡然忧郁的眼眸中似乎隐藏了太多的心事,却又总被表面上那似有似无的平静所掩盖,让他这个一向喜欢简洁思维的人看的云里雾里,不知所措。
      李波的成绩终于发榜了,所幸上天眷顾,文化课总分刚刚够南京艺术学院的录取分数线,这小子就这么跌跌撞撞地走进了这所艺术院校。成绩公布那天,李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拿着分数条梦游一般地走出教室,恍恍惚惚地走到学校操场,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失声痛哭起来。没有人知道,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是有多么在意这份成绩单,对于他来说,这简直就是从天而降的惊喜。李波全家自然也为了这份成绩欣喜异常,李波爸爸还为此大醉了一场。李璇则在高兴之余,隐约有着难以言表的担心。不过,这位姐姐的心里有一个无比坚定的信念,那就是必须得让自己的弟弟从这段感情中走出来,脱离凌波的阴影,回归正常的轨迹。她甚至已经在心里暗暗琢磨,自己身边认识的女孩中,有哪些与自己的弟弟相匹配的。
      “死小子,现在不哭哭啼啼了吧?早就告诉过你,没见到成绩不要先给自己判死刑,看你现在美的那样,当初死气白咧的还给自己怄气呢!”李璇打趣着。
      “我那是提前给自己酝酿一下情绪,免得真落榜的时候,自个心里接受不了。现在多好,捡到一个意外惊喜。”李波这会儿喜笑颜开了。
      “死小子,进了学校你给我好好学专业,长点志气,学点真材实货在身上,别成天的只知道疯玩,咱们家今后可都靠你了!”李璇话里有话。
      “不是还有你么?”
      “姐能在这个家呆多久啊?迟早是要滚出这个家的,你心里不是早就巴望着快点把我扫地出门吗?”
      “我的亲姐,天地良心,我可没有这个想法,有你在这个家罩着我,我幸福还来不及呢!”
      “你少贫嘴!”李璇甜甜地笑着,“你也就是哄我最拿手!”
      开学后,凌波就进入了大学二年级。迎新生的活动凌波没有参加,尽管系里一再要求凌波在迎新晚会上表演节目,但他总以身体不适为由坚决推辞了。张宇倒是一副热肠子,迎接新生、帮新生报到忙得不亦乐乎。不过,李波来南京艺术学院报到时,凌波反而抽出了时间去了趟南艺,帮着李波安顿下来。张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嘴里不住地感叹道:“得,这下可好,不是冤家不聚头,三剑客终于聚会了。”
      时间过得很快,暑往寒来,转眼冬季又将来临,校园的生活平淡、紧张而又充实。凌波这天从严欣家回来,又是很晚了。回到寝室,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就着昏暗的楼道灯光,依稀显示十点五十五分,还差五分钟整栋楼就要熄灯了。凌波加快步伐,赶紧往楼上跑去。推开寝室的门,差不多所有人都已经睡下了,就连一向晚归的潘强,今天也已早早钻进了被窝。
      “小波,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啊?”刘辉靠在床头看着书,抬头看了看凌波。
      “今天功课多一些,所以多讲了一会。”凌波一边回答着,一边头也不抬,飞快地脱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只穿了一条裤衩,拿起脸盆就往洗漱间跑去。
      “你干嘛去?”见凌波脱成这样,刘辉忍不住问。
      “我去洗个澡。”
      “你还洗澡?已经快入冬了,晚上自来水很凉的,小心感冒!”刘辉在后面喊着,凌波就已经冲出了门外。
      “他这是怎么了?以前也没见他这么晚还去洗澡的。”高卫军从下铺探出脑袋,奇怪地问。
      “是呀,这个天用凉水洗澡,他是想练健美吧?”陆伟也从上铺勾下头,看着寝室外面说着。
      那个年代的男生宿舍,条件还是比较简陋的。每层楼只有一个洗漱间,而且是与公共卫生间连在一起,里间是厕所,外间是一条洗漱池,青灰色的水泥池子围着墙壁走一圈,布满了铸铁的水龙头。热水根本没有,常年都是凉水。夏天倒还好,男生们都脱得□□,拿着脸盆在洗漱池边一字排开,一人占一个水龙头,用脸盆里接满凉水直接浇在身上。每当凉水浇到身上时,这群血气方刚的男孩子都会咧着嘴发出“嗷嗷”的叫声,来冲淡冷水给皮肤带来的刺激,洗漱间里不时传出男孩子间相互打闹嬉戏的笑声。到了秋天天气转凉时,就很少有人再洗澡了,大家基本上都是拎着暖水瓶,从食堂的热水炉打两壶开水,回到寝室简单地洗脸洗脚后就上床睡觉。凌波以前也是这样,但自从李若云逝世后,凌波每天晚上必须坚持洗澡后才能上床。他的这些举动和越来越沉默寡言的性格一样,在室友们眼里多多少少是有些怪异的。
      洗漱间里,凌波用脸盆盛满凉水,一咬牙直接浇到自己身上。初冬的自来水在夜晚冰凉刺骨,凌波深吸了一口气,用手飞快地在自己身体上使劲搓揉起来,直到胸膛、胳膊、小腹上那些结实的肌肉在大力揉搓下逐渐发红,才能感到浑身上下有一丝丝暖意逐渐涌来。就着用手搓出来的温暖,凌波飞快地往全身涂满肥皂,反复搓擦后,又深吸一口气,端起脸盆,再次把满盆的凉水浇到身上,冲掉那些白色的皂沫,一连冲洗了三遍,这才哆嗦着端起脸盆,一溜小跑回到寝室。
      寝室里面已经熄过了灯,大多数室友已经进入了梦乡,潘强还扯起了呼噜。凌波就着月光,轻手轻脚地摸索着爬到上铺,拉过被子盖在身上,才感觉到身上开始冒热气。过了一会,凌波感觉身体的温度回升了,便从被窝中钻出来,露着上半截身子,靠在床头的墙壁上,似乎在想着什么。没多久,又在窗外清冷的月光下,摸索着找出一个铁盒,轻轻打开,从里面拿出了自己家那张唯一的全家福,深深地注视着,而后又轻叹了口气,把相片紧紧贴到胸口。
      窗外深蓝色的秋夜中,一轮清冷的弯月高挂在天空,像是一个问号。周边几颗寂寞的星星在不停地眨着眼睛,夜色一片朦胧。

      这天下课,高卫军气喘吁吁地追上正要去食堂的凌波,怀里还死死抱着一摞书。
      “干嘛?”凌波转脸看着高卫军。
      “英语四六级考试发榜了,你过四级了,真厉害!你才大二啊,这件事对我简直是极大的刺激。凌波,我告诉你,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我的人生不能再这样混下去了,我决定以你为假想敌,今后我要和你一起竞争!”高卫军笑着,捶了凌波一拳。
      “不过就是四级么,没啥大不了的,明年争取过六级。”凌波淡淡地说着:“你去年寒假时就告诉我你不能荒废时间了,怎么,这誓言准备一年说一次么?”
      “这次我是认真的,你就等着瞧吧。”高卫军一边说着,一边揉了揉被寒风刺得红肿的鼻子,赌咒发誓地说着。凌波看了看他的鼻子,心里暗自发笑。
      高卫军丢下了凌波先回了宿舍,凌波则独自去了食堂。食堂里的打饭窗口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凌波正望橱窗发呆,冷不丁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扭脸一看,原来是李璇。
      “发什么呆呢?”李璇笑眯眯地看着凌波问道。
      “没什么。”
      “对了,过些日子,我们系举行元旦晚会,有张宇的节目,你来看吧?”李璇试探性地问着。
      “张宇?他还表演节目?他除了会卖嘴皮子还会什么,总不会又搞什么诗朗诵吧!”凌波一脸地不屑。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好了啊,你一定要来观看的。”李璇还是那样一副不容分说的样子。
      “行,只要到时候没啥事,我就去看看。”凌波倒还真想看看,张宇这家伙还会什么技艺。
      “你俩聊什么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张宇就窜到了凌波身后。
      “这地方可真邪门,说到谁谁就来了!唉我说你怎么总像是个幽灵似得,人家凌波走到哪儿,你就得跟到哪儿呀?”李璇一脸鄙夷。
      “你不懂,这叫爱!有这么好的媳妇不看紧了,指不定啥时候就丢了呢!”张宇一副赖皮样。凌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句话不说,继续往前排着队。
      “给我一份海带冬瓜,一份青菜。”凌波对着橱窗里的阿姨说着。
      “给我一份红烧肉,肉给多一点啊,我这人胃口大,肉少了吃不过瘾。再来一份红烧带鱼,还有肉沫茄子。”张宇也端着饭盒,冲着橱窗里面直嚷嚷。
      “你可真是一个肉食动物。”李璇在张宇身后直摇头。
      “他是无肉不欢!”凌波冷冷地说着,端着盛好饭菜的饭盒四下里看了看,便走向一个没有人的角落,李璇和张宇见了,也忙着跟了上去。高卫军在另外一个队伍,还没有打到饭菜。
      三个人一起坐下,张宇就把自己饭盒里的红烧肉一个劲地拨到凌波碗里。凌波这才明白他今天打这么多肉的目的,不由得心里一阵感动。可是感动归感动,今天自己是真没有胃口,真不想吃肉,难为张宇还不住地劝他吃肉,搁在李璇面前,他也不好总是拒绝张宇,让他没有面子。
      “我是真不想吃肉,你自己吃吧!”凌波终于忍不住了,痛苦地望着张宇说。
      “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别在我面前秀恩爱了?烦不烦啊?觉得我是单身,故意气我?”李璇用勺子不住的敲着饭盒,警告着张宇和凌波。
      “你还单身?别装了,小刘同学还在那边等你呢!”张宇一脸坏笑,歪着嘴用叉子指了指不远处。果然,刘辉正在不远处吃饭,眼睛还不停地向这边瞟。李璇见了,脸一下子就红了:“滚,就你没个正形!”
      “对了,元旦晚会你准备节目了?”凌波突然问道。
      “是的,准备了。”张宇看了看李璇,诡异地笑了笑。
      “什么节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一定要来捧场啊!”张宇说着,又夹起一块肉放进凌波碗里。
      对于大学象牙塔中的学生们来说,元旦晚会是大学生活必不可少的文化大餐。很多学生乐于在晚会中展现自己,一方面提升自己在系里的知名度,给系领导留下好印象,混个三好学生之类的荣誉,也能为今后毕业分配工作时增加竞争的砝码;另一方面,通过这些活动,也的确能提升能力、扩大交际圈。可张宇则不同,他只有一个目的:逗凌波开心。自从他报名开始,就绞尽脑汁想着表演什么节目能够博得凌波一笑。“古有烽火戏诸侯,今有张宇逗凌波。”张宇心里想着,不由得暗自嘲讽一下。
      这天下午下课,张宇拉着凌波奔向学校的操场。凌波本意去图书馆看看闲书,无奈看着张宇这么大的兴致,也只好跟着过去。一到操场,张宇就兴奋地冲着早就等他的黄埔几个哥们大声叫着,一边脱上衣,一边咋咋呼呼地就跑进了篮球场。凌波对篮球是外行,他更喜欢排球、羽毛球之类的活动,于是只好坐在场边静静地观战。看着张宇在篮球场上生龙活虎,凌波感觉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代第一次见到张宇在篮球场上虎跃龙腾的精气神,莫名地让自己心里一颤。也就是从那一眼开始,张宇的影子就已经牢牢地进入了他的脑海中。人与人之间有时真的是那样的奇妙,往往是不经意间的一眼,就能牢牢地刻入心里。
      球场上,张宇一个鱼跃,投出三分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稳稳地落入球栏里。“好!”球场边响起一阵喝彩声。
      “哇,太帅了,太帅了!他是哪个系的?”几个新入学的女生在凌波不远处叽叽喳喳,声音不远不近,被凌波听得一清二楚。
      “回头打听打听,那个帅哥是哪个系的,姐妹们要行动啊!”其中一个女孩哄笑着。
      凌波先是抿嘴一笑,心里涌起一阵自豪。是呀,眼前这个被女孩子们宠爱着的男生,心里只有他凌波,能不让他感到骄傲么?可是这一笑转瞬即逝,凌波突然又联想起,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张宇现在或许能很正常的和女孩子谈个恋爱,毕业后组建家庭,生个孩子,过着正常人的生活;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张宇现在应该还在海边那所浪漫的大学里,读书的间隙或许正陪着自己心爱的女生漫步海边;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张宇即使在金陵师大,也会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而不会风里来雨里去蹬着一个破三轮车到处送货……
      自己的爱是不是太过自私?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凌波。但他是爱张宇的,这一点他心里已十分清楚。如果说最初对张宇的表白还有一些犹豫和恐惧,那么经过这么长时间和这么多事情后,自己已经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内心对张宇的渴望和依赖。可是,这份爱终将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今后漫长的人生之路又该如走下去?他始终不敢去想象。而且,一直以来都是张宇为自己付出,和自己在一起,张宇会不会觉得累?自己是不是拖累了他?如果没有自己,他会不会过得更好?凌波坐在那群女生旁边,脑子里胡思乱想,再也无心观战,更听不进去女孩们窃窃私语地议论,于是拿起放在地上的课本,默默起身,独自走开。
      “呦,没注意,这身边还有一个大帅哥啊!”
      “是的,也挺帅呢,不过看着有些冷漠,我还是喜欢球场里的那个,更阳光些!”
      ……
      凌波经过那些女孩身边的时候,耳朵里飘进来她们的低声议论,他却似乎没有听见,径直向图书馆走去。
      一场球下来,张宇浑身已经湿透了。虽是冬季,可身上的T恤也差不多能拧出水来。湿漉漉的衣服贴身穿着,总感觉不舒服,张宇索性把T恤脱了,光着上身在球场里晃悠着,眼睛不住地往球场边扫来扫去。
      “这小子,跑哪儿去了?”张宇嘴里咕哝着,脚下加快步伐,赶紧跑到自己的衣服旁边,麻利地把羽绒服直接穿在了光着的上身外,跑到操场边正准备找凌波,却被几个女生围了起来。
      “师哥,我们是英语系的,能认识一下吗?”一个女生大大方方地介绍自己。
      张宇感到很是意外,心想果然是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现在的女生都主动到这种地步了?
      “你们……一直在这里?”张宇答非所问。
      “是啊,一直在看你打球呢!”另一个女生有点腼腆地说着。
      “那……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这里有过一个男生?”
      “是穿白色羽绒服,个子高高的那个吗?”
      “是的,他人呢?”
      “走了,好像往那个方向去了。”
      “那好吧,再见!”张宇听完,赶紧撇开那几个女生,顺着她们指的方向跑去。
      “喂,能留个电话么?”女孩们望着张宇的背影,依旧不死心地追问。
      “对不起啦,家里穷,买不起手机……”
      张宇看着这条小路的方向,心里估摸着凌波肯定去了图书馆,于是一溜烟地往图书馆里钻。图书馆虽然很大,但张宇不用问都知道凌波在哪里,因为凌波有一个习惯,坐惯了哪个位置就轻易不会更换,除非那座位被别人占了。这会儿,肯定在四楼靠近窗户的那个座位上。
      上了四楼,果然在靠近窗户的角落就看见凌波正低头看书,耳朵里还插着耳机,一副与世隔绝的样子。额前的头发低垂到眉毛,乌黑顺滑,冬日里的夕阳斜照进来,落在凌波身上,为他苍白的脸庞增添了几许暖色,在洁白的羽绒服上勾勒出一道金色的光晕。宽大明亮的玻璃窗外,隐约可见金陵师大琉瓦红墙的古典建筑,越发衬托出这位白衣少年的安详与沉静,远远看去,朦胧得有些不真实。
      不知道为什么,张宇总是爱看凌波安安静静的样子,似乎很有种我见犹怜、顿生爱意的感觉。傻傻地看了许久,张宇才踮着脚尖走近凌波,轻轻摘下他的一只耳机,凑到耳边说:“你怎么扔下我跑了?”
      凌波抬头见张宇来了,眼底漫溢出一抹温柔,微微一笑道:“觉得无聊就过来看会书。”
      “连我都不要了?”张宇打趣道。
      “有那么多人陪你打球,少我一个也无所谓。”凌波转过眼睛,依旧看着书本,神情十分黯然。
      “怎么,吃醋了?”张宇见凌波这个样子,只当他是在吃醋,不免心里暗自高兴,一颗脑袋在肩膀上不自主地摇晃起来。
      “一边去!别总觉得自己像朵花似得。”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张宇并没有理会凌波的嘲讽,一把夺过凌波手里的书,看了看书皮:《金陵师大学报》。
      “这种书你也看?乏味得很!”张宇不屑一顾,又把书扔给凌波。
      “学报是学校教师研究的结晶,很多文章都值得一看。你呀,别成天地只顾着看武侠小说,有时间也读几本好书。”
      “你推荐的好书,我一本都看不进去。上回你推荐的什么《单向度的人》,我直接拿来当催眠剂了。我就搞不明白了,那些个书究竟好在哪里了?”
      “真是夏虫不可以语冰。亏你还自诩聪明人,连哲学都不喜欢。我看你呀,也就是水仙不开花——装蒜!”凌波嘲讽道。
      “难道不爱看哲学,就不能聪明了?那照你这么说,普天下不聪明的人多了去了!再说了,学那玩意对生活能有什么用?是能指导你做生意啊,还是能帮助你谈恋爱啊?”
      “你可真是一个实用主义者!”凌波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你都还没搞清楚哲学是什么呢!”
      “我懂,哲学在古希腊里不就是爱智慧的意思嘛!不过在我看来,那都是古人学者吹嘘出来的,真正的智慧应该在生活实践中才有!”
      “没错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不就是指导我们的生活了吗?哲学是一种反思性生活,是一种经过审视的生活,这是从苏格拉底开始,一直到亚里士多德,包括斯多葛学派的观点。哲学是塑造人类的,而不仅仅是让人类获取知识。你呀,脑袋里整天除了钱和爱,还能有什么?你那些所谓的聪明,只能叫生活中的小聪明,不能叫生命里的大智慧!”
      张宇讨了个没趣,自知说不过凌波,只得乖乖在凌波身边乖乖坐着。还没过半小时,两只眼睛就开始打起架来。使劲撑了撑眼皮子,最终还是倒在桌子上呼呼睡了起来。
      其实凌波的心思一直都在张宇身上,自打他坐到自己身边,凌波就注意到这家伙手里拿着贴身穿的T恤,不用问,肯定是衣服汗透了,又光着膀子直接穿羽绒服了,这会再睡着了肯定会着凉,于是没看多久便合起书本,轻轻推醒张宇。张宇睡眼朦胧地抬起头问道:“你看好了?”
      “是的,走吧。”
      得到了凌波的肯定回答,张宇像坐完牢似得,揉揉眼,伸了个懒腰,一咕噜站了起来,拉着凌波就走。
      “今晚吃什么?”路上,张宇问着。
      “你先回宿舍,里面穿件衣服,我们再去食堂。”
      “行,我换件衣服,然后带着你去夫子庙附近转转,那里有一条老街,听说有很多小吃。”
      凌波想了想,今晚也不用去严欣家,于是点点头,跟着张宇走出了图书馆。等张宇换了身衣服,二人便出了校门,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老门东。”张宇熟练的对司机说着。
      “老门东?你怎么知道的?”凌波纳闷,老门东是南京的一个老地方,坐落在南京城南,位于箍桶巷南侧一带,因为规模不大,外地人一般很少知道,但是历史上的老城南却是南京商业及居住最发达的地区之一。
      “我是全球通嘛,喜欢旅游,所以我很留意每一个城市独特的风景。”张宇眨着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看着凌波,他没有告诉凌波,自己曾经因为送货和这里的一个商贩发生矛盾,结果大打出手。
      没多久,车子就开到了老门东。这里现如今已按照传统的古典风格复建了中式木质建筑、马头墙,意图集中展示传统文化,再现老城南原貌,各色商铺也都按照古式建筑,挑起了大红灯笼,黑匾金字,雕花窗棂,让人感觉仿佛穿越了时光,回到了那宽袍长裙、钗摇珮响、商贾云集的朝代。凌波一到这里,就明白了张宇的用意,因为这里的风格乍一看去,与乌镇有几许相似。暑假中,张宇总央求自己去乌镇,可凌波却总沉淀于伤心中,哪里也不想去。眼下,一定是张宇觉得这里与乌镇有几分相似,带着自己舒散心情。
      乌镇,在凌波的心里有着特殊的位置,与鼓浪屿不同。鼓浪屿是他与张宇留下最美好记忆的地方,那里的每一个海滩、店铺,都留下他与张宇的欢歌笑语;而乌镇在凌波心里,则有些近似神秘的纯净,仿佛时光能够在这里静止不动,净化心灵。而那每一栋依水而居的老房子背后,似乎都有着一个哀伤的爱情故事,诉说着浮世沧桑。也正因为这,那年高考时,凌波才会以乌镇为题,写下一片寄景抒情的文章。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凌波问道。
      “有一次送货路过这里,看见都是古典建筑,感觉你会喜欢。”张宇望着凌波,傻傻地笑着。在他心里,眼前这个俊朗飘逸的青年,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古典的韵味,与现代的装束浑然一体、交织矛盾,反而令其有着不同与一般人的、令人着迷的气质。
      夜幕下的老门东,依然十分热闹,人流熙熙攘攘。张宇指着一家店铺说:“这里很有名,一起去尝尝。”
      凌波顺着而张宇的手指看去,店铺上方的匾额写着“沈氏”,店里人潮涌动。
      “这里是卖什么的?”凌波不解地问。
      “是豆腐脑,听说很好吃,一起去尝尝。”张宇说完,一边使劲往人群里钻,一边回头对凌波叫着:“你站在那里别动,里面人太多,别挤着你;记住,千万别乱跑,否则人多我找不到你。”
      凌波抿了抿嘴唇,对张宇笑了笑,忽然又想到:这个世界的人本来就很多,要是真有一天你找不到我了,我该怎么办?你又会如何?
      凌波心里想着,眼睛又开始升腾起雾一般的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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