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苏雨

27、27 哨子棺

　　那张麻子大叫一声，我们都看向他。甬道已经走到了头，前面出现了一个新的墓室。

　　“看到棺材都要叫，你他妈有没有搞错啊？”胖子不屑地说道，“胖爷我教教你，这些东西还只是棺椁，里面还有好几层呢，棺材里的东西，出不来。”

　　那张麻子也觉得挺不好意思，走到远离棺椁的墙边呆着，不再出声。

　　墓室里有一股浓重的尸臭，一眼看去，靠墙摆放着十余具棺椁，乍一看，的确是触目惊心。有几具椁板已经打开了，臭味就是从那里面散发出来的。

　　我不由自主后退一步，胖子却不管不顾地往那些棺椁走去，我心说我果然不适合做盗墓贼，一点觉悟都没有，胖子就专业多了。

　　胖子走近棺椁，提着矿灯往打开的几具扫了一圈，说道：“我还当有什么好东西，这他妈的全都给搬空了呀。”

　　我走近一看，棺椁里是一个普通的楠木棺，棺盖也都打开了，里面除了一具黑乎乎的尸身之外，已经没有任何陪葬品。战国素有厚葬传统，这些虽然只是陪葬棺，也应该是有随葬的明器的，想必是被之前的盗墓贼掏空了。我这么一想，又觉得很奇怪。那些盗墓贼为什么只开了几具棺就不开了，难不成是出了什么变故？想到这里，心里突然就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那边黑眼镜和华和尚已经打开了一具椁板，正用撬杆撬着底下的棺材盖。只听“咯嘣”一声，楠木棺盖被橇开，霎时一股新鲜的尸臭飘散出来，我站得远也被呛得咳嗽起来，真佩服黑眼镜和华和尚，那么近居然没被熏晕过去。

　　棺盖一打开，华和尚就要伸手去捞，刚要碰到尸体，只听隔空传来“嗖”地一声，一根绳子直扑棺内而去。我和胖子走近一看，麻绳结成的环稳稳当当地套在了尸体的脖子上。华和尚一惊，手悬在空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绳子的另一头传来小花的声音，依然是那种云淡风轻的语气，“这种尸体以前在墓里见过，都是周身涂了剧毒的，你用手去碰，马上肠穿肚烂，七孔流血而死。”小花说完，看了我一眼，然后转向黑眼镜，“黑瞎子，帮个忙。”

　　黑眼镜了然地咧嘴一笑，从兜里掏出手套，这手套一看就是特制的，应该可以部分隔绝尸身上的毒液。他小心地把尸体身下的陪葬品翻了个遍，我大致一看，左肩放着玉璧，玉璜等玉器，右脚处有些小件的漆器和青铜器。

　　黑眼镜只是不停地翻找，并没有要取出来的意思，看得胖子很是着急，黑眼镜却是悠闲得很，这些焦黑的尸体也一点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黑眼镜还拿起随葬品中找到的一根铜杆，往尸体嘴里一插一抬，那尸体嘴巴就张开了，里面含着一颗精致小巧的玉蝉。

　　我心说这墓主人真是大手笔，连陪葬者的嘴里都有这么高级的东西，战国的玉蝉价值可不小。

　　胖子一看，兴奋地声音都变了，伸手就要去拿这玉，被黑眼镜一手拦开，我拉了胖子一把，小声说：“胖子，我们这次来不是为了明器。”胖子撇撇嘴说他知道，这不是顺带嘛。

　　正说着，那边小花的手一松，尸体重新躺倒。小花站得很远，我看他一副嫌弃至极的摸样，心说真不知道他这样的人怎么会选择倒斗，看他光鲜亮丽的样子，似乎更适合做个艺术家，虽然他一身的好功夫就没用武之地了。

　　胖子也看出了这点，笑着说：“死人妖，你这鬼样子还来倒什么斗，”然后转向黑眼镜，“你们俩倒是很有默契，那个什么和尚，你多学着点。”我看到陈皮阿四的脸色有点难看，忙让胖子别说了，免得这老家伙面子上下不去，一会找我们麻烦。

　　胖子看这里也没有明器可捞，就拉着我向一旁的耳室走去。

　　张麻子一直没发出声音，刚才大家注意力都在那棺材里，没人注意他，现在才想起来他很久没说话了，我刚想问胖子有没有看到他，突然身后劲风一闪，霎时被人抓住了手臂。我啊的一声还没叫出口，那人就捂住了我的嘴，同时在我耳边小声说了句：“别叫。”

　　我刚想挣扎，胖子那边怪叫一声，黑眼镜和小花他们被叫声吸引也都朝我们这边跑过来，制住我的人瞬间把我松开，我退开几步回头一看，身后只有跑过来的几个人，张麻子也在其中。

　　胖子还在怪叫，我看到胖子面前是一具三叔以前提到过的“哨子棺”。生铁封棺，棺身带孔，这样的棺材里躺着的据说不是人尸，而是妖怪。

　　黑眼镜一看，嘿嘿笑着走近棺材，一捋袖子，看样子是要露一手。黑眼镜生性乖张，这种场合不见他害怕，反而好像更加兴奋。

　　只见他戴着墨镜的双眼往那棺材顶上的深孔瞅了一眼，就毫不犹豫地把手伸了进去。我一下子屏息凝声，等待着他的反应。

　　黑眼镜脸上带笑，手在棺内不停搅动，却没有带出任何声响，好像棺材里什么都没有。

　　突然，他脸色一变，大叫一声，手也像陡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扯住一样，卡在了深孔的边缘，黑眼镜表情扭曲，甚至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心里一紧，心说坏了，那里面有东西！

　　这时，角落里的张麻子大叫一声：“不好，断手保命！”

　　我也顾不得那么多，冲上去使劲拽住黑眼镜的手，想把它从对方的力量中抢夺过来。

　　“快来帮忙啊！”我大叫，只有胖子有反应，其他人全都表情复杂地看着我。

　　胖子才刚走近，那股强大的力量却突然消失了，耳边响起黑眼镜放肆的笑声。我瞬间就意识到，我被人耍了。我甩开黑眼镜的手，朝他怒目而视，心里面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他娘的，我心说老九门怎么能有这样的败类！

　　黑眼镜笑了很久，一边笑一边想对我说什么，但又马上被下一轮的爆笑压住。最后总算止住了笑，擦了擦眼角说道：“小三爷，你还是挺关心我的嘛，你对我的恩情，我一定铭记在心，滴水之恩，定会涌泉相报的。”说完又笑了起来。

　　我呸，我心说下次老子要是还救你，我就不姓吴！你再笑，笑不死你！

　　黑眼镜笑了一会，连胖子都看不下去了，直骂他变态，还说敢调戏吴邪，胖爷饶不了他。

　　我把胖子拉过来，说别跟他计较，我们有正事。其实我是担心胖子越说越没谱，再说下去调戏良家妇男都要出来了。

　　陈皮阿四咳了一声，这老家伙每次都像活死人一样无声无息，让人觉得比粽子还可怕。只听他说道：“里面有什么？”问的是黑眼镜。

　　黑眼镜做了个摊手的姿势，说里面什么也没有，就像在捞空气。一边说一边朝角落里的张麻子走去，不知道他又搞什么鬼。

　　黑眼镜把张麻子逼至墙角，那张麻子非常怕他，一个劲地求饶。胖子说，这死变态的品味还挺独特，喜欢长麻子的。黑眼镜也不理睬，转头向我道：“小三爷，我跟你说个事，你肯定感兴趣。”黑眼镜放开了张麻子，走到我身边，“有犯罪学者曾经做过研究，人在说谎的时候，血液会流向双脚，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潜意识怕被人识破，准备逃走，所以双手的温度会比较低。”

　　我心说这家伙到底想说什么？

　　黑眼镜嘿嘿一笑，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小三爷，你现在去摸一下张麻子的手，是不是特别凉？”

　　我一惊，下意识看向张麻子，他似乎还心有余悸。难不成黑眼镜的意思是说张麻子在撒谎？

　　隔壁墓室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我回头一看，刚才躺在棺材里的那些焦炭一样的尸体全部都站了起来，仿佛有意识似地，正朝我们走来。

　　陈皮阿四大叫道：“不好，我刚才怎么没想到，这些尸体是被烧焦了闷死的，他们身上被设了邪术，不好对付。”

　　黑眼镜和小花也神色一凛，我知道这回是真的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