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苏雨

14、14 如梦似幻

　　“天真，天真，你丫快醒醒。”

　　一阵刺耳的声音传入耳际，大脑深处鸣金一样的乱响。身体先于思维做出反应，手胡乱挥了挥制止了声音的来源。

　　睁开眼，我“啊”的一声大叫。

　　“瞎嚷嚷什么，你要再醒不来，胖爷我都想给你做人工呼吸了？”

　　“我操，你靠这么近，想吓死我啊？”胖子的这张脸这么近距离看着实在有点惊悚。

　　“我这叫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的革命大无畏精神。”

　　我呸，我心说明明是我牺牲比较多。没心思再跟胖子抬杠，我挣扎着想站起来。胖子按住我，说你他娘的看起来这么虚弱，还是再多休息会。

　　其实胖子气色也没比我好多少，他在我边上坐下，问我有烟没。

　　我摸了一下上衣口袋，还真有，胖子掏出打火机，我顺便给自己也点了一根。

　　狠狠地吸了两大口，才觉得脑子算是真正清醒了过来，我问胖子：“你跳下来之后去了哪里？怎么找到我的？”

　　胖子正吞云吐雾中，隔了很久，才回道：“哎，别提了。我跳下来之后就晕过去了，醒来发现你们都不见了，我就四处看了看，发现我已经在另一个墓室里头了。不过我当时想啊，你们两个还生死未卜，胖爷我不能丢下你们自个先走。于是我就朝你们跳的那个方向找，没想到就在这儿看到你了。”胖子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你那个样子，看着就跟没气了一样，小哥又不在身边。要是兄弟你交代在这里了，这帐我一定去跟小哥算。”

　　我突然一口气顺不过来，剧烈地咳嗽起来。胖子拍了拍我的背，我一边咳一边说：“不关小哥的事。”

　　“怎么不关他的事？”胖子为我打抱不平，“不是他把咱两弄到这地儿来的吗？要出了事，肯定得找他。”

　　说到这里，胖子突然停顿了一下，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脑中绷着的一根弦下意识一紧，预感到有事要发生。

　　果然胖子换了种语气，带点神秘，小声说道：“天真，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胖子这人向来豪爽，不拘小节，什么时候说话这样犹豫过，我心里不禁生出点疑惑来，“兄弟之间别说这种话，你觉得该说就说。”

　　胖子干咳了两声，突然我觉得有种奇怪的别扭感在他身上蔓延。

　　“有话就说，怎么像个娘们。”我催促道。

　　“好，那胖爷我就有一说一，要有哪句不中听的，你也别放在心上。”

　　我心说胖子今天是怎么回事，废话这么多。

　　“我说天真，你觉不觉得小哥他有点问题？”胖子压低了声音，靠近我说道。

　　“怎么？”我心里一惊，但语气里并没有表现出来。

　　“小哥这回带我们来这个墓，我觉得不简单，恐怕里面暗藏着惊天大阴谋。”

　　“什么？”胖子的语气让我觉得很陌生，我很想当他是开玩笑，但他的表情实在不太像。

　　“我本来也不会这么怀疑他，毕竟我们都出生入死好多回了，但是我不得不这么想，我给你看样东西，看完之后你就明白了。”胖子说着就往口袋里掏。

　　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响声，我回头一看，和闷油瓶凌厉的目光撞个正着。

　　我愣了一下，心漏跳了一拍。

　　闷油瓶就站在胖子身后，这么近的距离，我们两个居然都没有发现他。胖子这时也大叫一声，仿佛被吓傻了一样。

　　闷油瓶的眼神还是那样无波无澜，看着你的时候，仿佛你并不存在，他的眼神透过你穿越到了无尽的虚空之中。

　　胖子明显尴尬了一下，在口袋里摸索的手退了出来，并没有带出会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

　　我撑着他站起来，想说几句话缓解气氛。不管怎么说，这两个都是我兄弟，我相信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更何况胖子还是我生拉硬拽来的，这个和事老我必须得当。正准备开口，一个声音叫住了我。

　　那声音分外熟悉，连着叫了两声，我一惊，回头大叫一声：“三叔！是不是你！”

　　胖子也随着我的惊呼转过头，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

　　三叔隐没在墓室的黑暗中，看不真切，然而那种声音和感觉，无论如何都不会错。我从小和三叔生活在一起，和他相处的时间最长，我怎么也不可能把他认错。

　　我冲过去，抓住他的肩膀使命摇晃，心里充斥着无数的疑问和难以言喻的愤怒，老狐狸总算是现身了。

　　有太多话想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三叔望着我的眼神有些悲凉，但是只一瞬间，就变得狰狞起来。

　　我心中大骇，大叫道：“三叔！我是你侄子啊！”他好像没有听到一样，一下子掐住了我的脖子，一边掐一边吼着：“都是你害了我！都是你害了我！”

　　三叔掐着我脖子的力量丝毫不手软，性命攸关，我也只得用了死力。好不容易挣脱开，却发现不知何时，胖子已经站到了闷油瓶那一边，正定定地望着我，凶光毕现。

　　我把目光投向闷油瓶，他的眼神也失去了一贯的淡定，眼睛泛着血红，透着危险的光芒，仿佛某种邪恶的力量就要从他身体里喷薄而出。

　　在我迟疑的时候，三叔从背后扑了过来，同时，我看到闷油瓶和胖子的脸一下子都变成了恶鬼的模样。

　　我头皮猛地一炸，大脑像被重锤猛烈地敲击着，我大叫一声睁开了眼睛。

　　胸口不停地起伏，我喘了十几分钟才平静下来。刚才梦中的一切都太过真实，那种被所有人背叛的感觉太让人痛苦了，我苦笑了一下，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我还在原来的地方，刚才闷油瓶离开的那条墓道此刻空无一人，我四处看了看，发现并没有其他的出口，于是打算沿着这条墓道去找他，兴许能找到。

　　刚走两步，脑袋一阵天旋地转。我心说他娘的，小爷我走南闯北下过多少墓，掉过多少崖，就没一次这么娇弱的。正恍惚间，突然听到一阵模糊的人声，我竖起耳朵仔细听，声音的来源似乎并不远。

　　“你带我们来的好地方，兄弟们都折里头了。”

　　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我不禁松了口气。联想到梦境里的情形，我还是有点心有余悸。

　　“接下来怎么办？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他是谁？听起来似乎是有另外一支队伍进了这个斗，也许正是他们放了炸药，致使变故发生。而他应该是和他们这支队伍对立的人。那么除了我们三个和这支新的队伍，难道还有另一拨人也来了这里？

　　没等我想出个头绪，那个声音又说道：“哼，到了紧要关头，你可不要舍不得下手啊，张起灵！”

　　最后三个字说得轻飘飘，但对我而言，不啻于一道惊天巨雷！

　　我一下子傻在那里，原来那个他，说得就是我！

　　耳边隐隐又传来震动的响声，我眼前一黑，重新陷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