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哥哥打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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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消毒水味，通往病房的走廊上站着四个面色凝重的高大男人，让不大的空间愈显逼仄。
于扬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再次复述，程梓洛却对此保持怀疑。
“前天小辰跟我打电话的时候一切正常，他不可能突然做出这种事的。”
程梓洛说完，小心地看了林远荣一眼。
林夕辰已经昏睡超过24小时了，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是我的错。”靠在墙上始终不曾说话的于深沉沉出声，“我不该利用于扬让他对我失望。更不该耍脾气以出差为借口躲开他。”
于深这么一说，于扬心里也不是滋味。要不是他告诉林夕辰于深的那些小心思，林夕辰或许就不会想这么多。他张扬的眉眼垂下去，盯着地面不再说话。
走廊里安静了下来。
林远荣坐到沿墙而设的椅子上，目光依次扫过眼前的几个人，他们脸上的担忧与恐惧真真切切，难以遮掩。
许久，他才开口，“诸位，无论你们对我家辰辰抱有什么样的心思，我都希望那是在不伤害他的前提之下的。”
“这次的事情等辰辰清醒过来我会问清楚，在这儿之前，你们没必要急着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那天接到林夕辰的电话，林远荣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干什么都心不在焉，耳畔总是会响起林夕辰带着哭腔的声音。
他勉强开完一上午会，因为实在没办法集中注意力继续下午的工作，便让助理陈良帮他定了飞往上河的机票。
林夕辰给他发消息，询问他是否知道程梓洛要离开的事情时，他飞机才刚刚起飞。
一落地，林远荣便接到了陈良发来的会议请求，等结束线上会议，时间已经接近凌晨。
担心打扰林夕辰休息，林远荣没有回林夕辰的消息，他想着反正马上就要见面了，有什么话是不能当面说的呢。他去上大附近找了家酒店，睡到7点，便直接去校门口等着，想给林夕辰一个惊喜。
但他没想到，惊喜没有送出去，反倒迎来了惊吓。
林远荣现在回想起来，当他决定不给林夕辰回复的时候，或许林夕辰正在被失眠困扰。如果自己没有想那么多，直接给林夕辰回条消息，说不定会给他一点儿安慰，阻止他做傻事。
想到这里，林远荣深深地叹了口气。
快到中午了，林远荣自从昨天来了之后几乎没吃没睡，于扬一直跟在他身后，着实担心林夕辰还没醒过来，自己未来的大舅哥先坚持不住了。
“我出去买些吃的吧。”走廊里空气沉闷，于扬抛下这句话，大步走了出去。
于深看着于扬走远，又转身看了眼病房，他比程梓洛来得更早一些。因为前几天没有睡好，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
“我去洗把脸。”他压着声音开口，转身去了卫生间。
走廊里只剩下了林远荣和程梓洛。
林远荣看了程梓洛一眼，“辰辰说你要离开，什么意思？”
“唉，”程梓洛叹了口气，在林远荣身边坐下，“去年我爸就给我下了最后通牒，我好说歹说才把时间拖到今年。”
“进部队？不当心理医生了？”
“你知道，这不是我能决定的。”程梓洛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搭在膝盖上，银框眼镜在昏沉的光线中闪过一道晦暗，“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我心里一直有数。只是害小辰担心了。”
“我刚刚就在想，小辰前天夜里一定失眠得厉害，他肯定是太难受了，才胡乱吃了药。”
“我刚刚说了......”林远荣皱眉看他，话说了一半却被打断。
“我知道，”程梓洛也偏头看着他，“我不是在往自己身上揽锅。发生这样的事情，你才是最难受的那个。我只是想告诉你，小辰只是过于细腻敏感，容易把自己逼进情绪的死角里，他并不是不在意你。”
两人说话间，林夕辰已经慢悠悠地醒了过来。
似乎是睡了太久，他后脑勺有些隐隐作痛，揉着脑袋从床上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压根不在宿舍。
目之所及全部都是刺眼的白，让他恍然想起自己失忆时在问心心理诊疗室醒过来的场景。
不过不同的是，上一次他做了一场噩梦，而这一次却是一个长久的美梦。
林夕辰四处看了看，想要下床却发觉自己双腿有些僵硬，他刚要按响床头的护士铃，病房的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
看清楚门外站着的人，林夕辰脸上露出一个笑来，“哥？”
林远荣和程梓洛几乎小跑着扑过去，洗完脸出来的于深也匆忙跟上。
“哥？”林远荣的双臂勒得林夕辰骨骼生痛，他在他怀里挣动，小声抗议着喊痛。
程梓洛看不下去，上前拽了下林远荣的衣角。林远荣这才放开林夕辰。
林夕辰活动着手臂，抬头去看林远荣。这才看到他双眼猩红，正狠狠盯着自己。
“哥？”林夕辰被他看得发慌，忍不住又喊了一声。
“啪！”地一声，林远荣突然抬手，给了林夕辰一巴掌。
动作发生得太快，当下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时间仿佛静止片刻，才极其缓慢地再次流动。
林夕辰偏着头，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眼泪从鼻梁上划过，落在病床的被子上。
程梓洛最先回过神来，他将林远荣往后拖拽，生怕他再对林夕辰做什么，还不忘压低声音吼他，“我刚刚在门口是怎么跟你说的？”
站在一旁的于深也皱起眉头，他责怪地瞪了林远荣一眼，又看向半边脸肿起来的林夕辰无声落泪，心尖生疼。
出去买早饭的于扬也回来了，他正站在走廊上，将刚刚的一幕尽收眼底，提着早餐的手不自觉收紧。
林远荣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程梓洛，再次扑到林夕辰面前，紧紧抓住他的胳膊。
林夕辰哭得眼睛通红，委屈地看着他。
“林夕辰。”林远荣使出全部的力气抓着林夕辰的胳膊，竭力控制着自己不去给林夕辰擦眼泪。
“林夕辰！”他又喊了一遍林夕辰的名字，猩红的眼睛里有温热的液体涌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快被你气疯了！”
林夕辰在他手中哭着摇头，还不知道自己睡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你知道来医院的路上，我有多煎熬吗？”林远荣满腔的怒火喊不出来，声音颤抖又沙哑，咬牙切齿地令人害怕，“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我已经失去父母了，我也不奢求你回应我的感情了，可是你怎么敢，怎么忍心......”
林远荣还是受不了眼睁睁看着林夕辰在自己面前掉眼泪却不去哄，他干脆将人揽进怀里，在他耳边压抑着哭腔小声责问，“怎么舍得抛下我一个人。”
“你就真的这么心狠，要让我连唯一的弟弟也失去嘛。”
林夕辰在林远荣怀里使劲摇头，他还没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却被林远荣浓烈的情绪感染，跟着放声痛哭起来。
林夕辰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林远荣打。
林父林母还在世的时候就经常提醒林远荣，他这样养孩子是会把林夕辰惯坏的。
林远荣不是不听，只是对他来说，要对林夕辰狠下心来实在是太难了。
即便后来林夕辰渐渐长大，越发不听管教的时候，林远荣也会黑着一张脸吓他。但只有林远荣自己清楚，他就是个纸扎的老虎，表面唬人实则一戳就破。
就像现在，明明他在病房外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想着要等林夕辰醒过来后好好教训他一番，却还是会因为他的眼泪轻易心软。
林远荣的心情终于平静了些，他松开林夕辰，看了眼他微微肿起的左脸，抬手擦掉他脸颊上的泪。
“抱歉。”他对林夕辰说，“但林夕辰，别的事情我都可以纵容你，但这件事如果再发生第二次，我真的不保证我会做出些什么来。”
说完，林远荣便突然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哥！”林夕辰坐在床上喊他，他也充耳不闻。
林夕辰只好将求助的视线转向程梓洛。
程梓洛叹了口气，立刻在林夕辰的床边坐下，柔声哄着他，“别哭了，你哥只是太在意你了，他情绪有些失控，你别伤心。”
“嗯。”林夕辰点点头，看着林远荣离开的方向，只觉得委屈极了。
“那前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程梓洛问他。
林夕辰看着一同围过来的于深和于扬，有些窘迫地低下头。
“我只是睡不着，失眠到很晚。我就突然想起来，你说给我开的药里有助眠的成分，我就想试一试。”
“但是，我吃过之后没有起作用。我还是很难受，就吃了第二次。然后醒过来就是现在了。”
跟程梓洛猜的大差不差。
他看过林夕辰吃的剂量，应该是一次吃了三次的药。现在林夕辰说自己吃了两次，也很有可能是受药物影响记不清了。
“没事了，你没事就好。以后不准自己乱吃药了知道吗？”程梓洛安慰他。
林夕辰点点头。
“吓死我了。”于扬也终于敢开口说话了，“学校里都在传你是自杀。”
“于扬！”于深警告地看了于扬一眼，示意他闭嘴。
“我没有这样想过。”林夕辰抬头看着他们，慌张地解释，“真的只是吃药吃多了。”
“是我不好，惹哥哥生气，还害大家担心。”
“好了。”程梓洛拍了拍他的后背，“不哭了。先喝点水，吃点东西。”
于深连忙倒了杯水递过来，于扬也将放在桌子上的早饭拿过来。
“你们陪着小辰，我去看一下远荣。”
“程医生，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都是我不对，你帮我好好劝劝我哥，等他心情好点了，我再重新给他道歉。”
程梓洛闻言笑了下，他伸手揉了揉林夕辰的头发，欣慰地说，“小辰，终于要长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