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M.耳钉证词 ...

  •   郊原在暮色中渐渐沉没。
      地平线吞噬最后一缕霞光时,无边的野草在风中翻涌成黑浪。天穹低垂,几颗早醒的星子冷冷钉在靛蓝色天幕上,俯视着这片荒寂。

      勒舟闻用裹着纱布的右手摸向口袋时,小指好似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染血的绷带边缘擦过烟盒,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当他终于抖出一支烟时,不锈钢镊子从白大褂口袋滑落,在泥地上溅起暗红水花。

      盛道桉的皮鞋碾过那滩血洼。他站在扭曲的尸体旁,雨滴正顺着他的眉骨滑落,在颧骨上划出蜿蜒的水痕。
      “死亡时间比空难早至少六小时。”他说话时喉结滚动,阴影在颈侧拉出锋利的线条。

      勒舟闻的左手突然被握住。
      盛道桉的拇指压在他腕间跳动的血管上,金属打火机外壳擦过腕骨凸起。
      “六小时.……”盛道桉的气息裹着硝烟味扑来,火星在他们交错的指间明灭,“够让某些真相腐烂——他忽然加重力道,打火机棱角陷入勒舟闻掌心,“也够让另一些...陷进骨髓。”

      月光掠过勒舟闻咬住的烟滤嘴,照亮上面新鲜的血渍。
      他忽然俯身,镊尖在距盛道桉颈动脉0.5厘米处悬停。
      “这个位置,”他呼出的烟模糊了镜片,“刚好能测谎。”
      橡胶手套在盛道桉领带夹上擦出细微声响。盛道桉反手扣住他手腕的刹那,铁锈味的温热渗进掌纹时,他听见盛道桉低笑:"留着你的刑侦技巧。"
      被夺走的香烟在雨水中发出嗤响,滤嘴上留着带血的齿痕。

      “通知技侦。”勒舟闻甩开手转身,白布在他指间翻飞如垂死的鸟,“江津航班DNA比对要精确到——”

      “勒头儿。”艾瑞的圆珠笔在记录簿某行反复划动,墨水晕染成模糊的十字。他盯着勒舟闻垂落的右手绷带,那里正有血珠缓慢渗进纱布经纬。

      勒舟闻将解剖刀插回器械包,金属碰撞声惊起草丛里的夜鸟。翅膀划破凝滞空气的声音,像极了他耳畔尚未消散的、盛道桉最后那句呢喃:

      “等结案那天...再来对证你的心跳频率。”

      勒舟闻背在身后的手收紧,耳钉刻痕陷进掌纹,JY的凹槽正渗出铁锈味的温热。

      *
      南淮市的雨,下得仿佛要淹没整个终焉纪元的倒计时。
      铅灰色的天幕沉沉压向江面,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残骸碎片,在泥泞的岸边堆积成令人窒息的坟场。刺耳的警笛声撕破雨幕,红蓝光芒在湿滑的地面上不安地跳动。
      盛道桉撑着伞,站在警戒线边缘。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他脚边溅开细小的水花。
      他目光沉静,越过忙碌的现场勘查人员,落在那具刚才从湍急江水中打捞上来的尸体上。
      尸体蜷缩着,被河水泡得肿胀变形,衣物破烂不堪,像一件被遗弃的垃圾。
      不远处,巨大的客机残骸如同垂死的钢铁巨兽,半陷在江岸的淤泥里,浓烟已被暴雨浇熄,只剩下焦黑的骨架和刺鼻的燃烧气味弥漫在潮湿的空气。
      “盛先生。” 艾瑞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递过一份初步报告,“三名遇难者,身份初步确认。这位,”他指了指那具肿胀的尸体,“叫何晟,初步判断是坠机时的撞击和溺水导致死亡。另外两位遗体损毁严重,还在确认。”
      盛道桉接过报告,指尖冰凉。他看向尸体,那双总是带着几分锐利探究的眼睛微微眯起。
      雨水冲刷着尸体暴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紫色,与周围因撞击形成的挫裂伤和擦伤区域形成微妙差异。尸体的姿态也透着一股僵硬凝固的死气,而非瞬间撞击后应有的松弛或扭曲。
      勒舟闻穿着法医专用的防水服,身影在雨幕和探照灯的光晕里显得格外挺拔又孤峭。
      他已经在尸体旁蹲下,重新戴着乳胶手套的手指冷静地翻开死者的眼睑,检查口腔和颈部。
      雨水顺着他低垂的帽檐滴落,在他脚边积起一小滩水渍。他的动作精准、高效,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仿佛眼前不是一具惨烈的尸体,而是一件亟待解读的复杂仪器。
      “盛侦探,”勒舟闻的声音透过雨声传来,平直无波,却像冰锥刺入混乱的现场,“过来看。”
      盛道桉跨过警戒线,走到他身边蹲下。浓重的尸臭混合着河水淤泥的腥气扑面而来,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勒舟闻指着死者手臂内侧几处相对完整的皮肤区域:“看这里,还有背部和下肢后侧。”
      盛道桉凝神看去。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那些区域的皮肤呈现出大片、边界相对模糊的暗紫红色斑块,深深浸润在皮肤组织之下,指压不褪色。“尸斑?”他低语,心中那点异样感瞬间被放大。
      “沉降期尸斑位置固定于身体低下未受压部位,指压不褪,颜色深暗。结合尸僵程度,”他抬起死者一条手臂,关节处传来明显的抵抗感,发展至全身关节高度强硬状态。初步判断,死亡时间超过24小时,甚至更久。”盛道桉记下死者状况。
      他见盛道桉不语,开始揶揄道。
      勒舟闻的解剖刀切开腐败组织,刀尖带起一丝腥气:“但你的呼吸节奏..…”他背在身后的手指收紧,纱布下的耳钉硌进皮肉,“比尸斑变化更值得记录。”
      “……”
      死亡时间远超空难发生时间!这意味着什么?这个叫何晟的男人,根本不是在空难中死亡的!他早就死了,然后被塞进了这架注定坠毁的飞机!
      “死亡原因?”盛道桉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勒舟闻没有立刻回答。他小心地剪开死者胸腹部的衣物。强光下,暴露出的皮肤呈现一种诡异的樱红色。他拿起手术刀,精准地划开胃部区域的皮肤和肌肉组织。
      混合着食物残渣和某种独特苦杏仁气味的异味弥漫开来,被雨水稀释,却依旧刺鼻。勒舟闻用镊子小心地夹取了一小块胃内容物和部分肝脏组织,放入证物瓶。他直起身,看向盛道桉,镜片后的眼神深不见底:
      “剧烈毒物。死者口腔黏膜有灼伤痕迹,胃内容物有特殊气味,结合体表樱红色尸斑……高度符合乌碱中毒特征。剂量,”他掂了掂手中的证物瓶,“足以在极短时间内致命。尸检会给出最终定量分析,但结果不会有太大偏差。”
      乌碱!盛道桉脑中瞬间闪过咖啡馆旁那株离奇枯萎的茉莉钩吻。又是剧毒!这个何晟,死于登机前的毒杀!
      “伪装成空难事故的谋杀。”勒闻舟站起身,目光扫过巨大的飞机残骸,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的刀锋,“谁把一个死人,提前塞进了飞机?”

      *
      南淮侦察所法医解剖室。
      惨白的无影灯下,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福尔马林混合的冰冷气味。
      何晟的尸体被彻底打开,像一本被强行摊开的、写满死亡密码的书。勒舟闻站在解剖台前,手术器械在他手中闪烁着寒光,每一次切割、分离、检查都精准、高效,带着一种近乎神性的冷漠。
      盛道桉隔着观察玻璃看着,目光紧紧追随着勒舟闻的动作。
      “肺部。”勒舟闻清冷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无明显烟尘吸入灼伤痕迹,肺泡内主要是溺液成分,而非燃烧产生的烟尘颗粒。这进一步佐证,他在飞机起火前已无呼吸能力,死亡在先。”
      胃内容物及肝脏样本毒理检测结果已出。”助理法医递上报告单,“乌碱及其主要毒性代谢物浓度极高。结合死者死亡体征,确认乌碱中毒为直接死因。”
      勒舟闻放下器械,脱掉沾满血污的手套,走到观察窗前,与盛道桉的目光隔着玻璃相遇。
      他拿起报告,指尖点在一个关键数据上:“死亡时间,基于胃内容物消化程度、尸僵发展、尸斑稳定期及昆虫活动轨迹。在尸体被发现前,已有少量蝇类产卵。综合分析,修正为:在飞机起飞前至少6小时。他是在登机前,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登机记录呢?监控?”
      “查过了。”匆匆赶来的刑侦队长脸色凝重,“何晟的登机记录正常,经济舱。但机场监控覆盖有死角,尤其是经济舱登机通道的部分区域。最关键的是……”队长调出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截图,“发现尸体位置附近的经济舱行李架区域,在飞机起飞前大约两小时,监控画面出现了持续约十分钟的雪花屏干扰,技术部门确认非设备故障,是人为信号屏蔽。十分钟,足够塞进一具蜷缩起来的尸体了。”
      “乘务员。”盛道桉立刻抓住关键,“经过侦察联合江津强化后针对异能波动的探测仪,如今谁能避开监控,利用那十分钟?只有内部人员。”

      *

      讯室的灯光刺眼而压抑。负责经济舱区域的年轻乘务员林薇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手指神经质地绞在一起。盛道桉坐在她对面,姿态放松,眼神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像一张缓缓收紧的网。

      “林小姐,”盛道桉的声音很平和,却带着洞悉一切的穿透力,“何晟先生,登机时状态如何?他坐在哪个位置?”
      “他…他坐我负责区域的最后一排靠窗,登机时看起来…挺正常的,就是…有点沉默,脸色不太好,我以为他晕机或者没睡好……”林薇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哦?‘正常’?”盛道桉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锁住她的眼睛,“一个在登机前至少六小时就已经被剧毒杀死的人,在你面前‘正常’登机了?林小姐,你的观察力似乎需要加强培训。”他轻轻敲了敲桌面放大的法医报告和监控时间对照图,“或者,你需要解释一下,那十分钟的雪花屏里,你在做什么?”
      林昭的身体猛地一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心理防线在盛道桉精准的压迫和无可辩驳的证据前彻底崩溃。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他逼我的!他说如果我不帮他…他就把我弟弟…我弟弟在奚先生那边欠了赌债,他们会杀了他!”她掩面痛哭起来,断断续续地交代,“何晟…何晟在上飞机前就死了…是…是今先生的人…把尸体…藏在清洁车下面…趁那十分钟屏蔽信号…塞进了行李架…伪装成他的座位…今先生答应…只要飞机出事…我弟弟的债就一笔勾销…还能拿到钱…”
      “今先生?”盛道桉捕捉到这个关键名字,眼神骤然锐利如刀,“今镯尧?”
      林昭惊恐地点头,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是他!都是他安排的!他说这只是一场意外…一场被恶劣天气掩盖的意外…没人会知道…”
      盛道桉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狭小的审讯室里投下压迫性的阴影。“意外?”他冷笑一声,声音里淬着冰冷的愤怒和一丝宿命般的嘲弄,“用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和数十条人命,去掩盖另一场谋杀?林小姐,你口中的‘意外’,代价未免太过沉重。纪辞暮让你做的,仅仅是藏尸?毒杀何晟的□□,哪里来的?”
      林昭茫然地摇头:“毒…毒药?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只负责…藏尸体…其他的…都是今先生安排别人做的…”
      就在这时,解剖室的门被推开。勒舟闻走了进来,他换了干净的白大褂,身上那股消毒水味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气息。他径直走向盛道桉,摊开掌心。
      一枚小小的、被淤泥包裹的耳钉躺在他白皙的掌心里。雨水和淤泥已被仔细清理,露出银质的本体,上面清晰地刻着两个字母:“JY”。
      盛道桉下意识摸自己耳垂,却没有触碰到那熟悉的冰冷触感。
      “从死者何晟紧握的左手拳心里发现的,深陷在淤泥中,若非二次细致检查几乎遗漏。”勒舟闻的声音毫无起伏,眼神却深得像暴风雨前的海,暗流汹涌,“他至死都攥着这个。我没记错的话,盛先生也有同款的耳钉吧?”
      “勒先生,你想说我也是嫌疑人吗?”
      “怎么会,若盛先生是嫌疑人,那我岂不是共犯。嗯?”
      JY……盛道桉低语,指尖下意识地想去触碰那枚耳钉。就在这一刹那,一股尖锐的刺痛毫无征兆地刺入他的太阳穴!无数混乱、破碎、被海水浸泡得发蓝的画面轰然炸开——
      冰冷刺骨的海水汹涌灌入口鼻,带着浓重的铁锈味。视野在幽暗的海水中扭曲、晃动、模糊一片,只能看到一个极其模糊的、无法辨认五官的侧脸轮廓近在咫尺。那人身上散发着一种混杂着血腥、硝烟和某种他灵魂深处莫名悸动的冷冽气息。一只强健有力的手臂紧紧箍着他的腰,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肋骨勒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濒临绝境也要将他锁在身边的疯狂占有欲。
      就在这濒死的窒息边缘,一个截然不同的、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温暖声线,带着某种庄重而虚幻的回响,突兀又自然地穿透冰冷的海水,碎片般刺入他混乱的意识:
      “在茫茫人海中……我幸运地……找到了你,从相遇那一刻起……心便为你跳动,无论顺境逆境……富有贫穷……健康疾病,坚定不移站在你身旁,用全部的爱……呵护你……倾听……分享……”
      这声音……既熟悉到让他灵魂深处为之震颤,又陌生得如同隔世梦呓。
      它带着一种神圣的、刻骨铭心的承诺感,与此刻冰冷血腥的死亡绝境形成荒诞而致命的对比。甜蜜的誓言碎片在灌满肺腑的海水中沉浮,像裹着糖霜的毒药,更像一场在毁灭边缘强行上演的、雾里看花的婚礼——新郎的脸庞,同样隐没在记忆的浓雾之后,只剩下那庄重声音带来的、令人心碎的眷念。
      这虚幻的誓词声浪尚未平息,现实的冰冷触感便将他狠狠拽回:
      一个带着浓烈血腥味和深海咸涩的吻,强硬地、不容拒绝地印上他的唇,不是为了情欲,而是渡气!混乱的片段中,那只染血的、骨节分明的手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执拗,用力将这枚刻着“JY”的耳钉塞进他同样沾满血污的手心。一个沙哑破碎、被海水切割得断断续续、却如同烙印般刻入他骨髓的声音响起,与那虚幻的誓言诡异地重叠、交织:
      “拿好……这是我们……唯一的证词……”
      “我会……细心守护……你的脆弱……”虚幻的誓言碎片再次闪现,如同风中残烛。
      “我见过……最美的西雅海……遗忘……也要刻进……骨血……”那沙哑的声音带着决绝的痛楚和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深刻的眷恋。
      “……携手走过……岁岁年年……”那人虚幻的誓言温柔低语,却又瞬间被冰冷的海水吞噬。
      “……践行……爱的诺言……”誓言的最后回响,摧枯拉朽般裹挟海浪沉入深渊。
      紧接着是巨大的爆炸冲击波从上方传来,炫目的白光吞噬了一切!冰冷的海水瞬间变成灼人的炼狱……
      “呃!”
      盛道桉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猛地扶住旁边的桌子才站稳。剧烈的头痛和心脏被撕裂般的空洞感席卷而来。那些画面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留下尖锐的头痛和心脏狂跳后的空洞冰冷。
      刚才那是什么?是记忆?是幻觉?还是……被诅咒的过往强行撕开的裂缝?那个在深海与爆炸中,用冰冷耳钉和炽热誓言将他锁住又推开的身影……究竟是谁?那枚“钥匙”,打开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潘多拉魔盒?

      他抬起头,正对上勒舟闻的目光。勒舟闻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刚才那枚能引发盛道桉记忆风暴的耳钉只是一件寻常证物。

      “这枚耳钉,”盛道桉强压下翻腾的记忆碎片和头痛,声音有些沙哑,目光紧紧锁住勒舟闻,“我前些年来南淮出车祸,有些事记不清了。”
      从我出院以来就戴着这枚耳钉。它意味着什么?‘JY’是谁?为什么会在何晟手里?他至死攥着它,这绝不寻常。他和纪辞暮的合作,目标难道不仅仅是制造一场空难掩盖他的死亡?这枚耳钉…才是关键?”

      勒舟闻的指尖轻轻拂过耳钉上“JY”的刻痕,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珍重和冰冷。他没有立刻回答盛道桉的质问,只是将耳钉收拢在掌心,抬眸看向窗外。南淮市的暴雨依旧倾盆,雨点疯狂敲打着玻璃,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噪音,仿佛整个终焉纪元都在为一段被刻意掩埋的过去而悲鸣。他薄唇微启,吐出的字句像淬了寒冰的箭,穿透雨幕:
      “何晟的目标,从来不是船票。他要的,是翻案。翻一年前江津分局压下的那桩‘自杀’案——姜媛和何晟的妹妹,何渺。用一场轰动空难,让早已石沉大海的冤案,重新浮出水面。这枚耳钉,”他摊开手,冰冷的银光在解剖室的白炽灯下折射出刺目的寒芒,“它指向的,是真正的凶手。而纪辞暮帮他,是因为姜媛的死,挡了‘终焉局’某些人的路。现在,凶手该坐不住了。”
      他转向盛道桉,镜片后的眼眸深不见底,那里面的风暴远比窗外的暴雨更加汹涌致命:“至于‘JY’…盛先生。”
      解剖室里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窗外雨水的喧嚣。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
作者公告
喜欢的宝宝,点个收藏 ,努力产出中ing·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