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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

  •   卧室门再次打开,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匆匆走出,继而是麦秋宇。他脸颊上的齿痕小小一圈,渗着血,
      无心顾忌旁人,陈麟声不顾一切地冲进门里。这次保镖没有阻拦。
      忽然又有人出现,妮妮被吓得打了个激灵,她鼻头和眼圈都红红的,眼神迷茫。看清来人是爸爸,才哭着张开手臂,整个人都在发抖:“爸爸。”
      她想要确认,这是她的爸爸,是她可以依靠的人。
      陈麟声一下将她紧紧揽入怀中,轻拍脊背安抚:“爸爸在这里,爸爸在这里。”
      妮妮用小手死死攥着他的衣角,拇指用力到发白,浑身发抖。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听得陈麟声心如刀割。
      “是爸爸不好,是爸爸对不起你。”他眼角潮湿,将妮妮拥得更紧。他应该是天底下最不称职的父亲,让女儿一出生就生病,三岁前随他一同寄人篱下,然后住进破旧的小房子里。今晚,女儿甚至被他招惹过的混蛋绑架。
      陈麟声愧疚万分。他将生活搞得一团糟,妮妮却从来没有怨言。等她长大,她会恨自己吗?陈麟声闭上了眼睛。她恨他也是应当的,她是他最对不起的人。
      卧室门砰的一声,钥匙插进锁芯扭转的咔咔声传来。
      陈麟声没有去查看情况。他知道,麦秋宇不会放他们走。
      况且夜晚所剩无几,没什么比妮妮的睡眠更重要。
      他轻声细语哄停了妮妮的哭泣,将她抱到床上,盖好了被子。深夜,妮妮早已哭累了,她用小手抓着陈麟声的食指,眼皮一沉一沉。可每次快要睡着时,她会都哭着惊醒,哭声很细,听起来十分委屈。。
      如此翻来覆去两次。
      陈麟声寸步不移地守在床边,一次次轻声告诉女儿:“没事,没事的,爸爸在这里。”
      渐渐地,妮妮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
      陈麟声松了一口气。他小心翼翼从妮妮手中抽出了发酸的食指,又帮她掖了掖被子。
      身上的衣服几乎已经风干,他决定去浴室洗个澡。他太累了,累到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愿意想。活着总是这么痛苦吗?明明已经试图逃脱数十年,却依然感觉困在原地,寸步难行。
      洗完澡,打开衣柜,麦家客房也备有睡衣。
      看来这里常常有人留宿。
      陈麟声沉默了一阵,挑选了一身还算崭新的。
      关掉最后一盏灯,他疲倦地爬上床,轻手轻脚拥住了妮妮。
      起先,他似乎没有做梦。他睡得昏昏沉沉,只觉得自己在下坠,不停地下坠。周围一片漆黑,他喊不出声音。慢慢地,他发觉温度升高了,有什么柔软而滚烫的东西依偎在他的臂弯。与此同时,他听见妮妮微弱的哭声。
      陈麟声猛地惊醒。
      窗外天色幽蓝,已是凌晨时分。
      怀里的妮妮额头滚烫。
      陈麟声抱起妮妮,用毯子将她裹紧,随后赤着脚冲向卧室门。黄铜把手转不动,他开始用力地拍打门板。
      “开门!开门!”陈麟声焦急大喊。
      没过多久,脚步声由远到近,门从外面打开。
      麦秋宇站在门外,他身上仍然是那身衣服,没有丝毫改变。
      “发生什么事。”麦秋刚问完,就看出妮妮的脸色不对,“妮妮病了吗?”
      陈麟声没有应答,抱着女儿从他身边走过,光脚踩在地板上,直直向楼梯下走去。
      麦秋宇连忙追上去:“你别急,我打电话叫医生。”
      “去医院,”陈麟声喃喃道,他径直往前走,脚步没有丝毫停留,“去医院。”
      “阿声,你连鞋都没有穿。”麦秋宇匆匆跟着跑下阶梯。他注意到陈麟声的脚踝已经有些红肿,伸手去扳人肩膀。
      陈麟声转过头,眼圈微红地望向麦秋宇:“你到底怎么样才肯罢休。”
      麦秋宇愣住了。
      罢休?是的,陈麟声自然一直期待一个结束。不甘心的只有他自己而已。等麦秋宇回过神,陈麟声已经抱着妮妮离开了别墅。他阔步追上去。
      别墅区,凌晨打不到车,麦秋宇开车载他们父女两个去医院。陈麟声沉默地坐在后面,手臂将妮妮抱紧。
      来到医院,陈麟声迅速开门下车,他光着脚闯进门,把值班的医护人员吓了一跳。夜间急诊护士对各式各样的病人家属已见怪不怪,安抚他几句就开始询问妮妮情况,以便登记分诊。
      陈麟声将妮妮抱紧到不能再紧。
      他还记得,当年手术过后,妮妮也发烧过几次。那时她太小了,小到陈麟声不信任医生的手术刀。从一个小小的婴儿,长到如今能走路会奔跑,胸口疤痕也在变化。妮妮比别的孩子艰辛。
      先天心脏病不是没有复发可能。
      “她出生时做过心脏手术。”陈麟声感觉自己的手在发抖。
      护士要陈麟声出示身份证明,陈麟声下意识摸向口袋,却发现自己身穿单薄睡衣。他来得匆忙,身上没有证件,手机也已然报废。没有证件证明身份,急诊费用也会更加昂贵。
      “我来。”麦秋宇赶到。他和护士沟通一番后,领着陈麟声前去诊室。
      妮妮仍然昏睡,时不时因高热而惊厥。医生听过心肺,询问过病史后,建议留院再多做一些检查。抽血,扎滞留针,陈麟声眼见妮妮的小小颤抖,心脏跟着揪紧。
      麦秋宇站在一旁注视,沉默不语。
      他没有养育过孩子,比起急迫却时时陪伴身边的陈麟声,他显得像是一个局外人。
      麦秋宇忽然有些难以呼吸。
      转移到儿童病房,医生和护士又来测了一次体温。用过药半小时后,妮妮终于退烧。她又醒醒睡睡数次,最后进入了安稳的梦乡。
      窗外的天空朦胧亮起,不见太阳。陈麟声走出病房,轻轻掩住了门。
      麦秋宇站在他身后,拦住了去路。
      “我现在不想跟你吵架。”陈麟声疲倦道。
      “她三岁。”麦秋宇刚刚看见了妮妮登记资料。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陈麟声的眼睛布满血丝。
      “她是我的小孩吗?”
      “鉴定结果很快就会出来吧,你又何必问我。”陈麟声抬头望住他。
      “你应该清楚,如果她是我的小孩,我完全可以和你争夺抚养权。”
      “如果你这么胸有成竹,为什么还要逼我说,”陈麟声面无表情,“威胁,恐吓,你依旧只会这点手段。”
      “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麦秋宇握住他的肩膀。
      “我为什么要给你一个答案,我凭什么必须回答你的问题,”陈麟声一寸一寸往下拂推他的手,“麦秋宇,她跟你没关系,以前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阿声。”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陈麟声转身。
      时间早晨八点,陈麟声用公共电话前前后后拨了七次号,依旧没有打通施简的手机,他决心再试最后一次。
      这次,电话终于接通。
      “喂,施简。”
      陈麟声刚开口,那头就传来施简的哭天抢地:“哥,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和妮妮,我真没用。”
      还活着。
      活着就好。
      “拿上我和妮妮的证件,以及银行卡,再收拾几件妮妮的,拿一件外套,两个玩具,找找她最爱的那只大象玩偶在不在家里,然后来港怡医院。”陈麟声利落吩咐一番,不等施简说话,就立马挂断了电话。
      他也在生施简的气。
      电话那头,施简趴在地上,两条手臂被反绑在背后,他历经千辛万苦才爬到了手机前,用下巴接听了电话,还没跟表哥说上几句,那边就在一长串冷淡吩咐后传来了嘟嘟声。
      施简欲哭无泪。
      病房里,陈麟声坐在床边,凝视着女儿的睡脸。
      不知过了多久,妮妮的睫毛颤动。她睁开眼睛,迷茫地环顾四周,然后往床边看去。
      “妮妮。”陈麟声起身,凑到她跟前。
      “小声,”妮妮虚弱回应,“你为什么又哭了,你现在总是哭,谁欺负你了。”
      让小孩子为自己担心,陈麟声的愧疚又深一层。他抹掉眼泪,强扯出一个笑容:“没有哭,只是外面下雨了。”
      “骗子小声,”妮妮道,“你不要哭,谁欺负你,你就咬他。”
      陈麟声想起麦秋宇脸颊上的牙印。
      原来如此。
      陈麟声坐下来,握着妮妮的手问:“在那个房间里,那些人有没有给妮妮打针,有没有拿走妮妮的头发?”
      “我不知道,”妮妮微声回答小声,“Ricky丢了,我好伤心。”
      “没关系,”陈麟声抓着她的手贴住脸颊,“爸爸一定帮你把Ricky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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