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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黑暗中漫舞 ...

  •   益都在下雨。断断续续四十来天,衣服总也晾不干。林梦的阳台上混合着烟味和苔藓的潮湿味。雨水太多,多肉开始徒长,仙人掌也因介壳虫布满白色粉末。

      他是短袖短裤外面裹了长款羽绒服,不知冬夏地窝在阳台。说是阳台,一点太阳没有。

      李紫打电话来问了几次:“老板来店里看看吧。”林老板每次都回:“你看店,我放心。”就连咖啡机坏了也是李紫自己一边问ai一边自己修好的。

      戴其刚也打来电话,带着mean味地关切:“别天天躲在家里撸,滚出来嗨。”
      林梦按下电脑暂停键,投影大屏幕上两具觥筹交错的人体卡在欲言又止的位置,有气无力地说:“一个离婚的你怎么拯救一个分手的我?”
      “你当年拒绝我只用了半秒,和他分个手却从中秋郁闷到重阳,这不公平。快出来让我看看你憔悴的死样子。”
      “没洗澡没洗头。”
      “没事,我也没洗车,我来接你。”戴其刚跃跃欲试,很想要看到林梦出糗。
      “行吧。”林梦关上电脑,屏幕上的人仿佛在嘲笑自己。还是挣扎着简单冲了个澡,洗发液泡沫流进眼角,刺痛,是周树鸣买的防脱发洗发水。心也刺痛。

      戴其刚随后到达楼下,招呼林梦坐上副驾。副驾地垫上堆满垃圾,差点无法下脚。
      戴其刚大声道:“你吸du啦?瘦成这鬼样子。”
      林梦指着脚下的垃圾:“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戴其刚递过一听果酒:“喝。”
      “你不怕醉驾?”
      “给你喝的,我喝苏打水。”
      “去哪?”
      “去把周树鸣打一顿,给你报仇。”
      林梦把头别到一边。
      “好啦好啦,不提他,再提我是猪。”
      “没事。”
      戴其刚捏捏他肩膀:“先去吃点东西,别把自己饿死了。”
      “随便。”

      这时候刚过中午的饭点,“吃兔兔去”,戴其刚说。那家兔子火锅生意一直红火,饭点排老长的队,又找不到地方停车,这时候去正好。

      “老板,中辣。”戴其刚坐在矮板凳上吆喝
      “加辣。”林梦说。
      “老板,比中辣再加一点点辣。”
      “要得”老板娴熟地接过菜单
      有多辣呢,还没煮开锅辣味就挠得鼻腔痒酥酥的。红亮亮的汤汁翻滚,雪白的兔肉很快变色。
      林梦吃了两口就辣出眼泪,不管,继续吃。戴其刚给他加了冰雪碧,还是不解辣。
      戴其刚突然想到,这家伙不是吃不了太辣么,以前吃火锅都点微微辣。再看林梦那样子,不是吃得香,而是在自虐。戴其刚忙把林梦的筷子抢走“别吃了,给你喊碗蛋炒饭。”
      林梦眼泪汪汪,嘴唇油红:“让我再啃个兔儿脑壳嘛。”
      “啃你个头。”
      “有人说辣不是味觉,是痛觉。”
      “随便是啥子觉,吃不得不要硬吃,不就是失个恋,至于吗。你好大了?耍个朋友还要死要活的,老子都看不起你。”
      “爬。”
      “拜拜就拜拜嘛,下一个更乖。”
      林梦苦笑,推开油碟,端过新上的蛋炒饭,热气腾腾,蛋花煎出了锅气。
      “对嘛,这就对了,营养好吃就多吃点。”戴其刚堆出一脸笑,又说:“吃饱了,晚上哥带你嗨。”
      “不想去酒吧。”
      “哪个去酒吧哦,去龙凤山。”
      “看球赛?”林梦知道龙凤山有新开的体育馆,大型比赛和演唱会基本都在那办。
      “对的,好不容易抢到票。”
      “你不是只看英超?一生英伦情。”
      “嗨,不一样的,家门口就是自己主队的感觉。你一定要去看。”
      “有没有帅哥?”
      “包的,宝贝。”戴其刚一兴奋起来,又是满嘴胡言。

      球赛结束,林梦必须要承认,多巴胺和肾上腺素并未消退,满场疯狂的呐喊真实而热烈。益州队又是一场大胜。散场后停车场开始堵车,两人坐在车上等。

      “要球衣吗?”戴其刚问。
      “不用。”
      “要球员吗?”
      “不敢。”
      “差一点,我也是赞助商。”戴其刚感叹,可惜他被踢出了公司管理层。
      “你以后当了赞助商也别去嚯嚯人家。”
      “哪里话,弱水三千我只取你。”
      “爬开。”
      “你都没有守门员了,还不让我射门吗?”戴其刚暧昧又谄媚地笑道。
      “要死啊。”林梦一个膝盖攻其要害。
      “你这个大封建。”戴其刚撇撇嘴。
      “纯属看不上你好吗。”
      “老周哪里好,你看上他哪一点?你们文艺青年就是要去上文艺的当,什么半吊子艺术家当成宝。”戴其刚噼里啪啦一阵吐槽,浑然忘了之前答应过林梦不再提周树鸣。
      这一次,林梦却很认真地回答:“你不觉得他能给人家的感觉吗?”
      “你在说什么,你醒醒,哪个搞艺术的不是一生放纵不羁爱自由,还家的感觉。他这是没红,只能家里蹲,这叫失败不叫顾家好吗!”
      “你记不记得我在澳洲的房东,房东太太是个摄影师,很多时候也都是在外面,但是只要她一回家,家里就有了家的味道。”
      “不带你这么投射的啊。你好好反思一下,是不是你自己恋母恋父。”戴其刚口无遮拦,忘了林梦父母双亡的事,说完意识到不对,连忙给自己一嘴巴。
      林梦并没有在意:“我思考过这个问题,我觉得不是恋父。他才比我大三岁,而且很多地方还没我成熟。”
      “那你是喜欢养成系了。”
      “你懂的名词可真多。”林梦嗤之以鼻。
      “说真的,你想啊,他最近得了个什么奖事业刚起步,人家是要混国际的,他证实创的年纪,你还想要他居家,况且那个圈子玩多花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能一直守着你?现在分是对的,省得以后被人甩哭都没地方哭。”
      林梦何尝没有想过这一层,这是他心中最大的刺,原来戴其刚不是地主家的傻儿子,他看得透。但是为了预想中未来的不美好,而放弃现在的美好,他还是不能甘心。
      “总要有一段时间适应吧。”林梦叹气。
      “适应是要出来玩,接触新人,不是把自己关在家里发烂发臭。”
      “知道啦戴老板。但你不是新人。”
      “我命令你,从现在开始,每天出门社交。”
      “你开车?”
      “我开就我开。”
      林梦一瞬间,感动出了眼泪。

      果然,第二天戴其刚又带他去了文殊院,一座极其精美的寺庙,金色的银杏叶铺落满庭院。
      林梦带了拍立得,给戴其刚拍了几张,戴其刚又强行要求他笑开心点,给他拍了几张。
      在一面红墙上,贴着长老们的寄语,用毛笔大字写在洒金信笺上,戴其刚指着其中一幅字说:“就是为了这个,才带你来的。”
      林梦看去,那信笺上写着:首先你要开心,其次都是其次。心头大为触动。
      两人走到大殿,又看到一处指示牌,上书:可以拍照,尽情拍照,拍好看点。林梦噗嗤一声笑出来。再看殿内的菩萨,法相庄严慈悲,普度众生。
      戴其刚念着大殿门口的对联:“见了便做,做了便放下,了有何不了;慧生于觉,觉生于自在,生生还是无生。”
      林梦听了,不由得在心中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但是戴其刚不懂,最难过的不是白天,而是睡觉之前和起床之后,尤其在阴霾的冬天,那种无望空虚。

      但在林梦晚上要准备回家时,戴其刚说:“到我家去一趟。”他说的是“去一趟”而不是“到我家去”。林梦摸不着头脑。
      到了戴其刚家,并不比林梦的单身小窝好到哪里去,沙发上胡乱堆着脏的干净的衣服。一只狸花猫正蹲在衣服堆上,警惕地看着林梦,眼冒精光。
      “铲铲,过来。”戴其刚对猫招手。
      铲铲轻盈地从沙发跃下,按照她自己的步调,走到林梦脚边,围着他走一圈,拿头去蹭,林梦蹲下来要摸,她又高傲地躲开。
      “你不让我陪你,就让我的猫陪你吧,铲铲看起来喜欢你。”戴其刚说。
      “你舍得?”
      “为了兄弟有什么舍不得。猫粮猫砂盆猫爬架罐头都是现成的,我一车给你拉过去。”
      “对我这么好,有点不习惯。”
      “你抱抱她。”
      林梦蹲下来,伸手,铲铲没有躲开,揉揉脑袋,行云流水地抱在了怀里:“好家伙,真壮实。”
      “是呢,都没怎么喂过罐头,光吃猫粮就这么重。”
      铲铲听到是在夸她,秒一声算是回应。
      送铲铲和林梦回家后,戴其刚帮着安好了猫砂盆和猫爬架,对林梦说:“你要是喜欢,一直给你养。”
      林梦疑惑不解。
      戴其刚坏笑:“铲铲是前妻留下的,虽然她可爱,但我看着她心里膈应。”
      “渣男。”林梦低声骂
      铲铲也叫一声附和。
      “你是好男人,你好好照顾她。”

      晚上,铲铲在林梦床头来回踱步,身体里发出呼呼声,在这壮实身躯的守护之下,林梦沉沉入睡。早上醒来,铲铲就睡在他脚边,粉红色的小脚掌垫伸着。林梦扯过被子一角给她轻轻盖上。
      猫好,好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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