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周边》李三桑

11、山海

　　怪咖开业以来，第一波客人多为打卡的网红，热度的确起来了，但是呢，网红不是常客，打卡完这家又换下一家，慕名而来的人很多也是专程来一趟，其实住得挺远的。
　　这一波热度之后，留下来的才是真正的客源，以附近的上班族和社区居民为主，说不上多火爆，胜在稳定，且邻里关系好。林梦做得甚是惬意，戴其刚也很满意，只要没有亏，赚多赚少他不在乎的。
　　狄卡入股戴其刚的店，本来是有雄心的，要借他的人脉做大做强，没想到遇上两个佛系的搭伙人，不免觉得他俩不争气不上进。
　　林梦佩服狄卡的专业和企图心，但是他自己做不到。他能做的也就是把设备换成卡姐喜欢的品牌。狄卡用着新设备很是高兴，私人送给林梦一个c40手摇磨豆机，林梦把这个磨豆机放在店里，每次来了新豆子就拿周树鸣当小白鼠，给他做爱心手冲。
　　他也不是不上进，研发了几款夏日特调，很受欢迎。在几个网络平台，投放了新的vlog。几个探店大v，还自己跑到店里来玩。
　　有一个是林梦一直关注的摄影博主格兰，号称是二三线城市街遛子，最擅长拍摄人间烟火气，探店是附带的，由于他溜街总能找到老街坊老社区里隐藏的有趣小店，粉丝也把他看作是宝藏店铺探索者。
　　格兰一走近怪咖林梦就认出来是他，标志性的短袖T恤搭渔夫马甲，娃娃脸顶着一撮紫毛，还有和林梦同款的玳瑁花框眼镜。格兰是扫街走累了来歇脚的，一进门就在吧台前的单人凳上坐下来。
　　“格兰？”林梦问。
　　“啊哈，认出来了。”
　　“很好认。喝点什么？”
　　格兰拿起单子：“特调和手冲都想试一下呢，但喝不了这么多咖啡因。”
　　“点特调吧，手冲我从别人的里分你一杯尝尝。”林梦手上正在冲一壶。
　　“不太好吧。”
　　“没关系的，是熟人，他这壶是我自己的豆子，不是店里的。”林梦手上稳如老狗，均匀出水。
　　“那敢情好。”格兰的普通话带一点北京腔，林梦向来不喜欢京腔，但格兰是难得的例外。
　　林梦用闻香杯给格兰分了一杯手冲，杯子是粉红色的冠军设计款，同款的滤斗上还有冠军的签名，是卡姐招待她那些咖友用的器具。
　　格兰看见粉色，微微一笑，外间有传言，益州只有电线杆是直的，果然。
　　林梦把剩下的咖啡直接用分享壶装着，拿到里间去，格兰的目光顺着林梦的背影看，里面做了一个男的，银色电脑屏幕挡住了脸，但肢体语言看得出来这人和林梦很熟。他拿起壶直接往嘴里倒，也不怕烫。
　　林梦回吧台继续做特调，是上周研发的新品，冬阴功。灵感从哪里来的，不言而喻。
　　香茅和柠檬叶是最明显的，杯口沾了一圈糖渍南姜，喝的时候咖啡液和南姜触碰，微微辣。奇妙的口感。“竟然有辣味”格兰说。
　　“不吃辣？”
　　“没有没有，很奇妙，很有创意。”格兰搅拌着方形冰块，冰块里裂出像白孔雀开屏一样晶莹的纹路。拿出相机拍了几张。问：“如果可以的话，我下一期公号探店，能不能写你的店？”
　　“当然可以呀。随便拍，多写点好话。”
　　“vlog会发在bo站和小地瓜。”
　　“好呀。”
　　格兰端起镜头拍林梦，林梦下意识地躲开：“不要拍我。”
　　格兰笑：“不出镜可惜了呀。拍你做咖啡的动态，不露正脸可以吧？”
　　林梦点头答应，又忙着做外卖单。格兰默默把焦点定在了林梦提起手冲壶时小臂微微隆起的肌肉上。
　　奇怪得很，格兰像是个带财的人，他一进店，外卖单一张接一张，差点爆单。这个男人，有点东西。

　　第二天格兰一大早又来，给林梦看了编辑好的公号内容和准备采用的视频素材。
　　今天格兰点的是陈皮莲子红豆泥特调，格兰在广东待过几年，喝陈皮很挑，本来不指望内地小店能用多好的料，没想到味道颇为惊喜。
　　林梦介绍道：“十年陈皮，建莲。红豆不是红豆，是全红果的咖啡豆，我不喜欢红豆。”
　　“味道融合很妙，不像有的特调只取了好听的名字。”
　　“谢谢夸奖。”
　　格兰一边喝一边在手机上调整公号文的细节，一杯喝完，基本搞好。
　　“我发送了哦，你关注我了吗？”格兰问。
　　“当然。哦，给我开个白名单吧，我的号也转一下。”
　　“咖啡店也有公号？”
　　“啊不，是我自己的号，怪咖开了小地瓜账号。”
　　“叫什么？我马上开白。”
　　“电影心浪潮，心脏的心。”
　　“为电影献出心脏。”格兰笑道。
　　“很久没更新了。”
　　格兰开好白名单，点进林梦的公号看了一圈，作恍然大悟状：“哎呀，我在豆皮网看过你写的影评，看过好多篇呢。”
　　林梦有些不好意思地笑。
　　“来，互粉一下。”格兰拉着林梦加了微信和豆皮网的好友。又问：“豆皮上也很久没更新了呢，咋不写影评了？”
　　“不赚钱。”林梦老老实实回答。
　　“那看来咖啡很赚钱。”
　　“保本吧，还行。”
　　“昨天走了几条街，益州的咖啡店都要多过上海了，好卷。”
　　“嗯。”
　　“林老板做浓缩包吗？”
　　“没有做，有挂耳。”
　　“那我再要几包挂耳吧，明天就去山里了，得带上续命水。”
　　林梦立即开始分装、打包，问：“格兰老师不是city walk么，怎么还去山里，和陶子八抢赛道么？”
　　“接了新项目，去拍一点民俗文化。”
　　“挺不错。”
　　“之前益州的文旅宣传片和文创不是火了嘛，宣传片有几处拍了雪山和原始森林，我这次就是去那里的寨子采风。还有采菌子。”
　　林梦听他提到益州的文创，替周树鸣感到高兴。又问：“雪山那边不是还没通路吗？”
　　“有一段路车不能走，要徒步。”格兰轻描淡写。他带着摄影器材徒步，比普通背包客要难得多。
　　“注意安全哈。”
　　“好勒。”

　　格兰出发之前连夜编辑好vlog发了，林梦睡前点开bo站看，他和怪咖出镜的那一分半，弹幕让他耳红面赤的。“谁把我老公放这儿了？”“扑上去，扑扑。”“这哪儿啊，吃这么好。”“我先抱走。”……
　　周树鸣躺在床头，瞥他一眼：“笑什么呢？”
　　林梦显然还没合拢嘴：“她们说我帅诶。”
　　“我看看。”周树鸣没有看林梦的手机，而是看着他眼睛，出其不意朝脸颊亲了一口，故意亲得很大声，像宣示主权。学着弹幕里说：“确实帅，我先抱走。”
　　“痒。”抱到了腰上的痒痒肉，林梦笑着扭动。周树鸣顺势扑上去，顺手拉关了台灯。屋外大雨冲刷，屋内大力冲刺，夜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