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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长大 ...

  •   一转眼,春日将至,白洁回家的次数逐渐变得和白玉一样少,她不想看到那个妖艳的女人,也不想听到一句白玉骂出的脏话。

      她发现了一个地方,离学校不远,也在半山腰上。这里有一片小溪,溪水绵延百里,两岸上的石板上沾着些灰尘,左侧石板旁的小木屋有些破旧,屋顶上的稻草将将能遮蔽风雨。

      白洁往返几趟,从家里把自己的生活用品搬到小木屋里,小木屋里有一张床,虽然小,却能住人,小溪可以解决她的洗漱问题。

      这里人烟稀少,树木丛生,还有只小仓鼠作伴,每月固定的生活费生活起来不成问题,白洁想这里比家里好多了。

      寒假结束,第二学期如期而至,白洁睡觉的时间越来越少,如果没被保安发现,她可以睡在教室里,只是开始时还适应不了寒冷的天气。

      周五月考结束,白洁拖着略显疲惫的身子回小木屋,途中,背后一根树枝折断的声音拉起了白洁的全部神经。最近,白洁总能感觉身后有人跟着自己,可每次回头一看,都是空白一片。

      这一次,白洁决定,要一探究竟。她脚步不停,淡定地向前走着,走到一条分叉路口,她一拐弯,冷不伶仃地拐进左侧粗壮的树木后。她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探出一只眼睛,盯着树枝折断的方向。

      在确定没有人后,她鼓起勇气,缓步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她秉着呼吸,一只手握紧拳头,一只手拿着树枝,眼睛不断向四处瞟。

      走了好长一段路后,白洁看到了三个身影,隐隐站在半人高的草丛后面。白洁睁大眼睛,警惕地往前走,一个人似乎感觉到脚步声的靠近,忽然偏头朝白洁的方向看来。

      白洁在他偏头的一瞬间,躲进了一颗树后,握紧拳头的手摊开护在胸口,平复着心跳,调整着呼吸。

      堪堪过了几十秒,白洁将头发拢在一边,探出小半只头,一只手贴着树干,紧紧盯着刚才来人的方向。还好,没有再看自己。

      在星光的照耀下,白洁看到两个男子被麻袋裹住头,双手被捆住,站在原地左右摇晃着身子。另一个男子拿出麻绳,一只手围过两人的脖子,向后一拽,两个男子动弹不得。

      他的头发细长,及肩,随着他另一只手捆两人腰部时左右摇晃,一缕发丝不听话地飘在空中,似乎遮住了他的眼睛。他没有管这缕头发,在麻绳围紧两人时空出双手,打了个死结。

      突然间,一个男子用头猛烈撞击他的腰,他吃痛地向后退了一步,低头看腰下渗出的血,一个不忍住,跪了下去。男子顺势以旁边树枝为辅,一低头,向旁边一扯,套在头上的麻袋瞬间撕裂,男子吐出嘴里的抹布。

      “我草你妈!”

      他再次准备用头撞击跪下的男子,跪下的男子反应迅速地侧过身,被困住的男子扑了个空,被一起捆住的男子压到在刚才不顾一切,用头往前撞的傻逼男子身上,两人吃痛地滚作一团。

      躲过攻击的男子颤抖着身子站起,他一手捂住腰部,一手拿起石子走向倒地的二人。抬脚猛踹了一下两人的屁股。

      景七蹲下,一边用手拍着麻袋被扯下的男子的脸,一边咬着牙低声说:“踏马的,给老子闭嘴,是不是没人告诉你,不准跟着刚才那个人,谁给你们的胆子!公然违抗老大的命令!”

      男子嗤笑:“景七,老大为什么这么说,你我心里都清楚,老大的命令是命令,雇主的命令也是命令啊,我们这些还欠着高利贷,放个屁都要憋着的傻逼人,管踏马谁是谁的命令!”

      景七一个巴掌扇过来,男子嘴角渗出血,他吐了口血在景七身上:“人人都说你是老大身边最得力的狗,我看也是,狗尾巴都要摇到要到天上去了,还得巴巴地给别人数钱。”

      景七沉默了一会,他站起来,转身看着远方:“算了,别去找她,我跟你们雇主聊。”

      正准备离开,身后的男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绑在一起的男子猛然带起,从手腕里带出一把刀,侧过身,一用力,在景七背后划出长长一条线,血水溅出,在月光下深红的颜色变得发黑。

      景七一个踉跄,侧身撞在了树干上,他狠厉回头,死死盯着眼前人。

      男子回盯,发狠地说:“你搞死我吧,看到底是我命硬还是你命硬,看老大会为谁做主!”

      景七突然变得迷茫,风声鹤地,发丝被吹起。白洁看到景七耳朵上星形的耳钉,冒着银光,衬托着他空洞的眼神。景七突然笑出声,将发丝带向耳后,白洁隐约看到他泛着光的脸上,眼角旁带着伤。

      “你知道我比你厉害的地方是什么吗?”景七笑得越发疯狂,“我有一头长发。”

      白洁回过身子,将全身完全隐藏在树后。她缓缓蹲下,闭着双眼,抬头大力呼吸着,都什么跟什么。

      心跳的声音震耳欲聋,白洁听不见世界向她传递的任何信号,她把自己包裹着,藏在隐蔽的一角,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自己。

      “嘶——”

      白洁被声音吸引,她将枝干护在额头,树叶向下垂着,将将把脸挡在树枝后,她睁大眼睛,环视着周围。

      草丛后面只剩下一个单薄的身影,他像舔舐伤口般,静静地坐着,用手捂住腰间的伤口,木然看着远方。半长的碎发安静地躺在肩上,和他一起享受着这份寂静。

      白洁觉得他很孤独。

      站起身,白洁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经过一系列心理建设。什么被打啊,被骂啊,甚至被卖都想了一遍,觉得此时过去,很可能非常危险,再怎么说,他也是个能打能骂的能人,但再看到他孤独的样子,白洁心软了。她走了过去。

      “哪里比较疼?”

      景七闻声回头,木然的眼神还没收回,见到白洁的一瞬间,他脑瓜子嗡地叫了声。

      “啊?”

      “我问你哪里比较疼。”

      听着并不像关心人的语气,但景七看着白洁紧促的眉头,沾了灰的脸蛋和严肃的眼神,差点怀疑眼前是一个安装了表情管理器的机器人,机器人用自己笨拙的方式关心着受了伤的小孩。

      “我的心疼啊。”

      白洁觉得自己瞎了眼了,狗屁孤独,这人明明看着那么欠打。

      白洁准备转身就走。

      “嘶——”

      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她顿了一步,伸出去的脚没落地,就这么虚虚地挂在空气中。

      “嘶——”

      白洁:“……”

      没有药,只有个空旷且漏风的小木屋,她出来时少有地带了一百块钱,可以买点药,再包扎一下,但是得对症下药。白洁蹲下身子,将景七的手从腰间拿出,黏糊糊的东西粘在白洁的手上,她搓了搓手指,嘴唇抿成一条线,明白这是什么东西。

      “这儿最疼?”

      景七眼巴巴地看着白洁:“嗯。”

      突然想起背后似乎被划了一刀,白洁问:“那背呢?”

      “也疼。”

      白洁耐心消失殆尽:“所以哪最疼?”

      “心。”

      白洁想打人,可是没有理由。

      看着白洁凶巴巴的眼神,景七想笑,他贫嘴道:“这重要啊?”

      白洁还是想打人,景七示弱:“好吧,其实哪都不是很疼,你陪我坐会就好了。”

      春末,温度开始回升,夜晚的风温柔地在空中拐了个弯,树叶懒洋洋地抖了抖身子,一切都很祥和宁静,并不像发生了一场争执。

      “刚才我躲在树后,看到你们在打架。”白洁停顿了会,“你们为什么打架。”

      空旷的草地里,白洁只听到零星一点话语声。

      景七手撑着脸,看着盘腿坐在自己身边的女孩,他眼珠转了转:“因为我傻。”

      白洁一怔,这眼神她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但是她不记得了,不记得就算了吧。昏暗的光线中白洁看不清眼前人的样子,但她想陪陪这个说自己傻,却又很孤独的中二少年。

      复习太累,脑瓜子里的知识点就是催眠神器,白洁觉得今天的风很特殊,吹得自己眼皮直打颤,不一会,她半躺着,睡着了。

      景七半撑起身子,透过月光,从上而下审视着这个小姑娘,他看着白洁圆润的脸蛋上泛着些许红色,真的很可爱。他低头,在女孩额间,鼻尖,下唇上轻轻一啄。

      阳光透过云层,将白洁灼醒了,她感觉昨晚似乎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很真实,但腰间的皮衣外套又让她感觉昨晚应该不是梦。

      老旧的木屋里,一个小女孩穿着宽大的小背心,背心年头比较长,衣角已经泛黄,正中间印着洗不掉的油渍,短裤被包裹在背心里,漏出隐隐裤角,她撒着大了半只脚的拖鞋,缓步往客厅走,空洞的眼睛直视远方,眼珠却在左右晃动。

      “往左边走一点,诶,对,向右侧一点,再走一米,停!凳子在你前面,小矮凳子,你摸摸。”

      苍老的声线指导着女孩前进的步伐,时近时远,时高时低。

      约莫四十来岁的男子眼看着像快六十岁的小老头,几缕黑发镶嵌着大片半百半黑粗糙的头发,眼角的皱纹将眼睛紧紧包裹,皮肤像是被碳烤了般,又黑又皱。他坐在凳子上,一条腿肌肉完全萎缩,半掉在空中。

      景七坐在墙角,将手机里还完债的“顾客”慢慢清除,然后转到计算机页面,计算着近期的收入。

      “七娃子,别倒腾了,过来先吃饭!”

      小女孩有模有样地学了声:“七娃子!七娃子!”
      景七将锅里的番茄蛋汤倒在缺了一个口子的磁碗里,端过来放桌上,他大腿一敞,坐在矮凳子上,继续低头玩手机。

      宁静。

      小女孩叫景八,是景七的妹妹,是个瞎子。男子叫景伟,是景七的爸爸,是个瘸子。景七有个爷爷,叫景宇,死了,因为高利贷。

      景宇早年是个高材生,家里殷实,出国留学,学金融,是家里的骄傲。后来他跟一个卖高利贷的混,染上了毒品,瘾贼大,不知不觉欠了一屁股债,家里人丢不起这个脸,景宇被赶了出来。

      景宇带着景伟,四处奔波,景伟在被人追堵时,被刀砍伤了腿,成了瘸子,景七很小,却能打能逃,带着景伟和景八躲进了一个鲜有人知的地下室,生活了一阵子。

      出去后,景七的妈妈受不了这该死的家,已然跑路,从此再也找不到人影,景七找了很久,在垃圾桶旁哭了一宿以放弃告终。

      景七长得俊,卖高利贷的老大将景七收入麾下,卖高利贷的老大的儿子王刺星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老大。景七长发的样子很像王刺星的一位故友。

      长得像不是景七的保命符,人也得聪明。借高利贷的人除了手无缚鸡之力的败家子,还有成群结队的一方霸王,景七得想破脑袋,加上一身蛮力,才能从这些人手里要回高利贷。老大给景七的人头比普通人多,景七必须完成目标,否则,除了腿,他可能命都会没。小地方的治安松懈,老大和各路高管身穿一条裤子,一个无名小辈,穷困撩到,死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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