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留阑春》西风酒酽

3、在下赵妄

　　谢家嫡子，名作阑春。
　　谢家正支传人向来在朝堂担任要职，宋历年间天海三年，时年二十有三的谢家当家人谢殊言高中进士，更是让谢家如日中天。
　　然谢殊言这辈门衰祚薄，至其晚年方得一子。
　　因此子生于暮春，生来体弱，魂重名轻，故名谢阑春。
　　独子自是珍重。
　　六艺经传，文墨琴画，皆为名家相授。
　　尤其是琴。
　　谢阑春弹得一手好琴。
　　天宝三年，谢阑春进京赴会。才子名流，高官显贵，尽聚一堂。会上，谢阑春揽袖抚琴，一曲广陵散惊艳四客。
　　自此，名动京城。
　　……
　　眼前。
　　谢阑春捡起地上破烂不堪的琴，犯难地望着损毁一半的琴弦琴码，思索着如何用残琴奏完曲。
　　宫弦存二，商弦存二，角弦存三，徵弦无，羽弦存三。
　　若凑合着，倒可以来一曲六幺。
　　谢阑春微微颔首，指尖轻拨，琴弦微颤。
　　勾、托、抹、劈、花指、摇指……
　　铮铮琴音自红帘后传入揽月楼大厅内，四下宾客闻其声皆停下侧耳，渐渐的，厅内竟再无喧哗。
　　“呤——”
　　谢阑春一指轻叩，一指拨弦，一声泛音，一曲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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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好！好！好！”
　　“甚好，此间竟有如此之人！”
　　叫好声此起彼伏。
　　“适才可有哪位仁兄辨出是哪位狭间传出的乐声？”
　　“倒好像是这间……”
　　“这间……？！”
　　“这不是适才那公鸭嗓疯子的狭间嘛，诸位定是搞错了……”
　　谢阑春静静地听着，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方才是哪位弹的？麻烦您再赏脸弹一曲。”
　　揽月楼门口忽然现出一道人影，边说边往里走。
　　“赵大少爷？！”有人惊呼。
　　来人轻佻一笑，明眸皓齿，眉若星辰，将手中折扇哗啦一开，“正是在下，鄙人赵妄。”
　　谢阑春眼角一跳，赵大少爷……
　　不，他叫赵妄，不是那个杀了他的赵大少爷赵孝亭。
　　“刚才鄙人途径此处，忽闻琴声，那真是如听仙乐耳暂明啊！不知是哪位贵人，可否屈尊再为鄙人奏一曲？”
　　赵妄话里虽是谦虚，脸上却是笑的毫无敬意。
　　周围人都噤若寒蝉。
　　谢阑春慢抚着琴身，深吸一口气。
　　他抬起手腕。
　　“崩——”
　　一声响亮的大搓。
　　“哒—”
　　一声短促的小搓。
　　这是他自创的曲目。可惜上一世死得仓促，他从未有机会将此曲公诸于世。
　　直觉告诉他，这个叫赵妄的，很重要。
　　他的指尖于弦上翻云覆雨，起转承合，一招一式，干脆利落，激越磅礴。
　　一曲毕。
　　“咔！”
　　腐朽的琴弦终于支撑不住，崩开了。
　　“鄙人可否掀开那帘子目睹其真容？”
　　“赵公子……他是个疯子……”老鸨诚惶诚恐地应着。
　　“哈哈哈哈，疯子，鄙人若不是这赵大少爷的身份，怕也是你们口中的疯子了。”
　　赵妄哗啦一声合起扇子，用扇子挑开了帘子。
　　谢阑春抚着琴坐着，双眼澄净如水。
　　他抬起眼眸。
　　“赵孝亭！”
　　谢阑春以沙哑的嗓音惊呼。
　　不，不对，只是这个角度格外的像。
　　他不是赵孝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