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初梦》唐可亲

55、1.成长

　　“下辈子，我一定要当男人！”
　　恶狠狠的说出这句话时，脸色苍白的怡宁格格正抱着肚子在床上打滚。
　　时间是公平的，不管是谁，都免不了衰老的命运──当然，对怡宁这种年纪的女娃子来说，那不叫衰老，叫“长大”。
　　而“长大”的代价，往往是苦闷而且“血腥”的──至少对女孩子来说是如此。
　　感觉下腹一阵一阵的疼，怡宁真的后悔极了！早知如此，就不该贪嘴，把那一盘螃蟹吃光光。
　　可是，她根本不知道吃螃蟹会有这样的后遗症啊！而且，夏天时，她吃了一堆冰奶酪和西瓜，也没疼成这样，原来螃蟹的威力居然这么厉害！
　　“呜……好痛喔……”她缩着身子，将一团棉被全裹在腰腹间，可怜兮兮的哀号着。
　　“格格，盈盈和小昭已经去帮您煮红糖水了，绿萼也提热水去了，您再忍忍吧。”蓉儿见到自己照顾着长大的主子疼成这般模样，双眉不禁皱了起来。
　　“我讨厌现在这样……夏天不能吃冰的、凉的东西，秋天不能吃螃蟹，不能吃橘子……”怡宁抱怨着，小脸挤成一团，皱得像颗包子。
　　听到这话，蓉儿不禁苦笑。都已经疼成这样了，自家主子最先想到的却是这个，蓉儿实在无言以对。
　　她也不是不明白，从小到大，自家主子最喜欢吃的便是冰凉的东西，可是从前主子年纪小，倒也罢，如今变成大姑娘了，却仍受不住诱惑，吃苦的不还是主子自己吗？
　　而且，痛起来的时候，主子虽然会后悔不该受不住诱惑，可是下回照样故态复萌。
　　虽然蓉儿每次都会劝说几句，却也知道自己的话全被当成了耳边风，完全没有效果。好比这回，太后赐下那盘螃蟹时，蓉儿担心主子吃多了会拉肚子，偏生自家主子还是一只接一只的吃，结果拉肚子是没有，却碰巧遇上了癸水来，疼得缩在床上。
　　蓉儿叹了一口气，虽然觉得主子听不进去，还是恪尽本分的劝道：“格格，其实您要吃那些也不是不行，但还是别吃太多比较好。比如这回，若不是您一口气吃了一盘，想来也不会疼得这样厉害。”
　　“蓉儿……”怡宁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盯着自己的宫女瞧，“我已经很痛了，你就放过我吧！”
　　“唉……”蓉儿又长叹了一口气，关切的道：“格格，您若真的受不住，不如奴婢报请太后，让……”
　　“不行！”怡宁猛地打断蓉儿的话，“为了这种事报到太后那边去，太丢脸了！绝对不行！”
　　其实觉淂丢脸、不好意思只是一部分，她也担心万一让太后知道了，以后自己就吃不到喜欢吃的东西了──吃了，肚子不一定疼，便是真的疼了，也不一定很疼；但没吃，肚子该疼还是照疼，只是疼得没那么厉害，反倒是她的心上肯定会遗憾。两相权衡之下，谁占上风便很明显了。
　　看着自家主子脸上那坚决的神色，蓉儿无奈的道：“要不……奴婢去催催盈盈她们，让她们动作快些。小桂子就在外头，您若有事，就先喊他一声吧。”
　　“那你快去吧！”怡宁用力点头，催促着蓉儿，待蓉儿离去之后，又继续抱着肚子在床上滚。
　　纵使明白这是身为女子的必经过程，可怡宁还是觉得很郁闷。
　　任凭哪个女孩子，重新经历青春期的发育过程，只怕都不会感到愉快。
　　身形的改变自然是可喜，毕竟哪个女孩不爱美呢？所以，胸前偶尔的胀痛不过是小事，她能忍，而且忍得欢喜。可是，初潮的到来却只有烦恼。
　　犹记得那是去年冬天时的事，她刚刚入睡没多久便因为下腹作痛而清醒，疼痛中，忽然感觉到下腹的异样，霎时便是一阵烦闷与羞臊。若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也就算了，偏生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情况──清朝可没卫生棉呀──只得让蓉儿她们帮手，窘得她恨不得找洞钻进去。
　　虽然当时她们都劝慰她这是喜事，她却笑不出来，只想着那消遥自在的日子从此一去不复返了吗？
　　初潮之后，她过了一段胆颤心惊的日子。
　　倒不是因为那装着草木灰的袋子用起来没卫生棉方便也不够“安全”，而是初初发育，她的月事非常不稳定，不是算着一个月已经过了却没来潮，不然就是明明才刚结束不到半个月，就又突然来了。若是有预兆倒还好，她还能提前警觉，但偏偏有时前兆并不明显，让她一不小心便忽略了，
　　正因如此，她再不敢像从前那般蹦跳无忌，踏出院子的次数也少了许多。后来虽然稳定了许多，却还是觉得烦。
　　痛便算了，她也明白，有一半是她自找的，可是那必然不可免的闷热不适还是很讨厌！
　　说到底，重新要习惯曾经习惯的月事，虽然不算难，却也不算很容易，毕竟时代有所不同，不方便的地方多得多。
　　想到这里，怡宁一手搂着被子，一手揉着小腹，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嘟哝道：“干脆跟撒罗许愿说要变男人算了……”
　　“呵……”
　　轻笑声忽然响起，怡宁想都不用想，便能肯定是撒罗。
　　这种尴尬的时候被一个大男人──男性恶魔到底也是男的──瞧见，怡宁窘得双颊绯红，循声望过去，就瞧见那熟悉的高挑身影由虚而实。
　　瞪着站在墙边微笑的撒罗，她羞恼的道：“臭撒罗，你又来做什么！”
　　“不是你呼唤我的吗？”黑发绿眸的恶魔一派自在的说着，“我听到有人终于想许愿了，所以就赶紧过来啰。”
　　“谁要许愿你就去找谁，别来烦我！”怡宁说完，还用力的哼了一声，以示不满。
　　“是你嚷着说下辈子一定要做男人，又说想向我许愿当男人，我才过来的，你怎么反倒不认帐了？”
　　“你……”她的脸愈发红了。
　　按他的说法，他显然一直都在，这样隐密的事情竟被一个男子听去，叫她如何不感到窘迫！理智上，她知道这些生理变化都是天经地义的，不必害羞，可是情感上却克服不了这种感觉。
　　“我可以完成你的心愿……”撒罗仍是那从容的模样，只是语气添了诱惑之意，“想想看，只要说一声，你就能永远摆脱现在的痛苦……如果你是担心变了身分，家人会不认得你，那也不要紧，我保证处理好一切，除了性别，所有的一切都不会改变。”
　　眼看撒罗的心思只放在哄她许愿，怡宁脸上的热度总算退了一些，但恼意却半分不减。她撇了撇嘴，瞪着他，没好气的道：“我不过是心里烦，随便嚷嚷而已，才不是真的那样想呢！而且，要是变成了男人，我还能向谁去撒娇？”
　　想像自己顶着少年的皮囊对太子或四阿哥等人撒娇的模样，怡宁只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撒罗愣了一下，无言了。
　　这样的理由，他还能说什么？而且，他听得出来，她是真心那样认为。
　　忽然，他的唇边重新漾出了笑意。“我服了你了！”
　　“管你服不服，你就这么闯进我的房间，我还没跟你计较呢！”下腹的痛楚始终不减，任怡宁怎么揉肚子都没用，她的口气自然更差了。
　　撒罗却不以为忤，只是微微一笑，一挥手，一道黑影自他手心飞出。
　　怡宁眼睁睁看着黑影没入自己体内，一时间却不明白他的意思。随即，她感觉身上的痛楚不再，整个身子仿佛清爽了许多，不由得一喜。
　　撒罗优雅的行了一礼，轻声道：“这算是我对擅闯淑女闺房一事表示歉意。”
　　看着眼前的英俊恶魔，怡宁不得不承认，当他愿意展现风度的时候，确实很养眼，可以让人忘掉他的冒犯，更别提他还附加了“止痛剂”的功用。
　　而且她也明白，说到底还是自己叫了他的名字，他才会冒出来。至于他的神出鬼没，其实也是不得不然──毕竟总不成真叫他敲门进来──自己不过是因为觉得尴尬加上身体不舒服，才恼了无辜的他。
　　如今既得了下台阶，又解了身上的疼痛，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他，低声道：“那个……嗯……就算了……”
　　撒罗也没多纠缠，只淡淡的笑道：“我刚从江南回京，你先前托我买的莼菜羹，我也给你带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莼菜羹就凭空出现，漂浮在怡宁面前，连汤匙都已经摆好了。
　　“谢谢你喔……”怡宁讪讪一笑，脸红了一下。她已经明白，其实撒罗原本只是依约送莼菜羹来给她罢了，只不过很不碰巧的碰到了先前的情况。
　　“我只是遵守约定而已，毕竟我当初答应了会带你出宫到处游玩，却没办法做到。”说这话时，恶魔的脸上隐隐带着无奈。
　　“唉……”怡宁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当初打着如意算盘，满心以为有了撒罗的承诺，依靠他的法术，想要去哪就能去哪，便是千里也能一日来回。结果，他虽然确实可以轻易的瞬间移动千里之遥，但是她却承受不住空间转换带来的负担。
　　头一回的出宫尝试，只是被他带着瞬移到了京城的大街上，便让她晕了一刻钟还不止，后来试着拉长距离到天津，结果她差点没吐个半死，被他匆匆送回房间之后，接下来一整天都病恹恹的躺在床上休息。
　　她不信邪的又试了两次，终于宣告放弃，并承认──北京城便是她承受的极限。
　　最后，两人约定好，撒罗还是照样在东方国度四处转，只是要帮她带特产当礼物，算是让她也开开眼界。
　　这莼菜羹，是她前些日子读《世说新语》之时，瞧了张季鹰的故事后，突然想吃的东西。恰好他要去江南游玩，便托他带了回来。
　　“再不吃，等你的宫女回来了，你就没得吃了。”眼见怡宁发呆，撒罗好心的提醒她。
　　怡宁赶忙吃了起来，好在那碗莼菜羹份量并不多，几口便吃完了。而在她吃完的瞬间，那碗便消失不见了，省了她掩饰的麻烦。
　　目的既然已经达到，撒罗也不多停留，随即消失不见。而下一刻，蓉儿便和另外三人一起走了进来。
　　怡宁偷偷用手绢擦了一下嘴角，像先前那样抱着肚子，好似肚子还很疼似的，心中却想着，第二个愿望许得真是值！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今天才更新，我前两天感冒了。
不过VIP章节得一次更完，所以遇到比较长的段落时，恐怕要多等一、两天，请大家包涵。
又，感谢大家这几天支持，我真的很高兴还有人继续支持我^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