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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六十六章 ...


  •   武试比赛第二场。程四方对阵谢妄原。

      这场比赛同样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人们都认为虽然程四方得梅潭柘亲自教导,但毕竟时间有限,任他悟性再高,也不可能单打独斗赢了东州嵇川的继承人。

      没想到结果大大出乎意料。

      很长一段时间内人们都在津津乐道两件事。

      第一件事,程四方是如何掏出大量威力巨大的符箓,跟不要钱一样纷纷撒落,漫天飞舞。

      人们开始讨论他的真实身份。

      谣言传出演武场时,说他背靠某个大符修;传到学院弟子间,说他其实是有人托梅潭柘特别照顾的;传到周青崖耳朵时,已经变成程四方是书圣的私生子。

      书圣:人在岛中坐,莫名其妙多了个好大儿!

      第二件事,很多人在猜测谢妄原输掉的真实原因。因为尽管程四方的符箓多到令人发指,但谢妄原依然占据上风。

      然而,比试中途,他忽然就跟被夺舍了一样,心不在焉,几次三番出手混乱。

      第一个问题,谢悬之可以回答。

      他本来冷血地打算,梅潭柘惹出来的事情让梅潭柘自己解决。但就在程四方说出与周青崖的关系时,他改变了主意。

      然后默默画了三天三夜的符箓。

      不明真相的梅潭柘自然以为师兄都是为了自己。

      他洋洋得意地给好兄弟傅沉山发消息:你要是知道,我有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师尊,还有个世界上最好的师兄,你也会觉得我命好。哈哈哈。^_^

      大半夜的,傅沉山在灯下推演棋路,仍有耐心地给他回复两个字:有病。

      第二个问题,估计只有朱赫知道。

      谢妄原下台的时候,从台边接走一物,手掌小心地合拢,眼睛亮亮的,像捧着极珍贵的东西。

      朱赫忍着没问他输掉比赛的情由,凑过去看:“这是什么?”

      谢妄原笑得灿烂、心情大好,露出一对小虎牙:“我从没见过跟小黑长得这么像的小可爱。刚才在台上我就注意到它了,还好没将它打伤。”

      这就是他漫不经心最后输掉比试的原因吗?

      朱赫哽咽,心中有个荒唐的猜测:“小黑是谁?”

      “小黑是这个世界上颜色最纯正,最听话的小可爱。”

      朱赫心想,它们这玩意有颜色不纯正的吗?

      “它喜欢搬树叶,喜欢跟在我身后爬来爬去。”想起与小黑相处的点点滴滴,自己是如何用万叶飞花与小黑玩耍,谢妄原就忍不住悲从中来,又怒火中烧。

      “......所以你一直找谢悬之报仇,是因为他杀了小黑?”

      “当然。谢悬之这个杀人凶手!”谢妄原看着爬在掌心脉络里的蚂蚁,想起多年以前,谢悬之是如何一脚踩死小黑,还装作无辜的模样,恨不得立刻揪住堂兄的衣领,以命偿命。

      谢妄原对着掌中的小可爱:你都如何回蚁窝?

      朱赫:带着笑或是很沉默?
      他很沉默。

      谢妄原爱不释手:“别回蚁窝了,我带你回东州。”

      朱赫:有病!有大病!!

      算了。还好他们还有殷秋。

      吃晚饭的时候,周青崖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庆祝程四方取胜。

      程四方给窈安写了一封长长的信,自豪地告诉她自己今天赢了第一场战斗。

      然后向师祖奶奶表示自己不吃肉。他合起手掌,信誓旦旦表示要静心吃斋三天,祈祷第三局姜殷能胜殷秋。

      因为姜殷若胜出,则三局都是中州胜出,就不用再接着比下去了。他不想对阵殷秋。

      今天对阵谢妄原,已经快要了他半条命了。下台时候腿都软了。

      周青崖弹了一下他脑袋:刚才是谁洋洋洒洒写了五大页,向窈安吹牛来着。

      还吃斋三天。小屁孩。

      “姜殷能赢吗?”顾明蝉问。

      宁既明拿起筷子:“稳得。”

      “稳赢?”

      “稳输。嗷。”

      顾明蝉一脚踩在他鞋子上。

      “姜殷修为很长时间停在四境下,形势不容乐观。”周青崖夹了一根白灼菜心,又绿又脆又好吃。

      顾明蝉想了想,意味深长道:“她,有心魔。”

      她的心魔就坐在这张桌子上吃菜心。

      周青崖被她看得心虚:“阿婵你跟姜殷很熟么,怎么突然这么关心起她来了?”

      “她也爱看话本书啊。”顾明蝉笑了笑,“爱看话本书的姑娘,都很好。”

      说起来,姜殷还送了她很多话本呢。虽然她冷着脸说是自己的屋里放不下了。她送来的话本都是温馨美满的结局,顾明蝉喜欢这样的结局。

      周青崖思忖着,扭过头:“宁道长,你对昆仑剑阁了解多少?”

      “昆仑剑阁啊。话说那——昆仑剑阁孤悬昆仑雪顶。雪霁云开,剑气与松涛相和,可谓美不胜收。”宁既明拿腔作调,有如说书人,“阁中弟子奉 ‘人剑合一’ 为至高道法,数十年如一日与剑相伴,以心御剑,以剑证道。”

      “初入门者,需从最末等活计做起,碎矿打铁,铸剑三年,磨其心志;三年期满方学剑招,朝暮伴剑勤练不辍,使剑意与己意相通,剑随念动,收发由心;至大成者,人即剑,剑即人,身动则剑气纵横,意止则锋芒尽敛。”

      “传闻殷阁主已达至‘人剑合一’的境界,手中不持一剑,却能出万剑。他已闭关多年,只为冲击圣人境。若是成了,天下三圣便多了一圣,剑圣。”

      “可惜,”他嚼了口菜,“最新消息,没成。”

      “殷阁主是个什么样的人?”顾明蝉好奇问,“除了他有很多妻子儿女外。”

      “殷阁主的传说里,最出名的当属‘一剑劈江。’”

      昆仑阁主尚年轻时,一日行至大江之畔,怒涛拍岸,浊浪横天,断却前路。他负手立江边,白衣映江色,佩剑隐于鞘中。

      忽闻一声清啸贯云,阁主抬手拔剑,剑光大作,寒芒裂空。他挥剑直劈江面。

      无形剑气轰然沉江,江水竟自中间硬生生向两侧退避,露出江底平整石径,浪潮翻滚立在两侧。

      阁主收剑入鞘,步履从容踏石径而行。江风卷动衣袂,两侧江水怒号却始终相隔丈余,待他行至对岸,剑锋余威渐消,江水方轰然合拢,复归奔腾之势。

      “抽刀断水,拔剑劈江。”周青崖感叹,“是个大人物。真想跟他过两招。”

      宁既明:“想想就行了。别真跟他打。”

      周青崖:“为什么?”

      宁既明:“......当然是因为会死。”

      看看殷秋那个性格,就知道他爹昆仑阁主殷无仞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以为,出鞘必见血,殷秋是跟谁学的?”他接着说道,“殷阁主的剑下没有活人,只有鬼。”

      有这么可怕吗?
      “说到剑。你们可知,昆仑剑阁有什么厉害御剑术吗?”周青崖试探问道,“譬如束缚、控制剑灵?使剑与旧主人断绝联系?”

      顾明蝉摇摇头:“这倒是没听说过。”

      程四方:“师祖奶奶,这世间还有这么邪门的术法吗?”

      周青崖摸了摸鼻子,陷入沉默。一群人默契地看向宁既明。

      “别看我,我又不是什么都知道。”他懒懒地站起身来,微卷起袖子,拿起红烧鱼块的盘子,“这个菜好。既然小四方不吃荤,我只好勉为其难地为大家分一下咯。”

      “周青一块,我一块。”

      “顾明蝉一块,我一块。”

      “小黄猫一块,我一块。”

      “最后一块还是我的。”

      顾明蝉又踩了他一脚,从他碗里夹出来一块鱼块弯腰递给小黄猫,顺手梳了梳猫头。

      周青崖放下筷子。

      她和姜殷还有个约定。该赴约了。

      *

      是夜,星光漫天。

      姜殷盘腿静坐于床上,闭目凝神,为最后一场比试做准备。眼前涌现出她与殷秋对决过的一次次战斗,每一招拆解、每一次攻防,在脑海中反复推演。

      然而,一种更大的挫败感悄然萦绕心头久久不散。这种挫折感很熟悉,是每次破镜失败时,都会出现在耳畔的一句话:你输给了周青崖。

      你比不过她。

      她的天赋,她的心性。
      你凭什么觉得你会赢她?

      放弃吧。你成为不了这世间最强的剑修。

      “够了!”姜殷冷冷地握紧双手,周身气势几乎凝结成冰。

      忽然柜子底的长剑微微颤动。

      有人来了。

      她猛地睁眼,眸中锐气未敛,起身推门:“是你。”

      周青崖斜倚门框,嘴里叼着根青草,衣衫飘动。见她出来,眉眼一弯:“咱两的比剑之约,还算数吗?”

      姜殷反手握住腰间水心剑,剑柄微凉:“求之不得。”

      周青崖:“但你得先陪我做件事。”

      姜殷:“我要是不同意呢?”

      “你之前等了我多少年来着,八年?不如再等八年吧?”

      姜殷沉默片刻,抬脚便要出门:“去哪?”

      “你先进屋。” 周青崖忽然按住她的手腕。

      姑娘眸中闪过一丝不解。

      这姑娘真是剑痴。周青崖无奈地叹口气,目光扫过她单薄的衣袂:“春夜寒凉,你多添件衣服。冻着了,总不能让我赢个病秧子吧?”

      周青崖带她去的地方是学院的后山。

      两人站在高处,只见星光之下,无数道溪流如银带缠绕山间,潺潺水声顺着风飘来,清越悦耳。溪流或宽或窄,或急或缓,在山谷间蜿蜒穿梭,彼此交织又各自流淌,最终流向远方。

      姜殷依然冷硬:“带我来这做什么?”

      “嘘。”周青崖没立刻回答。她找了块平坦的石头坐下,望着漫山溪流,“别急。等会。”

      姜殷只得坐到她身侧。

      树影摇曳,清辉将少女们的背影晕染得朦胧柔和。

      忽有微光从溪流深处泛起,起初是点点碎金,顺着水流缓缓上浮。姜殷眸色一动,正要开口。下一刻,无数光点骤然亮起,从潺潺溪水中次第飞升。

      黑夜墨色山水之中,一条条鱼正褪去一身金鳞,化作一只只斑斓灵鸟。鱼鳍化为利爪,羽翼展开腾跃。

      灵鸟群飞,掠过溪流、掠过林梢,掠过两人的头顶,翅尖扫过之处,带起细碎的荧光。鸣叫声清泠,与溪流声交织在一起,如空灵天籁。

       姜殷看得怔住,攥着剑柄的指尖缓缓松开。

      “这是金翅鱼。”周青崖向后撑手,抬头看去,指尖拂过湿润草地,“我问过人,今夜正是它们化鸟的时期。”

      点点金光遍撒林间。

      “……你想告诉我什么?”虽然之前未曾亲眼见过,但姜殷对金翅鱼的蜕变习性有所耳闻,她别过脸去。星光裁出女子清丽侧影,眉峰微蹙,冷冽如雪中寒梅。她问:“忍辱负重,积蓄力量,方可一飞冲天?”

      周青崖却摇头,异常认真:“世人总盯着那些化鸟的金翅鱼,羡慕它们终非池中物,能一飞冲天。”
      “可你看水里那些普通的鱼,它们没有捷径,不能飞天,却从来没停下过。逆水也好,浅滩也罢,只凭着一股劲,只顾着自己的目标,朝着远方而去。”

      它们没有金鳞耀目,只有尾鳍稳稳摆动,在碎金光影里自在游弋。

      “招式再多,不如心定;天赋再高,不如志坚。”她语气笃定,“这些鱼会游的很远,远过重重山丘,远过一道道河流,直到靠近无边大海。”

      这股劲,就叫做韧性。

      微风吹过山木,枝叶轻摇,簌簌有声。

      她强任她强,清风拂山岗。

      她横由她横,明月照大江。

      而吾心坚定。
      一生所求,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姜殷垂下眼睫、站起身来:“我要走了。”

      周青崖在她身后,歪了歪头:“喂,不比了?”

      女子顿住脚步,没回过头,却终是抬起手挥了挥。
      “下次。”
      要记着。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周青崖唇角轻弯、不感意外,伸出手与她隔空相击。猛然一激灵,想起她今夜的真正目的:“对了,姜姑娘,我还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是昆仑剑阁,镇剑诀。”

      更远处的高山上,云松子和傅沉山欣赏着这一年一次的景色。

      胡琼院长面前的学院试炼阁亮起。姜殷又一次踏入了剑修试炼阁。

      胡院长微微一笑。

      修真界中,有心如磐石、百折不挠的年轻人,也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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